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嗯。五条悟点点头,他漫不经心地说,你说的没错。
  但是这件委托是你们的父亲借着议员大臣的身份对高层提出来的,他好像很害怕自己的儿子身上竟然寄宿着咒灵,在嚷嚷着让我们立刻祓除他,看他那激动的样子好像没什么回旋的余地。
  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孩而已,高层是不会为了他跟议员大臣翻脸的。
  津岛修治坐在苍白的单人床上垂首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开口,那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他抬起头来,微卷的鸢色发丝垂在脸侧,一双漂亮的鸢色眼瞳之中藏着令人心惊的疯狂与凉薄,那张属于小孩子的稚嫩脸庞上是深思熟虑过的认真,他问,如果津岛右卫郎现在、立刻、马上死掉的话,还来得及吗?
  五条悟怔愣一会,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赞扬道,你这家伙,也蛮疯的嘛!
  他站起身来,把手按在津岛修治的脑袋上,不要担心,我不是说好了会帮你们的吗?
  津岛修治抬起头来,望向五条悟,明明他的眼神坚定而又戾气十足,但不知为何,五条悟却总觉得这个孩子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
  他其实跟他的弟弟很像。
  都给人一种推拒一切的孤独感和脆弱感。
  弱者无法反抗,任人摆布。五条悟又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说过的话语,随手打开拿在手中的墨镜重新架回了鼻梁之上,他抵了抵遮住了那双冰蓝眼瞳的墨镜,带着少年人的狂妄与自傲说道,但是,我可是最强的。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津岛修治抿了抿嘴唇,最终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五条悟知道,这样一句听起来有些冷漠的话语,才代表着面前这个心墙厚重的孩子终于尝试着相信他人了。
  嘛,虽然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
  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提前通知你一声。五条悟说道,即使我能争取让津岛怜央不被判处死刑,但是今后你也不太可能跟他待在一起了。
  津岛怜央是被咒灵寄宿着的受肉|体,即使目前看来,他体内的咒灵被他控制的很好,但也不能排除他今后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导致咒灵失控,威胁到其他人,因此,即使我可以帮他免除死刑,但是必要的监|禁与观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你要忍受独自一人的孤独,从此寂寞地在这世间行走。
  怎么样?五条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做得到吗?
  津岛修治恳求道,我跟他一起被监|禁不行吗?
  不、行。五条悟一字一顿地否定着津岛修治提出的请求,津岛怜央体内的咒灵是需要有人配合着实施的类型,如果你在完成了他的三个强求之后,要求咒灵帮助你们两人逃走怎么办?如果那咒灵突然发狂,对你提出了你完成不了的强求怎么办?而且照第一个案例来看,那咒灵是可以隔空咒杀他人的类型,如果有人因为你无法完成强求而被牵连着死亡怎么办?
  你没有办法为他人的死亡负责。五条悟这样断定。
  津岛修治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五条悟的话语,跟他说,怜央是绝不会伤害他的,他也可以向五条悟保证他们绝不会擅自逃跑。
  但话语来到了喉咙口,他又梗塞住,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了。
  津岛修治无言以对。
  他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他想要承诺的事,也没有人会相信那由污秽不洁的负面情绪聚集而成的咒灵真的能控制住自己。
  他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来,最终回归到了一片漆黑的死寂之中。
  津岛修治嗓音低低地说道,没什么做不到的,在遇见怜央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度过的,现在只不过是回到从前罢了。
  鸢发鸢眼的孩童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漠然而冰冷,眼瞳沉沉,像黑洞般吸收了所有光亮,他看着五条悟,但是怜央只是暂时交给你了。
  那言语苍白而无力。
  很有觉悟嘛。
  五条悟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他挥了挥手,算是道别,转身推开了医务室的门,那么,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去看看另一边的情况了。
  津岛修治独自一人沉默地坐在空旷的房间之中,在宽阔安静的空间衬托下,那小小的身影愈发显出无尽的茫然来。
  门外是长长的昏暗的走廊,惨白的灯光照射下,光滑的地板倒映出凉寒的扭曲波光,夏油杰已经抱臂靠在墙边,正在等着他。
  怎么样?
  跟他说好了哦。五条悟说,那个死老头子呢?还在那边大吵大闹吗?
