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所以他拼命的修炼,逼迫自己陷入险境,逼出自己潜在的全力,每每都弄得一身伤回来,就是为了离白涟近一些,再近一些。
本以为白涟升到八阶境界就已经值得普天同庆,没想到几年之内,白涟又突破了谁也没能到达的第九境界,瞬间,轰动了整个修仙界。
曲流云一边替师兄感到喜悦,一边又不免失落起来,觉得自己有生之年可能再也追不上这位师兄了。
等到他带着全体弟子的心意打算举办一场贺喜宴会替白涟道喜时,白涟那时便说了同样一句话:师弟,修仙路途漫漫,别让我一个人走,我等着你追上我。
只一句话,便胜过所有人的劝慰,曲流云的眼底重新浮现坚定的光,沉声鞠躬道,好。
举办贺宴那天,几乎算是修仙界万年才有一次的盛典。
各方宗门闻到消息,无一不亲自前来恭贺,诸位高阶修士掌门几乎全部到齐,献上数不尽的珍宝法器,数万人在坐席上对着白涟行礼,那盛状,至今曲流云都难以忘怀。
这个世界上出了一个白涟,从此统领三界,睨视众生。
若不是白涟对统治修仙界没什么兴趣,这个时代的名字就要改一改了。
但也正是从这之后,太过孤高的白涟感到了人生的无趣,终于在他成功突破七阶中期时,将宗主之位传给他,尔后没有飞升,反而亲自送自己陷入沉睡。
所以能再看见白涟,曲流云真的很高兴,若不是因为南北决战的事情有人来请他裁断,他甚至还想与师兄多呆一些时间。
你去忙吧。白涟朝他摆了摆手,还是此事比较重要。
深知师兄一旦无趣就要离开,曲流云先一步道:说起来贺正信已经清醒了,一直嚷嚷着自己无罪,师兄可要去亲自见见他?
白涟还真就被他勾起了一些欲望:他还在狡辩?正好,闲来无事,可以去看看。
我陪师兄一起去,这些事等之后在做也不迟。曲流云立刻跟在他的身后。
白涟颔首,面容却忽然有些迷茫起来: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师兄放心。坚决不提叶明玦一个字的曲流云立刻接口道,妖兽肉已经派人去抓了,我想很快就能享用了。
白涟无比欣慰地转移了视线,果然将心底模糊的记忆抛弃了个一干二净。
曲流云脸上也慢慢勾起一抹弧度,一路上巧妙的转移话题,谈天谈地,就是不谈呆在地牢中的某位魔尊。
叶明玦气抖冷,狠狠地拔着牢房中的杂草,度日如年。
第39章 玉莲门 圣莲真君?!
贺正信被锁之天牢, 可与叶明玦被关押的地牢处境大为不同。
前者被粗硬的铁索牢牢捆紧四肢,身后左右都有真君敕令镇压,既调不出修为又寸步难行, 如同身上压着一座巍峨的高山,痛苦非常,而后者的牢房里不仅有草席石桌, 还不会处于刑罚,非要说的话只是禁锢了自由。
白涟和曲流云腾着云绕开层层禁锢的结界, 终于沿着崎岖的山路来到了天牢之边界。
由曲流云亲自解封之后, 带领白涟往前走去,别看这天牢内部没有结界, 可是设置了许多机关,若是不小心被踩到了饶是堂堂圣莲真君也有一定的麻烦。
离得近一些, 白涟便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怒吼和咆哮, 看来贺正信还在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纵使这里无人看管,也像是抓住唯一救命稻草一般,不断地辩解着。
白涟倒是可以理解他的想法,毕竟他做的事一旦被判定为事实,连痛快的死亡都是温柔的惩罚。
玉莲门很讨厌叛徒, 会用最恐怖折磨人的惩罚一件一件招呼,那滋味让所有人都望而生畏。
等二人最终靠近中间被铁锁拷住的人影时,正在怒吼的贺正信也总算是差距到了来人, 见竟是宗主亲自来临,贺正信先是一怔, 随后浑浊的眼眸倏地亮起, 激动地大喊起来:宗主!宗主!我是冤枉的, 您要明察啊宗主!
曲流云冷漠地瞥了眼他狼狈的模样,忽然侧过身让开一条道路,一身白衣衬的容貌越发俊俏的白涟便走上前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只见此时的贺正信状态很差,脸颊凹陷,皮肤发黑,眼底布满红丝,白发蓬乱地散在脑后,看起来更像是一位七旬的老者。
这绝不是被关在天牢的原因,恐怕他身体里流淌的毒液正在一点点腐蚀他的生命力。
将他的状态收揽眼底,白涟勾笑道:贺长老,别来无恙啊虽然很想这么说,但你恐怕不太好了。
你!是你!!贺正信的语气猛地激动起来,眼中的恨意一瞬间爆发,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要杀了你!!
