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说起来他的这双眼可以看见灵魂颜色的,越纯洁干净的灵魂,其呈现出的颜色就越会趋近于纯白。
  第一次见到慕之蝉时,尽管这个灵魂被无数红线缠绕,但仍能窥见红线之下的纯白色魂魄,靠近后的灵魂温度亦是暖乎乎的,跟他姐姐的灵魂一样。
  而他则对这种温暖美好的灵魂丝毫没有任何抵抗力,总是无时无刻吸引着满身污泥的他,就忍不住想去靠近,触碰,蹭一蹭那暖洋洋的光团。
  小伙子化妆化的真不错,是专业的吗?站在一旁的喜娘-宛小王赞叹道。
  不是,只是业余爱好。南可绵拿出一支口红轻轻描摹着慕之蝉的唇,目光专注认真,像是正在做一件什么神圣的事。
  好了。南可绵低声道,随后推着打着哈欠的慕之蝉到一面穿衣镜前站定,笑了笑道:来看看。
  慕之蝉漫不经心的往镜子一瞥,顿时就艹了一声。
  镜子里投映出来的是一位身形高挑的美人,他身穿大红嫁衣,头戴金色凤冠,眸若点漆,唇若丹霞,本平平无奇的容貌硬是被南可绵的化妆技术勾勒出了种惊艳之感。
  明明有才华,却偏偏靠脸吃饭?慕之蝉打趣道。
  当然,毕竟靠脸比较轻松些。南可绵拿起托盘上的红盖头,问向宛小王:差不多到点了吧?
  嗯,刚刚好九点。宛小王替慕之蝉整了整嫁衣裙摆,看着南可绵为他盖上了盖头后嘱咐道:一会你就抱着这个牌位上轿,期间不可说话,也不可掀盖头,等到了婚房前跨火盆,在大堂里拜天地,拜鬼姻神,最后夫妻对拜,拜完之后众人就会离开,这时你就可以掀盖头了,当然你一个人也别怕,去里屋蒙头睡一晚就可,饿了的话桌上有准备好的糕点可以吃。
  好。慕之蝉点了点头,接过宛小王递过来的一块木制牌位,透过盖头下摆依稀可见上面刻的字是:宛氏之灵位。
  他皱了下眉,一些下意识忽略的疑问纷纷浮上心头。
  按之前的情况来看,不难推测宛遗君应该是千年前的皇室子弟,那为何棺材会被宛家村这么轻易的挖出来?而且还被村里人当做了结阴婚的对象?
  怀揣着这些疑问的慕之蝉被喜娘扶上了花轿,接着便听见一道高亢的声音:吉时到!
  与此同时,花轿抬起,唢呐响彻,圆形方孔的白色纸钱被送婚者纷纷扬扬的洒落,走在最前面的四个人和最后面的四个人提着用白纸糊的灯笼照明,而花轿前则走着吹唢呐的乐人队伍和抬纸活的。
  现在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周遭树影婆娑,鬼影绰绰,阴凉的晚风拂过花轿前坠着的白色流苏,将唢呐声和纸钱送的很远很远。
  慕之蝉是第一次坐这种轿子,一晃一晃的令他不禁有些昏昏欲睡,哪怕唢呐声在怎么高亢也抵挡不住他的困意。
  到了,下轿吧。喜娘宛小王撩开帘子对慕之蝉伸出了手。
  困的不行的慕之蝉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的瞬间清醒几分,之后他就搭着宛小王的手下了脚,跨过火盆,来到了婚房大堂。
  主事的司仪站在鬼姻神像旁边念完开场词,待慕之蝉抱着牌位走到白玉棺旁后,扬声道:一拜天地!
  二拜鬼神!
  夫妻对拜!
  礼成!
  慕之蝉直起腰,待听见了司仪和喜娘离开了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后,他抬起手刚要掀开盖头时,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
  我来。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入耳畔,浑身僵硬的慕之蝉被对方扣着手腕亦步亦趋的走到了里间卧房,被扶着坐在了雕花木制的喜床上。
  慕之蝉抱着牌位的手不由紧了紧,掌心冒出了些许冷汗,整个人像是一根绷直的弦。
  别怕。宛遗君道,动作轻缓的为他掀开了罩在头上的盖头。
  在眼前的遮挡物消失后,慕之蝉看见了宛遗君那张苍白病态的冷峻面庞,复又垂眸看了眼地上,暗想鬼果真是没有影子。
  该饮合卺酒了。宛遗君缓声道,目光贪婪的描摹着面前人的轮廓,抬手递给他了一杯酒。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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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剧本三(七)
  白烛滴蜡,窗户上贴着的白色囍字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气森森,慕之蝉接过那杯酒,指尖不小心跟宛遗君轻碰了一下,传来的冰凉感令他心中发颤。
  二人手臂交错饮完了合卺酒,清冽醇厚的酒香悄无声息的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慕之蝉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慌的一批,他在想这鬼该不会真要跟他做全套吧?
