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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风以前在家时吃得那药,是翠微山专门配制的,也是千叮万嘱,让他平时要心胸开阔,不要郁结于心,而且也说过,服药的期间,不能有房事。
他小的时候自然没有关碍。大了之后,娘和大哥为了他的病,也没有给他安排通房妾室。还是后来他的功夫练得有成效,身子大好,不用每月吃药了,才张罗着给他说亲。
他知道,那时娘和大哥本来都嘱意慕容家的慕容宁。他和慕容宁也算是从小相识,若是能结秦晋,让范家和慕容家亲上加亲,也是一桩好事。
谁知就在那时,京城里却突然传出他好男风的传言。又因为他小时候不察,替代太子中了毒,一直吃药,不近女色,到了成年,也没有过通房妾室。却好似更证实了这个流言。
太夫人和范朝晖自然知道真相如何,对这个流言并没有理会。反而觉得这个流言,能掩盖他中毒后的真相,所以就听之任之。
只是未料到这流言后来越传越烈,真正影响到了范朝风的亲事,才是范太夫人和范朝晖始料未几的。
而慕容家听信了流言,就推说慕容宁重病,将她送到别庄休养,又对几次上门的范太夫人避而不见。
如此羞辱,让范太夫人回家也大病了一场。
范朝风觉得自己不孝,让娘为了自己的事,操劳到病倒,便在太夫人病床前,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侍疾。
又主动劝慰太夫人和范朝晖,说姻缘之事乃天定,非人力所能左右。还是顺其自然,不要强求了。
范朝风自己其实根本不在意是不是能娶到老婆。
他向来想得很开,知道了自己有这个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断根,就不想害了人家姑娘。对说亲之事,也不太热衷。
因此他说亲一事,便耽搁了下来。
又过了许久,有一日,大哥过来求他帮忙,说有一位姑娘,人不错,只是家世一般,又在危急之中,只有嫁入高门,才能保得她一世平安。希望他能娶了这位姑娘做正室。
这位姑娘,当然就是解语。
范朝风本就有些仁侠之气,又是大哥亲自开口,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对于自己的大哥,他向来言听计从,且深信大哥的为人。就算他知道大哥和解语两人认识在先,可能也曾彼此有意,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桩婚事的诚意。
原因很简单:解语的大哥安解弘曾经专程谢过他,还告诉他,解语本来是想送给他的大哥做妾的,大哥唯恐做妾委屈了解语,才让他娶了做正室。——大哥既然认为做妾都是委屈了解语,又怎会做出别的事情来羞辱解语?而他,又有什么理由来怀疑大哥?
只是未想到,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让那两个本来已经前缘已尽的人,却有了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的机会。
范朝风想到这里,便有些头疼,不知道是该骂老天,还是该骂自己。
那小二端了熬好的药过来,又对范朝风嘱咐道:“大夫说了,这药的药性重。公子吃两帖尽够了。——千万别多吃了。”
范朝风点头,谢了小二哥,让他把药放在一旁。
等小二走了之后,范朝风下床过来桌子边,端起那药闻了一下,和翠微山当年做得药丸,一种气味。便更放心几分,就端起来一饮而尽。
到了夜间,药性发作,范朝风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就觉得虚弱了许多。范朝风心里便有些担心,便赶紧收敛了思绪,习练起功夫,不敢再想七想八。——若是自己在呼拉儿国没有送命,反而回到南朝却是送了命,范朝风真觉得自己可以买块豆腐回来,一头撞死算了。便着意保养起来。
这边安解语在上阳王府护卫和周妈妈的贴身护送下,回到了安家。
安解弘和张莹然自不必说,高兴得了不得。又早将家里的清蘅院收拾了出来,让安解语一行住了进去。
这清蘅院便是安解语当日夷人围城自杀被救之后,回到安家养伤的地方。
如今旧地重游,安解语也是不胜唏嘘。
晚上吃饭的时候,安家的人都过来了,到安解弘和张莹然的正院里摆了一大桌子。一大家子围坐,团团圆圆。
安解语便给爹爹行了礼,又寒暄几句。
安老太爷看着女儿的样子,也是百感交集。——这么多年过去,女儿的样貌,居然一点都未见老。也难怪范家的王爷,肯以正妃之礼将这个孀居的女儿娶进门。
安解语的小妹妹,小宁氏所出的宜姐儿,也过来给大姐见礼。
安解语抬头一看,当日那个总跟在瑞姐儿后面的小女孩儿,也长成大姑娘了,便含笑问道:“宜姐儿今年有十六了吧?”
宜姐儿一跟人说话就脸红,就低声道:“已是要满十七了。”
张莹然便拉了宜姐儿坐下,又笑着对安解语道:“你这个做大姐的,连妹子的年岁都记不清。实在是该罚。”
安解语也赶紧道:“该罚!该罚!”便让阿蓝拿过来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双冰绿飘花的翡翠玉镯,递给宜姐儿道:“戴上看看,喜不喜欢?”