容易暴虐的性子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宗主还在这里,直到曲流云召唤的飞剑已经富含杀意地袭向他的脖子,他才一个哆嗦,终于清醒了不少。
注意你的语气。曲流云不喜欢废话,在他眼中贺正信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宗、宗主。贺正信恐惧地睁大了眼睛,不敢多说一个字,在死亡面前,他还是很普通的一个人,得到了无上法力,不想就这么死去。
别激动。白涟却是拍了拍曲流云的肩膀,温柔安抚道,我还有事情要问他,你这样他都不敢说话了。
这是个很亲昵的动作,曲流云感受到搭在肩膀的热度,杀意慢慢褪去,脸色微缓收回了剑。
而贺正信也猛地松了口气,说话总算是没那么不经脑子了。
白涟笑盈盈地询问:怎么,你还没有认罪?
认什么罪,老夫没有任何过错!
求宗主明察啊。一定是他!是他说了什么花言巧语诬陷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贺正信的脸上流露出满满的悲伤,乍一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委屈:老夫在玉莲门勤苦担任长老数百年,可从来没有犯过错事,同样也没出过差错,就算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宗主也要相信我啊!
曲流云面无表情,白涟却轻笑了起来:哟,现在改成比在玉莲门的年份了?想靠这个博得同情可不太行,因为我在玉莲门呆了千年,这么说他还是更应该相信我喽。
什么满口胡言乱语的小儿!贺正信见他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心态又是不稳地发起了怒,你只不过是刚入门的弟子,以为老夫不知道吗!
看见了吗宗主!他像是抓到了漏洞一样,立刻朝曲流云道,他就是这样一个骗子,可千万不要相信他啊!
他的眼底散发着微弱的精光,正愁找不到脱身的理由,感谢白涟本人愚蠢的给他送来一个把柄,这么明显的谎言,不信宗主不会怀疑。
他算计的很好,但面前两人的反应却超乎了他的预计,曲流云非但没有质疑,反而不屑地垂眸睨了他一眼,眼底覆盖着淡淡的讽刺,而白涟却笑的更加开心了,眉梢都噙着浓浓的喜悦。
虽然看你犯蠢很有意思,但是可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白涟含笑摇了摇头,扭头看向曲流云,你说应该拿他怎么办呢,师弟。
曲流云冷声道:不敬师祖,不忠不孝,剜了他的双眼和舌头,废去修为,将他扔入后山之中,被那些饥饿的妖兽活吞。
别看曲流云性子冷,却对敌人最狠,尤其是对白涟不敬的人,最为毒辣,白涟喜欢的是戏耍玩弄,他却每每都要用最残酷的手段折磨人。
师兄觉得怎么样?
这个嘛
白涟故意瞥着贺正信惊恐的表情,沉吟片刻。
在两人谈话之间,被即将处刑的贺正信没有因为这恐怖的刑罚而颤抖,反倒是整个人都陷入茫然的状态,满脑子都被那句师兄和师弟霸了屏。
能被宗主称为师兄的人从来都有一个千百年不会变。
那个人就是就是
贺正信的眼眸猛然瞪得如同铜铃,唇瓣颤颤巍巍地动了几下,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你你难道是
白涟欣赏了他这有趣的表情,微笑:世人皆知圣莲真君,却不知他的本名叫做白涟,千年来一直陷入沉睡,现在方醒。
贺正信的腿脚瞬间一软,眼神失焦,若不是有锁链禁锢他的身体,恐怕此时已经脱力地叩倒在地上,亲吻着白涟的脚尖,请求得到对方的原谅。
他本来只是想着除掉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不会引起什么波浪,这才下定决心暗中除掉白涟,却没想到竟是无意间踢到了铁板,最后满盘皆败!
这哪里是什么萌新,分明是伪装成萌新的大佬!
圣莲真君是什么人啊。
是他们修行界的传奇,是他们玉莲门的骄傲。
他当初也是因为崇拜真君拜入玉莲门,希望在门内认真修炼稍稍靠近一些他憧所憬之人,然而到头来,他却以这样难堪的方式结识真君,还不自量力的想要除掉对方
贺正信心中悔恨不已,用力咬紧了牙关。
哈,我、我竟然选择了圣莲真君我竟然想要杀了圣莲真君,哈、哈哈哈哈!
