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一二三大家一起有病
秦韶一矮头,进了叶倾城的蘅芜小筑。
初冬的燕京城已经是冷的不得了,现在外面又飘着雪花,雪已经连续下了几天,看来这个冬天又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季。
叶倾城的房间里面烧着地龙,一进来就暖洋洋的,落在秦韶肩头的雪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的融化,变成水珠,有的从他的衫子上滚落,有的则沁入了衣衫的布料之中。
叶倾城穿着一件藕荷色的对襟小袄,下面配着素白色的百褶裙,端坐在屋子里面。
“见过郡主殿下。”秦韶站定后行礼。
“秦大人免礼。”叶倾城手虚抬了一下,笑道,“今天看来一定是一个好日子,该让素和去看看外面刮的是什么好风,居然将忙的不得了的秦大人给吹来了。”她的言语之中带着几分玩笑。
秦韶长身玉立,眼眉淡淡的看着那个浅笑倩兮的少女,“臣从南方回来,带了点东西,望郡主笑纳。”
“笑纳笑纳。”叶倾城笑着说道,“你送什么我都笑纳。”她让素和去将秦韶随从带来的东西接了,然后让素清给秦韶看座,上茶。素和与素清很有眼力价的退到了门外,将这里留给了郡主与秦韶。在她们看来,里面这两个人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成亲了,所以也不用什么防不防的,能多相处一下那是最好不过的。
况且秦韶一看就是一个沉稳的人,又比郡主年纪大很多,不会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郡主最近可好?”秦韶问道。
“好啊,当然好,又没有人没事掐我脖子,我有什么不好的。”叶倾城见侍女们都退下了,也觉得在秦韶面前没必要装出一副内涵13的样子,于是眼睛一翻,没好气的说道。
“还记着呢?”秦韶微微的一笑,比起前世那个颇会在他面前说好话的叶倾城,倒是现在这个叶倾城说的话听起来舒心一些,至少现在这个有什么说什么,毫不做作。“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
“哈,要是换作你你好端端的被一个人朝死里掐脖子,会忘记吗?”叶倾城瞪了秦韶一眼说道。“赶紧说,来找我什么事情。”
“若是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未来妻子吗?”秦韶端起了茶水,抿了抿,好茶。
“你也不像是那么闲的人。”叶倾城微微的一歪自己的唇,做出一副打死我都不信你有那么好心的样子。
“柔然使团与大齐的使团都到了燕京城了。”秦韶说道。
“我知道啊,可是这与你来看我有什么关系?”叶倾城不解的问道。
“臣是来提醒一下郡主,这几天燕京会很乱。郡主若是没事的话,不要朝外跑了。”秦韶说道。
“使团来,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叶倾城微微皱眉。
“臣觉得,建安公主不会那么轻易就顺顺当当的嫁出去。”秦韶笑道,“所以郡主还是小心为上。”
“你是说她走之前还要再坑我一下?”叶倾城眨了眨眼睛,吃惊的看着秦韶。
秦韶微微的一笑,却没有搭叶倾城的话。
叶倾城见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一撇嘴,“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她有点好奇的看着秦韶,“你特地过来说这件事情是知道了点什么吗?还是只是推测?”
“郡主不要多问了。”秦韶笑道,“大齐不希望咱们大梁与柔然缔结姻亲。建安公主那性子多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不想远嫁柔然。这么久她都没有什么动静,难保最后不挣扎一下。郡主明哲保身为上,不要误入争端之中。”
“难不成她还能叫我替她去柔然?”叶倾城笑道,“我都指婚给你了。”
“这世上就没有完全绝对的事情。”秦韶淡淡的笑道,“臣的话就说道这里了,还请郡主斟酌行事。”说完他起身对叶倾城行了一礼,意欲告辞出去。
“你等等。”叶倾城叫住了秦韶,“若是宫里举办什么宴会的呢?我要不要去?”
“郡主自己斟酌便是了。”秦韶说道,随后头也不回的自己走出了叶倾城的房间。
我去!敢不敢把话说明白了!
叶倾城是军人出身,喜欢直来直往的,有一就是一,有二就是二,她喜欢有明确的目标与目的,然后在想办法朝那个目标和目的去努力。可是穿越到这里之后,两眼一抹黑的,古代人说话又都喜欢说半句,含半句,弯弯绕绕的,着实的叫她伤脑筋。
叶倾城顿时就又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大脑cpu又面临升级的困难了。
大齐,大梁还有柔然的外交怎么会扯上她?秦韶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过来说,只是这个人着实的讨厌,要说就说个明白嘛!总是这样,会叫她憋出毛病来的好吗?
