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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

  我刺杀戚国皇室是死罪,公公大可押我到殿前,任凭皇上发落。我楚云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今日带来的圣旨我不会接,梁王爷想娶,那就带具尸体回去。楚云闲丢掉手中兵器,站在原地静等御林军上前拿下他。
  皇命加身,他并非真的无路可走。与其让别人看楚家笑话,他不如一死百了。
  沈公公气的发抖,他指着楚云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楚云闲的反抗在意料之中,南帝也明确表示楚云闲若敢抗旨,便将他压到宫中发落。
  沈公公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本想先劝说一番,谁料楚云闲已经打算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苦他一片未出口的心意,全部喂狗。沈公公叹口气,他是经历过无数次风雨的人,在这点小风浪面前很快冷静下来。好在今日御林军在场,闲杂人等进不来,事情还可以控制。
  脖颈是人身上最为脆弱的几个地方之一,幸运的是梁君末伤的不深,只是血难止住,他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头昏耳鸣,恶心反胃。楚云闲许是把沈公公给气急了,对方沉下脸一言不发。
  楚家人均被楚云闲的话吓了一跳,邵茜悲痛欲绝,走到楚云闲身边,把他搂进怀里,摸着他的头,双眼含泪。
  刹那间院子里变得很安静,气氛沉闷又压抑。邵茗知道楚云闲刚才阻拦是为了保护他,心里难过自责,站在一旁不敢在冲动行事。
  太医院的章太医就住在将军府附近,去请人的御林军直奔他家,不一会儿就把人带来。两国联姻之事已经不是秘密,章太医在宫中多年,经历过大风大浪。走进院中,只看一眼,他便猜出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当下没有多言,面无表情的提着药箱过来给梁君末救治。
  章太医和楚烽是老熟人,看到御林军请来的人是他,沈公公暗自松一口气。章太医包扎的速度很快,给梁君末开几味调养的药方,叮嘱他近期不要让伤口沾水,饮食尽量清淡。梁君末一一记下,血被止住,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确定梁君末没有大碍,沈公公也不敢彻底放心。这几日的接触,梁君末给他的感觉并不好,他担心对方借题发挥。
  既然本王已经无碍,就不耽搁沈公公办正事。公公,请!梁君末在自己脖子上摸一把,谢过包扎的章太医,退到一边,把地方让出来给沈公公,还大度的做出请的手势。
  沈公公:
  刚才楚云闲的话在场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梁君末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要他宣读圣旨,也不知道是在为难谁。沈公公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这苦差事他最后还是要办。
  沈公公站起身,拿起圣旨道:楚将军,接旨。
  楚云闲心有不甘,恶狠狠的看向梁君末。梁君末手指摸唇而过,嘴角勾出一抹笑,眸中星光闪耀。他一点都不介意楚云闲的杀意,反而开心的很。
  楚云闲仿佛一拳砸在棉花上,心里别提多气愤。
  楚将军,你要整个楚家给你陪葬吗?楚家无人行动,沈公公怒不可遏。南帝铁了心要成全这门亲事,楚云闲就是以死相逼,南帝也能拿楚家做筹码。
  楚云闲一怔,心生悲凉,沈公公的话让他心如死灰。他能死,可楚家不能亡!
  院子里的人被沈公公的话镇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管家最先跪下去。见圣旨如见皇上,不跪是不敬。有一个人跪下去,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连楚云闲也跟着跪下。
  这一跪,一切便是定局,再也不能挽回。
  沈公公抖开圣旨,高声道:奉德宁皇帝,诏曰:大将军楚云闲,从军五载,战功赫赫。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韬武略,今已至弱冠。戚国梁王,龙章凤姿,仪表堂堂特下旨赐婚,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望汝不负朕意,与君同心同德,结两国万世之好。
  圣旨在手,重达千斤,压的楚云闲抬不起手。楚家其他人已经起身,楚云闲还跪在地上。沈公公摇头叹息,他也于心不忍,但皇命难违。楚云闲垂着头,邵茜上来扶他,他都没有感觉,漠然站起身,目无焦距。
  沈公公还要回去复命,没有久留。临走时,他满脸堆笑到梁君末身边问他要去何处。
  梁君末知道沈公公是担心他对楚家发难,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在追究下去对谁都不好。沈公公问,他也答要回沁园。
  沁园是当初煜亲王在世前来出使时,南帝命人修建接待的宅子。煜亲王过世之后,便用来接待戚国的使臣。如今梁君末造访,自然也是住在此地。
  知道梁君末不进宫面圣,沈公公料想他是不打算追究,这才真的放松。邀梁君末和他一同离开,梁君末没有拒绝,跟着离去。
  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走,院子里又是一片死寂。
  邵茜担心楚云闲急火攻心,楚云闲只是轻轻拂开她,勉强笑道:娘不用担心,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邵茜还想多说,楚云闲已经转身离开。他紧攥圣旨的手指发白,手背青筋暴起。看着楚云闲步步走远,一团乌云笼罩在楚家上空,谁也没有办法驱散。
  楚云闲回到房间,面对熟悉安静无声的环境,在外竖起的伪装不堪一击,尽数崩溃。他无力的靠着门扉滑坐在地,打开圣旨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字。玉玺的盖章刺痛他的眼,最终他忍无可忍,将圣旨狠狠的砸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屋子里久久回荡,听的人心惊肉跳,楚云闲低下头,眼泪盈眶。沉闷压抑的空间让楚云闲内心的悲伤无限放大,在爹娘哥嫂面前他不能哭,在房里却无所顾忌,他现在只想宣泄心中的痛苦和压抑。
  沉寂在自己负面情绪中的楚云闲看不见,有人从内室走出,捡起地上的圣旨走过来。梁君末拿着圣旨,脸色凝重。他走到楚云闲的面前蹲下身,和楚云闲平视道:是不是很奇怪南帝会答应这样荒唐的求亲?
