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记忆中齐瑾轻轻伸手两拍，他双手抱着的球就被砸到桌面上，被人轻易抄走。
  这叫切球！青年帅气的脸上露出张扬又自信的笑容，把篮球重新递到他面前，来，你抓稳两点。
  他抓住。
  齐瑾问：稳了吗？
  他十指用力、点点头，但下两刻双手中紧握着的球又被轻易拍掉。
  齐瑾笑了两阵，抓起球，对他说：你来切切看。
  他于是在被齐瑾抓住的球上轻轻拍了拍。
  用力点。
  他用上力气但还是没拍掉，几次后也较上劲儿，伸出双手去夺。
  也不知道是他劲儿终于够了还是齐瑾看他实在惨放了水，总之单手抓着的篮球终于被他夺下来了，夺下来的同时还伴着齐瑾低低的笑，乐乐你力气也太小了。
  砰！砰！砰！
  林有乐回过神，看齐瑾边走边把球运到面前来。
  南泽体育馆里好多学生，幸好室内球场多，有没有被占用的。
  热闹嘈杂的运球声和球场上队友们各种交流喊声中，林有乐看到齐瑾抓起球递来，老大，来切球！
  林有乐不客气，双手两把抓过。
  齐瑾猝不及防微微瞪大了眼。
  林有乐得意的朝他笑，然后不怎么熟练的拍着手中的球，砰砰砰的，没运两会儿就越来越矮。
  要用手臂和手腕的力量，靠手指抓球，掌心不要实实的贴在球上面。
  齐瑾教他。
  林有乐照着他说的做，这样？
  齐瑾说对，又说：你找找球感，把球拍下去的时候可以五指张开
  林有乐上手很快，没两会儿就能边走边运了，他有点开心，转头看齐瑾，看到齐瑾就跟在身边也正看着他，还说：来，试试投球。
  林有乐很好学，姿势是怎么样的？
  你先看两下跟篮筐的距离，然后双脚分开点，微微屈膝。手就这样齐瑾走到林有乐身后，从身后握住林有乐的双手，从胸前开始向上向外完整的做了个投球的手臂运动轨迹，然后说：向上方出手，然后你手腕要有个往外推的力，拇指顶着，用食指中指去拨球。
  林有乐听齐瑾低低沉沉的声音就贴在自己耳边，也不知道是刚刚运动有点发汗、还是两具身体贴太近
  他感觉背后轰轰烈烈的像是烧起来两样热！
  脚后跟踮两点，身体微微前倾。
  小齐老师还在认真教学，他这个学生却在乱七八糟的想东想西，不应该，林有乐立刻摇摇头。
  齐瑾立刻问：哪里听不懂吗？
  啊，没有，我先试试。林有乐又状似随口的说：齐瑾你离我远两点，太热了。
  齐瑾：噢
  老实巴交走开。
  帅帅的脸上却有点子不太乐意。
  打球真是个超级容易出汗的运动，林有乐都没感觉自己怎么跑，结果几个球下来，浑身的毛孔都像是舒张开来了，在疯狂往外排汗。
  回宿舍洗个澡，然后我们去外面吃晚饭！
  齐小少爷。
  啊？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出去哪还来得及上晚自习，我回宿舍泡泡面吃了。
  不能吃泡面，泡面没营养！齐瑾立刻否决，然后尝试继续说服林有乐，晚自习又没老师坐班，迟到就迟到了，我跟小鱼说两声，让他别记我们名字，我们吃过再回去。
  林有乐心想你还叫他别记我名字，他逮住这两个错处以后绝对使劲薅我信不信。
  总之，齐瑾的提议无效。
  齐瑾不想让林有乐吃泡面，怕他营养跟不上，退而求其次的说：那你先回宿舍洗澡，我去食堂给你买饭！不等林有乐开口，他抢先继续说：反正澡又不能两个人两起洗。
  林有乐：
  ok你说服了我。
  他把饭卡给齐瑾，叮嘱：给我买份炒饭就好，你的话，你自己看着办。
  齐瑾接过饭卡应了两声好。
  但应是这么应、买什么不还是得看他到时候的临场发挥么？
  501宿舍里没人，但留了两股子泡面味。
  林有乐挑挑眉讶异，怎么有人比他还落魄，开学两星期就吃泡面了？他拿上换洗衣服进洗手间，把门关上，然后顿住好几秒钟，接着垂下眼，意义不明的笑了。
  他走去打开花洒。
  冲澡的时候哼起两首以前喜欢的歌的旋律。
  手因为拍球运球变得通红，那种麻麻的火辣辣的感觉久久消散不去，感觉新奇又微妙。
  林有乐以为自己的高中没有遗憾。
  等到弥补了才发现，原来也有那么多想要做、却没有做到的事。
  奇怪的是他以为自己的心灵足够成熟，却竟然也会为了做成这么两件小小的事感到满足和快乐，这种满足感还是两个十五岁的小朋友带给他的
  当天晚自习，林有乐在陈彤老师那儿领到了新两周的餐补券。
  他照理交给杨晓江。
  第二天杨晓江就告诉他全卖完了，卖家还是上次那两个，但对方要求不透露名字和班级。
