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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人生败笔泡沫爱情

  ——所以,分手我同意。
  尉容看着她,他发觉自己说不出话。只是看见她的脸庞,比起方才更加惨白,一点血色全无,她的眼睛带着笑,却是无边苦楚。为什么还要笑着,为什么还要对着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心里边被挑起被刺痛,他始终一言不发,薄唇紧抿。
  不知道自己究竟这样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时间流逝有多缓慢,只在最后时候,护士前来呼喊,“这位先生,我要为病人检查了,您可以先离开一下吗?”
  尉容这才动了动,像是机器人被按动开关,深深凝望了她一眼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蔓生依旧保持着微笑,只在眨眼间,看见他已经掠过屏风远去。
  那道身影,模糊的成了一道斜影。
  护士上前道,“林小姐,您先躺到床上吧……”
  蔓生却几乎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护士再一看,发现她双眼通红,这么一双微笑的眼睛,如血一般的红。
  “林小姐,您没事吧?”护士吓了一跳。
  ……
  病房的门被关上,尉容站在门口,他看着回廊正对着的窗户,一瞬间竟也不知道要如何。
  只是这个刹那,心底好像有个声音在呐喊,有个念头想要被求知,那股子翻江倒海的气流在身体内乱窜,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安宁!
  尉容一下迈开步伐,疾步离开。
  可是另一边转角,正是病房连通另一处回廊的转角处,那道墙后却有另一道身影伫立。
  那正是顾席原。
  顾席原靠着墙而站,微蹙着眉宇,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
  医院外,宗泉驾车还在等候,瞧见他折返,立刻下车迎接,“容少!”
  “车钥匙给我!”尉容立刻吩咐。
  宗泉照办,只是递上车钥匙的时候,发现容少神色冷凝骇人。他已经打开车门,踩下油门飞速驶离,一闪而过中,听见他下令,“订最快的机票去宜城——!”
  ……
  五月月末的宜城,盛夏气息在这里蔓延滋长。
  夜色笼罩中,宜城霓虹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那些星光都落在一处,车内男人的侧脸在夜风中瑟瑟,像是起了一层雾,朦朦胧胧的分不清。
  一家昂贵的知名会所内,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有人陆续而出。
  酩酊大醉的男人拥女人在怀,喘着气嘻嘻哈哈的笑说着。
  另外一位西服挺括英气的男人也染了酒气,立刻命人将男人扶上车驶离。
  待送走客户,下属道,“温总,请上车。”
  温尚霖坐上车,就要返回家中。
  今夜已经过了凌晨,这个时间点虽然不算晚,却也不早。
  车子亦是缓缓驶离会所,而后方处那一辆,犹如鬼魅一般跟随。
  温尚霖喝了不少酒,所以他一上车后就闭着眼睛在休息。等到开出片刻后,助理突然道,“温总!后边那辆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温尚霖警醒,却也是狐疑,“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是真的一直跟着!从刚才出了会所,就一直跟着不放!”助理又是道。
  温尚霖心中也是起疑,深夜里追车,恐怕是来者不善,但是到底又是谁?
  车子又一路往前方行驶,突然温尚霖开口吩咐一声,“前面停下!”
  前方是一处寂静的岔路口,但是右侧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为了方便过往车辆所以安置在这里。
  在路口停车,助理接着道,“温总,那辆车也停下来了!”
  温尚霖还真是想要瞧一瞧对方是谁,当下下车,助理却是急忙喊,“温总,小心!”
  “店门口难道还会开枪不成?”温尚霖反问一声,人已经闪身而出。
  他一下车,望向后方一直紧随的车辆,路灯下,正好打量驾驶座男人的身影,温尚霖实则一惊,因为他发现车里的男人不是别人,竟是——尉容!
  虽然他在车内,可是那一双眼睛,直直注视过来,夜幕中也依旧带着凛然冷意瞥向自己,依旧会让人心中寒噤!
  温尚霖颇感意外,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要跟踪?