疯狂地笑着笑着,他苍老的双目中早已泛出泪花,口中似是疯癫似是着魔的嘟囔着什么,全然已无获胜的希望。
白涟从始至终而嘴角含笑,一点都不曾露出其他的情绪: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贺正信陷入了沉默之中,知道自己已经离死期不远了,他索性再也不加隐瞒,渴求道:老祖罪人只有一事相求,希望老祖成全。
曲流云眉宇微皱刚想呵斥他的狂妄,却被白涟伸手拦下:你说。
弟子这一生,确实如我所言,战战兢兢修行从不敢遗忘老祖之训。然而那群剑修从从门起便欺辱我压迫我,越是天赋高修行努力之人,越是被厌恶。弟子苦不堪言,却未能从执法那里得到公正的待遇。
即便如此,弟子也努力达到了长老的位置,本以为这样他们就能高看我一头,但我法宗却总是被欺压看不起的一方。他们从不听我从的建议,将他当成边缘外的人,不允许我参与有关宗门的各项事宜,他们剑修弟子能够欺压法修,却不许法修欺压剑修
谈到这里,他用力攥紧掌心,指甲陷入血肉之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在绝望中,弟子才选择了这样的道路,明明心知这违背门规,却还是恨得不顾任何代价。
他抬起头,陡然亮得惊人的眼眸对上白涟的双眼,恳求道:所以老祖,请您请您帮帮我法宗弟子吧,弟子是无可奈何啊如果有其他可以解决的办法,弟子不会走到这一步,所以、所以
白涟抬起掌心,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你的意思,本座已知晓。
他脸上的弧度逐渐散了下去,眉宇满是认真:本座在这几日也看见了如今玉莲门弟子的心性,确实比以前差的远得多。若不是他们也为宗门贡献过力量,本座真想把他们全都撵出去。
一旁曲流云听闻,有些羞愧地垂下头,因为师兄交给他的任务,他确实没有做好。
虽说你的过错事出有因,但到底还是损害了许多人命,害人害己,终不可得。白涟所言令贺正信满脸痛苦,陷入了仿徨和迷茫之中,所以你会接受应有的惩罚,比起被毒药折磨而亡,本座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至于你说之事,纵使是本座,也没办法很快改善门内的风气,但若是你愿意亲自出马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贺正信一愣:弟子亲自出马?
白涟颔首:将自己的想法和痛苦传递给所有弟子,就像是你方才对本座所说的那样,狠狠打醒他们。
就算是这样也肯定没办法根除这样的恶习,但此时在加强外部管理,就会变得事半功倍。
在临死前为了我宗门弟子、为了法宗弟子站出来,你可愿意?
贺正信沉默了良久,挺得笔直的脊背最终恭敬弯下,低声道:谨遵老祖法旨。
一个时辰后,所有玉莲门弟子得到通知,紧急去广场集合,一个都不能少。
原本就因为门内杀人事件而回到宗门的人就不少,这一下几乎是全员到场,而在广场的看台上,弟子们却惊讶的发现,前些天被定罪的长老贺正信,竟然被押解着站在了那里。
迎着所有人的视线,贺正信拼着最后一丝灵力,将自己的声音传播到广场之间。
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他不惜入魔也要增加实力的原因,原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缓缓散去,皆露出了羞愧和悲伤的表情。
原来正是他们剑修,将人逼到了万劫不复的份上。
原来他们才是残害同门的罪魁祸首,逃不脱关系!
法修们感同身受不禁低声啜泣,剑修们看见他们的样子,纷纷想找个洞将自己埋起来,因为自己或同门有这般恃强凌弱的想法而刚感到不耻。
千年前,我剑修是扶植弱者,慷慨解囊的英雄。剑修保护法修,法修援助剑修,一同进退,玉莲门的心才保持一致。正因为如此,我宗门才会坐在万千宗门之首位,正因为如此,才是我宗门永远不朽的原因。
最后,宗主曲流云亲自走上台,用沉重而威严的声线开口道:
尔等拍着胸脯问一问,是否不曾丢了前辈们的风骨,是否能堂堂正正为人。我玉莲门不需要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违者
说罢,他忽然调御飞剑,白光在空中闪耀,一瞬间砍断了贺正信的脖子。
头颅落在地上,血溅三尺,所有弟子都惊的眼含畏惧,曲流云却轻飘飘地甩了甩血迹,递给他们相当冰冷的眼神:当斩!
这一刹那,就仿佛置身于冬日严寒中,冷得所有人打了个哆嗦。
众弟子惊恐地弯下腰,低声称是。
护法队弟子立刻派出两人上台清理贺正信的尸首,却在看见贺正信表情的时候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