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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迢有礼 第50节

  第65章 . 迢迢有礼  跟我一起睡吧
  从江宁大学出来已经将近七点, 下一场比赛的辩题得等后天全部的小组赛都结束才开始抽签,所以这两天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一伙人为了补偿这两天的受苦受累,又大老远跑去吃了那家鸡公煲店, 还豪气地点了三个锅, 吃饱喝足回到酒店后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
  陆礼当时是被酒店的门铃吵醒的,打开门一看, 秦瀚正风尘仆仆地站在外面,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吃午饭了没?”
  陆礼第一时间转身回去看时间, 已经是下午一点,随后挨个敲开其他人的房间,喊她们出去吃午饭。
  吃完午饭,一群人便出发前往会场,趁着一个下午的空闲看看比赛,观摩学习一下。
  复赛的对手是固定的, 作为f组的出线队伍, 会和d、e两组的第一分到一块儿。他们早上睡过了头, 错过了e组的比赛, 只好在下午补d组,争取观赛时把对面的风格摸摸清楚, 也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加上这两个小组的赛程不赶巧, 昨天他们比赛的时候估计都在酒店搓手顿脚地准备辩题, 就算真有人来摸他们的底, 也只是一些随队的小孩,不是主力成员。
  所以a大一帮人这会儿在观众席坐着,每个人心里都有种“赚到了”的喜悦感,都在聚精会神地看比赛。苏迢迢作为内卷之王, 甚至做起了笔记,比底下的三个裁判还要认真。
  三场紧凑的比赛结束,海津大学一胜一负,以十二分的好成绩出线,加上a大和上午e组的北城外国语大学,一起进入复赛第三轮,争夺四强的席位。
  这两所大学去年“思辨杯”的成绩很不错,都走到了复赛,海津大学还拿下了去年的季军,压力顿时来到了去年成绩最差的a大头上。
  就这样舒适地度过了两个观赛日,进入复赛的辩队名单正式出炉,a大在五月二十号当晚拿到了他们下一场比赛的辩题——
  正在996的年轻人,应不应该拥抱奶嘴乐
  赛程吃紧,他们在二十二号早上八点就要抵达会场开始比赛,所以严格算起来,这场比赛加起来只有一天两夜的准备时间,比小组赛的时间收得更紧。
  这样的安排一出来,辩队的六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口气,认命道:“得,都别睡了好吧,大不了两个通宵嘛,咱们996的年轻人撑得住。”
  辩队外出比赛的时候,通宵是常有的事,中间还会在过度紧绷的思绪中穿插打扑克之类的消遣,但总体而言,都是□□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而秦瀚虽然已经归队,但辩队一伙人已经习惯了一讨论就往陆礼的房间里钻,谢昂然和张若书无情占领了秦瀚的床,把他赶到了陆礼的地盘上去,谬荷继续在一旁大佬坐姿,苏迢迢不想坐垃圾桶,便从自己房间里又搬了张办公椅来。
  好在她健身了大半年,可以扛起椅子一路搬进来。
  这道辩题里用的“996”“奶嘴乐”这样的词汇都是这两年才兴起的,之前也从没在大型比赛中看过相同或相近的辩题,一伙人还得先去找这两个词的确凿定义,一边找一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
  “辩题的这两个词的定义两边应该没什么好争的,我快速把定义部分概括一下就行了……”张若书说着,开始熟练地crtl+c、ctrl+v。
  一旁的谢昂然也抱着电脑托着下巴道:“不过感觉正方的点还挺难想出新花样的,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
  “那你先把你想到的那几个说一说。”陆礼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
  谢昂然被点名,尽量正经地一清嗓子,开口:“首先肯定是因为现在996年轻人压力太大了嘛,精神极度焦虑,又没有钱去搞高成本的娱乐方式,刚好刷刷短视频玩玩游戏的‘奶嘴乐’就是一种成本低、获取便捷、满足感又强的娱乐形式,年轻人搞一搞也很正常。