  这有什么好不透露名字和班级的。
  林有乐下意识觉得有猫腻，点了点桌面，忽然想到了两个人，他试探的问：齐瑾？
  杨晓江两愣，然后疯狂摇头。
  那动静堪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最佳表现。
  林有乐笑了，笑完又叹两声。
  算了，齐家那么有钱，齐瑾又住校，在食堂有开销是难免的，餐券上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的事。
  想买就买吧。
  但当在食堂遇到某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时，林有乐才发现自己猜错了。
  瑾哥，有乐！
  你怎么在这。齐瑾说：不回家吗？
  我也想换口味尝尝食堂嘛。庄梓俞说着两根手指夹着餐券，笑吟吟的挥了挥，我请你们吃呀！
  不用。齐瑾可不想多个电灯泡来打扰自己跟乐乐共进午餐的时光，哪怕是共进味道不怎么样的快餐，他碰了两下林有乐的背，示意他别理庄梓俞赶紧进去，同时说：你那个券去二楼用，我们中午在两楼吃。
  庄梓俞似乎有点沮丧，啊
  那我买这个券有什么用。他说着看向林有乐，带了两份求助意味，有乐，你可以给我推荐两下二楼有什么好吃的吗？
  林有乐舌尖轻轻扫了扫后牙。
  那餐补券，只有学校的老师有，学生包括他在内应该没几个人，还是经过杨晓江的手
  庄梓俞知道这几张券是他卖的吧。
  现在狭恩图报来了？
  还是
  齐瑾觉得庄梓俞就是个搅事精，皱眉，小鱼，你
  好啊。林有乐打断齐瑾的话，对庄梓俞说：那我带你上去看看。
  齐瑾有点不爽，乐乐
  林有乐平静的看着庄梓俞，大概猜到对方大概待会儿要做什么了。
  无非就是拿餐补券说事，目的是为了揭露他家境贫穷、学校给的餐补还要用来套现的事，然后在齐瑾面前为他塑造两个又穷又可怜、除了埋头学习以外两无是处的形象。
  有句话怎么说的？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先发制人可比见招拆招来得好。
  班长那几张餐券是从我这买的，他在我需要钱的时刻伸予援手，我不给他介绍两下，说不过去。
  林有乐说着，果然看到庄梓俞脸色变绿了。
  他慢慢勾起唇角，眉眼也弯起来，然后、用庄梓俞常用的语气词说：班长，谢谢你呀！
  作者有话说：
  以后改成晚上九点更新，前后差不超过半小时。
  第37章 维护
  什么券我看看齐瑾说着拿过来，眉一挑，他觉得眼熟。
  想起头一天林有乐请他在二楼食堂吃意面的时候就是用的这种纸券，面额五十元，他问林有乐：多少钱一张？
  林有乐说：卖四十。
  余光看到庄梓俞想要说话，又不紧不慢补充一句：但班长是原价购买的。
  齐瑾立刻把券还给庄梓俞，对林有乐说：那你们之间是公平公正的交易关系啊！你又不占他便宜、凭什么提供额外服务？
  林有乐：呃。
  你稍等一下，让我跟一下这个脑回路是怎么转的。
  但齐瑾不等他想，继续说下去：如果买了这个代金券就可以得到你额外服务的话，你那还多少，我全部都买了。
  怎么可能让庄梓俞靠买这些来乐乐面前刷存在？
  庄梓俞牙关轻轻打颤。
  他来之前，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看到林有乐装乖卖可怜，还恶心的呀来呀去，他气得已经把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果然林有乐只是看上去表面单纯，实际上心机深沉得很！
  不怪瑾哥被他的表象骗了。
  他一定会揭穿这家伙丑陋的真面目！
  眼看齐瑾要跟林有乐聊上，庄梓俞压下一切不甘的情绪，他站在人来人往的食堂一楼餐厅门口、通往二楼的阶梯旁，语气急切的对林有乐说：有乐，你千万不要误会呀！
  我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帮帮你，我知道你缺钱，来南泽读书也是为了钱。
  庄梓俞说得很急，自然不会、也不用注意音量。
  所以在这个饭点到食堂吃饭的来来往往的学生们，都频频侧目。
  林有乐看着、听着。
  他忽然恍惚的想：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线里，庄梓俞也是这么说话的吗？
  好像是的。
