分卷(62)

  那天被沈如眉的话气的发病,他便将心头的火气,全都怪到了洛真身上。
  他知道洛真最近从国外进口了一批货,就故意从中作梗,花高价暗中把货截了下来。
  当然,截货之前他早已找好了下家,签好合同用更低廉的价格将货物转出去。
  虽然有损失,但一想到用洛真的钱给洛真带来了麻烦,他心里的火,还是小了一点。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答应低价进货的男人,和他签完合同的第二天就消失了。
  至于他手里这批货,也被查出来是假的。
  一下,上千万就没了。
  徐金巧还在医院安心坐月子,哪里知道,短短六天,洛振庭的八千万,已经从账户消失。
  第七天,洛振庭收到一组照片和一张亲子鉴定书,那照片里的画面,是徐金巧和另一个男人牵手逛街、拥抱接吻的场景,而亲子鉴定书,也证明保温室里那个早产的男婴,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
  一瞬间,洛振庭只觉得天都塌了。
  这么多年,跟过他的女人数不胜数,徐金巧是第一个背叛他的女人。
  他无法接受。
  一想到自己差点给别的男人养了孩子,他气的直接冲进病房和徐金巧对峙。
  一开始,徐金巧并不承认,对于那些照片,她也找出了各种合理的解释,直到洛振庭将亲子鉴定书拿了出来,她才终于合上了嘴,再也不说话。
  显而易见,她生下来的儿子,确实不是洛家的骨肉。
  洛振庭气的浑身颤抖,彻底和情妇撕破了脸。
  往日有金钱维系,就算各取所需,明面上看,两人间还算有点感情。
  到了此刻,双方说的话是越来越难听。
  洛振庭骂徐金巧是yin娃荡/妇、水性杨花,反被徐金巧用同样的话骂了回来。
  要说骂人,徐金巧要强多了。
  一会说洛振庭烂黄瓜,一会儿说洛振庭性无能,不是男人。
  撕破了脸,就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洛振庭心跳快的异常,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徐金巧还是不放过他。
  想来,她这一年也没少受这男人的折磨,心里积攒了不少怨气。
  你以为,你真的很有魅力吗?!
  要不是看你有点钱,就你那个不把女人当人看的臭脾气,哪个三十岁的女人愿意跟你这个五十岁的老头子?!
  还有,别说什么我是第一个对你不忠的女人了,在我前面,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拿着你的钱,在外面找小年轻快活了。
  徐金巧骂的爽了,洛振庭是彻底坚持不住了。
  砰的一声,就这么活活气晕了过去。
  这次犯病,比以往每一次都严重。
  洛真收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是晚上八点。
  没有办法,她只能去了医院。
  对于洛振庭,她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了。
  两人之间残存的最后一点情分,也在他一次次不知悔改的出轨中消磨殆尽。
  但她仍在病房外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沈如眉不知从哪里收到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洛振庭这一倒,就睡了整整五天。
  洛真想回垣乡,但看到沈如眉日夜坐在病床前悉心照顾昏睡中的男人,始终没办法安心离开,便只能留了下来。
  她总觉得自己心软,但沈如眉好像更心软。
  一周之后,沈如眉甚至把洛振庭接回了洛家。
  洛真再也看不下去,问沈如眉到底有什么打算,得到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
  月月需要爸爸。
  当年,苏栀也是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原谅了出轨的洛振庭,让自己的一生从此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洛真想劝,却看见沈如眉眼里的坚持,最后,终是什么都没说。
  她仍没有离开,想着再找机会将洛振庭送走,没想到一周以后,洛振庭的下半身,突然就瘫痪了。
  他出不了房间,连床都下不了,四肢无力,整天都昏昏沉沉。
  明明,在医院的时候还恢复得很好。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本想找个医生回来看看,然而,却被沈如眉拦了下来。
  我控制了药的量。
  他不会死的。
  等他习惯了躺在床上的生活,我会慢慢给他减药。
  月月需要一个爸爸,一个不会出轨的爸爸。
  我会好好照顾他,至少,在月月成年之前,他将是一个活着的好父亲。
  柔弱细软的菟丝花,谁说杀不了人?