  硝子是这么说的。
  切。五条悟有些不爽地说,高层都是一些废物,结果还是要老子出马。
  他们大概是不想因为这一点小事得罪议员大臣,又不敢无视你的意见,所以在那里打太极吧。夏油杰说,还有,都说了别用老子这种自称了,太没礼貌了,你在小孩面前也这么说的吗?
  我在那小子面前可礼貌了,你可别污蔑我。五条悟说道。
  你这家伙最好是这样。
  他们一边拌着嘴一边走向高专内部的会议室去。
  有两个负责传达咒术界上层意思的辅助监督已经坐在那里负责跟津岛右卫郎进行交涉了,现在只等着代表着另一种意见的五条悟到场了。
  理直气壮地迟到了半个小时的五条悟一把拉开了推拉门,连声招呼也没打,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单人沙发上,而夏油杰则靠在了门口,准备看戏。
  这两个不良高中生的气势看上去比会议室中坐着的三个大人加起来都强。
  刚刚还在喋喋不休地拿着一套又一套的话术来跟津岛右卫郎扯皮的辅助监督们一下子噤了声。
  津岛右卫郎也反应了过来,面色冷冷地看向五条悟。
  看来这位才是真正能主事的人吧。
  五条悟一笑,傲慢地扬起了下巴,没错,所以你有什么意见就直接跟老子说就好了。
  夏油杰站在门口无奈地扶额,暗自嘀咕道,都说了别自称老子了。
  津岛右卫郎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喜五条悟无礼的姿态,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之前让我空等的事情了,总而言之,你们一定要给我把津岛怜央祓除
  他的话才刚刚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反正我也不会听。
  五条悟慢悠悠地吐出了下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很讨厌双子分开,我也看见了,没想到这个文在这个点上会有这么多争议,就努力跟大家解释一下,大纲是已经写好了的,没有办法改的,而且这个是很重要的剧情点,改了剧情线就乱了,这是我第一次有大纲写文,就还是希望能尽量按照大纲顺顺利利地完成,希望大家能够理解。[鞠躬.jpg]
  如果不太能接受这个情节,我们也和平分手好吗?不要吵架不要吵架。[Love and Peace .jpg]
  然后最后说一下,双子肯定是会重逢的,这点不用担心,两个人都彼此是对方的one pick,即使没有在一起,心脏跳动的频率也是相同的,我想写的就是黑暗中的救赎,有温暖也有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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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第 15 章
  津岛怜央一直安安静静的。
  他被带到了一个狭小房间之中,四面的墙壁上都贴满了白纸黑字的符咒,密密麻麻的咒文环绕了一周,如同蚯蚓般弯弯曲曲的,仿佛在缓缓蠕动着。
  这房间的灯光很暗。
  自头顶悬挂下来的是一盏煤油灯,点燃了的灯芯竖起摇摆不定的昏黄火光,微茫灯光照耀下,他的身影映在令人头晕目眩的咒文墙上,如同怪物般忽大忽小,忽明忽暗。
  负责看守他的是一位女学生,齐肩的黑发柔柔顺顺,一副温温柔柔的五官,右眼角有一颗泪痣,给她平添了一丝妩媚与生动。
  她带了一本书来,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正细细研读着,腿并拢着,脚尖斜斜地抵住椅子腿,有一种安宁的氛围感。
  津岛怜央知道这是五条悟的嘱咐。
  在将他交给这位女学生之前,他听见了五条悟对她说的话,不要告诉他你的名字,最好也不要跟他说话,津岛怜央体内的那个咒灵的术式有些怪异,我还没有完全摸清,你最好小心一点。
  明白了。那女学生点了点头,俯下身来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样,眉眼弯弯地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跟我走吧,不要怕。
  她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温暖的,干燥的,柔软的,属于女孩子的手,被她牵住的感觉其实并不那么坏。
  但是,这不是哥哥的手。
  没有那种不会再被放弃的安心感,没有那种连心脏跳动的频率都逐渐贴近的亲密感,没有那种连掌心的纹路都已经铭刻于心的熟悉感。
  她只是单纯地拉住了他的手,为了牵引他到一个地方而已。
  津岛怜央的手瑟缩了一下,最终没有选择反抗。
  她没再跟他说过话,而津岛怜央也没有试图跟她搭话。
  他在这间阴暗狭小的封印房间中选择了一个距离女学生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环抱着双膝,静静地倚靠着那有些诡异的咒文墙。
  一如往常般,既没有畏惧,也并不怨愤,津岛怜央只是平静而淡然地接受了自己还被蛛丝系着悬在半空中的命运。
  这房间被建在了地下,阴冷又潮湿,偶尔还会有一阵微弱的长风自头顶的通气孔中吹出,将煤油灯中的火苗吹得一摇一晃。
  灯火一暗,就越发显得寒凉了。
  津岛怜央也明白这大概率是自己的错觉,但他还是忍不住更加用力地蜷缩紧了自己的身体,用双手轻轻揉搓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试图将那一点皮肉捂热。