  楚云闲一怔,猛的抬头,恶狠狠的看着梁君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君末指着自己的脖子,自嘲道:出来一趟受此重伤,我现在可不敢回去,只好借你这屋子躲两日。
  刚才梁君末和沈公公一起离开,到街口就分道扬镳,沈公公倒是好心,想送梁君末回沁园,被梁君末拒绝。梁君末甩掉跟踪自己的人,绕回将军府后院,**进来。他还有事要和楚云闲商量,打算在此等候。不料自己刚翻进来,就听见楚云闲砸东西。
  楚云闲怀疑自己的耳朵,梁君末这话完全是在挑衅他。他一把揪住梁君末的衣襟,迫使梁君末半跪在地,冷声道:梁君末,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梁君末满不在乎的笑道: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但梁君末一顿,笑意不复存在,神情严肃道:绝不是现在!
  楚云闲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清润泪水的眼睛犹如星空,浩瀚深邃。
  梁君末握住楚云闲的手,把楚云闲拉过去,声音骤冷:南帝一开始并不同意联姻,但当我说只要把你嫁给我,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收回楚家的兵权时,他动摇了。楚云闲,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自己追随的君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楚家已经是南帝的心头刺。你觉得南帝还能宠你几年?还能让你逍遥几年?一旦帝王之争开始,手握兵权的楚家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南国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我嫁给你,不也是在提前葬送楚家?楚云闲觉得梁君末简直是个疯子,楚家是什么境地还轮不到他来判断。而且他的所作所为,和南帝有什么区别。
  我若想葬送楚家,就该让你死在丹阳城,正好成全你为国捐躯的念头。梁君末声音发冷,脸上的轻松随意皆被愤怒取代:楚云闲,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讨厌我到恨不得杀我的地步?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推开我,是你给了我幻想,我愿意对你负责,我请求南帝赐婚,有错吗?
  在戚国因为南风盛行的缘故,就算是男子之间的露水情缘,也需要彼此负责。梁君末承认自己当初乘人之危,但就算没有桃花面,他也会求亲。只是那一夜的事情,让一切更加顺理成章。
  楚云闲难以置信的看着梁君末,那一夜的事情被他压在心底,不愿意回想。那对他来说,就是屈辱、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一夜。和梁君末不同,他不排斥断袖,但他并非断袖。
  我不是楚云闲试图解释,却被梁君末打断。
  我喜欢你。
  楚云闲一怔,梁君末猛然把他搂进怀里,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掠过,眼载深情,如水如波,让人沉溺其中。
  你跟我走,我保楚家不陷入王位之争。
  作者有话要说:
  圣旨中间那段来自民国婚书,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纠结圣旨,大概是我觉得两国联姻,圣旨等于婚书
  第十七章 :谈心
  沈公公回宫复命,皇上神色如常的问起楚云闲的反应。沈公公面色难看至极,坦言楚云闲非但不愿嫁,还刺伤梁君末。南帝闻言怒不可遏,砸了手里的茶碗,质问楚云闲是不是想造反。
  皇上息怒,楚将军是在气头上,一时想不开才会如此。沈公公吓的一哆嗦,连忙下跪替楚云闲求情道:老奴觉得将军真性情不似作假,他和梁王爷自小就是水火不容。当年在宫中险些要了梁王爷的性命,至今那道伤疤还在梁王爷的脸上。他如今如此反抗也在情理之中,若他不反抗,皇上你岂不要担心?