  医院里的精心照顾,不过是为了让男人放松警惕。
  从回洛家的第一天,她就开始给男人下药。
  洛真红唇紧抿,目光落到沈如眉脸上的时候,看到对方轻轻笑了笑。
  那是一个自由的、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
  有多美丽,就有多残忍。
  她不得不承认,沈如眉狠起来,比她厉害多了。
  ***
  裴家,裴仪虽然拿到了书房的钥匙,但仍没有办法靠近书房一步。
  这几天恰逢周如光要去别的省份开会,她才等来了一个好机会。
  深夜十二点,她在家里的电闸动了点手脚,没多会儿,别墅里便断了电。
  周如光出差,裴礼住在公司,家里除了佣人,就只剩裴萱。
  裴萱没有睡着,空调一关,她立刻知道家里停电的事。
  一分钟不到,屋外就有人敲门。
  她应了一声,外面的人才推开门进来。
  等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裴仪已经来到了床前。
  妈妈,家里的电闸烧坏了。
  管家刚刚打电话叫了人来修,可能要一会儿才能来电。
  我去给你倒杯水。
  裴萱确实渴了,空气里又热,她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
  裴仪走出房门,没有去厨房,反而摸着黑去了三楼的书房。
  她的时间不多,只有两分钟。
  从打开门打离开,她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直至端着水杯回房,心跳仍是飞快。
  裴萱喝完水,裴仪已经坐了下来。
  妈妈,我陪你坐一会儿。
  等来电了,我再回房。
  裴仪一向独立,很少露出依赖家人的一面。
  裴萱听见她的话,开心地笑了笑。
  母女两说了会话,估摸着过了十分钟,房间的灯就亮了。
  裴仪这才离开。
  她才刚走,周如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裴萱有些讶异,但还是迅速按下了接通键。
  家里断电了?
  周如光甚至不在省里,都知道停电的事
  裴萱更加震惊,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对家里的情况这么清楚。
  她并没有隐瞒。
  嗯,刚刚停了十分钟,现在又来了。
  电话那端,周如光看着重新恢复画面的监控,脸色渐渐紧绷。
  断电之前和断电之后,书房里没有一点变化。
  应该是没有人进去。
  但他仍旧不安。
  想到裴仪前些天去过三楼,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停电的时候,女儿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吗?
  裴萱闻声一愣,很快给出回答。
  没有,她担心我害怕,停电就立刻来我这里了,直到来电才离开。
  倒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
  裴萱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周如光真正想问的,其实就是这些小细节。
  确认裴仪没有去过三楼,周如光总算松了口气。
  简单叮嘱了裴萱好好休息,他就挂断了电话。
  至于裴仪,此刻正将手机里刚刚拍下的文件照片,一张一张导进电脑。
  十几秒后,所有照片全部传导完毕。
  她点开第一张,才只看了一眼,额头上,就滚下一滴冷汗。
  那文件上的标题,赫然是关于孕膜的临床病例记录
  而且,还来自两个不同的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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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裴仪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嘴唇抿得死紧。
  关于孕膜,她记得胥娴曾经说过,这种药的副作用太大,目前没有办法消除,因此国内并没有相关的临床病例。
  回想当初对方说话时的表情,她不认为那些话是假的。
  这样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
  周如光背地里搞的那些试验,不仅裴家的人一概不知,连他的好弟子,也同样被蒙在鼓里。
  房间里的空调,正呼呼地往外吹着冷气。
  裴仪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袖真丝睡衣,明明不觉得冷,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周如光的防备心,实在太重了。
  他不仅给书房的门上锁、给窗户和走廊装监控,连书桌的抽屉,也逐个安上指纹锁。
  六个抽屉,全都被紧紧锁死。
  裴仪连碰,都不敢碰。
  她现在偷拍的这份文件,是在书柜后的大床上找到的,应该是周如光休息的时候带到床上看,结果忘了放回去。
  文件不厚,只有十页,里面详细记录了两个病患被注入孕膜素后的身体变化。
  第一个患者,做手术的时候,只有十九岁。
