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中原中也回答完[藤原]的问题,向其他人介绍:这是藤原姐。他强调道:必须尊重她!明白吗?
  有人不甘不愿地嘀咕了句:凭什么?
  [藤原]耳尖,听得清清楚楚。她扬了扬眉:凭什么?话音落下,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色围住那个白发的男孩。他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黑色缠绕住他的手臂,白发男孩发出凄厉的惨叫,疼得满地打滚。
  就凭这个。[藤原]说这话时,神色冷淡又凌厉。
  连中原中也都微微愣住,他从来没有见过[藤原]这一面的性格。
  中原中也迟疑道:藤原姐?
  [藤原]打了个响指,黑色的能量消失不见。
  男孩忍着残余的痛感,向中原中也嚷嚷道:中也,她这样,我们为什么要尊重她!她又不是羊的成员,你难道忘了是谁把你带回来的,是谁庇护了没有依靠的你?
  白濑!中原中也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藤原]环视一圈,周围的人年龄都不大,最大的估计也就十二三岁。此刻,他们畏惧地缩成一团,看着[藤原]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恶魔。而对于男孩,也就是白濑的话,没有一个觉得需要反对。
  小鬼们,联想到自己醒来时听到的那些争吵,[藤原]的话音里还带着笑意,眼神却没有温度:我看在阿也的份上,免除你们的痛苦,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冲他吼的。
  她歪了歪头:尊不尊重我不重要,但如果你们继续这样对待我的弟弟
  [藤原]笑了一声:杀了你们也没关系的吧?
  说实话,让生死本源之死来结束他们的性命,倒也算得上抬举了。
  一瞬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她不是在开玩笑,他们都听得出来。生活在这片区域的人,如果连最简单的趋利避害都不会,他们也活不到这会儿。他们只是被中原中也的庇护宠坏了,可当中原中也不站在他们这边时,那种本能再度浮现。
  中原中也捏了捏眉骨,有些想叹气。他固然感激收留了他的羊,可藤原姐不一样。她是他记忆中的第一个人,更别提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帮他压制荒霸吐的能量。
  [藤原]拍拍中原中也的肩膀,又恢复之前的笑容:你太心软啦,他们只会得寸进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年前,藤原姐你沉睡后,他们收留了我。因此,我承诺会保护他们。这个组织叫羊,我是羊之王。说到这里,中原中也难得觉得有些窘迫。自称羊之王什么的,听着就似乎很中二。
  抱歉,藤原姐,你一醒来还要操心这些事。中原中也最后说。
  [藤原]无所谓道:没事的,对了,我刚刚听到你们说,有人把你当做目标?
  嗯。
  中原中也没有隐瞒[藤原]。他让其他人都出去,单独向[藤原]解释道:好像是政府那边的人。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拧起眉头:政府是不是知道荒霸吐的事情了?
  这三年来,中原中也没有白待着。关于荒霸吐,他查询了很多相关信息,隐隐约约得知,那似乎是前些年政府在研究的项目。
  是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藤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她冲中原中也眨眨眼:没关系的,阿也,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吧,你可以保护那么多人,而我保护你。
  中原中也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担忧无声无息地消退。
  藤原姐之后还会继续沉睡吗?我感觉我能够掌控荒霸吐的力量了。中原中也问。
  [藤原]摇摇头:或许会,或许不会,我也不清楚。
  顿了顿,中原中也又踌躇着问道:藤原姐,你刚才
  吓到你了?别怕。[藤原]想了想,说:我好像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现在并不是完全体。因此,我拥有的是本身性格里偏向于死这一部分的暴戾。
  她摊手:没办法啦,一想到我沉睡的这三年,他们竟然敢这么对待你,我就会生气啊。
  这样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偏爱,让中原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藤原姐
  哈哈哈哈哈,阿也是不是害羞了?
  没、没有!不会有这种事情的!少年的耳尖红得滴血。
  事不宜迟,[藤原]当天就带着中原中也前往去找政府的人员。
  临走前,她还不忘提(威)醒(胁)那群羊的成员:如果你们有别的心思,不用阿也动手,我就会清理你们。当然啦,最后死亡的方式,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疼哦!