等秦韶走出了蘅芜小筑之后就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不是一直都很想摆脱掉叶倾城的吗?如今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可是他却巴巴跑来和叶倾城示警。
也真是够了。
秦韶快步朝前走,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转身,就看到叶倾城拎着裙子从蘅芜小筑里面跑了出来。雪白的裙裾在她的足间翻飞着,如白色的浪花一样,她虽然没有其他贵女那样的典雅气息,但是却独有一种属于她的野蛮劲头,不做作,如此粗鲁的跑动也不叫人觉得厌恶。
“郡主何事?”秦韶问道。
“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叶倾城跑到了秦韶的面前,停住脚步,问道。她看了看周围,将秦韶拽到了一边的回廊下。外面在下雪,她可不想和秦韶站在雪地里说话,冻坏了算是谁的?
体力真好,跑了这么一段距离,居然大气都不喘,秦韶目光微闪,听说她锻炼的很积极,看来武举一事,她是认真的。
“负责保护使团的安全。”秦韶说道。
“那好,你顺便连我也一起保护了吧。”叶倾城挑着眼梢看着秦韶。
“郡主在说笑?”秦韶微微的一惊,笑了起来。
“我的样子看起来在说笑?”叶倾城抬手扯住了秦韶的脸颊,瞪着他道,“你看着我的眼睛,我非常认真的以及诚恳的请求你,这段时间连我一起保护了。”
秦韶显然被叶倾城的动作给弄懵了!她怎么敢如此大胆抬手就掐住了他的腮肉!他和她真的不是很熟好吗?
秦韶挣了一下,一甩头,将叶倾城的手给甩开,“郡主别闹了。”他有点不悦的皱眉道。
“我才没闹!”叶倾城哼道,“你跑过来说了一堆我听不明白的话,还叫我小心,我要怎么才叫小心?我不管!我懒的动那个脑筋,你们古……你们这些人说话做事总是一半一半的,留着叫我猜谜语,我懒的猜。你既然过来朝我示警,就证明你也不想我被人坑了,至少不想我被建安给坑了。好歹我也是你未婚妻,要是我被坑了,你面子上也不好过是不是?所以你就好好的保护我吧。”哎呀妈呀,说的太快了,嘴巴一突撸,差点把你们古人给顺嘴说出来。真是打架她在行,玩政治她甘拜下风。
其实上一次的事情她回来想想都是十分后怕的,如果不是她误打误撞的凑巧发现这件事情的话,如果她嘴一馋,吃了人家递过来的“糖果”的话,那她真的就毁了!所以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叶倾城更加强烈的感觉自己应该远离政治圈,那一堆人都特么的不是人好吗?杀人不眨眼!现在秦韶跑过来和她说这几天要小心,有什么柔然,大齐的,她觉得她的脑子顿时就成了一锅浆糊了。
“这……”秦韶被叶倾城一顿胡搅蛮缠的顿时给搅的不想说话。
“我不管!我还要当你五年的妻子呢。”叶倾城看了看四下无人,“我们之间有约定,我会好好的扮演我的角色,你也要好好的扮演你的角色。保护未婚妻是你当未婚夫应该尽的责任与义务!”叶倾城说的理直气壮,还抬手戳了戳秦韶的胸口。按照她的规划,只要她与秦韶的契约期满,她就彻底自由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以后平江王府都没办法再管束与她。到时候她就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一辈子那么长,就算真的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她也没必要将自己拘束在后宅之中,过那种东家长李家短的日子。
哇,想不到这衣服下面的肌肉手感还不错啊,戳完后,叶倾城腹诽。
“郡主这是赖上臣了吗?”秦韶皱眉。
“不赖上你,那还能赖上谁呢?”叶倾城朝秦韶微微的一挑眼稍,露出了一个十分痞气的笑容,“也就你顺眼点了。”
秦韶顿时无语,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怒!“多谢郡主夸奖。”秦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知道夸你了,还不赶紧替我想个办法?”叶倾城也属于打蛇随棍上的。
“那好,臣给郡主出个主意。从今日起称病吧。不要外出,不要随便见人。”秦韶双手一抱胸,开口说道。
“好主意!”叶倾城朝秦韶一呲牙,“你当我父王傻啊!我本就没没病,忽然说自己有病了,他一定觉得我就是懒,想要逃学了才扯的谎,他非暴跳如雷不可。”
“郡主可以自己想办法啊。”秦韶说道,“难不成装病的法子也要臣来教?”
