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又伺机报复
“朕倒没想到你会跟着来。”
刚下马车,苏宛没有看到黄怡,皇上已是龙袍加深,虎狼之师,只是立于他身侧,不由得肃然起劲,周边之人全数退下,想来他悄无声息刻意在此刻拦住她。
他亲自扶起苏宛躬身行礼,慈眉善目而不怒自威:“你给朕的东西,朕一直留着。”
面对金口玉言不可一世的圣上,苏宛从他的语气中读到了隐隐的不适,他为何偏偏要在此处此时说此话?灯会一事,尚可按下,今日之事,他日后不再追究,他又能护到几时?
承王对王妃,看似无情,实则不容她任何闪失。
若承王钟情于她,又为何待她刻薄?若不钟情于她,为何刚才还要来兴师问罪?
其中缘由……莫非和刘氏有脱不了的干系?
“今后——你怕是还有委屈要受了。”
苏宛微眨眼眸,抬首眼底清澈,音容温婉:“民女不敢枉顾天威,但求平安无事,健康终老,皇上一言九鼎,民女深明其用意,此后,定会小心行事。”
承王殿下心细如尘,皇上比之更甚。
纵然重活一世,早就明白了孤苦自依,世态炎凉,这话被人提点,后背泛寒,阴冷侵之入骨。
“你明白就好,有些事,不要逼朕。”
苏宛身体微微后倾,逼他?哈哈哈,天下之主竟然说手无缚鸡之力的民女苏宛在逼他,他大可杀了她,在东窗事发时,定可顺水推舟,他到底是纠结什么?
宠溺承王,那么琰王又算得了什么?
君心难测,不止李琩媵。
她恍然大悟,拜地行大礼:“民女苏宛谢皇上不杀之恩。”
早知结果如此,真切发生在眼前时,她黯然无波,不偏不倚,望着皇上大步流星消失在黄墙尖塔寺庙群中,苏宛真真再次感受到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跟随在皇上身后的护卫军长经过时,给她一别有用意一撇。
“你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她厉声斥责,眸光落在承王翩然而至个那一抹褚黄合二为一。
“奴婢是想通知主子,可皇上不给奴婢机会。”
“因为皇上,你便弃主子不顾?那若有朝一日,你能有机会攀龙附凤,是否也会像其他人那样,踩着主子尸骨向上爬?”
真正令她生气的,是这连日来黄怡已经不再是第一次丢下她,帐篷中如是,现在亦是,车马辛苦,可她为何睡得这么沉?难道那晚被人熏的药力尚在体内?
“小姐……奴婢就算豁出命,也断断不敢陷害自己的救命恩人。”
见黄怡跪在地上,抽泣低语,苏宛心下发软,前世今生,待她最好的,只有婳灵。
“起来罢,下次再行重礼,定不轻饶。”
黄怡破涕为笑,抬首擦泪,忙不迭跟在主子身后,此次出行是为了礼佛,一应相关人员已经去准备皇上祈福典礼所需之物,按理说,来者宾客应全随皇上出面见过主持,才能各自歇下,亦可自行拜佛。
青灯古佛,青烟袅袅。
这个中孤苦滋味,没人比苏宛更懂,从前带着不甘、压抑,再次回来,悚然动容,这里是她被葬送的终点,亦是新生的起点。
“小姐,奴婢去准备香烛。”
从回忆中走出来,苏宛扯了扯嘴角:“不用了,明日再来罢。”
言毕,王妃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朝着她们方向愈来愈近,苏宛余光掠过身后,紧了紧拳头,若无其事去找歇息之处,神情样貌,看来她毫无影响。
所谓的调查定夺,不过是为迷惑人心而所言。
帝王在意承王,承王力保王妃。
寺院清静,抵不过深秋的萧瑟,愈加让人心下生寒。
“王妃传话,让苏宛出来。”
她正要躺下,却听到门口来者不善,抬高了调的女音。
“你算老几,我小姐是你想见就见的?去端盆水照照自己,面门黑青,祸事临头。”
呵斥间,黄怡已放下手中物,右手在袖中微微一转,手上多了个东西,斜持即可便要飞出来,被身后开门声打断,苏宛探出半个身体,怒意凛然:“没想到苏府人虽升为王府中人,却个个习得恶习,不懂尊卑贵贱,不懂礼义廉耻,黄怡。”
“在。”
“今日在佛门净地,若有擅入者扰了神祗安宁,你便将这犬吠者乱棍扫出去。”
“好!”
黄怡手持扫帚靠在胸前,直直站在红夜面前,傲视睥睨,得意之意溢于言表。
“你……你们……我要回去禀告王妃,你们无视主子,就是藐视皇族,连同皇上一起!”
见她气得胸口不住欺负,提裙转身趔趄着离开,苏宛斜睨过那人影消失的方向,抚过黄怡手:“你且休息下,不要做这么多事,我没那么多讲究。”
扫地,烧水,擦地,要不是提供斋饭,她肯定就要去做晚饭了。
“不可鲁莽,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小心谨慎,今早刚挨的训,下午便忘得一干二净。”
她戳戳黄怡脑门,见黄怡瞪眼恍然大悟,心中委屈荡然无存,许久不被主子厉声呵斥,一路上没少感到憋屈,真是该死,没察觉到主子的良苦用心。
手中暗器给苏宛拿走,黄怡垂首嘟着小嘴跟在后面进了去。
“小姐被无端愿望,王妃非但没被惩罚, 反而变本加厉,直接到门前叫嚣,虽然红夜狼狈而逃,可小姐,她们随时还会回来的。”
黄怡替她捏着肩,嘴里念念有词。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想来有人给了她脸色,她这是又伺机报复呢。”
她吃着茶,拉住黄怡手,把她牵到面前按下她坐下:“好好休息一下,下次出门我多带两个人,省的你独自忙得外焦里嫩。”
黄怡弯嘴痛快一笑,随即又焉了下去:“小姐,琰王那边可有动作?”
房间里,苏宛把帐篷中发生之事全都如实相告。
“小姐,因为奴婢的疏忽,险些酿成大错,你可留有那暗器?”
苏宛摇摇头:“那是琰王发现的,他一直留在手里,没给我。”
他拿着做什么?离开后,他又去了哪里?为何没有连夜离开?难道他不知道,他在铤而走险吗?能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事,是什么……苏宛脑海里一连串问题亟待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