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有啥事
润伊皱眉:“昨晚她二人密谈了一整夜,王老妪还有好几次摔杯子敲桌子的,说什么‘不这么做咱们怎么活’,还说小李氏早都被休了,还在乎什么名声。”
嗯?
傅思滢眉头蹙起,向润伊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会小心的,之后狐疑踏入家门。
既然是昨晚商量密谋的事情,那一定是在想应对卫兰灵无身孕的对策。什么对策会提到小李氏的名声?总不至于,王老妪是想着将小李氏给卫侯爷送去做妾吧?
呵。
“娘,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傅思滢左右看看,没看到王老妪和小李氏的身影,反而只看见母亲独自略有忧愁地坐在堂间。
李氏方才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傅思滢开口说话才发现傅思滢回府,有些心急地站起来抓住傅思滢的手:“思滢,你方才不是随卫侯夫人去卫侯府了吗,可有见到卫兰灵,她现况如何?”
“她?”傅思滢眉尾稍抖,“她挺好的。”
“怎么可能会挺好的?”李氏一听就知道傅思滢是在说谎,“你卫姨母和王老妪前你一步登门,哭天抢地的,求我和你爹救卫兰灵。说卫侯府遭了诅咒,怀孕的女子没有一个能顺利生产的,卫兰灵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也保不住了,卫侯夫人迁怒,要杀卫兰灵!”
闻言,傅思滢冷漠地翻个白眼,旋身一旁坐下:“真是鬼话连篇。”
听她这般口气,猜出事实应该与小李氏和王老妪说得不符,李氏更是好奇:“她们说是刚从卫侯府过来的,我还奇怪她们怎么没有遇见你。”
“我可没脸遇见她们。我爹呢?”傅思滢预感不妙,倏地站起,“我爹现在和她们在一块说话呢?”
“她二人说有要事告诉你爹,就一起到书房去谈了。”
傅思滢下意识道一句:“遭了。”
“嗯?”李氏不解,“什么遭了?”
傅思滢抬步就想往外走,想了想,又脚步顿住,回首对母亲说:“我琢磨着,她们为了救卫兰灵,什么鬼话都会说。我爹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她们说八句,我爹能信十二句。
“呵呵,”她冷笑,“别过会儿冒出一个卫兰灵是我爹亲生的笑话来。”
当即,李氏脸色一变:“胡说什么。”
傅思滢笑。不管是不是这个招数,她都先给母亲提个醒,因为不仅是父亲,母亲也是个耳根子软的。提前让李氏将此事看做是荒唐笑话,李氏便不会轻易相信,还能帮她一起劝说她爹怀疑此事。
其实,她挺希望小李氏和王老妪此番前来是出此招数的。毕竟这意味卫兰灵是她亲妹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个谎言,就是个手段,而并非真实!
润伊方才说了,那二人昨晚密谋一夜。如果是真相,怎么可能需要商量,一定是在圆谎、商议细节!
前世临死前,卫兰灵说出与她是同父异母的亲生妹妹时,别提她有多绝望,简直犹如遭遇灭顶之灾。甚至在重生归来后的一开始,就对父亲百般怀疑,时刻防备父亲和小李氏有所接触。
而事实呢,父亲与小李氏之间的生疏,是显而易见的。
她倒要看看,小李氏和王老妪会说什么,能让父亲认下卫兰灵这个“亲生女”!她们只要敢说,她会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自食苦果!
想了许多,傅思滢也不去书房搅和,就与母亲一起等在堂中。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太阳落山,傅宰相才和小李氏母女二人一起出现。
小李氏和王老妪双双悲戚得泪流满面,痛哭过的模样很明显,傅宰相则是眉头紧锁、满面凝重。
李氏站起迎去:“夫君,说得如何?”
