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再沐皇恩_分卷阅读_13
阿桂退下后,弘历睨了一眼海兰察,挑眉问道:“你去瞧过他了?现下如何?”
“奴才瞧着没什么大碍,还能趴在床上看书。就是嚷嚷着伤处上药太疼,每次都和上刑一样。”
海兰察见弘历怔愣了片刻,回身取过书案上放着的一个白玉罐盅,递给海兰察:“将这药膏给和珅,就说是你在军中得来的良药。”
刘全拿着药膏进屋时,刚好到了换药的时辰。和珅如临大敌般咬着被子,等待着剧痛的来临。然而预想中的痛楚并没有出现,伤处一片清凉,连皮肤上的灼烧感也消失了。
和珅疑惑地睁开眼,见了刘全手中的罐盅,挑眉问道:“这药膏……哪儿来的?”
“海大人给的,说是军中的奇药,味儿怪好闻的。”
和珅从刘全手中接过罐盅,放到鼻子下方嗅了嗅,忽地瞪大了眼睛,又仔细地端详了许久,了然地笑道:“爷我今日有福了,这可是御用的伤药。”
“御……御用的?可海大人不是说……”刘全磕磕巴巴地问。
“依海兰察那性子,若这药真的出自军中,今早来见我时,便会带来了,哪需等到这个时候?”和珅指着那白玉罐盅道:“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军营之中哪会用这样的物件来盛药啊?”
见刘全露出恍然的表情,和珅笑笑,不再说话。还有最要紧的一点,他没说与刘全听,这罐盅上带了沉香的香气。在清代,沉香可是贡品,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使用。这盅药膏,必定是大内之物。
刘全听了和珅的话,心下又打起了小九九,满脸兴奋地冲和珅道:“爷,这药既然是皇上给的,是不是意味着您要升官了?”
和珅勾起了唇角:“等着吧,皇上总会有用得上我的时候。”
如和珅所预料的一般,待他堪堪能下床走路,皇上宣他进宫的旨意就来了。
刘全替他打点好轿子,搀着和珅在轿中坐好,轿夫们便抬着他往宫门处走去。纵然是软轿,还是颠得厉害。和珅坐了片刻,额上便渗出一层薄汗。
和珅缓步走进养心殿时,弘历正专注地读着什么。太监的通禀声让弘历回过神,抬眼便看见了那个总是打搅他清梦的男人。
数日不见,他比凯旋时更瘦了些,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弘历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就像被细微的针扎过一遍似的。
这还是午门廷杖后,君臣第一次见面。弘历见他脚步虚浮,眼看着就要站不住了,方才开口道:“坐吧。”
和珅脚下动了动,却仍旧躬身站着,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奴才还是站着吧。”
“坐,同样的话朕不想说第二遍。”弘历冷了脸色,不再去瞧和珅的表情。
和珅无法,只能小心翼翼地挨上那软塌,坐下后才发现明黄的塌面下铺了厚厚的软垫。
弘历假装专注于手上的文折,余光瞥到和珅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唇边蓦地露出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知道朕在看什么么?”弘历忽然问道。
和珅瞅着弘历手中的文折,半晌摇了摇头:“奴才不知。”
“朕在看,你会试的答卷。”弘历将文折推到和珅面前,玩味地笑道:“四政平等,无本末之分。要不是亲眼所见,朕还真不知道,你竟存了这样的想法。”
和珅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他看着那份文折,字里行间还有弘历的朱批,不解地抬眼看着面前的帝王。
“就拿云南一省,你说说四政平等的理由。要是你能说服朕,朕就点你为新科进士。”
和珅略一寻思,开口道:“皇上知道,云南有四季如春的美誉,稻麦时常一年两熟。皇上所用的云南贡米,便是上好的粮食。但是云南一省多山地也是不争的事实,一些地区的红壤更是不利于作物生长,当地的百姓多选择种植茶树,许多茗茶都深受边境异国百姓的欢迎。皇上若是禁止边境通商贸易,无异于绝了百姓的生计,因而边患不止。”
见弘历若有所思,和珅接着道:“至于工政,云南矿产丰富,若能妥善开掘……”
“简直荒唐!矿藏储于地中,乃龙脉之所在,怎能肆意开掘!”弘历的怒喝让和珅悚然一惊,继而归于沉默。
他到底芯子里还是个现代人,一时兴起,忘记了风水地脉之说是君王的逆鳞。
弘历见和珅默默不语,只是垂眼瞧着地面,又软了心肠,温声道:“修筑滇南商道,朕允了。可有一条,五年内若云贵边境再兴战事,朕便唯你是问。”
