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你还有两副面孔呢？

  我忘记了，忘记我的楼道里是声控灯。
  我更忘记了，忘记只要发不出声音，就不会有光。
  于是当我从地下车库匆匆跑到我的单元门口的时候，就在我打算重重踏上台阶用声音点亮灯光的时候，与昨晚一样的浓郁的黑暗困住了我。
  寒意从脚底直冒到发根，我又一次陷入了什么都看不见的雾气之中。我拼命在原地跺脚，无望地期待能够有哪怕一盏灯能够被声音惊醒。
  可是没有任何一束光回应我，我看不见脚下的台阶，也看不清哪怕距离我一臂的任何东西。是他又出现了？但是为什么他没有遵守昨晚的约定？
  我的心跳飞快，恐惧引起的呼吸急促让我感到空气稀薄。
  我毫不怀疑我会被这团黑暗活活吓死，因为我已经无法停止那些恐怖想法。也许我的面前正有一个生物，也许我的背后藏着什么东西，而我只能僵立在这里，直到肾上腺素让我的心脏过载，直到恐惧让我猝死。
  “嘿，别这么紧张，我以为第二次见面你会好一些呢。放松一点，有我在，黑暗对你没有威胁。”他从背后抱住了我，力气大到让我的下意识反抗好像不存在一样。可他的话在我这里没有任何安抚的效果，我的全身不受控地颤抖着，崩溃只在一线间。
  “你很冷吗？”他的声音里有一些惊诧，“但是我没有衣服可以给你穿，我现在送你回家？”
  “你到底是什么。”我的声音虚弱到自己都听不太清，还因为牙齿打架有点磕磕绊绊，但是我还是要继续问下去。“你是鬼吗？你为什么，又要出现？我很害怕，我求你，放过我。”
  黑暗叹了一口气，这股气流沿着我的脖子流进了我的领口。“隋盈，我先带你回家。”
  这团黑暗抱起了我，我能感受到一个人形的东西抱着我走上了楼梯，来到了我的家门口，又从我的包里拿出了我的钥匙开门。
  等到我被放在我熟悉的沙发上的时候，我终于能够正常呼吸了。虽然我还是对黑暗充满警惕，至少不会像刚才一样失去大部分活动能力了。
  一回生，两回熟。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今天似乎没有了昨晚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想到昨晚，我靠着记忆抓过了被我放在沙发右侧的抱枕，尽可能把自己缩成一团，用抱枕隔开我能够做到的“安全距离”。
  我知道我的任何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也知道在面对这种超自然的存在的时候，我的一切自保手段都像是猎手网中做着无谓挣扎的猎物一样可笑。我已经感受到我们力量上的差距，人类的智慧在这种境地里又能起到多大用处呢？
  “我不是鬼。”一双手托起我的脸，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对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知道我吓到了你，请你原谅，因为那时候我对人类和你了解不多。我对你没有恶意，也不是故意要让你怕我。那时候我只是还没有找到和你相处的方式，所以伤害到了你。对不起。”
  这些话听上去相当诚恳，我犹豫了一下，实在想不到在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他骗我有什么好处。我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只好直视前方的黑暗，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道歉。
  周围安静了下来，那双手还是托着我的脸一动不动。我只好开口：“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我可以亲你吗？”
  “什么？”
  “隋盈小姐，请问我可以亲你吗？”
  “……我不是没有听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亲我。”对话的走向让我的思维一团糟，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了。“我依然对你昨晚做的事情感到恶心，请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