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一中面积广阔,光花园就有好几个,最大的自然是高中部那边的中庭大花园,每个季度都会更换时令花卉造景。要是遇到校庆,或是重大节日,还会用花盆在地上拼出字来,谁来了不说一声大手笔。
  不过宁小北最喜欢他们这栋楼拐角处的小花园。这里没有种花,倒是种了十几棵高大的芭蕉树,叶子大的夸张,可以覆盖住一整个人。男孩子们偶尔捡拾到校工没来得及打扫掉的掉落的芭蕉叶,那真是可以玩的不亦乐乎。把它当做《西游记》里铁山公主的宝扇挥来挥去。
  范侠还曾经试图把芭蕉叶子带回家去,结果在门口被门卫窦大叔给拦下来了,说他不能把国家的财产带回家,哪怕是掉在地上的垃圾都不行。
  宁小北自然不会无聊到捡叶子玩,秋天下雨的时候,他最喜欢坐在窗边听雨打芭蕉的声音,有时候一听就可以听一整天。
  还有小花园旁的这个假山喷泉,常年流水潺潺。之所以在这里建了一座假山喷泉,是为了掩盖后面是个垃圾房。要倒垃圾就必须绕道假山后方。
  每次范侠做值日生,他都会手拿两袋垃圾,学着少林武僧的样子,飞檐走壁直接翻过假山,然后再跳回来。
  只可惜,上回在现实世界里跟着常乐蕴走过的时候,发现喷泉已经不见了。
  原来很多学生家长投诉,说自家孩子怎么在学校倒个垃圾还摔成了个落汤鸡了,于是现任校长干脆就把喷泉铲了,彻底堵了他们的嘴。
  现在不是打扫时间,几乎没有学生从这里走过,所以闫冰如才把他们叫到这里来谈话。
  你们两个,和常乐蕴是什么关系?
  闫冰如双手抱在胸前,抬头看着他这两个学生。
  她身高不过一米五十五,如今不管是宁小北还是范侠都比她要高些了。
  什么意思啊?
  范侠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就是同学关系么?
  宁小北之前跟他说了,他不要王阿姨做他新妈妈了,那就没有亲戚关系了。
  别给我来这一套!范侠,你别以为你现在成绩稍微好一点,就能在老师面前摆谱了。
  对于这两个唯二没有给自己送过礼的学生,闫冰如可不想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宁小北就算了,永远的第一名,从年级组长到校长,各个把他当做宝贝,自己拿他没有办法。这个范侠可别想在她面前轻易打什么马虎眼。
  闫冰如推了推鼻梁上的的黑框眼镜,不悦地拧起眉头,我都听说了,你们同进同出的,关系可不一般吧?
  我们是邻居。同进同出,是受到她母亲的请托,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希望我们能够保护她的安全。
  宁小北把还搞不懂状况的范侠拉到身后,不卑不亢地答道。
  想来今天不知道谁在老班面前打小报告了,不然怎么他们一起上学放学都那么久了,她现在倒是突然想起来要追究了。
  什么事情?
  人家的私事,我不方便说。
  宁小北说道。
  其实在不久之前,常乐蕴他们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她爸爸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王伊红辞职离开了原先的服装外贸公司,和人一起做生意,现在手里很是有钱了,居然又试图来骚扰她们母女。
  被彻底激怒的王阿姨化身成了一头母兽,她手舞两把菜刀一路从二楼追着前夫追到大马路口,要不是邻居们拦着,当天还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那次之后,常伟强再也没有登门骚扰过。
  据宁小北猜测,可能是四楼的那位其貌不扬赵叔叔在那之后出面帮助了王阿姨,这才彻底偷走了高傲美人的一颗心。
  宁小北,你用什么态度跟老师说话呢?
  闫冰如柳眉一竖。
  她之前不怎么和这个第一名的学生有过什么交流,在看到宁小北眼神中透露出的不满和不驯后,闫冰如感到自己作为班主任的尊严被人挑战了。
  我尊重闫老师,但也希望闫老师能够尊重别人家的隐私。
  正好此时打了第一遍上课铃,宁小北对着闫冰如鞠了一躬,拉着范侠就往教室方向跑了回去。
  下一节正好也是闫冰如的课,她不得不跺了一脚,快步返回办公室拿教具和教案。
  刚进教室,两人明显感到气氛不对。
  男生们大多数都在嘻嘻哈哈,女生们各个则神情严肃。常乐蕴坐在座位上放声大哭,而刚好坐在她前排的庄丽则回头不停地安慰。
  怎么了班长?
