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到底是谁干的？

  烈日当空，道路两旁的树林之中，不断的传来蝉鸣声，地上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狄县令，从这些人的身手和做事风格来看，应该是勋贵人家养的死士。结合这段时间《金瓶梅》的事情，以及之前蓝田县发生的几单不正常事情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长孙家或者高家安排的死士。但是，这里面也有一些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
  李元芳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五个蒙面人，脸色没有什么波澜。
  在凉州的时候，他就见多了这种场面。
  这个年代的人，对于死亡看的明显要淡很多。
  “哪些地方让人感到奇怪呢？”
  狄仁杰也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想要搞清楚今天的情况。
  他来蓝田县才多久？
  这段时间蓝田县发生的事情，比去年一年还要精彩。
  但是这种精彩，并不是狄仁杰希望看到的。
  “首先，这段时间长孙家、高家和楚王府的关系非常紧张，彼此之间的大战是一触即发。这种时候，他们如果直接安排刺客来刺杀楚王府的人，那么必然会让局面陷入到进一步的恶化之中。
  从之前长孙家恶心狄县令的手段来看，他们并没有想要与楚王府在现在全面开战，更多的只是在使绊子。事实上，长孙家现在也没有任何可能直接打到我们楚王府。想必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对这个情况也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们应该不至于走派人暗杀你的这条路。”
  李元芳开始将自己的观点进行阐述。
  “其次，这次行动的几名死士，虽然身手很不错，但是显然并不是最顶尖的杀手。如果是长孙家安排的人动手，那么他们肯定知道你身边有我带着一批楚王府的精锐护卫在保护你的安全，那么他们要出手的话，一定会做更好的准备，安排更加精锐的人手，这样才能真正的成功。这种动了手，但是又没有取得应有效果的行动，长孙家绝对是不希望看到的。”
  “最后还有一点，那就是我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浑水摸鱼？”
  “嗯，浑水摸鱼？”
  狄仁杰眼中的精光一闪，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没错，就是浑水摸鱼。不管是楚王府还是长孙家，亦或是高家，在长安城里都有不少的仇家。这些人平时隐藏的比较深，甚至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什么时候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往常时分，他们不敢对我们暴露出敌意，因为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如果能够挑动楚王府和长孙家、高家的斗争的话，那么不管最后谁是胜利者，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因为这场争斗之后，不管是哪家，最后肯定都会有损伤。这就达到了他们削弱楚王府或者长孙家、高家的目的。”
  听了李元芳的这个分析，狄仁杰暗暗点头。
  长安城的局势，是整个大唐之中最复杂的。
  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大唐勋贵，关系盘根错节。
  楚王府这些年还真是得罪过不少人，损害过不少家族的利益。
  至于长孙家，自然就更不例外了。
  他们能够成为朝中势力最大的一派，必然就侵犯了许多人的利益。
  这些人以前没有找到好的时机报复，现在要是能够让长孙家和楚王府斗下去，估计睡觉都要笑醒了。
  “按你这么说来，这一次的刺杀，我们先不用做什么回应，暗地里偷偷的调查就行？”
  狄仁杰倒是没有什么不甘心的情绪。
  作为李宽的弟子，他比很多人更加成熟。
  像是这种政治斗争当中的尔虞我诈，他是早就有准备了的。
  “是的，没有必要立马还手，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朝哪个方向还手，贸然动手，反倒是落到了别人的陷阱之中。”
  “好，不过关于本官在蓝田县遇刺的消息，还是要放出去，今晚我也会写一封信给师父，把这里发生的情况和我们的分析给他进行汇报。”
  狄仁杰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李元芳的建议。
  “这个是自然，哪怕是我们想要捂住消息，一下子死了五个人，满地都是鲜血，前面就是村庄，也根本就瞒不住。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大家，这里发生了什么。”
  ……
  “嘭！”
  长孙府中，长孙无忌一回到家中就把长孙冲叫到了跟前，大飞雷霆，脸色非常难看。
  “冲儿，你糊涂啊！刺杀要是能够解决问题，为父早就这么做了，还能等到现在吗？勋贵之间的斗争，不管是斗的多么激烈，都不能触碰刺杀这条底线，否则一旦被人知道了，那就犯了大忌讳。
  如今我们跟楚王府的关系陷入了历史最差的情况之中，你在这个时候安排人去蓝田县刺杀狄仁杰，这不是往油锅里面扔火把吗？不要说楚王府的人会暴怒，就是陛下也绝对会非常不高兴啊。”
  很显然，长孙无忌认为这个事情是自己儿子干出来的。
  “阿耶，我……我不是很清楚你在说什么？”
  长孙冲一脸懵逼的看着长孙无忌，不知道自己阿耶今天是吃了什么火药了。
  “哼，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难道去蓝田县刺杀狄仁杰的人不是你安排过去的？为父今年虽然已经把家中的一些秘密力量交给你来管理，但是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啊。”
  长孙无忌很不满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这些天，因为《金瓶梅》的事情搞的非常烦躁，现在自己儿子又好心办坏事，他就更加郁闷了。
  “有人去蓝田县刺杀狄仁杰？这个时候有人去刺杀狄仁杰，这岂不是要让楚王府跟我们全面开战？”
  长孙冲也愣了一下。
  这幅没有任何作伪的表情，也把长孙无忌给搞蒙了。
  啥情况？
  难道不是自己儿子安排人去做的？
  那是什么人去做的？
  还是说自己的儿子的演技已经如此炉火纯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啦？
  “真的不是你安排人去干的？”
  长孙无忌有点狐疑的看着自己儿子，想要确认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阿耶，真的不是我干的！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跟你商量一下就安排人去干呢？我们只是找人恶心了一下狄仁杰，那个李宽就放出如此大招来报复我们，这要是直接安排人去刺杀狄仁杰，那岂不是要让李宽也这么对付我们吗？”