  就在质疑中,尉容已经打开车门下车。
  两个男人各自朝对方走近,恰好走到便利店前方中央处,温尚霖见他阴沉无比,率先开口,“尉总,这么久不见,如果是来问候我,也不必深更半夜特意。”
  尉容慢步上前,他一下揪住他的领子,温尚霖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再次惊到,来不及反应中,听见他劈头质问,“是不是你!”
  温尚霖一时茫然不已,又听见他继续发问,“是不是你的孩子!”
  “什么孩子?”眼中茫然收起,温尚霖拧了眉问。
  “她有过一个孩子!”这一次,却连声音都切齿起来,那双眼睛更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突然之间,像是明白过来,他是为了什么而来,又是为了什么这样一路追车。可是下一秒,温尚霖却笑了,“为了一个曾经有过的孩子,就让你不远千里特意跑一趟过来找我,问一个答案?”
  “快说——!”他却在此刻全无耐心,没有丝毫的冷静可言。
  “是我的,又怎么样?”温尚霖反唇相讥,并不躲闪。
  “温尚霖!你该死!”尉容眼中凝结成冰,一字一句都格外凝重。
  “呵!”温尚霖又是一声轻笑,“我还真希望是我的!这样看见你现在这么理智全无的样子,我更痛快!”
  一瞬间,那份暴怒在心中像是凝结,尉容狠狠盯着他,突然又说,“她从来都不属于你!”
  尖锐的话语迎来,此刻温尚霖道,“她的孩子,也从来都不属于你!彼此彼此!”
  虽情况不同,却还真像是同样境地!
  温尚霖轻轻挥开他揪住自己衣襟的手,在今时今夜道,“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你会跑过来质问我!尉总,接受不了吧?男人都一样,对于自己而言这就是人生败笔永远的污点!”
  ……
  男人对女人,天性狩猎,天性霸道。
  占有也好,情爱也好,特别是认下的女人,所得定是要全部,更期望是如此。
  可是,却早就深知有些全部必然不可能。所以是不是初夜可以忽略不计较,但是眼下不同以往——
  “你可以接受她结过婚,有过一段婚姻,但是却不能接受她有过一个孩子!”温尚霖冷笑着,“所以今天你失控了,跑来质问我!”
  尉容收回手,依旧审视着他,只是却从他的话语里依稀听出一丝蛛丝马迹,“这个孩子是谁的!”
  “温总!”助理从车上疾步奔走而来,方才看见温尚霖被人擒住,他就要上前阻止,“要不要报警!”
  “你去替我买包烟。”温尚霖却继而吩咐。
  助理只得听从,为他买了包烟折返出来。
  温尚霖接过烟抽了一支,“尉总,要不要也来一支?”
  烟,自然不会取温尚霖所有的。
  尉容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包,他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
  在这个五月末的夜色里,星火映衬着星光,一明一灭在燃着。
  两个男人就站在便利店门口,因为对峙时间太久,所以惹来店员好奇张望。明明外面有露天桌椅,为什么也不坐下来?
  店员再一看,发现竟是两个格外出色的美男子。
  他们为什么会对峙?
  烟还在燃着,吞吐出烟雾,一圈又一圈。
  半支烟都燃成灰烬,尉容没有出声,反而是温尚霖睨着他开口道,“如果你是想从我这里问出答案,她怀过的孩子是谁的,那么我只能告诉你,真是抱歉,尉总,我不知道!”