  夫人。宛遗君凑近了他,红色宽袖盖上了慕之蝉的大腿,于是他这才发现,这鬼身上的衣服并不是昨天见到那一套,而是类似古代新郎穿的那种喜服。
  不过这声夫人倒把他叫的一哆嗦,莫名觉得很违和。
  宛公子,我觉得我们可以聊聊?慕之蝉小心翼翼道,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手中牌位,却发现那上面的字竟然在不知何时变成了「夫君宛遗君之灵位」。
  豁,这鬼挺会给自己加戏
  好。宛遗君应道,垂眸抽出慕之蝉手中的牌位随意的丢到了不远处的圆桌上,动作熟练的将头枕上了他的大腿,三千墨发披散开来,像是上好的黑色绸缎。
  慕之蝉瞅着这只鬼,他几乎感受不到重量,腿上就像是枕了一团冰冰凉凉的空气,感觉要是在炎热白天的话应该会非常降暑。
  可以讲讲你的过去么?慕之蝉决定先发制人,不,制鬼。
  嗯。宛遗君并未推辞,只捉过慕之蝉的手把玩,道:千年之前,有一国名为大澧,而我则是大澧皇帝的二子
  澧国,是华国历史上没有记载的一个国家,此国无论是皇室还是平民百姓,都疯狂崇拜邪神。
  每当新帝登基,就需将一位皇子祭祀给邪神,其目的是为了让邪神保佑国家风调雨顺,福泽绵长,而这位被祭祀的皇子则被封之为神君。
  待新帝继位的第七日,神君就需在皇家祭台上舞剑祈神,当鼓声停歇的那一刻,神君就需横剑自刎于祭台中央,让血滴落于图腾的中心点,之后会有专门的神官将神君尸身融进玉石棺里,供奉在祭祀台上,以此作为承载邪神的容器,祈求邪神降临,赐福大澧。
  可那时在祭台上舞剑的宛遗君满脑子都是慕之蝉,或许是执念太深,思念太重,以至于真的将慕之蝉的一缕魂魄召了过来,不由欣喜雀跃,内心深处压抑许久的思念之情驱使着他上去狠狠索了一吻。
  在这个剧本世界里,他跟慕之蝉一开始并非处在同一时空,他在千年之前的澧国古都,而慕之蝉却在千年之后的现代华夏,也就是说他得等一千年才可以见到他的爱人。
  而迫于扮演角色的性格影响,令他很多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些不符合他原本性格的行为、动作、谈吐,更别说有时还需要被迫走剧情,比如说穿红衣学剑舞什么的,实在是让他烦躁。
  于是,在当年他作为宛遗君挥剑自刎后,如剧本所写化作厉鬼,随后自发沉睡千年,直到最近系统才把他叫醒。
  那为何你的玉棺会出现在宛家村?难道不应该是埋葬在皇室墓穴里吗?慕之蝉问出了盘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并对这只鬼的经历感到唏嘘不已,甚至还是有点压抑。
  身为皇子,却被父母和万千子民逼迫着去当了祭品,这会是何等的不甘和怨愤。
  宛家村本就是当年大澧墓葬之处,现在的村民可以说是大澧守墓人的后代,只是时间久了,他们或许也渐渐忘了。宛遗君直起身子,将慕之蝉发间为了固定凤冠的发卡逐一取掉。
  感到头顶一轻的慕之蝉忍不住揉了揉头皮。
  至于为何他们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挖出我的棺椁,是因为地下太过潮湿闷热,我睡的不舒服,就把棺椁往上挪了挪。宛遗君平静道,用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慕之蝉的手。
  慕之蝉:
  你可真是一只清新脱俗的鬼。
  那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慕之蝉小心翼翼的又问一句,我会尽力帮你实现。
  求求了实现完赶紧投胎转世去吧,他实在是承受不来!
