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时日无多
赈灾一事他确实早有了人选。
“回禀父皇，儿臣推举吏部侍郎王传。王传出身布衣，家乡就在江南一带，本身又在吏部任职......”
沈景行顿了顿，眉头一皱，目光似乎有些迷茫。
皇帝疑惑的看过去，却看见自己的儿子突然喷出几口血，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太子殿下！”
太傅燕无相惊呼一声，也顾不得一把老骨头，冲上去就像扶住沈景行。
“太医！快传太医来！”
皇帝一惊，猛地从龙椅上站起，高呼道。
孙衍平也顾不得避嫌，和太傅一起将沈景行扶回了轮椅上，只是人已经昏过去了，眉眼紧皱，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退朝，送太子去后殿。”
早朝之上，太子吐血昏迷，这早朝铁定是进行不下去了，皇帝吩咐了一句，朝臣们虽然有心留下打探消息，但架不住皇帝不让，只能纷纷离开。
而原本留守在殿外的青安见状也是吓了一跳。
他突然更心疼自家太子了。
有这么一出，消息肯定是瞒不住太子妃那边了。
沈景行被移去了后殿，除了担心学生一直不肯离开的太傅外后宫显然也得到了消息，以皇后和令贵妃为首的，不少妃嫔都匆匆赶来。
孙衍平离开的时候默默地看了看。
大抵上都是有儿子的。
“什么情况？”
经过青安的时候，孙衍平压低了声音。
青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只是憋出了一句。
“殿下不让属下说。”
在这京中，孙衍平是知道自己这个好友的身子孱弱其实不完全是装的。
见状，孙衍平便明白了，嘴角有些发苦。
“祸害遗千年，你皮成这样，指不定以后我得指望你给我处理身后事。”
“那成，大殿下，你只要把财产都留给我，我一定帮你办的风风光光的！”
年少时二人玩闹时的玩笑话在耳边响起，孙衍平鼻间有些发酸，整了整自己的冠帽，踏上了养心殿的阶梯。
他和沈景行自幼便认识，见过他活泼开朗的时候，也见过他阴沉消极的日子，却不曾想，有朝一日，当年的玩笑话，似乎要成真了。
沈景行突然吐血昏迷，定远侯叶萧自然在宫墙外等着孙衍平，却见这人一出来，双目泛红猛地抱住自己，就来了一句：
“他明明也是个大祸害。”
叶萧：？？？？这青天白日的。
不等他开口发问，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要知道皇城内不允许驾马，是以朝臣们大多是坐马车来的。
叶萧带着孙衍平向后退了退，就见一女子驾着快马从他们身边冲过，宫门的守卫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拦。
又有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同样骑着快马紧随其后。
“太子妃接急诏入宫！还请多多担待。”
那丫鬟倒是下马了，递给守门的御林军一块令牌。
叶萧眼角抽了抽，认出此人是沈景行身边青字辈的属下。
好在沈景行出事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御林军也并未为难，迅速放行，只是青橘便不方便驾马了。
“太子殿下在养心殿后殿。”
叶萧出言提醒，闻言青橘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顾不得行礼，便去追赶白晓瑾。
好在青橘脚程不慢，而白晓瑾对宫中也不熟悉，到底被御林军拦了下来，青橘紧赶忙赶，终于在白晓瑾打算直接对御林军动手的时候追了上来。
令牌一现，自然有人带她们去养心殿。
只是这御林军大哥的脚程......
青橘更加担心的拉住恨不得直接翻墙的白晓瑾。
养心殿那边因为有皇帝坐镇，情况到没那么混乱。
太医院的院使慌不择跌的带着在职的御医们赶到了养心殿。
一番诊治之后，众人在房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人有胆子将结果上报给皇帝。
“陛下切莫太过担心，太子殿下身子本就孱弱，想来是这段时间太过劳累了，臣妾记得库房里有一株西域进贡的雪莲，让御医看看，拿去给殿下入药。”
皇后坐在皇帝身侧，轻柔的安抚着。
终于，内室的门打开，太医院资历最老的王太医被推了出来。
屋内几十只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王太医身子一颤，面露苦涩。
“太子的身子如何了？为何会吐血昏迷？”
皇帝看了过去，声音似乎很是平淡，但王太医在太医院这么多年，负责皇帝的脉案，最是了解这位天子。
只是这次，却怎么也搪塞不过去了。
王太医认命的弯下腰，开口道：“还请陛下节哀，太子殿下怕是.....怕是最多只有半月可活了。”
白晓瑾赶到时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太子低沉的声音却压下了耳边太监尖锐的通传声，她停住了脚步，耳边的声音显得那么不真切。
是啊，她早该察觉到的。
“太子殿下的脉象似乎是许多年前便身中奇毒，这种毒太医院并未见过，只是探查出，此毒可以长年累月的在人体内潜伏。”
屋内王太医依旧在战战兢兢的汇报。
是啊，她早该察觉到的不是吗。
那次沈景行受伤的时候，她替他诊治，便察觉到他中了毒，却没有仔细探究，只是给他服用了解毒的药物。
可她该想到的，他的脉象时好时坏，甚至称得上是奇特，绝对不是短时间内中毒可以导致的。
白晓瑾神情恍惚的站在门口，心底满是自责。
她一直以为他身子孱弱，不过是对外的掩饰罢了。
“此毒虽然不会发作，但毕竟是毒，会对人体造成一定的伤害，只是太子殿下自幼便身子孱弱，这才......”
“而此毒一旦发作，便是要命的，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能尽力让太子殿下舒服一些......”
王太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让一国储君舒服一些？舒舒服服的迎接死亡？
这话说出去，他真的觉得自己要是能活下去绝对是个奇迹。
屋内更加安静了。
从王太医开口的那一刹，众人便是各怀鬼胎。
帝后的眼底是同样的震惊。
不同的是，皇帝眼中是震惊和悲痛，而皇后眼中却多了一丝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