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亲王爷的话让董太医的脑门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便滑落下来!
这哪里是问话,简直就是诛心之言,董太医应与不应都是错,如若应了,就是认了自己在让庄亲王爷喝苦药等死?不应,难不成说皇上这番好意是虚的?
董太医不自觉的抹了下额头,斟酌半晌才回庄亲王爷的话:
“禀王爷,卑职所开此药乃调养之药,而世子妃提的那几味药的药性实在刚猛,卑职不建议冒这个险,否则一旦出事那便是大月国的损失,圣上也无法忍受这丧亲之痛……”
董太医要继续说下去,却感觉到两道厉目看向自己,不得不壮着胆子继续道:
“圣上体恤王爷的身体,已特命卑职长住王府服侍王爷,卑职往后定当尽心尽力,还望王爷体恤圣上这一番苦心!”
叶云水这次却是真的惊了!
明启帝不但不允庄亲王爷换药,而且还派了这董太医贴身侍奉王爷诊病、吃药,这哪里是好心,这简直就是变相的监视!
监视庄亲王爷私自用药,这防的不是旁人,防的就是叶云水!
叶云水看向庄亲王爷,见他也在看着自己,显然二人刚刚想到同一处……叶云水转过头与董太医道:
“董太医当日不已亲口承认本妃的方子可用,为何在圣上面前忽然改口?您的医德就是所开之药不出事而非治病救命?您何以自诩医坛圣手?您又何以辅佐两代帝王?”
董太医何尝不知明启帝这番做法的用意?可皇上吩咐下来他敢不照办吗?
“世子妃此话卑职不敢认,卑职的方子虽温和却也有调理之效,医人不是赌局,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可能出现差错,卑职都不能冒险!”董太医咬准这一点不松口,叶云水气急的道:
“董太医,您何以如此狡辩?这般说辞实在太可笑,所谓药就是毒,毒就是药,纵使神医在世也无法保证十成把握所开之药不出错,您刚刚道出那番说辞就不怕天下行医之人笑话?您的医心、医德都被狗吃了!”
“无论世子妃如何斥骂卑职,卑职依旧坚持卑职的观点,除非世子妃说动圣上下旨,否则卑职不能擅自换药!”董太医实在无法回驳叶云水的嘲讽,他只得搬出明启帝这尊让人无法驳斥的大佛来,可叶云水却不吝他这副以势压人的模样,“我这就去见皇上亲自向他说明!”
叶云水转身就走,心里带着怨气,董太医没想到叶云水真要去,正准备出言阻拦,却听得庄亲王爷开口道:“老二家的,回来!”
“王爷!”叶云水站定,面现急色,她知明启帝是故意的,而董太医也只能把责任揽到他自己身上,所以才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但明启帝既然不认,她有何不可直面相言?他一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总不会再直接拒绝给庄亲王爷换药!
明启帝做初一,她们做十五,有何不可?
庄亲王爷不可能不懂自己的意思,可叶云水却看到庄亲王爷之前那攥紧的拳头忽然舒展开来,与她很是平和的言道:“既是圣上美意,我总不能不从,小卓子,你先带董太医下去安置吧!”
董太医心头松了口气,好在叶云水未执意要进宫面圣,否则他这脑袋岂不是又悬了?董太医翕了翕嘴,与庄亲王爷言道:“卑职今儿还未曾给王爷请脉。”
“晚一些时候再说,本王累了,你先下去候着。”庄亲王爷的语气不容置疑,董太医也不愿再挑衅他的威势,只得随着小卓子往门外走,临走之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叶云水,似是在提醒她莫要再动那些猛药的主意……叶云水狠剜了他一眼,语带威胁的道:“董太医您慢走,府上定不会怠慢您这位神医圣手!”
董太医脚下一个踉跄,叶云水这话听着无问题却实则带刺,他只觉这条老命能否走出王府都是未知数了!
小卓子带着董太医离开,叶云水才上前扶着庄亲王爷道:“王爷,您不能长坐这里,还是到床上去歇着!”
庄亲王爷搭着她的手挪到床上,叶云水把他的双腿架到迎枕之上,心中有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却是庄亲王爷先吩咐道:“明儿带了本王的小孙子过来,人老了,享一享天伦之乐。”
“是!”叶云水只得应下,“王爷,您刚刚为何不允妾身进宫去……”
庄亲王爷并未直面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本王如若重病垂死,先死的恐怕不会是本王吧?”