  我希望你能陪着我。宛遗君凝视着他,将声线压的很低: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慕之蝉沉默了一下,语气艰难道:人鬼殊途。
  殊途同归。宛遗君接话道,又凑近他几分,并将手插在了慕之蝉的五指之间进而与他十指相扣,认真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慕之蝉僵住,近距离的感受到了这股冰凉的吐息后下意识往后扬了扬脑袋,颤颤巍巍道:可,话本中都说活人跟鬼待久了会短命,我想活的久一点
  我会佑你长命百岁。宛遗君说道,放心,我的阴气并不会吞噬掉你的阳气。
  可是我并不喜欢你。慕之蝉快哭出来了,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大学生,像这种超自然事件他着实处理不了。
  那你喜欢谁?宛遗君眸色微沉,缓声问道。
  暂时还没有喜欢的人。慕之蝉下意识回。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尝试相处看看?宛遗君低声诱哄道:我除了没有体温,心跳和影子外,其他皆与活人无异,夏日里你甚至还可以抱着我解暑。
  慕之蝉:那冬天怎么办?
  宛遗君:我抱着你取暖?
  慕之蝉无话可说,索性直接破罐破摔:反正你就赖上我了是吧?
  是。宛遗君应的很干脆。
  慕之蝉佛了,眼神沧桑道:我睡了。
  好。宛遗君一挥衣袖,掀起的阴风将房间内的烛火逐一熄灭了。
  翌日,南可绵一大早就跑过来敲门。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慕之蝉揉着眼给他开了门,然后招呼着南可绵来到里屋。
  给你带了早餐。南可绵笑眯眯的将一个装有小笼包和小米粥的饭盒放在了圆木桌上,只是刚放上去他便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再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阴影处的宛遗君。
  啊,我已经吃过了。慕之蝉看见早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而后跟他示意了下不远处身着红衣的男人道:是宛公子为我做的,你应该能看见?
  老实说,慕之蝉没想到身为皇子的宛遗君会一大早给他准备好了包子油条豆浆豆腐脑,说是去镇里买的。
  于是慕之蝉当时就问了一句:你有钱?
  宛遗君答:我留了金叶子。
  慕之蝉:
  能看见。南可绵面上笑容不变,对宛遗君道了声你好,对方颔首回应。
  那在陪我吃点吧。南可绵将饭盒打开,熟稔随意的拉开了木制圆凳坐了上去,全然无视宛遗君阴冷的视线。
  慕之蝉坐在了南可绵身侧有一下没一下的吃了起来,二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愉快,只是没过一会儿他便感到后脖颈被人轻轻吹了口气,随后怀中就突然一凉。
  垂眸一看,只见一位三四岁的红衣小男孩坐在了他大腿上,瞳仁漆黑,脸蛋圆润,墨色长发披散开来,衬的肤色愈发白皙,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可爱软萌的不行。
  很显然,这是一个缩水好几倍的宛遗君。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慕之蝉将声音放轻了许多,像是怕吓到他,不得不说人都是视觉动物,见到小家伙们总会情不自禁的柔情泛滥。
  白日里这样维持体形会比较省力。变小的宛遗君搂紧慕之蝉的脖颈轻声道,声音奶的听的人心都要化了。
  听此,南可绵笑容可掬的说:那宛公子去棺材里睡一觉岂不是更省力?
  昨夜陪夫人睡的很好,目前尚未有困意。宛遗君用冰凉的脸蹭了蹭慕之蝉的脖颈,歪头看向南可绵,眼里流露出几丝挑衅意味。
  希望慕慕不会着凉才好。南可绵皮笑肉不笑道,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蓦地浓了起来。
  但慕之蝉却没怎么察觉到,只是觉得变小了的宛遗君没有了成年时的那份攻击性,带给他的压迫感和恐惧也少了一大半。
  就在一人一鬼针锋相对,慕之蝉淡定喝着甜豆浆时,凄厉的男声骤然传入耳畔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啊!!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步伐踉跄的跑了进来,在看见南可绵后他眼睛一亮,直接扑向了他语无伦次道:小南!你手机有没有信号!?快报警,这个村子有鬼,郑烽死了!整个人就只剩下了一张皮挂在树上!说到这,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哭了起来。
  南可绵听的一惊,错愕道:什么!?莫哥你别急,慢慢说。
  是真的,可是没有一个人的手机有信号,你的呢?你的手机有信号吗?快点报警,我要离开这儿,离开这儿莫凉神情恍惚呢喃道,神经质的咬着自己的大拇指甲盖,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慕之蝉默默的抱紧了怀中的一团,随即,宛遗君就安抚的亲了亲他的下颚。
  与此同时,南可绵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巾递给莫凉,安抚的拍了拍莫凉的肩。
  于是过了好一会儿莫凉才冷静了下来,目光空洞道:是今天早上六点多发生的事儿,我跟郑烽去拍摄场地检查设备,而那个时候大伙儿都还没来,所以只有我跟他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为了抢占媳妇儿注意力脸都不要了的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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