也对!叶倾城眨了眨眼睛,“好吧,就听你的,我装病去。对了使团要在这里多久?”叶倾城问道。
“最少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秦韶略想了想,说道。
“一个多月?”叶倾城倒抽了一口气,“我要怎么装病才能装一个多月?你干脆现在把我腿打断了吧。我可以躺上三个月!”
“郡主确定?”秦韶斜睨了叶倾城一眼,“臣愿意效劳。”
“我去!你真是太实诚了!我开玩笑的。”叶倾城一吓,忙朝后退了两步,戒备的看着秦韶。
那副小样子忽然让秦韶觉得很好笑。她就和一个受惊了的小松鼠一样,瞪着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看着自己。
“臣也在开玩笑。”秦韶淡淡的说道。
叶倾城却是背脊一阵发寒,她可一点都不觉得他在开玩笑,一个能忽然发蛇精病想要掐死她的男人,怎么看怎么都像随时能打断她的腿。咦,叶倾城打了一个寒颤,太暴力了!叶倾城也是觉得自己有点醉了,居然会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可是装病一个多月的难度很大啊。”叶倾城愁眉苦脸的说道。“分分钟被人揭穿的节奏啊。”
分分钟?何意?
秦韶不懂。
“的确是有点困难。”秦韶想了想,也觉得难为叶倾城了。
“那郡主自求多福吧。”秦韶朝叶倾城一抱拳,“臣告辞了。”
“哎呦,咱们再商量一下嘛。”叶倾城见秦韶要走,忙不迭的扯住了他的衣服角,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你也不想我被人坑的对不对?”
“还有一个办法。”秦韶挑眉。
“什么办法?”叶倾城眼睛一亮。
“郡主这几日就嫁给臣。”秦韶淡然说道。
“你说的容易!”叶倾城被吓到了,“这是说嫁就能嫁的吗?再说我过了年也才十四而已。不是要等到及笄的吗?”
“那郡主还是装病吧。”秦韶扯了扯嘴角。
“哦。”叶倾城无奈的一耸肩,秦韶转身告辞,快步走下了回廊。
叶倾城唉声叹息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想了想,就去找了叶妙城。叶妙城的母亲出自太医世家啊,说不定会有办法呢。
叶妙城听了叶倾城的描述之后吓的脸色都有点变了。
“秦大人说的是真的吗?”叶妙城握住了叶倾城的手急问道。
“大概是真的吧。”叶倾城点了点头,“他不至于在这上骗我,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说的对。”叶妙城想了想,也觉得叶倾城说的有道理。“那要不要和王妃说一下?”
叶倾城其实早就想到要让王妃帮着一起瞒,只是这件事情只是秦韶过来出言警告,又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的。说出来也委实有点牵强。况且家里还有一个叶妩城,现在叶潞城也放出来了,过半个月左右也就要成亲,嫁去李家,府上现在忙的很。叶倾城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王妃整天提心吊胆的。
“先这样吧。”叶倾城说道,“你不要出去乱讲就对了,对你母妃也不要说。”
“这个自然。”叶妙城点了点头。“装病的法子也不是没有。我记得曾经在一本医书上看过,只要用针扎这几个穴到,就会出虚汗,面色不好,然后还有呕吐的倾向。你可以试试,没准能骗过太医。”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叶倾城笑道。
“母妃的娘家世代在宫里为太医,总是会知道一点点旁门左道的东西。”叶妙城笑道。当下,她就将这个法子交给了叶倾城,叶倾城在自己身上试了一下,果然脉象紊乱不堪,人也直冒冷汗。
“妥了。就这么办。”叶倾城觉得好玩,与叶妙城嘻嘻哈哈的玩在了一起。
翌日。洛城郡主就病了,还病的不轻,王妃和王爷找了几个太医过来看,都看不出郡主到底怎么了,只能说她大概是因为天寒,肠胃不调。
既然洛城郡主病了,平江王也只有去女学替她告了假,黎箬晚上下学就会来看看叶倾城,叶倾城的小日子过的也不算难受。
建安公主在凤翔宫里哭的梨花带雨,皇后坐在一边也愁眉不展。
“母后难道我真的要嫁去那荒芜的草原吗?”建安公主双腿一软,跪在了皇后的面前,“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为什么明明有些人坏的很却可以留在京城嫁给公卿之家。”
皇后长叹了一声,“你父皇下的旨意,谁又能违抗的了?”她想要伸手去扶建安公主,却被建安公主一扭身子,躲避开来。“母后,女儿真的不想活了!”她哭倒在皇后的脚下。“柔然那地方是人住的吗?若是柔然真如使团说的那么好,为什么他们总是想南下呢?他们与大齐一直征战,为的不就是争夺大齐的富饶之地吗?”