  “除此之外还有时间的限制吧,996工作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碎片化的,就中午吃饭、带薪上厕所的时间能摸个鱼,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选择的余地真的很小很小。你不可能要求我在马桶上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看伯格曼的电影,我们也不是非要拥抱‘奶嘴乐’,而是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张若书听到一半,插入一句:“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例子不大好,我觉得他那些书还挺适合做如厕读物的,反正多翻二十页也不影响剧情理解,诞生于俄罗斯寂寞冷冬的如厕读物。”
  谢昂然从善如流道:“你说得对,那咱就换成普鲁斯特吧。”
  “所以我们能不能找一些有关娱乐对人的注意力和精神状况产生相应作用的文献?比如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会使得工作效率下降,导致人悲观沮丧的情绪,而刷短视频打游戏这种‘奶嘴乐’对人的精神具有放松效果,便于996年轻人更好地投入新一轮工作之类的。”一旁的秦瀚提出。
  “这部分论不难理解,可以先去找找,找不到我们就自己论,没有文献也不要紧。”陆礼道。
  “我也想到一点,”一旁的苏迢迢举手,“其实我们现在打辩论的某些论点,可能就是之前在拥抱‘奶嘴乐’的过程中获取的,‘奶嘴乐’也是一种知识输入的方式。比如之前打女性职场焦虑这个辩题的时候,当时的很多数据和论点都是从微博这类短平快的社交媒体上获取的,有了这样的输入,在准备辩题的时候会让我们很快想到一些不错的方向,进而深掘下去。”
  陆礼点了一下头,就着她的话题往下:“所以我们这道辩题的正方应该尝试弱化‘奶嘴乐’这个词给人带来的负面观感,就它本身而言,打游戏、刷短视频、看小说,其实只是一种能带给人快感的娱乐方式而已,和吃甜食、坐过山车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重点不在于这种娱乐方式本身,而在于我们该如何去‘拥抱’它,适度、节制应该是我们的倡导,在保持头脑清醒的情况下,‘奶嘴乐’可以纾解996年轻人的压力、丰富我们的知识面,是完全可以去‘拥抱’它的。”
  “对了,我还想到一点,”谬荷道,“之前好像在网上看过一个财报,这类短视频平台,包括上面运营的直播购物,在财政创收层面是非常可观的,可以一小时把某某地区一年的地瓜产粮都卖出去之类的,是不是能和脱贫攻坚联系上?”
  “可是这个钱给国家税收赚、给主播赚、给农民赚,怎么也轮不到给996的韭菜们赚啊。”谢昂然非常扎心地开口。
  “但很多用户实际上也是内容创作者,像各个平台的创作激励机制,从去年发的财报来看,说是有两千两百万创作者在抖音上创收来着,不知道有多少水分,但比赛的时候可以拿上去用。”谬荷点了点自己的平板页面,一边回答。
  “然后这些创收实际上都是广告营销的收入,996年轻人看到广告又被消费主义割一波韭菜……”张若书接上一句。
  苏迢迢闻言,眼前一亮:“这个点驳得好啊,我记下来。”
  谬荷跟着点点头:“要是这一来,就又回到刚刚陆礼说的节制和适度上来了,之后无限套娃,韭菜割不到资本就不营销了,那创收也打水漂了。”
  “但我们考虑到这道题的主体,既然是在关注996的年轻人嘛,我们不好拿对他们没有利益但是对国家有利的这种论出来打,我自己良心会过意不去,”谢昂然说到这儿,思维很快跳到另一个点上去,“所以这次觉得年轻人不应该拥抱‘奶嘴乐’的反方吧,我也不想拿什么国家的未来国家振兴的希望这种点来打,感觉把年轻人的压力搞得更大了,都996了还想我们怎么样啊。”
  “赞同,现在都卷成这样了,996年轻人也要有躺平的自由,少拿这种东西来绑架我们!”张若书激情跟票。
  “这个点刚好跟正方有个对冲,自由辩说说感觉也挺好的……”苏迢迢换了个坐姿,把电脑搁在自己的膝盖上,马不停蹄地做笔录。
  “那我们刚好来聊一聊反方好了,单纯站在年轻人的角度,‘奶嘴乐’有什么危害吗?”陆礼开口控场。
  张若书率先开口:“我觉得第一个弊端还是它的成瘾性,我在之前打比赛的时候看过这方面的文献,这种成瘾性和大脑的奖赏机制有关,短平快的刺激能够轻易达到分泌多巴胺的阈值,那么当多巴胺的效果褪去后,人们会感受到情绪低落、消沉,大脑会再次对这种快感产生渴求,促使人们寻找更多的刺激以获得满足。
  “而在这种寻求快感-快感褪去-再次寻求快感的循环中,‘奶嘴乐’会消耗我们大量的时间,而不仅仅是工作摸鱼的时候,甚至会占据我们宝贵的睡眠时间。”
  秦瀚是个数据狂魔,听到这儿再次提出:“能不能找到抖音这类短视频软件用户的平均使用时间啊,以及在一天当中,年轻人会不会在睡前花费大量时间使用该软件?”
