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虽然沈意并只是在字面上表达了要离开的意思，还没有行动，但舒嘉宝却害怕她真的就这么离开了。
她不能让对方就这么离开。
至少，不能带着误会离开。
沈意垂眸，眼神落在舒嘉宝握住她的地方，她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表现出立马就要离开的样子。
这让舒嘉宝松了一口气。
至少是让她知道了今天晚上这事还有解决的余地。
于是她的理智又回来了些：沈意姐，我们回房间说吧，这里不方便。
沈意没有拒绝。
这么一前一后发生的事情已经让舒嘉宝彻底没有了睡意，即使她酸痛的四肢还在提醒着她，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了。
你的房间不错。
进门之后沈意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她知道舒嘉宝带自己回来想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是剧组给的待遇好，主要演员都是行政套房。舒嘉宝随口扯了个幌子，她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如果两个人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先来打开这个话题的话，那么看来今天晚上这个人会是她。
门刚一关上，舒嘉宝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她的视线随着沈意步子缓缓移动，没一会，带着点颤意的声音就从她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沈意姐
你该不会听信了徐颖的鬼话吧？
沈意这才转过身来，没想到只这么几秒钟的时间，舒嘉宝就脸上的情绪就大变样了。
只见舒嘉宝抿着唇朝着沈意靠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全是委屈和倔强，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就好像沈意答个是，她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
沈意原本冷着的脸在看到舒嘉宝这满脸委屈的时候，也不由得松动了些：我当然没有。
说完，又想起自己刚刚的态度压根不像是没有的意思。
看着当着自己的面几乎就要哭出来的人，沈意只好把人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但拉不动。
舒嘉宝仿佛脚下生了钉子一样，就那么钉在原地了，她也就不再尝试。
可她确实没有，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是确实有些疑虑，不过冷静下来想想就知道这事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周的时间里舒嘉宝几乎有一半的夜晚是用来和她见面的，而剩下的另外一半时间里对方还要出现在寝室，除非这人真的有分身术，不然怎么可能同时游刃有余面对两个金主还不露出丝毫的破绽？
沈意自问是律师，凡是都讲究一个逻辑性，而徐颖话里的漏洞太多，她一眼就识破。
如果她连这都分辨不出的话，她也不用在这一行里混下去，趁早收拾包袱关门好了。
她情绪反常和冷落舒嘉宝的原因，一方面是为徐颖的污蔑和诽谤而感到愤怒，另一方面还是因为晚间餐桌上舒嘉宝的那一声姐姐，虽然她很清楚自己这样介意的情绪是十分反常乃至危险的，但她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以至于现在她都不太想听到从对方口中冒出来的沈意姐三个字。
可没想到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舒嘉宝这一哭让她完全没了脾气。
虽然先生气的明明是她，她的气还没出完舒嘉宝倒好，倒打一耙了。
我不信，你就是有！舒嘉宝十分执拗地反驳着，平日里面对沈意的拘谨和小心在这时候全部消失，就好像一个情绪单纯失控的人。
她本来情绪就已经上头了，再加上这么一阵酝酿，今天晚上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浮上心头，一时间只觉得更委屈了。
可以说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演的成分多，还是真情实感的成分多。
舒嘉宝只知道，自己和沈意之间的关系是时候要打开一个缺口了，而今晚刚好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在沈意面前一昧的顺从和拘谨，只会让这段关系迅速腻味。
从晚上吃饭的时候开始你就对我很冷淡，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舒嘉宝吸了吸鼻子继续说着，声音里已经出现明显的鼻音。
沈意姐，我为了出来见你一整天都没有休息，就想着早点拍完戏出来见你。她刻意强调着。
舒嘉宝一边说，一边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透明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留下浅浅一道泪痕。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看了实在于心不忍。
沈意：我