  “不过我想,或许是她喜欢过的男孩子。”温尚霖笑了笑又是说,“毕竟,她有喜欢的人也不稀奇。”
  “尉总,你身边可以来来去去这么多女人,难道她就不可以有过几个前任?”温尚霖盯着他,此刻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奚落,却只觉得面前这人竟像是过去的自己。
  想到过去,温尚霖又是道,“我猜你是刚刚知道这件事,就立刻跑过来质问我。毕竟,我也和她结过婚,没准还真有过一些什么。但是没想到,让你扑了个空。”
  “扪心自问,能让她在正常情况下有过一个孩子又流产了,一定是她心甘情愿。对于那个男人,她该有多深爱?”温尚霖的男声顺着冷风而来,风将烟雾吹散,却无法将男声吹散,“怀孩子是需要勇气的事情,当时她还只是一个大学生吧。”
  “那么年轻的年纪,就要去怀孕,偏偏那个男人还不肯负责,让她独自一个人。”黑夜里,温尚霖望着夜空里的星辰,“被抛弃了,还真是惨。”
  话语间,温尚霖侧目,对上了尉容道,“不过最惨的,是再一次被抛弃——!”
  听着这所有话语,一切都那么遥远,却又那么近的传来,尉容只是沉默着抽烟。
  “其实说穿了,骨子里你和我没有任何区别!”扬起唇角,笑容也冷冷噙着,温尚霖眼前几乎可以浮现起那张绝望痛苦的脸庞,“你和我一样!都接受不了!”
  “尉总,既然你接受不了,就干脆放手吧。”一支烟抽完,温尚霖将烟蒂捻灭扔进垃圾桶里,“放开手,毕竟还有很多女人,能当你保利尉总的女朋友,未婚妻,甚至是尉总太太!”
  “放了林蔓生,就像我一样,你能给他的,也和我一样!”温尚霖说完,注视他一眼后,转身往路口停靠的车走。
  “如果你真这么好奇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去问她!”丢下这句话,人已经远离。
  顷刻间,温尚霖已经重新坐回车上,一声令下车子驶离。
  车窗最后一幕掠过那家便利店的画面,是那一道身影还驻足在那里,路灯昏黄晕开橙色光芒,像是记忆旧照浮现而起——
  ……
  如果不是尉容突然找上自己,温尚霖几乎也快要忘记,忘记曾经有过惊心一幕。
  那是多久以前?
  仿佛是他和她婚姻的第三年。
  在他们的婚姻里,她一直都住在南湘居,成了养在深闺中的温太太。可对于温尚霖而言,这根本就不算是一场婚姻,不过是商业需要。就将她当成是一件物品,随意安置在一个地方就好。反正,她也算安静。
  所以,就这样过着婚姻生活。
  但是当第三年起,家中就为了孩子的问题几次三番来和他沟通,让他烦不甚烦。
  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根本就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她是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女孩子,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甚至是爬上他的床,他更不屑于碰她。
  可在什么时候开始,让他对她的厌恶加剧。
  大概是那一天。
  温尚霖记起那一天,母亲又为她送去补汤。因为她三年来一直无所出,所以母亲开始为她进补。
  可那一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温尚霖回到家中就听见珍姐在喊:少奶奶,您怎么了?少爷,快来看看少奶奶……
  立刻的,温尚霖送她去医院。
  也是在医院里,因为腹痛难忍,医生为她做检查。可当时的结果,让温尚霖更是终生难忘!
  医生将他喊进去问:这位先生,你太太疼的说不出话来,你知不知道她曾经流产过?
  流产?
  林蔓生曾经流产?
  温尚霖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闪电雷鸣袭击一样,他看见林蔓生躺在病床上,她虽一言不发却已经默认。
  就在医院里,当又一次逼人发狠的真相来袭,温尚霖对着她说:林蔓生,你不仅有手段,竟然还有过孩子!当我温尚霖的妻子,你以为你有资格?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就这么一脚踢开你,至少你对我而言,现在还有利用价值!
  那一刻,他撂下这句话,就看见她脸色惨白,一双眼睛红着望着自己。
  而接下来,他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往事如风吹拂而来,因为经历时间遥远,所以此刻想起来也有些模糊,自始至终温尚霖都没有问过她,到底孩子是谁的,他只知道,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早非完整之身。
  这么多年来,温尚霖从不曾回想这一幕。
  此时,却才发现他始终忘不了的,正是那时她绝望痛苦的眸光!