  按记录来看,她做完这个手术后不久就怀了孕,只可惜,虽然有孕膜保护,孩子还是流产了。
  半年之后,周如光再次往她的身体里注入了孕膜素。
  这次,她仍是很快怀孕,然而,肚子里的孩子,依旧只活了半个月。
  如此反复,在经历过数次孕膜手术之后,她终于生下了一个孩子一个女儿。
  至此,她的记录,彻底结束。
  从第一次注入孕膜,到产下女儿,历时整整三年。
  在这个过程中,周如光一直根据患者怀孕时的身体状况和胎儿的生命体征来调整孕膜素的药物配方。
  很显然,他成功了。
  在孕膜的保护作用下,那个极其容易流产的女人,最后成为了一个母亲。
  孩子的出生,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事实并非如此。
  新生命的诞生,也可能意味着新一段惨剧的开始。
  因为,女人的女儿,就是文件里记录的第二位患者。
  裴仪不敢相信,唯有反复对比确认时间,才终于肯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她的心,跳得又急又快,脑子里的画面,也是周如虹去找宁柔的那天晚上,宁柔一个人蹲在巷子里哭泣的场景。
  她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一幕了。
  ***
  距离演奏会的日期,只剩下半个月。
  裴仪练琴的场所,也从家里变成了外面的琴室。
  琴室的老板,是她国内的钢琴老师,何韧姿。
  时隔多年不见,师徒两人的关系仍很亲近。
  何韧姿入行几十年,带过的学生无数,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洛真;另一个,就是裴仪。
  前者是她见过的天分最好的学生,只可惜在青春飞扬的年纪,失去了弹钢琴的能力,给她带来无限的惋惜与遗憾。
  后者是她见过的最勤奋刻苦的学生,不仅天赋好,也足够用功,现在更是成为国际最知名的青年钢琴家,让她既欣慰又自豪。
  裴仪这么多年没有回国,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钢琴才留在国外。
  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她和洛真早已经闹翻。
  在何韧姿的印象里,她们两个人一向很亲密,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此刻见裴仪特意到自己的琴室练琴,她不禁又想起了过去的事。
  洛真,真是可惜了。
  幸好,她的事业很成功,也弥补了些遗憾。
  她这个人,是很重情分的,虽然不能弹钢琴了,这些年也还记得我这个老师,这间琴室能做的这么大,也多亏了她帮忙。
  裴仪站在钢琴旁边,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搭在琴键上,一不小心,指尖就按了下去,空荡荡的琴室里,顿时响起一声低沉的乐音。
  毋庸置疑,何韧姿言语中透露出的惋惜,让她记起了当初为了拿奖,在洛振庭的暗示下做过的那件恶毒不堪的事。
  她那时年纪小,因为天分不及洛真,与其说把洛真当成了朋友,不如说是一个完美而强大的假想敌。
  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那时的她,就是嫉妒洛真,嫉妒洛真的天赋;嫉妒洛真不用刻苦练习,只需要付出一丁点的努力,就能站到她拼尽全力也站不到的荣誉顶峰。
  二十五岁的她,再回看十五岁那年犯下的错,心,再无法像年少时那般心安理得。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耳边的话,就只能以沉默来应对。
  何韧姿的思绪沉浸在回忆里,并没有发现裴仪的异常。
  不等裴仪反应,她就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提出了一个建议。
  对了,我们师徒三个,很久没聚过了,不如,一起吃顿饭吧?
  和洛真一起吃饭?
  听到这句话,裴仪的身体瞬间僵硬。
  上次在洛家大门见面,她就看了出来,洛真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看她,就像看仇人似的。
  她下意识想拒绝这个提议,可看见老师眼睛里的笑意,终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就算她愿意,洛真也不可能同意。
  吃饭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琴室有独立的休息间,裴仪借着这个理由,直接和裴萱说演奏会之前,不再回裴家住,还让家里人不要来打扰自己。
  越是临近表演开始,练习的任务就越重。
  裴萱心疼女儿,但也只能同意。
  裴仪就这样,从裴家搬到了琴室。
  至于何韧姿说过的吃饭的事,她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三天后的中午,洛真的车出现在琴室门口,她才知道对方同意了这次的饭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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