“母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皇后一脸的哀色。“上次你闹的那事情实在是……”即便是皇后都不想提及建安公主的事情。
“那怪儿臣吗?”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建安就更加的怒气冲天,“如果不是叶倾城那个小贱人命好,儿臣怎么会误食?还有那个叶妩城!就是她逗着儿臣起了争抢之心!那也是一个贱人!还有萧允墨!如果不是他将人引去那个院子,儿臣怎么会当众出丑!”
“是是是!”皇后听的也是心痛,她蹲下身子将女儿搂入了自己的怀里,“你放心,母后绝对不会让那些害了你的人逍遥的!只是这段时间你父皇对你二皇兄已经起了嫌隙,咱们若是再出手的话,不太合事宜。建安,母后会再想想办法的。婚期可以再拖延一下,不如你装装病,给母后一点点时间。”
“叶倾城那个小贱人也病了,病的还真是时候!”建安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是不知道她是真病还是假病!”
“是啊!”皇后提及此事也是恨的牙根直痒!
她本是想将叶倾城叫到宫里来的,然后下手给叶倾城灌点药,将她与那柔然的部落王子鄂隆多送到一起。
一旦叶倾城失身给那部落王子的话,没准就可以以此来要挟柔然人,将和亲的人选从建安换成洛城郡主。是洛城害的建安现在变成这样,若是不让洛城郡主也尝尝那种在众目睽睽之下渴求男人的丑态与滋味,让她这个当皇后的又怎么能消了心口的气!
就因为上次的事情,现在弄的她简直里外都不是人。
陛下虽然没有深究此事,但是皇后觉得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他不光将自己叫去勤政殿臭骂了一顿,还暗中将康王萧允玄手上所有的事情都夺走,分给其他的几个儿子去办,他派萧允玄去看守皇陵,说是叫他去尽孝,可谁都明白,看守皇陵就是已经被发配离开京城。离开容易,想回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皇后已经基本上等于损失一个儿子了。现在建安又要远嫁,怎么能不戳皇后的心窝子,恨的她恨不得活撕了萧允墨与叶倾城这两个人。
其实本来闵太妃是已经将这件事情给按压了下来,虽然惊动了锦衣卫,到时候只要说是失火便是,闵太妃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反正建安已经这个样子了,她已经想要丢卒保帅,直接舍弃建安,保住萧允玄的地位和声誉。
可是她却万万没想到那个被秦韶拖走的暗卫却被送到了陛下的面前。
陛下一查,竟然查到这暗卫是归属于康王殿下。
昭帝虽然没有声张此事,但是心底却是已经寒到了极致。
皇后现在担心的是因为这件事情的牵连,甚至会影响到安王殿下,她的大儿子,所以她惶惶不可终日的过了好几个月,总算是在太后以及太妃娘娘联合的劝说之下,陛下没有迁怒于他人。
她算是保住了安王殿下的地位。
所以这么长时间,她才一直沉寂着。
可如今柔然迎亲的人都来了,鄂隆多带着他的王弟一起到了京城,这婚事眼看着就摆在眼前了,这叫皇后怎么能不着急。
她想要将在建安身上发生的事情转移到叶倾城的身上,让她也尝尝那个滋味,哪里知道叶倾城尽然好死不死的病了!
病的真巧!所以她刚才也是被建安给哭的乱了心神,于是亦是如法炮制,让建安也索性先装病,拖延一下婚期。
叶倾城不会一病那么久的,总有好的时候!