  什么叫用最无害的语气说最恶毒的话?
  这就是了。
  白濑恨恨地想道,早知道,他们就不该捡中原中也这么个大/麻烦回来。亏他还承诺会保护他们呢,现在却连有人威胁他们都不管。
  白濑偷偷地沿着[藤原]和中原中也去的方向,打算看看他们要搞什么鬼。本来他还想叫上其他几个成员的,可他们似乎被那个叫[藤原]的吓破了胆子,说什么也不肯来。
  [藤原]知道白濑在跟着他们。
  可她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眼前这间隐蔽的实验室。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数不尽的药剂,精密又冰冷残酷的仪器,比羊那群家伙还要让[藤原]厌恶。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室人员惊恐地望着[藤原],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是怎么闯进来的。
  她忽然笑了。
  既然你们想研究神明,那不如先亲自感受一下,什么是神明吧。
  [藤原]遮住中原中也的眼睛,声音称得上温柔:阿也,不要看。死之本源,不可直视。
  浓稠的黑色能量汇聚而起,迅速蔓延开来。所经之处,分毫不留。连空气都仿佛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实验室的成员们几近窒息。那黑色攀爬到人的身上,于是,生命消融。
  比起仅仅是让白濑感到剧痛的小惩罚,这一次,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实验室的一切都被吞没。
  顷刻之间,这里就被夷为平地。
  连带着那些关于荒霸吐的资料,哪怕是存储在其他地方的纸质资料,都被侵蚀得连粉末都不剩。
  如果仅仅是如此,还不足以政府放弃对荒霸吐的研究。
  第二天,那些政客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枕边有一缕盘踞的黑色能量,冲他们勾起一个嘲讽似的笑脸表情。随后,砰地炸开,政客们毫发无伤,他们所住的屋子却全部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荒霸吐的研究,被紧急叫停。
  一份报告,送进异能特务科。
  羊的成员中,没有人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那位身份成谜的藤原姐再次消失不见。偶尔,她会出现,随之而来的是善意的提醒。
  也只有这时,他们终于发现,中原中也的脾气有多好。
  而且,白濑没有回来。
  有羊的成员后来在镭钵街的边缘见过他,询问他,怎么不回来?
  她是恶魔
  我们会死的
  会死的
  已经失魂落魄得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白濑字不成句地呓语着。
  .
  [杏]一醒,就发觉出[藤原]那边的气息有些微弱。
  我都做什么了啊[杏]嘀咕道。
  太宰治侧头,发现身边站着人:杏酱~你醒了?
  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模样逐渐长开,脸上却还带着婴儿肥,肉嘟嘟的,让他看起来还有着一种孩童似的天真。
  太宰治像是在抱怨道:杏酱这一睡,真久啊~中间随随便便醒过几次,很快就又睡过去。都过去七年了。杏酱都不想我吗?
  [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毕竟我不是完全体嘛。所以要沉睡才能恢复过来。
  不是完全体?
  唔,简单来说,我是一半的自己吧?因此不管是实力还是性格,都是一半。[杏]这么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太宰治静静地问道:那一半的自己,还能算是自己吗?或者说,一半的杏酱,和完整的杏酱,还是一个人么?
  [杏]摸摸他的脑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当然是一个人。我们记忆共享,性格也没有变化。难道一个苹果切成两半,你就说这不是苹果么?本体之所以会变成两个,只可能是遇到了特殊情况。
  哎呀,好久不见,阿治难道要跟我说这么复杂的问题?不如来说说你?七年啊,过得那么快。好可惜,竟然没能看到阿治慢慢长大的样子。
  太宰治:我么?没有什么好说的啦,大概就是最近遇到了个有趣的医生吧。唔,叫森鸥外。
  医生?[杏]眉心跳了跳,总觉得不太喜欢太宰治提到的医生。
  太宰治敏锐地察觉到[杏]的情绪。他一手撑着下颌,问:杏酱不喜欢他?