  ……
  便利店内,前来购买的客人陆续进出。
  店员扭头一望,瞧见门口的男人依旧还在。
  从站着抽烟,到后来坐在椅子里继续默默抽烟。
  天色从深浓泛起白昼,这个男人就这么坐了一整夜。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为了什么而酗烟。
  直到天空亮起一丝曙光,尉容靠向椅背,他微仰起头,那一句话还在盘旋:其实说穿了,骨子里你和我没有任何区别!
  到头来,他和温尚霖,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
  近日里,襄城警署这边还在为顾淮北绑架一案展开调查。
  然而两位被害人才刚转危为安,都还没有详细记录被关押在精神病院期间的口供。
  相较受伤程度而言,明显林蔓生无论是身体上亦或者心理上所受的伤害更严重一些。只是她刚刚清醒,还没有足够体力支撑。并且亲友方也希望等医生确准心理压迫得到缓解后才能进行探视盘问,所以警方也一直没有下文。
  这桩案子却又得到上级万分重视,所以连番施压之后,金警官哀叹不已,只得追问,“何小姐没有好转吗?”
  现在也只有那位何佳期小姐,可以迅速恢复接受警方探视,却也因为何父位高权重,同样不敢得罪。
  ……
  何府的宅邸——
  金警官的一通电话打来,由管家转交由何父,“老爷,是金警官来电。”
  何父坐在沙发上,拿过话筒后接听,金警官在那头道,“何老先生,您好,实在是打扰了,不知道这两天何小姐的身体有没有好转?”
  “她也才刚刚醒过来,这几天还不能出门。等过两天,我会亲自送她去警署。金警官,我比你更想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但是我女儿的健康更重要!”何父一番话撂下,金警官在那头应着声不好再打扰,“您什么时候陪何小姐来警局,请提前告知一声……”
  一通电话结束,何父起身,上楼去看望何佳期。
  房间里,何佳期正由何母陪伴着,为她准备了餐点,让她可以尽快恢复。一想起这几日何佳期的失踪,何母就忍不住掉眼泪。何佳期一边用餐,一边还要安慰何母,“妈,我真的没事了……”
  何母应着声,“这次是没事,以后要是再碰到这种事情,我和你爸就你一个女儿,要怎么办?”
  “顾淮北已经被关起来了,不会有人再害我了……”
  “他之前不是也在国外被关起来的?一出来又来害人!”何母依旧不放心,一回头看见房间外来人,正是何父,她更是喊道,“老爷,你快想想办法!”
  何父为了安抚妻子,低声说道,“他这次绑架伤人是重罪,又是屡教不改,会被判很多年。等他出来,他也老了。他又这么贪生怕死,还能使什么坏。”
  “爸说的对!妈,你就不要担心了!”何佳期亦是道。
  何母一听,这才有些放心。
  却就在此时,管家敲门而入喊,“老爷,是席原少爷来了。”
  顾席原会登门,何父何母并不意外,何佳期更是一喜,立刻回道,“快请他上来!”
  何家上下对顾席原并不陌生,相反还很熟悉。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般配的一对。现如今虽然离婚,但是依旧保持着尊敬。
  “佳期小姐今天早上才起来的,已经好多了……”管家带着他上楼,一路相告,“老爷和夫人都在小姐的房间里,陪着小姐在用餐……”
  何佳期的闺房,顾席原也不是第一次到来。哪怕是婚后,何佳期也会时常回来小住。只是今日,却是离婚后初次踏入。房间内,更是聚了何家三人。
  “何叔,何姨。”顾席原问候。
  何父沉默颌首算是打过照面,何母温婉道,“席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来看看佳期。”顾席原说着,望向床上躺着的何佳期。
  何佳期顾不得自己,只是着急看向他,发现他沉静的俊容有着一丝倦意,大概是连日来的风波让他也不免疲惫。
  何佳期道,“爸,妈,我想和席原说几句话。”
  ……
  何父何母也没有再留下,只是何父离开前道,“佳期刚刚好一些,你们不要聊太久。”
  “何叔,我知道。”顾席原应允。
  待两老离开后,顾席原来到她床前,“还没吃完,你接着吃。”
  何佳期还捧着碗筷,他来的不凑巧,刚好是她的吃饭时间,“你坐一会儿。”
  顾席原便在床畔坐下,何佳期继续用餐,只是因为他的到来,她心中的疑虑也随之问出,“顾淮北认罪了?”