建安公主也病了……
秦韶站在使馆驿站的门口,看着宫里刚刚传递出来的消息,嘴角就是微微的一勾,看来皇后这一次依然用的是拖这个字诀。他料想的不错。
前一世建安公主也是要和亲去柔然的,只是不是因为这次的事件,而是因为别的事情。上一世的建安公主确实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侍卫,也闹出了一些丑闻出来,恰巧柔然使团前来,无意之中见到了建安公主的样貌,鄂隆多就直接向昭帝求亲,昭帝应允下来,并且将另外一名郡主封了公主的名号,嫁给了同时派使节前来的大齐,这样一边各嫁一名公主,谁也不得罪。
上一世洛城郡主也曾经在和亲人选之列,不过叶倾城那时候闹的太厉害了,名声传入大齐使团的耳朵里面,倒是免掉了远嫁的苦楚。虽然嫁去大齐要比嫁去柔然要舒服的多。
这一世秦韶出言示警只是猜到了皇后的那个性子,她一次损失一个儿子,又损失一个女儿,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出的。所以他才想着要事先警告一下叶倾城。
他不见得非要娶叶倾城不可,但是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叶倾城落入皇后的圈套之中。
毕竟前世陷他与那种境地的便是康王殿下了。而前世的叶倾城已经在这一世死在他的手中,那这一世的叶倾城亦不在他的仇恨列表里面了。
而这一世,叶倾城倒是在无意之中送了他一个大礼。他很好的利用了这个机会,闵太妃妄图消灭一切的证据,却唯独忘记了被他拖走的那个死人,一个死人就成了弄倒康王殿下的关键,如今康王殿下被贬去守皇陵,算是叶倾城帮他报了一半的仇了。他这个人素来恩怨分明,这一世受了叶倾城一个恩惠,即便是她无心而为,那他也回她一个,所以他才去叶倾城那边出言示警。
秦韶虽然猜不到皇后会怎么做,但是叫叶倾城不要露面总是对的。只要她人在王府之中,皇后也拿叶倾城没什么办法。
叶倾城在家里装病装的实在是无聊透顶。
听说皇后都关心起她的病来,还专门派人前来慰问,并且专门派了太医过来探望。叶倾城凭借着叶妙城教授的那个法子蒙混过关。
只是皇后这个举动实在叫叶倾城费解,她现在再回想一下秦韶说过的话,顿时也是惊了一身的白毛汗出来。
好端端的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的不安好心!
皇后此举更加坚定了叶倾城将装病坚持到底的决心,使团们不走,她坚决不会病愈,就这么耗着吧。
这装病的时间一长了,王府里其他人也都着急起来,尤其是王妃,这眼瞅着都过去了半个月了,叶潞城的婚期都要到了,叶倾城的病竟然还没有好,问太医,太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叫王妃可是着急死了。
她这些日子操办着叶潞城的婚事,本就十分的劳累,再加上叶倾城这一病,让她心力交瘁,这下可好,王妃娘娘是真的病倒了。
王府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殷侧妃不得不出来主持中馈,接手操办叶潞城的婚礼。
叶潞城心底十分的不满,别的姐姐出嫁都是王妃出面的,轮到了她出嫁,却是由一个侧妃出面。
本来她嫁的人只是招远伯之子,比起姐姐们所嫁的人家,算是矮了一等了,如今又是侧妃出面操办,她的心底就更加的不爽,这是看不起她未来夫家的意思吗?
所以殷侧妃一去她那边,她就横挑鼻子竖挑眼。
饶是殷侧妃是个性子比较温顺的人,也被叶潞城给烦的有种想要掀桌子的冲动。
好不容易到了叶潞城出嫁那一天,王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王妃的身子算是稍稍的好了一些,勉强的撑着起来在殷侧妃的陪伴下里里外外的张罗着。
招远伯府的迎亲花轿才到平江王府门前,宫里就来了一道皇后娘娘的懿旨,懿旨是恭喜叶家嫁女儿的,还有皇后娘娘的贺礼。宫里来的公公宣读了圣旨之后,对平江王说道,“王爷真是有面子的紧,就连皇后娘娘都下懿旨恭贺王爷。一会新娘子送走了,王爷王妃还有郡主以及妩城小姐就一起入宫谢恩吧。”
“谢恩是自然的。”平江王今日也是穿着王爷的蟒袍,满面红光,连声道谢,“只是洛城郡主还在病着呢。”
“娘娘知道洛城郡主病了,所以专门又叫了几个太医在宫里等着,想说给郡主会诊一下。王爷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恩赐啊。”那太监说道。
“这个自然。”平江王点了点头。反正女儿的病也总是查不出什么原因来,倒真不如进宫去让太医们会诊一下。
叶潞城终于嫁出去了,花轿送走之后,平江王府一家就准备入宫去谢恩。
因为皇后点了叶倾城和叶妩城的名,所以平江王也推辞不得,只能找人去后面将叶倾城叫了出来。
叶倾城一听皇后点名自己入宫去,心底就是咯噔了一下。
“素和。”叶倾城对素和说道,“你赶紧去找秦韶。就说我奉皇后懿旨入宫了。”
“是。”素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郡主忽然紧张起来,但是她还是飞快的跑了出去。
“曹嬷嬷。”叶倾城有对曹嬷嬷说道,“麻烦曹嬷嬷去一次定王殿下那边,和他说我奉旨入宫了。”
“是。”曹嬷嬷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有点不对,皇后因为惠妃娘娘的关系,对平江王妃素来不喜,如今忽然变得如此的殷勤,真叫人费解。曹嬷嬷也不敢耽搁,马上离开了平江王府。
叶倾城在素清的陪伴下换过了衣衫,出了门,她故意磨蹭,所以等她出来的时候,平江王与王妃还有叶妩城都已经等在了前厅。
“今日看起来郡主的脸色可是好了许多了。”叶妩城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叶倾城,笑道。
她身上那套郡主礼服真够碍眼的!