和珅一时瞪大了双眼,原想着要软磨硬泡许久的差事,竟就这样成了,倒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弘历笑道:“怎么,朕在你眼里就是个不通情理的昏君?连苦肉计都用上了。朕有的时候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哪里来的那么多惊世骇俗的想法。”
和珅也跟着浅笑开来:“皇上圣明,是奴才鲁莽了。”
弘历望着那一抹浅笑,忽然道:“和珅,朕不需要第二个钱沣,冒死进谏这样的事,一次就够了,下不为例。”
和珅看着帝王俊朗的面容,不自觉地陷进那专注的目光中,喃喃道:“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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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弘历传召和珅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门庭冷清的和府又热闹起来。和珅卸了宣抚使一职,悠闲自在地在家中静候殿试放榜。
这日一早,就有公差进门。为首那位手里捧着一套公服,满脸笑意地冲和珅道:“贺喜新贵人,圣上有旨,着和珅三日后入宫授官。”
和珅接过公服,那公差拿了喜钱,眉开眼笑地走了。
刘全笑嘻嘻地窜到和珅面前:“太好了爷,您不日就是进士老爷了。”
进士,封建时代读书人的梦想。和那些寒窗十年的举子相比,和珅深感自己的幸运。
三日后,和珅乘着软轿来到宫门处,不出所料见到几位相同打扮的举子。
“哟,这不是和大人么,看样子廷杖的伤好利索了?”一个举子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和珅认得那人,曾在殿试上与他针锋相对。
他刚欲开口,就听身侧传来一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和珅转头,就见一人手握书卷缓缓走来,经过和珅身旁也并未抬头,目光始终盯着书,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人一般。
和珅唇边溢出一丝浅笑,这人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实则奉劝他人不要多管闲事,无形中替和珅解了围。
他话里的意思,和珅听出来了,旁人也心领神会。和珅察觉到远处有一道目光打量着他们这边,抬眼看去,就见一位长身玉立的举子打量着专注看书的人,一双明眸中透出满满的兴味。
饶是和珅在现代见过那么多帅哥俊男,还是着实被那人的相貌惊艳了一把。俊朗中兼具柔美,昳丽中不失英气。
见和珅望过来,那人唇角勾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和珅朝他点了点头,他也颔首致意。
最初对和珅出言不逊的举子,反倒失了风度,涨红了脸不再说话。
礼部的接引官将众人领到太和殿的一侧,静待皇帝驾临传胪大典。
养心殿外,吴书来看时辰将近,正准备进殿服侍弘历起身,却见乌喇那拉氏穿戴得一丝不苟,领着人过来了。
她漫不经心地睨了吴书来一眼,面有郁色地问道:“皇上近些日子,都歇在养心殿?”
吴书来知道这位主子的性子,谨慎地应道:“回娘娘的话,万岁爷日理万机,夜里丑时才歇下,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乌喇那拉氏的脸色好看了些:“皇上身子金贵,你可得仔细伺候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亲自服侍皇上。”
谁曾想,皇后进殿许久,里头都没有动静。眼见着离典礼的时间越来越近,礼部鸿胪寺官已经来请过数次,弘历却始终没有踏出养心殿。
吴书来心下着急,在殿外催了几回。怎料殿中一片寂静,典礼时间只能延后。
弘历从睡梦中转醒时,朦胧地问道:“吴书来,什么时辰了?”
乌喇那拉氏温声道:“皇上,辰时了,臣妾服侍皇上起身。”说着就要上前搀扶。
弘历一面止住她的动作,一面疑惑道:“怎么是你,吴书来呢?”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冷声道:“朕怎么记得新科传胪大典定在今日卯时?”
乌喇那拉氏笑道:“吴书来说皇上夜里歇得晚,臣妾就想着,让皇上多歇息一阵,故而没有唤醒皇上。”
弘历诧异地望着她,一时失语。片刻后冲殿外喊道:“吴书来,速速替朕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