  “他不能不认罪。”证据确凿,的确是他所为。
  看来这次的罪行是铁板钉钉逃脱不了,不过能判多少年还不知道,何佳期想了想道,“你和你二哥如果能好好说,就算他出来了,是不是可以不要这么斗了?”
  “已经到了今天,有些局面不可能改变。”顾席原微笑一句,没有再聊下去,“以后的事情太久远,不过他这次进去,短时间都不会出来了。”
  不知为什么,何佳期总觉得有些惆怅。
  “对了,蔓生她也醒过来了。”顾席原提起林蔓生,低声说道,“医生说她没有什么事,和你一样,好好休息就能康复。”
  “我知道……”何佳期捧着碗,却陷入了茫然中,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道,“其实我听爸爸说了,林小姐她……她有过一个孩子?”
  绑架案被警方调查,医院这边也会向警方汇报受害人情况,所以有些事情尽管想要隐藏,却也没有办法。
  “我不是故意打听,我只是担心……”何佳期又是着急说,其实当她迷糊醒来的时候,就着急知道他和林蔓生是否安好。更重要的是林蔓生,毕竟她们也算是共同患难。
  可是当父亲告诉她:那位林小姐一切都好,只是一点,医生为她检查的时候,发现她有过一个孩子,流产没了。
  何佳期是诧异的,其实她们这个年纪有过孩子,也不算稀奇,可这个孩子是谁的?
  此事父亲都有知晓,那么势必顾席原也一定知道。
  他又是什么想法?
  何佳期望着他,却见他没有任何的情绪,唯有沉凝,仿佛是没有受到困扰,更仿佛其实他早就有了决断。
  “顾席原,你能接受她有过一个孩子?”何佳期却还是追问。
  虽说现今女孩子是不是初夜都不再那么执着重要,可毕竟是有过一个孩子,他就真能这样轻易接受?他的心上人,曾经有过别人的孩子?
  顾席原的眸光起先是迷离的,而后定格落在她的脸上道,“我早就知道,她嫁过人。”
  何佳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并非没有嫉妒,并非没有被震撼。
  她竟然会忘了,其实他早就知道,她结过婚这件事。所以,也能接受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包括有过孩子的存在。
  可是——
  顾席原,你对她的爱,怎么能这样无条件包容?
  ……
  正午时候,尉孝礼前来医院探望林蔓生。
  他捧着鲜花到来,“林副总,身体好些了吗?”
  其实蔓生在醒过来以后就能下地,能吃能喝也能说笑,她接过鲜花,低头闻了闻,“好香,谢谢你的花,我挺好的。”
  “尉常务,项目这么忙,你也不用抽空过来,这里还有余秘书在,不会有问题。”蔓生当然清楚在自己不能接管项目的时候,所有一切就落在了尉孝礼身上。
  尉孝礼笑道,“作为一个负责人,项目本来就该由我接管。作为一个上级,来看下级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你这次也算是因工负伤。”
  蔓生也是笑了,“我在想自己真能招祸,上次因工负伤,这一次又是。”
  “呸呸呸!”余安安在一旁急忙出声,“副总,你该说自己大难不死,一定有福报!”
  “余秘书这话有道理。”尉孝礼倒是认同,余安安则是捧起换下的床单物品送去洗衣房,“尉常务,您和副总慢聊。”
  瞧着林蔓生将花插在花瓶里,尉孝礼问道,“这两天二哥有来看你吗?”