“潞城姐姐出嫁乃是喜事,这人逢喜事自然精神爽。”叶倾城笑道。她又不是真的病了,哪里会时时刻刻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她已经让素和给她略敷了一点白粉,看起来脸色十分的苍白,就连唇上也稍稍的涂了点粉,一副没有血色的样子。
“皇后娘娘安排了太医在宫里,谢恩完毕之后便是可以给你会诊一下。”平江王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了。”叶倾城对平江王说道,“只是皇后娘娘怎么会忽然关心起我的身体来?好生奇怪。”叶倾城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她有意提醒平江王,平江王听完眉头也是微微的一皱。
今日他嫁女儿,来宾甚多,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得了皇后那么大的一个恩典,他光顾着开心去了,却是没有细想什么,如今叶倾城那一声自言自语的话倒是真的提醒了他。
之前发生在烟波院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他虽然不知道叶倾城到底有没有参与进去,但是看起来应该是康王殿下弄巧成拙,被人抓住了漏脚,皇后那边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建安公主也病了,皇后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下懿旨来恭贺他嫁女儿,还有空关心他女儿的身体,这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叫人匪夷所思。
平江王府是与惠妃娘娘一条线上的,皇后忽然给了一个大的恩典下来,这本身就有点问题了。
皇后其实也是被逼无奈,她不知道叶倾城这病到底是不是真的,之前她派了太医过来,回去之后太医也说不清楚,只说从脉象上来看洛城郡主是真的病了,不过也就是肠胃失调的小病而已,按说王府的条件,应该没几天就好的,可是却一拖拖了那么长时间。叶倾城这边病着,建安那边也就只有病着才能拖时间。这一拖就拖了大半个月下去。
可是柔然使团已经在催促了,更说要派柔然的巫医去瞧瞧建安公主的病,皇后好说歹说的才将鄂隆多给劝说回去,今日鄂隆多又去宫里求见建安公主,皇后娘娘一想,可是巧了,平江王府今天是嫁女儿,她何不趁这个机会与接口给平江王府送上贺礼,她送贺礼,平江王府是肯定要入宫谢恩的,那就叫他们顺便带上叶倾城和叶妩城。
反正不管怎么说,即便留不下叶倾城,将叶妩城留下也是好的。
萧允墨想要娶叶妩城,无非也就是为了叶妩城的哥哥姐姐们,如果能坏掉叶妩城与萧允墨的婚事,对于皇后来说,也是下掉了萧允墨一城。
所以她就叫传旨的公公前去对平江王说,若是平江王要入宫谢恩,就带上叶妩城与叶倾城一起。
她那边将鄂隆多留在宫里游玩,她亲自设下了歌舞宴席陪着。
平江王越琢磨越觉得叶倾城那一句话说的有道理。他在上车之前叮嘱王妃与叶倾城还有叶妩城,“一会入了宫里,不要到处乱跑,自己多加小心,不要乱说话,更不要乱吃东西。”
叶倾城听平江王这么说,就知道他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会心的一笑,点头应了下来。
叶妩城却是有点心不在焉的,她想的是入宫之后能不能见到萧允墨呢。
若是能见到萧允墨那该多好,现在萧允墨越来越忙,与她见面的时间自然是很少的,今日叶潞城也嫁了,王府之中能与她说话的人又少了一个,以后她就更是一个人了,若是能让萧允墨经常来看看她,不知道该有多好。