  大概是不喜欢的。可能是我以前遇到过,但是印象不好吧。[杏]如实回答。
  太宰治弯起了他的眼睛:我还以为杏酱对谁都是一样的包容呢。原来杏酱也会有不喜欢的人吗?明明,杏酱,是掌握生的神明吧?
  当然会有。我又不是什么人都会喜欢。[杏]说道:每个人都喜欢,我岂不是会累死?
  不过,她突然眉眼弯弯:我喜欢阿治哦~
  太宰治的呼吸错了一个节拍。
  [杏]歪头:阿治你是不是害羞了?怎么不说话?
  太宰治轻描淡写道:当然不是,只是在想,不如出去逛逛,庆祝杏酱苏醒?
  可以啊。[杏]答应得很爽快,问道:我正好有个想去的地方。
  镭钵街?
  太宰治站在这片区域的边缘:杏酱怎么会想来这里?
  上次感受到另一半的我在这边的样子。[杏]闭眼感受了一会儿,叹气:不行,还在沉睡。我真是乱来,气息也太微弱了。
  太宰治听她这样说话,突然想笑:杏酱这算是自己骂自己吗?
  唔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杏]迈步下去,回头冲太宰治伸出手:阿治,来陪我碰碰运气吧。
  太宰治把手交给她,说:好。
  两人一起沿着镭钵街网状的道路,随意走着。
  闷热腐朽的气味让太宰治皱了皱鼻子:七年前,这里爆炸形成镭钵街。杏酱也是那个时候出现的,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杏]牵着太宰治的手,漫不经心地扫过阴影里窥伺着他们的人们。
  渐渐地,围在他们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先动手的。
  镭钵街的羊之王还在,他们不敢在没有确认这两个年龄不大的少年少女是否受羊的庇护前,贸然出手。
  终于,在有人按捺不住时,几个穿着持枪的黑色西装男人大步走过来,看起来就不好惹。本来还在蹲守[杏]和太宰治的众人立即作鸟雀散。
  见过这个人没有?为首的男人拿着一张照片,问。
  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笑容温和,满身书卷气,非常让人有好感。
  [杏]:没有见过。
  西装男人们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说道:这个人是港口Mafia的通缉目标,你们识趣点,就该知道不能欺骗港口Mafia。如果你们见到他,可以去港口Mafia领取赏金。
  说完,他们又继续搜寻。
  港口Mafia?[杏]若有所思:我以前似乎也听过这个名字。
  港口Mafia的首领已经快要不行了。太宰治漠然地望着那群西装男人的背影,评价道。
  不行?是快要死了?
  太宰治想到被聘为港口Mafia首领私人医生的森鸥外,扯了扯嘴角:差不多吧。
  他们在镭钵街的内部走了不少路。[杏]依旧没有感知到任何[藤原]的气息,她无奈地摇摇头:看样子今天运气不行,阿治,我们回去
  [杏]的话才说到一半。枪响就突兀地打断她。紧跟着,不远处传来男人们的痛呼,还有一声极轻的,剑出鞘的声音。
  太宰治的眼睛亮起来,为了凑热闹,无师自通撒娇技术:杏酱~杏酱~我们去看看!一定是刚刚那些人。
  [杏]戳戳他的额头:你还真是好吧好吧,我们过去。但是,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太远,省得他们伤到你。
  太宰治嘴上应着,实际上放没放在心上,只有他自己清楚。
  贯、贯一
  不要死别
  女子犹带颤音的话语,像啼血的杜鹃。遍地倒着港口Mafia的人,流淌出的血液铺开凄艳的花。
  她跪坐在地上,一柄剑平放在她身边。红发凌乱地散落在背后,即使如此,也并不曾折损她的美艳。
  她的膝盖上侧躺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正是之前港口Mafia的人向[杏]和太宰治询问的那人。
  不过,相比于照片中的神采,此刻他已经濒死,连那双温柔的眼睛都有些失神。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向这边看过来。
  尾崎红叶同样抬头,伸手握住身边的剑。
  间贯一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尾崎红叶持剑的手:不、用只是两个路过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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