  宁小北走到座位边,踢了踢林子颖的桌脚。
  这家伙从上个学期开始,就脱掉了副职,如今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班长了当然了,用宁小北第一死忠粉范侠的话来说,那是因为我家老大压根就没参加这个班长的选举,不然安有尔等鼠辈上位的机会。
  那个刚才耿恩华捡到了从常乐蕴桌肚里掉出来的东西。被其他同学发现了就吵起来了。
  林子颖苦着脸,语焉不详地说道。
  什么东西掉出来了,还回去不就好了,吵什么,还哭起来了?
  范侠听了,一脸莫名,走回自己座位,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宁小北转头看着坐在常乐蕴身边笑的一脸猥琐的男同学,突然一个念头从他脑中闪过,于是快步走到常乐蕴身边。
  你丢什么东西了?
  不是我丢的,是他故意翻我的书包拿出来的。
  常乐蕴见到宁小北,哭得越发委屈了,指着同桌耿恩华抽泣道,他故意的,故意让我丢脸。
  什么啊,自己带了丢脸的东西,被我看到了,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怎么了?是吧?
  胖子耿恩华故意怪叫道,班级里几个跟他交好的男同学也大声附和起来。
  庄丽,到底是什么东西?
  宁小北反复问了常乐蕴几遍她都红着脸不说话,他只好转过去问坐在前排的庄丽。
  是是
  是这个啦!
  耿恩华见状,干脆把胳臂直接伸到常乐蕴的桌肚里,从里面拿出一个粉色的塑料包装,拍在桌子上。
  哇,好恶心哦!
  他故意尖叫道。
  宁小北定睛一看,是一片独立包装的卫生巾。
  干什么呢?没有听到打铃了么?
  就在此时,闫冰如抱着书本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见到插杆子似得立在后排的宁小北。
  宁小北你站在哪儿呢?回座位去!
  到刚才在小花园里被这个学生驳了面子,闫冰如心中怒气未消,见宁小北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干脆直接走了过来。
  闫老师,耿恩华欺负常乐蕴。
  宁小北抿着嘴唇,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啊?她东西掉在地上,我帮她捡起来,这也算欺负么?真是不讲道理。
  耿恩华见老师来了,眼神有些飘忽,不然依然死鸭子嘴硬。
  不是的,这包东西我明明是放在书包里的。刚才上了厕所回来,才发现被人整个拆开,有的扔在桌肚子里,还有些,还有些被那些男生拿去分着玩呜呜呜
  常乐蕴说着,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
  闫冰如看了看桌上那片卫生巾,转头一瞧,果然周围几个男生手里也拿着,不由得勃然大怒起来,吃饱了撑的,玩什么不好玩这个?统统给我交出来!
  包括耿恩华在内的一群调皮男同学们不得不把拿着的卫生巾交了出来,放到闫老师手中。
  宁小北见状,以为她是来主持公道的,不再言语。
  哎,什么东西,到底什么东西啊?我看不到。
  范侠隔着两排桌椅探头探脑地往后看。
  常乐蕴,都是你,搞出什么多事情。你给我站到走廊里去,罚你站一节课。
  闫冰如把从男生手里收缴回来的卫生巾往常乐蕴桌子上一堆,指着外头说道。
  什么?
  常乐蕴瞪大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本来已经准备回座位的宁小北也转过身来。
  听不懂么?给我站到外面去!你看看你,这是什么好东西,到处乱放给男孩子看到。我看你就是不要脸。
  闫冰如厌恶地说道。
  她一回头,就看到宁小北双手紧握,满脸怒意地看着自己。
  干什么?回座位上去!
  闫老师,到底是谁错了?
  宁小北指着一脸得意的耿恩华,又指了指他周围坐着的几个男生,分明是他们不对,他们擅自翻别人的书包,怎么受罚的人是常乐蕴?
  你懂什么?你没有看到么这个东西,是脏东西。
  闫冰如指着桌上的卫生巾,一脸晦气地说道,她是个女孩子,本来就应该好好保管这些东西。男孩子不懂这些,出于好奇看一下很正常。总之,以后我们班的女生,都给我以此为戒,好好管好这些东西,别再让我看到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庄丽和其他为常乐蕴抱不平的女生听了,纷纷露出委屈的表情。
  闫老师,你自己也是女老师,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这不是颠倒是非黑白么?