平江王府一家人入宫去谢恩,等到了皇宫的宫门口,被告知皇后娘娘现在正在承乾殿的东暖阁之中设宴款待柔然的鄂隆多王子及其随行之人。皇后娘娘吩咐过了,若是平江王府的人来了,就一起去承乾殿。
于是平江王就带着王妃还有叶妩城叶倾城一起朝承乾殿走去。
承乾殿并不在后宫,而是在前朝,皇后在这里设宴招待柔然人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皇后将宴席设在这里也是为了要避开惠妃娘娘,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惠妃知道平江王府一家人被带去见柔然使团的人,必定要出面干预,承乾殿离后宫还有一段路程,惠妃一个后宫嫔妃,没有什么理由,自是不可以到这里来。
平江王一家进入暖阁的时候,阁里正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皇后高高坐在正中的位置上,礼部侍郎坐在左边,而柔然人则坐在右边。他们的面前按照柔然人的习惯摆放着酒肉,均是拿大盘子装着的,亦有大梁的点心摆在一边。不过看起来柔然人还是对酒肉比较感兴趣一点。宫里的歌舞宫女都是训练有素的,见平江王一行人进来,便悄然后撤,息掉了舞蹈在暖阁的角落里侯着,只有乐声不断。
“臣率臣全家叩谢皇后娘娘恩典。”平江王一行人进入暖阁之后就一起跪在地上叩头谢恩。
“平江王一家都免礼平身吧。”皇后挥了挥手,笑道。她笑着对柔然的鄂隆多王子介绍道,“这是我们平江王以及王妃,后面是他的一对女儿。那位是洛城郡主。”
柔然的鄂隆多王子起身朝平江王行了一礼。“见过平江王,王妃,洛城郡主。”他说的汉话虽然声音,但是字正腔圆,一看就是专门学过的。
他一开口倒是叫叶倾城想起了隆裕,隆裕的汉话说的比这位王子可是要流利多了,不过他们的语调却是很像。
“鄂隆多王子竟然是懂咱们梁朝的语言。”平江王见他听的懂汉话,也是十分的惊奇,陛下曾经设宴招待过两国使团,只是那一次鄂隆多王子一直说的都是柔然语。
“小王一直都羡慕大梁与大齐的文化。所以从小学了一些。”鄂隆多笑道。
叶倾城抬眸朝他看了过去,是一个十分英俊的异族王子,身材高大,比一般的大梁男子看起来要魁梧一些,眼窝深陷,轮廓深邃,他头发带着卷儿,垂在脑后,发梢带着点红色,他的眼睛有点深灰色。他的样子也让叶倾城觉得十分像隆裕,只是隆裕比他长的要细致许多,他的帅气属于那种粗放型的,而隆裕显然就是经过精雕细琢过的。
他们真的有点像!但是具体哪里像,叶倾城一时也说不出来。鄂隆多是柔然的一个部落王子,而隆裕只是一个奴隶而已,叶倾城看着鄂隆多有点出神,在心底长叹了一声。
皇后坐在一边看着叶倾城盯着人家鄂隆多不放,唇角就微微的一勾。
“洛城似乎对鄂隆多王子十分有兴趣?”皇后忽然问道。
叶倾城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她忙低下头来,“回娘娘的话,臣女只是从没见过柔然人,所以失礼了。”
鄂隆多这才看向了叶倾城。
这姑娘长的是挺好看的,可是脸色太白了,没什么血色,他不喜欢。在使团才到燕京那天,他见过一次建安公主,他还是觉得建安公主的样子符合他的喜好,唇红齿白的,一看就是健康的样子,哪里像这个姑娘,一脸吊死鬼模样。
在草原的女子就要健康,只有健康的女人才能生出健康的后代来。
“既然平江王一家都来了,那相请不如偶遇。”皇后笑道,“平江王一家也一起与本宫陪陪王子殿下吧。人家远道而来。”
“是。”平江王行礼应道。
皇后一挥手,马上有内侍上来在礼部侍郎这边也摆放了桌椅,平江王领着王妃落座,叶倾城与叶妩城也一起坐下。
皇后招了一下手,歌舞继续,宫女们鱼贯而上,纷纷舞蹈,长袖卷舒,一派祥和。
“本宫不胜酒力,但是听闻王子殿下的酒量很好,刚巧,咱们平江王殿下的酒量也是不错。”皇后笑道,“今日就由平江王殿下来陪伴王子殿下畅饮几杯,如何?”