叶云水未料到庄亲王爷忽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来,可仔细一琢磨却是心生无奈之意,老爷子这显然是在说,他如若真有一天卧榻不起、只剩一口气在,这府中、这府外,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各种腌臜手段都会用上,指不定有谁死在老爷子前面,叶云水并不疑此事不会发生,反而是百分之百会发生!
可庄亲王爷此时道出这样一句,难不成他还有什么旁的心思?
“王爷,您可不能自己咒自己!”叶云水这般劝慰,“妾身不会放弃为您用药的,暂且您先用着那董太医的药方也无碍。”
“早料到会有如此一日,只是来的太快了!”庄亲王爷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到底也不过是死的早点儿和死的晚点儿,有何区别?”
叶云水出言道:“自是有区别,兜兜还未长大呢!”
“你是怕本王死的早,你在这府里头还未立足,那小兔崽子坐的不安稳,何必说的那本慈孝!”庄亲王爷忽得变脸,叶云水也不隐瞒,
“妾身自是愿您长命百岁,府中老的老、少的少、十个人长二十个心眼儿,您总不愿瞧着您一手打下的家业就随着您去了吧?世子爷不提,您还有孙子呢?就算真有那最坏的一日,您好歹也得容兜兜会下地走路,会跑,会逃,会保命,起码为您留一条血脉、留一个根在!”
“谁给你的胆子在本王面前如此胡言乱语?”庄亲王爷冷斥,叶云水也不示弱,“王爷心中明白何必为难妾身?”
庄亲王爷的冷漠渐渐的散了下去,“你倒真是个胆大、执拗的性子。”
“妾身也是逼不得已。”叶云水上手为庄亲王爷诊脉,他这几日身体恶化的极快,显然是因为接二连三的出事,庄亲王爷受了不小的刺激。
庄亲王爷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叶云水却是叹了口气,心里只想着如何趁机给庄亲王爷换药……如今庄亲王爷身边伺候的小卓子是明启帝的人,那董太医也是,这二位在此把守她想做什么手脚却不容易。
不过做不得什么手脚,叶云水也不会让董太医那老匹夫过的太舒坦了……心里这般腹诽着,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怨气,让庄亲王爷皱了皱眉头,“你这女人鬼心眼儿太多,不知老二为何会瞧得上你!”
“您眼高,瞧不上妾身正常。”叶云水为庄亲王爷掖好了毯子,“隔您这府里头,心眼儿永远不够用,您还是盼着妾身在府中站的稳当,否则将来您的小兜子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咱大月国第一亲王的嫡孙将来连月例银子都没得用,是吧?”
庄亲王爷冷哼,“伶牙俐齿,这般诉苦本王也不会下令将府中中馈大权交予你手中。”
“妾身有诉过苦?”叶云水挑眉反问,却让庄亲王爷很没成就感,“你打算怎么整治董太医那糟老头子?”
叶云水纳罕问道:“您怎知妾身要整治他?”
“哼,每次小兜子伸手抓本王胡子都会先眯一下右眼,这点儿却是遗传了你!”庄亲王爷语气缓和了些许,叶云水却惊诧于庄亲王爷如此细致的观察力,连她都未发现过兜兜还有这等下意识的动作……
叶云水无奈的叹口气,“董太医已年约七旬了,身子骨不康健,妾身哪里会整治他?自是好茶好菜好酒好饭的招待,把他的身子骨补好了,他才能尽心尽力的伺候好王爷您!”
庄亲王爷听她这副阴阳怪气的话却是点头,“那你就好生招待吧!”那“好生招待”四个字咬的极重。
叶云水应下后道是明日带兜兜过来,便出了大书房的门。
站了“翰堂”中央,叶云水思忖半晌,让巧喜叫来了上次帮叶云水跑腿儿的那个粗使丫鬟,小丫鬟一见得叶云水的召唤,立马跪地磕头,“奴婢豆苗愿意为世子妃效力,请世子妃吩咐。”
叶云水叫她起身,“交给你个差事,从今晚后粗使活你就不用做了,董太医乃是皇上特意派来照顾王爷的,往后你就好好的服侍董太医,从今儿起给你算一等丫鬟的例,明白吗?”
豆苗连忙言道:“奴婢省得,奴婢谢世子妃提携!”
“巧喜带她去换身衣裳安顿下来,然后吩咐给她差事!”叶云水给巧喜使了个眼色,巧喜自明白叶云水的意思,带着豆苗下去了。
董太医晚间用饭,看到摆满的一桌子菜,顿时便一个头两个大,苦着脸色心中感叹,他就知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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