  但那自骨髓中逐渐逐渐向外渗去的冰冷却像驱之不散的幽灵一般纠缠着他。
  津岛怜央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只是看见了那女学生拿出了翻盖手机,低头查看了信息,而后站起身来,像是准备要离开一会。
  在离开前,她犹豫了一会,转身跟津岛怜央说,别害怕,一会就会有人过来了。
  津岛怜央迟钝地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女学生是在担心他独自一人待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
  好。津岛怜央慢了一拍地答应着,他扯出了一个生硬又苍白的笑容,乖乖地说,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
  那女学生点点头,细心地将门锁上之后离开了。
  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他早就习惯了。
  津岛怜央将脑袋深深地、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在那狭小、漆黑、空气稀薄的空间里重重喘息。
  但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有些寂寞呢?
  。
  津岛右卫郎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那个一头白毛的狂妄小子无论怎么说都不松口,更可恨的是那两个代表了咒术界高层来跟他交谈的辅助监督,坐在旁边唯唯诺诺的,在那小子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即使最后他拿出要对咒术师的活动进行严格审批这样的威胁话语,那小子也不为所动的样子。
  他只是无所谓似的说了一句,随便你。
  他那双比高天之上的冰雪还更要凉薄的眼瞳透过墨镜注视着他,嘴角扯出了一抹不屑的弧度,只要你这家伙以后遇见诅咒之后不要哭着喊着求我们救你就行。
  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垃圾身上。
  这混蛋!
  津岛右卫郎放在膝盖处的双手骤然攥紧了,熨烫平直的西装裤都被他抓出一道道褶皱来,暗暗咬碎了牙齿。
  要知道自从他成功踩着政敌的尸体当上国会议员大臣之后,就再没受过这样的羞辱。
  津岛右卫郎眉间隆起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夹藏着怒气和屈辱,他本想呵斥这个毛头小子的无礼,但在话语脱口而出的那前一刻,他的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了对方所说的那句话语。
  遇见诅咒之后不要哭着喊着求我们救你
  那一刹那,对自己无法理解事物的巨大恐惧超越了自尊被挫折的耻辱。
  所有即将宣泄出口的愤怒又硬生生被津岛右卫郎重新咬碎了咽了下去。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露出了一副体面的神情,而后松了口。
  没有办法,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无论如何都不想要除掉那种毫无生存价值的生物,但既然在这一点上谈不拢的话,我们就各退一步好了
  稍微等等。五条悟忽然坐直了身体,手指一勾,将圆框墨镜稍稍扯下来了一点,露出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瞳,他说,你这家伙,刚刚是在说谁是[毫无生存价值的生物]?
  也许是五条悟的语气太过平淡且轻缓了,以至于津岛右卫郎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
  津岛右卫郎毫无自觉地说道,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吧,但是,我认为怜央那孩子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他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丝厌恶,作为不祥的双生子出生,跟诅咒这种污秽的东西沾上边,还杀害了照顾他长大的保姆,毫无感恩之心,毫无怜悯之心,这种孩子即使长大了也只是祸害,难道不是尽早死掉对其他人来说更好吗?
  哇哦~
  五条悟发出了一声感叹,虽然早就知道了你的想法,但是真正地当面再听一次,怎么说呢嗯
  他纠结着努力思考了一会,想要找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
  啊!
  五条悟锤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因为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汇而眉开眼笑,他的脸上扬起了开朗的笑容,以最清爽的神情说出了最刺人的话,你这家伙,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比腐烂的橘子还要下贱的人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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