平江王心底就是安安的发急,他家里现在嫁女儿啊,一堆的宾客,他原本以为入宫谢恩之后就能走了,哪里知道会遇到柔然的王子啊。看样子这是不将那位王子喝趴下,他不能走了的节奏。家里那一群的宾客看来也只有拜托给殷侧妃了。殷侧妃办事踏实,他倒也是放心的。
不过宴请王子是国事,在国事面前家事就只能先放一放了。
平江王因为得了叶倾城的提示,所以也是十分的小心,不要被皇后抓到什么把柄去。
于是他站了起来,“听闻贵国民风豪放,对酒素来都是来者不拒,今日小王也领教一下王子的酒量。”
鄂隆多本来坐在这里就觉得无聊,歌舞什么的他这几天看得太多了,也没什么新意,皇后又不喝酒,他们总不能自己人灌自己人玩儿吧。现在来了一个王爷肯陪他饮酒,他自然是高兴的,于是马上起身,“先干为敬!”他也不废话,直接一酒杯进去。
“大梁什么都好,只是酒不够烈!”喝完,他哈哈的一笑。
平江王一见这架势,就知道自己大概要横着被抬回去了,没办法,人家远道而来的客人都喝了没道理他还在磨磨蹭蹭的。
于是两个人你一碗,我一杯的就喝了起来。
皇后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个人,心底暗自的得意。她瞄了叶倾城一眼,装病有用吗?还不是被她略施小计就骗入宫里来。
平江王与鄂隆多喝的不知道有多少酒下去,平江王说话舌头都要拉不直了,那王子的酒量虽然大过平江王,但是也有点晕晕乎乎的,这种状态就是越喝越要喝的状态,两个人拼起酒来,平江王毕竟年纪大了很多,哪里拼的过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自己先趴下了,急的王妃拉都拉不起平江王来。
皇后一见平江王倒了,于是叫人准备一间房间,让王妃扶着平江王先去休息休息。
其实鄂隆多也喝的差不多迷迷糊糊的了,只是他还能硬撑着坐着。
“王子不如也稍稍的休息片刻?”皇后提议道。
“好。”鄂隆多也不推辞,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建安公主?”他虽然喝的迷迷糊糊的,但是还是没忘记来的目的,大着舌头问道。
“王子稍稍休息一下,等你休息好了,就能见到建安了。”皇后笑道。
“那是最好了。”王子大笑道,起身告辞,被宫人引着去了另外的一个房间休息。
皇后弄走了平江王与王妃,又弄走了王子,这才对叶倾城与叶妩城笑道,“反正你们两个要等王爷与王妃,不如也找个地方略微休息一下吧。”
“回娘娘的话,臣女在这里等就好了。”叶倾城回道。
“这里?”皇后看了一下周围,“洛城难不成想在这里一直坐着?你的身体不是不好吗?本宫让太医们侯着了,你去看看吧。”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女这病重点是养,猛药下多少也都没用。”叶倾城说道。
“你这是不给本宫面子了?”皇后娘娘见叶倾城就是一副油盐不浸,打死不走的样子,心底也是来气,眉头一拧,立眉说道。
“臣女不敢。”叶倾城低眉说道,“臣女的病静养就好了。臣女叩谢娘娘的恩典。”
反正今日说死她都不会被支走的。
秦韶说的不错,皇后肯定有问题,不然她为何要借王子之手将自己的父王灌醉呢。
“不识好歹!”皇后一怒,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吓得大殿里面剩下的人都噤若寒蝉。
“皇后娘娘息怒,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叶倾城继续行礼说道。
叶妩城一见皇后真的动怒了,而叶倾城却还是站着不动,马上起身,“娘娘息怒。”
皇后将目光落在了叶妩城的身上,神色稍稍的缓和了一些,“妩城,你去看看建安吧。总是听建安说你与她关系很好。如今她即将远嫁,你又难得入宫,你们去叙叙旧。”
“是。”叶妩城行礼道。
“妩城?”叶倾城稍稍的拉住了叶妩城的衣袖,用疑问的眼光看着她。
难道她忘记离家前父王说的话了吗?
“郡主,我只是去看看建安公主,马上就回来。”叶妩城不悦的看着叶倾城,说道。
“哦。”叶倾城无奈,只能放开了叶妩城。
她目送着叶妩城走出承乾殿,心底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