  沈公公到底是皇上身边的老人,最后一句话简直说到皇上的心坎里。梁君末求亲,有一个疑虑一直盘旋在皇帝脑海中。当年煜亲王和楚烽关系良好,连梁君末也追在楚云征的身后和他称兄道弟。如果煜亲王和楚云征尚在人世,这门亲事南帝万万不会答应。
  一个楚家,一个煜王府,两个地方皆是手握兵权之重地,一旦联姻就是悬在两国皇帝心上的利刃。但现如今煜亲王和楚云征皆以辞世,楚家和煜王府也断了往来。按理南帝不应该担忧楚家有和煜王府勾结的嫌疑,奈何梁君末来的太巧。
  丹阳城一战,楚云闲才和梁君末接触,梁君末转身就来提亲。这速度快的南帝不得不防,可今日楚云闲闹这一出,南帝生气归生气,心里的疑虑的的确确被打消。
  南帝生性多疑,我幼年在你家小住,和你家多少有些交情。虽然联姻能收回你手中的兵权,但他也会担忧我是要和你联手。今日这一出由沈公公带到他面前,想来会完全打消他的疑虑。
  楚云闲的厢房,梁君末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楚云闲现在心烦意乱,梁君末的表白突然又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梁君末唠叨。
  原本我掐着时间来挑衅是想略施苦肉计,不料你正在气头上,险些要我性命。但愿我这伤回戚国时能好,不然被我外公看见,又要让他担心。
  梁君末想起那日王丞相在百官面前反对婚事,仅是因为幼年玩闹不当就心有余悸。他既不希望王丞相为他担心,也不希望王丞相对楚云闲有意见。他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能被自己在乎的人完全接纳,不带隔阂。
  楚云闲闻言,突然觉得梁君末脖子上的纱布刺眼。
  我以为你是对我恨之入骨,才会不念旧情,要我爹娘难堪。楚云闲对儿女情长毫无感觉,如果他是独身一人,被皇上赐婚给梁君末。刚开始他会不解,愤怒,难以置信,但最终会妥协。因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和谁过日子不是过。
  偏偏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是楚家。他一走百了,留下双亲承受风言风语,他做不到。
  对不起,我有我的难言之隐。这一次让爹娘伤心,来日我一定给他们磕头认错。
  楚云闲的屋子陈设简单,他日夜兼程赶路,到家还没喝一口水,又是各种波折,早就折腾的精疲力尽。梁君末扶他到床上休息,自己看了半晌也没找到能坐的凳子,干脆跟着坐在床上,两个人面对面交谈。
  梁君末理解楚云闲心中的顾虑,他并非是想要楚家难堪,才不和楚家商量便来此一出。如今岚城风云诡秘,稍有差池都会让楚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他宁愿狠心一点,让楚家误会他,也不想日后追悔莫及。而且,以楚烽对皇帝的忠心,很多事情梁君末还不能让他知道。
  楚云闲听清楚梁君末的称谓,瞪大眼冷哼一声,嗔道:你叫谁爹娘?
  梁君末故作不解,诧异道:你和我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我叫一声爹娘不可以吗?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没毛病,楚云闲一时语塞,看见梁君末掩唇闷笑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戏耍,气的牙痒痒,恨不得将人踹下床。
  梁君末只是笑,他生了一副好样貌,笑的时候眉眼弯弯似月牙,嘴角上扬,那个弧度恰到好处,优雅迷人。楚云闲注意到梁君末脸上的疤痕,那是小时候下手没分寸被他用竹签划伤的。浅浅的一道痕迹并不狰狞,非但没有影响梁君末的俊朗,反而给他增添两分不羁。
  楚云闲想起丹阳城重逢那日,这个人也是这样笑着走到他面前。月光在他身后,洒下一片清凉的光辉。
  云闲,你在这样盯着我看,别怪我轻薄你啊。梁君末被楚云闲看的心猿意马,手指在床被上挪动,勾住楚云闲的手,笑容染上一抹邪气。
  楚云闲心里一慌,猛的把手抽回。冷静下来和梁君末交谈之后,他的理智逐渐回笼。
  该说的都说了,你是不是该走了?楚云闲问道。
  梁君末顿时拉下脸,委屈道:我不能留下来吗?
  不能!楚云闲斩钉截铁的回道,他需要独自整理自己的思绪。
  梁君末明白不能把人逼的太紧,没有得寸进尺,而是适当的给楚云闲喘息的机会,站起身告辞,从窗边溜出去。
  大开的窗户正对着院墙,楚云闲看着梁君末**而出,嘴角忍不住上扬。堂堂亲王,**翻窗的本领让他叹服。
  不过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笑意就僵在脸上。楚云闲和衣躺下,拉过被子盖在头上。
  梁君末的表白,梁君末的吻,突然却不唐突。以至于楚云闲反应过来时,节奏已经在对方手中,自己只能跟着对方的步调走。
  指腹擦过嘴唇,楚云闲脸上发烫,心跳如雷。
  云闲,你怎么总是欺负君末?就因为他把你认成女孩,说要娶你,你恼羞成怒多年?
  幼年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楚云征的声音仿佛从无尽的虚空中飘过来。
  楚云闲听见自己幼年的声音和现在的声音重合,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
  因为他是个大骗子,自己说过的话转脸就不认账。我才不稀罕他娶我呢!
  戚、南两国联姻一事已经板上钉钉,知道被嫁出去的人是楚云闲,民间掀起很久的声潮,楚家将士更是怒不可遏。凌屏等多个将领来楚家找楚云闲,纷纷询问是不是梁君末狼子野心,借丹阳城一事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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