面对李氏的询问,傅宰相的神情中明显浮上愧疚和羞耻,都不敢去看李氏的双眼。这让眯眼注意父亲反应的傅思滢,轻嗤出声。
“哼。”
她这一声很不合时宜,突兀又奇怪。傅宰相下意识看向女儿,看到女儿一脸讥讽,几乎以为女儿是听到了一切,当即满面通红、汗颜不已。
傅宰相对于这道声音反应敏感,小李氏和王老妪则不以为意,她二人偷偷注意着傅宰相的反应,见到傅宰相对于家人露出愧疚之色,她们便能确定傅宰相是对她们所说相信了大半。
作为夫君的枕边人,李氏自然瞬间察觉到傅宰相的不对劲,心中咯噔。然而,幸好有之前傅思滢所说,李氏察觉异样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追问夫君,而是紧起眼眶向小李氏和王老妪看去。
很多事情,若是不第一时间去细看,往后就会再也发现不了猫腻。比如当下,李氏就能看到自己的庶妹和姨娘二人脸上,那些尚不能完全掩盖的心虚之色,还有一些忐忑和得逞。
这些古怪的神色,过了今天,等下一次再见面,就绝不会在出现二人的脸上。
当即,李氏高门主母的气度展露无疑。
李氏神情担忧地宽慰众人:“不管出了什么事,总有解决的法子。卫兰灵毕竟还是跟我傅家沾亲带故,那卫侯府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卫兰灵如何。天色不早了,庶妹和姨娘可要留下来用饭?”
闻言,傅思滢没忍住,笑了两声。她是笑母亲的装模作样,也是笑母亲的清明镇定。
“不了,不劳姐姐招待,”小李氏摇头,“兰灵现在生死未卜,我和母亲也吃不下,这就告辞了。”
说罢,顿了顿,又声音凄婉地对傅宰相说:“还望姐夫务必相信贱妇的真心实意,救救兰灵。”
傅宰相很僵硬地回话:“我明日就亲自登门去卫侯府,你女……兰灵不会有事的。”
傅思滢挑眉。
小李氏和王老妪千恩万谢地离去。二人走后,傅宰相连连叹气。
李氏询问:“卫兰灵在卫侯府如何,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吗?”
傅宰相再次叹气:“不知道,她们也不知道,只是听坊间流传兰灵私寻郎中入府诊脉,好像没有孩子。下午去卫侯府看望,卫侯夫人又不让她们见人,她们这才心急不已。”
傅宰相长吁短叹:“只能等我明日登门再看了。”
明日?明日黄花菜都凉了。傅思滢心中偷偷讽了一句。
她敢保证,今晚,卫侯夫人就会将卫兰灵等人解决干净。明日她爹去登门,只会得来一句卫兰灵昨日游玩彻夜未归、不知去向。
呵。
无论是小李氏和王老妪,还是她父亲母亲,都万万想不到卫兰灵在卫侯府里都做了什么。还以为卫兰灵性命无忧呢,殊不知卫兰灵极有可能在下午被卫侯夫人扯头发撞石头的时候就死了!
容辰离百日试炼越来越近,这几日都不回家住,而是极不避嫌、极为臭不要脸地直接在慕王府住下,省了每天早起往慕王府奔波的工夫。所以等下人将晚膳布好,也就是傅思滢与父母一同用膳。
傅宰相显然心事重重、难以下咽。
傅思滢凑头到李氏耳边说:“您不问问?”
瞥傅宰相一眼,李氏面色难看:“临睡前再问吧。”
“现在就问,”傅思滢催促道,“看爹怎么说,我也要听。”
“你听什么?”李氏难得冲傅思滢翻白眼。
傅思滢瞪眼,不屑地哼一声:“我就听我爹有多蠢,能被什么话骗住。我还想听听你和我爹是怎么分析的,听听您是不是一样的蠢。哼,夫妻两个傻到一块去。”
音落,李氏抬手就朝傅思滢的额头敲去一筷子:“没大没小!”
傅思滢撇撇嘴,吃菜。
静了静,李氏清清嗓子,胳膊肘碰了一下傅宰相的胳膊:“青郎,快动筷子呀,现在可不比炎夏,饭菜凉得快。”
傅宰相回过神,支吾应一声,很僵硬地吃了一口。
李氏轻声问:“我庶妹和姨娘都和你说了什么,能说那么久?”