  作为一名心理成熟的男性,宁小北对于同样身为女性的闫冰如居然会对刚进入青春期的女孩子进行月经羞辱,感到非常不解。
  而且说到底,是耿恩华他们私自翻动了常乐蕴的书包不是么?
  宁小北,这是你对班主任讲话的态度么?你要是不想上课,你也给我站到走廊里去。
  闫冰如恼羞成怒地高声吼到。
  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整个校园都是静悄悄的,她这突然拔高的一嗓子,把旁边几间教室里正在上课的师生们都吓到了。
  隔壁二班的班主任隋老师好奇地打开门,就见到那位全校出了名的宁小北同学,大步从一班教室里走了出来,靠墙站着。
  还不等隋老师纳闷怎么这位天之骄子也沦落到站走廊了,只见在他之后,陆陆续续又站出来几个人。
  一个是原来他们二班,如今升到一班的女学生常乐蕴,一个皮肤黑魆魆的,看起来就是个调皮鬼的小男孩范侠,最后一个是家委会主席的儿子,浑身名牌的林子颖。
  什么情况啊,一班这是在搞什么呢?
  其他班级的几个老师也把身体探了出来,看着这荒诞不羁的一幕,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各班教室里的学生也是一片喧哗,几个坐在窗口位置的学生们把脑袋探了出来,见证这从未有过的一幕堂堂一班的学生,还是年纪第一和年级第二被罚出来站走廊啦!
  还有谁!还有谁不愿意在一班待着的,都给我出去!现在就滚出去!
  一班的教室里,传出闫冰如的骂声,几乎掀开屋顶。
  *
  作者有话要说:
  闫老师下线倒计时
  第41章 我去二班 一更
  当宁建国和赵景闻两人收到学校那边打过来的电话, 匆匆赶到一中的时候,常乐蕴的母亲已经坐在办公室里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并不是在班主任闫冰如的办公室,而是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预备班的年纪主任老侯是个一贯温和的好好先生, 标准上海斯文男人。年约四十。不管是面对校长,老师, 还是学生都和善带笑,是少数几个在季国祯校长被上面调离后,还保持原有官衔的学校中层领导之一。
  常乐蕴妈妈,喝茶。
  侯主任双手端起泡好的龙井茶, 放在王伊红面前, 陪笑着搓了搓手。
  王伊红伸出纤纤玉指在桌子上扣了扣,也不啃声,只冷冷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闫冰如, 嘴边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怎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
  宁建国穿过走廊,看到宁小北等一群孩子站在办公室门口,各个垂头丧气。
  本来就低着头, 双手背在身后贴墙站着的常乐蕴见到他俩, 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范侠,是不是你闯祸了?
  和基本没有叫家长经验的宁建国比起来, 赵景闻那可算得上是老吃老做了。过去小学的时候, 范侠三天两头被老师请家长,他爹妈觉得丢脸不想去, 都是他这个当娘舅的去应付。
  赵景闻上前一步,二话不说一把拎起范侠的一只耳朵, 你以前自己闯祸就算了, 这次居然连累人家小北, 乐乐还有这个什么,林志颖是吧?我看你就是太长时间没有吃生活,皮痒了!
  不是的,不是我。哎呀,舅舅,这次真的不是我。
  要死了,黑猫警长要被舅舅拧成一只耳了。
  范侠的耳朵被拧的黑里透红,踮起一只脚大声抗|议以示清白。
  不是你还有谁?
  赵景闻压根不相信他的屁话。站在这里的各个都是好孩子,只有范侠这个人前科累累。
  是我。
  宁小北举起右手。
  小北不可能的吧。
  赵景闻惊讶到忍不住再次用力地拧了一把范侠的耳朵,范侠的哀叫声直冲云霄,把侯主任从办公室引了出来。
  宁小北爸爸,范侠舅舅,你们来了请进请进。
  侯老师打开门,宁小北趁机朝里边快速地瞥了一眼,发现闫冰如正不停地抹眼泪,桌子上放着一堆用过的餐巾纸,看来哭得挺到位的。
  老师,我也想进去。
  这祸事是他闯出来的,宁小北可不想置身之外。
  他之前曾经跟范侠说过,如果需要替天行道,那么他会亲自动手。
  宁小北觉得时机到了。
  这好吧。
  侯老师知道这位宁小北不同于一般的学生,很是有自己的主见。于是让他和其他两位家长一同进了办公室。
  这边办公室大门一关,范侠和林子颖就跟两只壁虎一样紧紧地贴到了房门上,竖着耳朵窥听里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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