她张了张唇，想说出一些话来安慰一下对方，但也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好。
也可以说，是话到了嘴边之后她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有错吗？
她没错。
她是给钱的那一方，就两个人之间的这种关系，她对舒嘉宝做什么都不过分。
但糟糕的是，现在她却对眼前的人有了恻隐之心，并且还隐隐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这并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就沈意思考的同时，舒嘉宝还在继续着自己未说完的话。
但你却和我生气，生气了也什么都不说，不告诉我。说到这里，舒嘉宝抬起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可越擦眼泪反而越多，很快就连手背上也被泪水沾得湿湿的，脸上的妆容也已经有些花了。
我知道，你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关系你没必要向我交代什么，你花钱买的，也只是一个听话的情人而已。
我之前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做得很好，很到位，你也很喜欢。
只要是你喜欢的样子，我都可以演出来。
可是沈意姐，我是个人啊，我有血有肉也有感情，你每一次对我好我都会提醒自己这只是你随手为之的罢了，但是一次又一次。就在刚刚，你明明可以等徐颖走了之后再过来把房卡还给我，可是你却选择站出来帮我出头。
这样的好，谁能招架得住？
一次也就罢了，次次都是这样。
如果说她今天晚上是越界了，那也是因为沈意越界在先。
这场游戏从开始的那一刻起，过多的关心与呵护就统统都是越界。
说到这里，舒嘉宝深吸一口气。
她顿了顿，说出了今天晚上这一场下来最危险的一句话来试探沈意：所以我会在意你的情绪，我已经没有办法将你当成一个简单的交易对象来看了。
说完，她屏住呼吸紧盯着对方，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化。
这句话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已经彻彻底底越界了。
有些东西，挑明了和没挑明是完完全全两码事。
要是沈意之前的行为是模棱两可，那么舒嘉宝这句话就是将两人的关系摊开在了台面上审视，假如她们双方有一个人无法接受这样的走向，那么这段关系距离结束也不远了。
反之，如果沈意默认，那么从今天晚上就是她们之间关系的一个转折点。
房间里的气氛显得压抑了许多。
沈意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
可是一想到有人想要尝试着靠近自己，她就下意识生出了抗拒的心理，经过了萧雨涵之后，她并不想再让任何别人进入到自己的生活里。
而且，舒嘉宝在她面前也有诸多隐藏，当情人还可以，情人以外的还真不太适合。
我知道了。好一会，沈意给出这样四个字的回答。
这四个字仿若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舒嘉宝的心头，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但同时又有些轻松。
虽然还是模棱两可和回避的态度，但却没有严词拒绝。
这说明沈意自己的心里也是拿捏不准，无法决断的。
对话进行到这里，两人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之中，沈意这句知道了让舒嘉宝不知道该要怎么去接。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咚咚两声，突兀的敲门声将两人从这场沉默对战中给拉了回来，舒嘉宝率先回过神来，她抬眸看了沈意一眼然后才转身过去开门。
三更半夜，虽然她没有睡觉说不上被打扰，但也着实有些离谱了。
当看见出现在门口的人时，舒嘉宝直接脱口而出：明摇
明摇老师，这么晚还不睡是有什么事吗？
舒嘉宝临时改口，差一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但这一声明摇老师却让还陷在自我挣扎情绪中的沈意瞬间抬起头了，她朝着门口望去，只是舒嘉宝的身子恰好挡住了门口那一点缝隙，让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抿了抿唇，只觉得有些糟心。
这个明摇，对舒嘉宝未免也太上心了吧？
三更半夜过来敲门问候，这正常吗？
老师这样的敬称明摇听得不少，但舒嘉宝从一开始就喊她姐姐，现在忽然改口倒是让她有点不适应。
可这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刚刚在房间里背台词，听见走廊外面有人在说话，认出来是你的声音，所以过来问问。说完，她不着痕迹顺着门开的部分朝房间里头望了一眼，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没什么事吧？她问。
没事，就是回来的时候碰见了徐瑶我们两在走廊上争了起来。徐瑶和她不对付的事情这么几天下来在剧组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所以舒嘉宝也大大方方说了出来，可却没有任何要和对方继续闲谈下去的意思，老师，你快点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还得起很早呢。
好，你也早睡。
关上门，舒嘉宝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沈意的身上。