傅宰相动作一顿,口中的饭菜像是石头子一样无法咀嚼,含糊地说:“没、没说什么。”
“既然没说什么,那依我看,你明日也别去卫侯府了,”李氏冷漠地说,“卫兰灵害思滢的罪还没算呢,没道理咱们再去救她。卫侯夫人要拿卫兰灵如何,不管咱们的事,是死是活都与咱们无关。”
这话刚一说,傅宰相的神魂终于归位,大大的怔愣后,朗声道:“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傅思滢自然不能叫母亲在父亲面前失了大度善良的好模样,出言帮衬道,“卫兰灵当初可是要害我失身给宁瑞成的,与我这般大仇,您现在竟然还要去救她?谁是您亲生的?!”
傅宰相面色一变:“不、不是……”
“什么?我不是亲生的?”
“是,你自然是!”傅宰相慌得筷子都掉地上了,“只是她、她……她毕竟是你、是你妹妹,你二人有仇,那是自家人的事儿,总不能叫外人取了她的性命吧?”
闻言,傅思滢眼尾一扫,与母亲对视一眼。
果然,小李氏与王老妪耍得真是好手段。
顿时,李氏生出一肚子火气,不仅是为庶妹和姨娘使出这种龌龊手段的痛恨,更是为夫君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这种欺骗!
“咱们家姓傅,她们家姓卫,就算是我庶妹被夫君休戚,她们也姓李、甚至是姓王,夫君何故说这是自家人的事?”
面对李氏冷冰冰的反问,傅宰相回答更迟钝:“她、她不是你妹妹嘛……”
不等傅宰相说完,李氏道了一声好:“好,就算是自家人,思滢之前差点害掉卫兰灵的性命,卫兰灵之后报复又差点害了思滢在宫中遭难,这么大的仇怨,怎么不能叫外人取她性命?难道不是外人取她性命更好?”
“这……”傅宰相满面纠结,“一报还一报,也该扯平,说清楚就还……”
“啪”的一声!李氏将筷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摔,声色俱厉!
“你们在书房到底说了什么!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
从来都是相敬如宾的夫妻二人,之间第一次出现这种紧张局面,而且还是李氏提高声量、重言重语。
傅宰相傻住,怔怔看着李氏双目燃烧着怒火。
好半晌,傅宰相放下筷子,痛苦的抱住脑袋,急急摇动:“夫人呐,我……我……”
傅思滢赶忙拍拍母亲的手,指了指父亲,示意母亲立即好声安慰。
李氏心火未消,缓了一会儿,才伸手拍在傅宰相的肩膀上,尽量放柔语气:“青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瞒我的呢?任何事情,都不应该;什么事情,好的坏的,我都得知道。夫妻一体,若我因为今日之事生了心结,与你产生隔阂,那我们还是夫妻吗?”
说罢,顿了顿,李氏语气带上怨怒:“不过是我的一个庶妹,和一个我自小便与之关系不睦的姨娘,她们说的话竟让你我二人生分,这难道不可笑吗?”
言下之意,无非是有仇怨的人说出的话,不能信。
傅思滢本想帮忙说话,但想了想,还是选择闭嘴。不仅闭嘴,她还悄摸摸起身,躲到一边坐着去,省得她爹后知后觉发现她在场,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
在李氏的再三宽慰和劝说下,傅宰相再次怔怔叹出一口气,缓缓放下双手与李氏交握。
“夫人,我对不住你。”
一开口,便是道歉。
李氏心都凉了。
傅宰相神情黯淡而纠结,许多话语难以启齿。顿了再顿、犹豫再三,才道:“你还记得十六年前我因差前去邺城,你说邺城甚是耳熟,之后想起是你的庶妹嫁去了邺城。你担心我新官不好为任,便叫我去其夫家登门拜访,以看望妻妹的名义,与其夫家卫家有个结交。”
傅宰相开口就是一长串因由,“十六年前”,听得旁边的傅思滢心跳骤停。
真有什么事儿?!
李氏沉重点头:“我记得。你人生地不熟的,不管卫家是什么人家,也能让你在邺城有个照应。”
接着,傅宰相羞愧之色愈加明显:“卫家听闻我是皇城傅家的长子,待我很是周到,接风洗尘宴也甚是热情。当晚……我便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