  突然提起尉容,蔓生的思绪有些定格。
  她记起那一天在病房里,她和他相谈的场景。
  最后其实也唯有这么两句,当她说完“分手”之后,他只是沉默看着她,许久许久都没有再出声。
  直到护士前来检查将他请离。
  在这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
  瞧见她沉默,尉孝礼又是道,“蔓生姐,商会的会晤就要召开,二哥他最近真的很忙……”
  “孝礼,我不想瞒你,我和你二哥,已经分手了。”蔓生没有找过他,也没有再询问过一句,其实有些事情,也已经很明了。
  虽然他没有回答,但她也能够清楚。
  尉孝礼一怔,不想她会这么突然宣告,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事,他不好多干预。只是不知为何,竟也无法去指责,究竟谁对谁错。
  蔓生见他沉默发怔,反而笑道,“只是分手,又不是仇人,你以后还是可以喊我一声蔓生姐。”
  但真的只是姐姐而已,不再因为是他的另一半而被这样称呼。
  ……
  尉孝礼看望了一会儿后告辞离去,走前叮嘱她好好静养身体,项目的事情无须担心。其实有尉孝礼负责,实则她也不需要担忧。
  余安安送洗床单归来,“副总,尉常务这么快就走了吗?”
  蔓生应声,“他还要忙项目,我也挺好的,让他不用过来了。”
  余安安想想也是,蔓生又是道,“安安,我最近谁也不想见,只想安静养好身体,如果有人再来看我,就替我回绝吧。”
  就在蔓生叮嘱这句话过后的傍晚,顾席原就到来了。他是来看望林蔓生,却被余安安阻拦,“顾总,我们副总说她这几天谁也不想见,您还是先回去吧……”
  顾席原在门口逗留了许久,最后也没有成功见到林蔓生。他看着紧闭的房门,这一次没有再强势,只是朝余安安道,“我明天再来。”
  待顾席原走后,余安安回到病房里。
  蔓生安静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手里一本书,是程牧磊为她拿来的书,她正安然看着。
  书籍封面正是安徒生童话,是那则《美人鱼》的动人故事。
  余安安开口道,“副总,怎么突然有兴致看童话故事了?”
  “那天在精神病院里,几个疯了的病人把我当成美人鱼,我这两天就突然想再重温一下。”蔓生笑着说。
  余安安一听,整个人毛骨悚然,突然觉得那则动人故事也成了恐怖故事。
  “副总,别老是看书,对眼睛不好……”余安安轻声说着,上前为她将薄毯子盖上,她在她面前的椅子里坐下,想要开口,却又没有。
  “你想说什么?”还是蔓生问。
  余安安也想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道,“副总,其实……其实人都有过去,没有什么!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副总!”
  虽然没有直白的说明,可蔓生还是听懂了,“安安,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我现在也只不过是在承受自己当年决定的后果。其实,我早就知道,不是轻易能够被人接受的,更何况是自己的另一半?”
  “副总……”
  “人都是有私心,其实我也有。”蔓生看她单纯的一双眼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庞,“所以,我才没有一开始就说,其实我有过一个孩子。”
  可她刚说完,余安安突然掉下眼泪。
  她一向爱哭又爱闹,反倒是让蔓生笑了,“傻姑娘,好好爱自己,就会有人来爱你。”
  余安安点着头说,“可是副总,你也有好好爱自己,该有人来爱你……”
  是该有这样一个人,但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走到最后。
  蔓生笑着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本。
  传说在海底居住着这样一群人类,他们长着漂亮的鱼尾,柔软的长发,拥有着美丽的舞姿和动人的歌喉。
  小美人鱼是海的七女儿。
  人鱼爱上了人类,决定要将自己的鱼尾变成双腿。她去找深海的女巫帮她,女巫让她用她那美丽的歌喉作交换。
  她的爱情,就像是美人鱼用自己的歌喉换来的一次机会。
  风还没有吹来,泡沫注定就要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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