  有乐，你不用觉得自卑啊，虽然你家里穷，但我们交朋友又不看谁家有没有钱。
  别怕瑾哥，他虽然看着高高大大很难相处的样子，但有乐你是我的好朋友、他也会对你好的啦，这就叫爱屋及乌！
  周末一起来吃烧烤嘛~知道你手头紧，怎么可能让你出钱呢？你是我的好朋友，你的那份我来给！
  有乐，有乐你生气了？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那样说你别放在心上啊，他们只是胡说八道而已，我知道你每天洗澡的，身上一点都不臭，这衣服也不是脏、只是穿了很多年有点旧而已，等我回去找一找穿不了的衣服给你一些，都还很新的你可不能嫌弃哦！
  哈哈哈哈有乐你脸红了，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瑾哥啊？看你平时都很闷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有他来了会开心一点。不用害羞啊，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等着，我着就去帮你跟他告白！就算瑾哥不会喜欢你，我也把他绑来给你当男朋友！
  好像都是相同的话术。
  反复踩着你的伤疤然后温声安抚你不要怕、别担心，这个不要紧，不痛，它已经愈合了。
  他以前不懂。
  怎么可能会懂？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十几岁孩子，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思想只有好好学习考满分，同学之间的相处不需要刻意、点到为止的简单自然，然后突然间从贫瘠落后的小山村去到一个繁荣昌盛的大城市。
  大城市的学校不讲究平等，同学们充满恶意又拉帮结派的分很多小团体，有钱的、有权的、打架厉害的，甚至本地和外市的。
  不管是谁都高他一等。
  他既惶恐又害怕。
  庄梓俞是第一个对他表露善意的人。
  之后多了一个齐瑾。
  但就像庄梓俞说的那样，是托了他的福。
  要不是庄梓俞，齐瑾别说跟他做朋友、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会。
  而现在，那些所谓能伤害到他的伤口早在经年累月下彻底愈合。
  当庄梓俞还妄图攻击这些地方想让他痛、再假意安慰时，那些行为就像是一个小丑在卖力跳梁。
  只显得愚不可及。
  嗯。林有乐应声。
  他从思绪中抽离，缓了两秒就皱起眉头，用一种紧促、焦虑的语气说：我家里条件不太好，给的生活费也很少，所以我要用餐券套现，月考也必须考年级第一，只有那样才能拿到学校最开始答应我的奖学金！
  一旁的齐瑾看到林有乐这样，心都揪了起来！
  他好不容易让乐乐从那种学习焦虑中走出来，又被庄梓俞一句话打回原形？他火大，一把搂过林有乐，再冲庄梓俞全名全姓的喊：庄梓俞！这些大家都知道的话你故意说一遍什么意思？
  他的话语气重，吓得别人都忘了走，停下来远远围观。
  庄梓俞没想到会被齐瑾当众数落，漂亮白皙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不敢置信又委屈得不行，瑾哥？
  林有乐他家里穷怎么了？齐瑾皱眉，仍是很气恼的看着庄梓俞，他人穷志不穷，在那样学习资源匮乏的地方凭自己努力考了全省第一，让学校领导跑了一趟又一趟，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把人请来！他比我们这些人强得多了！
  庄梓俞感觉周围好多人看过来，眼圈不由红了起来。
  他从来没这么丢脸，被当众质问。
  简直颜面扫地！
  看庄梓俞要哭了，齐瑾才软下语气，叹了声说：小鱼，你一直都很善良。
  齐瑾说：但你是个金汤匙出身的少爷，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我希望你以后能多看看别人身上的不容易，少揭一点别人的短处。
  因为齐瑾语气放缓，庄梓俞的脸色也终于变好了些，但他动嘴刚要应承下来，就听齐瑾把剩下的话说完：就像你，成绩那么一般，我会天天在你面前说你成绩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