  长孙冲不傻，他可是知道楚王府下面，有一帮精锐的护卫，高手很多。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有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新鲜武器，据说大唐皇家军事学院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李宽搞出来的。
  这种情况下，他哪里敢跟楚王府硬碰硬啊？
  背地里使绊子就算是他敢做的极限了。
  像是这种破坏勋贵之间的潜规则的事情，长孙冲是绝对不敢的。
  “如果不是我们家的人干的，今天下朝的时候我也问过舅舅，也不是他安排人去做的。那么这种情况下，到底会是谁做的呢？”
  长孙无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快速的思考着问题。
  “阿耶，会不会是楚王府的人自编自导的？为的就是让长安城的勋贵世家都认为是我们长孙家违反了规则？”
  “如果那些刺客都没有事情，全身而退的话，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这一次刺杀狄仁杰的刺客全部都被斩杀当场，这要是苦肉计的话，那就太过吓人了，我觉得狄仁杰应该还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长孙无忌对楚王府主要人物的性格特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这种杀了自己人来布局的事情，显然不是楚王府的风格。
  要是换成其他勋贵，反倒是有可能。
  “不是我们做的，也不是他们自己做的，那会是什么人做的？”
  长孙冲也晕了。
  这是啥情况啊？
  难道还有人跟楚王府的关系，比自家更差的吗？
  “长安城的局势，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冲儿，这段时间你要小心一点，为父觉得可能有些人想要浑水摸鱼！”
  长孙无忌慢慢的品味过来，从中感受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
  “于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谁惹你生气了？”
  东宫之中，李治看到于志宁脸色难看的来到了自己面前，也很是好奇。
  作为太子左庶子，于志宁几乎就是李世民给李治准备的宰相。
  不客气的说，只要李治顺利登基，于志宁必定会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
  这种情况下，没有几个臣子会脑子生锈了去跟于志宁斗。
  事实上，最近一年，确实很少有官员跟于志宁有冲突，大家都有意无意的让着他，甚至是想要向他靠拢。
  毕竟，向于志宁靠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向太子殿下靠拢。
  “微臣办事不力，请太子殿下责罚！”
  于志宁低着头，很是不甘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嗯？于师何出此言？你在东宫之中，只有功劳，没有过错，我为何要责罚你？”
  李治现在也越来越懂得拉拢下人了。
  别说于志宁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哪怕他就是东宫之中的一个普通属官，他都不会轻易的责骂。
  “去蓝田县刺杀狄仁杰的行动，彻底失败了。”
  于志宁失落的说道。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没有想要非得杀了狄仁杰，现在失手了，也不算失败啊。至少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李治松了一口气。
  狄仁杰没事，他的心理压力就小了很多。
  毕竟，这种为了皇位而不择手段的事情，他做的还不够多。
  这要是再过个几年，估计就习惯了。
  “这一次，微臣安排了五名死士去袭击狄仁杰，没想到狄仁杰身边居然有那么强大的护卫力量，不仅自己毫发无损，身边的护卫也没有一个受伤的。但是微臣安排的人却是全部都死于非命。”
  “啊？”
  李治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刺客只是没有成功而已，没想到于志宁安排了五个人去行动，结果全部死了。
  这就有点让人感到意外了。
  “于师，请节哀！”
  “是微臣没有充分调查清楚，大意了！不过好在那些人都还算忠心，没有留下活口，全部都死在了当场。听说其中一个受伤的，还是咬舌自尽的。”
  于志宁倒是没有为死去的手下而难过，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勋贵来说，养死士不就是用来干这种事情的吗？
  他难过的是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发展。
  好在李治说的有一句话很有道理，自己这边的目的总算是达成了。
  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之中，狄仁杰遇到刺客袭击，这绝对会让楚王府的人非常紧张。
  如果他们认定这事是长孙家的人干的话，那么同样做出报复行动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这就是李治和于志宁最希望看到的场景。
  “太子殿下，属下已经重新安排人去监控楚王府和长孙家、高家的动静了，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在旁边先看热闹就行了。”
  “嗯，现在估计很多人的眼光都放在了楚王府和长孙家，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动作。我们还是暂时蛰伏一下，不要轻举妄动。但是如果他们两家一直都没有动静的话，那还是得加一把火。”
  既然已经迈出去了第一步，李治肯定就不想这件事情虎头蛇尾的结束。
  至于自己内心的不忍心，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太子殿下您放心，微臣一定不会让他们两家好好的过下去的。不管是长孙家还是楚王府，都是家大业大，想要刺激一下他们，方法有无数种。”
  于志宁这话，显然也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像他这样的勋贵子弟，哪怕会遇到了失败，刚开始可能会有点失落，但是很快就会重新振作起来。
  毕竟，他们的牌还有很多啊。
  “嗯，这件事情，就交给于师去办！最好就是在我二哥回到长安城之前，就让两家的关系再次对立起来。”
  李治对李宽还是有点发憷的。
  从小到大，他见识了太多李宽的不凡。
  说实在的，要是让他跟李宽去斗，他是没有任何信心的。
  “微臣明白，如果他们两家三五天内都没有动静，我会继续安排人去动手的!”
  于志宁显然也是理解李治的担忧。
  他也想在李宽回来之前把局面彻底搞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