此刻人已经不在原地，去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了。
舒嘉宝挪着步子，缓缓走到了沈意面前，只字不提刚刚的事情：沈意姐，现在也很晚了，你回去也不方便，不然就在我这里睡下吧。
虽然说着这话，但舒嘉宝此刻却没有任何一点别的意思。
怎么忽然改口叫她老师了？沈意没有回应对方留宿的邀请，反而装作不经意关心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可是一开口，却不知暴露了自己。
舒嘉宝挑了挑眉。
这一次她很及时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只是没想到明摇今天过来敲这么一下门能够让两人的关系得到这样的缓解。
我以为沈意姐你不喜欢。舒嘉宝认真表态道，所以，是我猜错了吗？
沈意这回却没有多说些什么了，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但是整个人的情绪产生了明显的变化，或许，有时候人是真的需要被讨好的。
就如舒嘉宝说的那样，她今晚决定不走了。
简单地洗漱过后，两个人很快上床躺下。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两人躺下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一点。
舒嘉宝原本就很累，所以刚一躺下整个人就几乎被困意包围了起来，就连意识都很快模糊不清了。
但她还是没忘记身边还躺着个人。
沈意姐，她侧过身子，迷迷糊糊的但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不知道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如果来的及的话，我想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女生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在沈意耳边起伏。
沈意侧过身来，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都来不及等到她的回答。
积极上进而又努力的穷大学生，在舒嘉宝身上，每一点都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沈意阖上双眼，也逐渐在一系列的思考中沉沉睡去。
早上，天还没亮舒嘉宝就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小心翼翼不去发出太大的动静，可沈意还是醒了过来。
但沈意也没跟着对方下去，只是仍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在舒嘉宝出去之后不久就又陷入了沉睡中。
上午八点左右，沈意从计程车上下来，出现在了剧组拍摄地的外围区域。
中午十二点的飞机回A市的飞机，她精准计算着时间，过来看上一会再打车回落塌的酒店收拾东西也还是来得及的她还记得昨晚舒嘉宝睡前的说的那句。
想要自己看看，她到底有多努力。
那看看就看看呗，也不会耽误什么。
她对自己说道。
拍摄现场是拉了封条有剧组的工作人员看着的，沈意拿出手机给舒嘉宝发了一条消息之后，便安静地站在外围部分和一些蹲守的粉丝一起等待着。
可是没等来舒嘉宝，倒是等到了一个不太讨喜的人。
徐颖从街边的车子上下来，抱着自己的包朝着拍摄现场匆匆走去，看起来像是回酒店一趟拿了什么东西过来。
沈意就是在这时候走了出去。
徐同学。她叫住了对方，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这边的拍摄现场人还是很多的，多数人都是冲着特定的明星来的，对于徐颖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和沈意这样的路人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也没人关注这边发生了什么。
徐颖看到沈意的第一反应就是皱眉，昨晚的事情还让她心有余悸，按理来说，她跟沈意之间也没什么好说。
但她还是停下了步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有事吗你？她将怀里的东西抱紧了些，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提醒一下你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最好不要再去找我表妹的麻烦了。沈意敛了敛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你昨天晚上说话的录音我会一直保存，假如之后再出现什么不当流言，我会把你送上法庭，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原以为沈意过来是要说什么，结果又是三言两语一顿警告，徐颖听得都有些厌烦了。
神经病。她低声骂了三个字。
之后便将沈意扔在身后，匆匆朝着拍摄棚子里跑去了。
恰巧撞见舒嘉宝这时候从里面出来。
舒嘉宝看了一眼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的徐颖，然后才朝着沈意走过来。
也不能说是走，已经可以说是小跑了，沈意的出现让她连走路的步子都变得雀跃了起来。
沈意姐，徐颖刚刚和你说什么呢？走近之后，舒嘉宝就立即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