宜姐儿红着脸,打开荷包,拿出镯子一看,惊讶道:“好漂亮的镯子!”
张莹然也看了一眼,就对宜姐儿笑道:“这镯子,可把你哥哥给你备的所有嫁妆都比下去了。——还不快谢谢你大姐姐。这对镯子,在我们北地,除了你大姐姐家里,再找不出这样一对更好的了!”
宜姐儿忙起身郑重给安解语福身行礼。
安解语让阿蓝将她扶起来,坐到自己身边,道:“你大嫂如今一张嘴,真是了不得。你可别听她瞎说。这镯子戴着玩就是了,哪里比得上大哥给你备的嫁妆?!”又问道:“可是许了婆家了?”
宜姐儿害羞,低着头不说话。
张莹然忙道:“两年前就订了亲了。只是那年,亲家太太急病过世了,那边守着孝呢,得要明年才能成亲。”又抿着嘴笑道:“我们家里,这两年,可是要连着办两桩喜事呢!”
安解语却不似宜姐儿那样害羞,只满不在乎道:“宜姐儿的才是喜事。我的事儿可哪里能比宜姐儿呢?”
张莹然便知安解语不愿多谈这个话题,有些懊悔自己多了嘴,就赶紧对一旁的下人问道:“人都齐了,为何还不上菜?”
下人便赶紧去厨房里传菜。
因是冬日里,唯恐菜上早了,等主子上桌的时候,就都凉了,便是等人到齐了,再传菜。
安解语和张莹然说说笑笑,安解弘也在一旁不时插几句话。安老太爷也间或问两句,一家人许久没有这样和乐融融过,就算宜姐儿惦记着自己不能起身的娘亲,也被这桌上的气氛所吸引,都听住了。
一时菜都上来了,张莹然便举箸请大家用饭。
安解弘在桌上看了一圈,皱眉问道:“我昨儿就叮嘱厨房做的水鸭茶菌汤,如何没有端上来?”
这却是专门为了安解语做得。安解语自中毒醒来之后,脾性就变得奇怪。比如冬日里,总是喜欢先喝汤,再用饭。且在王府里的时候,一直汤水不断,大家早都熟悉了的。
张莹然心下了然,知道事发了,便故意问后面的婆子道:“老爷特意吩咐做的水鸭茶菌汤,赶紧先端上来吧。”原来安家的习惯,却是用完饭后再喝汤,同安解语不大一样。
那婆子不知厨房是如何料理的,也不敢多说,便应了一声,赶紧回到厨房看去。
安家的大厨房非常宽敞,足有三间大屋。煲汤的,做面点的,和炒菜的,都各有自己的屋子。
这婆子就去了煲汤的那间屋子里。
那里的一个婆子听问水鸭茶菌汤,不由奇怪道:“老爷昨儿吩咐了,我们就炖上了。今儿一大早,香姨娘那边的丫鬟过来,已是端去用了。”又得意道:“香姨娘还夸这汤好,赏了我几两银子。以后还要经常做呢。”
这婆子听了,不由生气道:“香纹一个贱蹄子,怎么能用大厨房汤屋里做的汤!——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老爷在正屋那里正催着这汤呢。”
汤屋里的婆子白了脸,忙道:“早上香姨娘的丫鬟过来,说是昨儿老爷吩咐做得汤,是为香姨娘准备的。香姨娘如今怀着孩子,老爷日日歇在她屋里,她说得话,我不敢不听啊!”
这从正屋过来催汤的婆子,也六神无主起来。虽然她并不认为香纹能爬到夫人头上去,可是现在老爷明摆着宠她,就连夫人也要让她三分。自己一个做下人的,管不了主子这些事儿。
没办法,这婆子只好回了正屋,对张莹然老老实实禀道:“夫人,厨房里说那水鸭茶菌汤,一大早就让香姨娘端去喝了。还说,还说……”就偷偷瞥了安解弘一眼,果然见老爷俊白的脸,已是有些发红了。
“说什么?”张莹然故意问道。
这婆子见夫人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也镇定了许多,就如实说道:“说是老爷特意吩咐,为香姨娘准备的。”
安解弘气得脸都紫了,怒声问道:“哪个贱人传的话?”
那说话的婆子赶紧跪下道:“汤屋的婆子说,是香姨娘的贴身丫鬟过去说的。——她们也不敢不听,就把汤让她端回去了。香姨娘还夸那汤好,赏了她们好几两银子。”
张莹然拿帕子擦了擦嘴,半晌才道:“老爷别急,不过是一碗汤。我的小厨房里,一直炖着海参芋头松菌汤,比水鸭茶菌汤更滋补。”就对地上的婆子吩咐道:“去端了来,给大姑奶奶用。”
那婆子应诺,便起身去端汤。
安解语在旁冷眼看张莹然和安解弘两人的神色,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且她不过一阵子没有回安家,怎么又多了一位香姨娘?——就问了起来。
张莹然却是一脸喜色,道:“大姑奶奶你不知。这位香姨娘,可是要给我们安家添丁了。——你说,我们老爷,还不把她当宝似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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