  “这个应该是好找的。”张若书点点头,一边在电脑上做下标注。
  “找资料的时候注意这类数据需要做脱水处理,不论是微博还是抖音,都有大量用来刷数据的机器人账号和注册后未使用的空白账号,按平均值算起来,可能达不到我们反方预期的那个数值。”陆礼开口提醒,他在大型赛事上的经验相较其他人而言会更丰富一点,在这种高端局中,每一个找来的数据都必须严谨且经得起对面的质疑,否则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我到时候注意一下。”张若书应道。
  一旁的谬荷补充道:“当然也不光是时间上的消耗,人精神上的快感能够轻易被满足,很容易让人失去奋斗的欲望。如果我费尽心思赢下比赛的快感还比不上我看啤酒浇头的土味短视频,那谁还想去努力呢?都瘫在床上好了。”
  “确实,我现在就很怀念昨天我们在这儿打牌的快乐时光,根本不想熬夜准备论点。”谢昂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下了,枕着秦瀚的枕头幽幽开口。
  “赶紧起来,我们这长夜漫漫的,现在才刚开始呢。”秦瀚俯身,抽走她脑袋下两个枕头的其中一个,拿回来抱在自己怀里。
  “那我接着若书刚才的论往下吧,”苏迢迢这会儿满心只有辩论,忽略了这样的小插曲,提出,“在‘成瘾性’之后,更可怕的是后续的边际递减效应。我们会在反复的刺激与快乐中逐渐疲软,为了获取和之前相同的快感,就必须得到更多的刺激。而在这以过程中,人的精神会在麻木和狂热这两种极端情绪中反复切换,进而导致注意力涣散、失去耐心。
  “这种趋势从现在的互联网看来就已经很明显了,很多人看一本小说只看故事梗概,玩个游戏想直接花钱通关到结局,看一部电影恨不得开十倍速,或者干脆看五分钟带你看完xxx的短视频。
  “这种浮躁的状态对个人发展而言必然是不利的,从短平快的‘奶嘴乐’中看世界,世界会变得扭曲和失真。人会失去慢下来的能力,失去感受平凡生活中那些细小乐趣的目光,失去认真过每一天的耐心。
  “最后在风华正茂的三十岁就觉得生命失去意义,只想十倍速快进到进棺材。”
  “确实,我现在就觉得除了辩论以外,我的语言表达能力为零,肚子里没墨水,进入快节奏的互联网之后只想用‘哈哈哈’‘绝绝子’这种不需要动脑就可以打出来的话去表达我的感受,感觉一切都变得扁平化了。”张若书开口赞同。
  “俺也一样。”躺在床上的谢昂然举了举手。
  “这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轻吧。”秦瀚道。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大家都纷纷在各自的笔记上记录这个点。
  陆礼作为队长,习惯等所有人都发言完再做相应的补充,长指在电脑的触控板上划了划,开口:“我记得我之前在一本书里看过一句话——如果你不想人民发动战争,就丢给他们一本小说。大意是当社会产生尖锐的阶级矛盾时,权贵阶级可以用某些娱乐方式转移大众的注意力,从而使社会趋向稳定。
  “而新时代的‘奶嘴乐’除了经济上的价值,背后也含有某种政治动机。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财富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中,在全面商品化的时代里,贫富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所有996的年轻人都拿着微薄的薪水为资本快速积累财富而卖命,这其中存在的阶级矛盾是严峻的。
  “而资本龙头为了转移韭菜们的注意力,消解他们的不满情绪,为他们量身打造了短视频这类极其廉价的消遣,作为一种精神麻醉剂让我们在这个时代中沉睡,这或许才是最可怕的一点。”
  苏迢迢在他的话音落毕后,忍不住开口感叹:“这个论打得好犀利啊,有种无产阶级命运共同体的感觉了……”
  “咱们副主席有点东西的,要不能让他爬上这位置?”谢昂然接茬道。
  “不过我有个问题啊,这样一来正方可能会说你不让我咬着‘奶嘴乐’我面对现实也很痛苦啊,资本的力量这么强大,与其清醒地抗争还不如快乐地躺平摆烂。”秦瀚换了个角度思考。
  “小秦,忘本了哈,这里是中国,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无产阶级才是国家的主人,正方敢这么说咱们就搬开国史出来了,没必要怕的。”谬荷晃了晃支起的二郎腿,开口道。
  “我的意思是实际举措,996年轻人醒过来之后有没有提高工作待遇的努力方向,要不然被pua到996都是福报了,咱们醒了也没意思啊。”秦瀚回答。
  “当然有啊,”苏迢迢开口,“加强市场监督,贯彻落实《劳动法》,实在不行发动无产阶级大罢工,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资本离不开我们,又不是我们离不开资本。”
  “说得好!”谢昂然在一旁“啪啪啪”鼓起掌来。
  张若书顺势在掌声中混入一句:“咱们都说口渴了吧,要不要点杯奶茶?刚好提提神?”
  “赞同。”陆礼欣然颔首。
  ……
  辩队的讨论如果没人坚持不懈地cue主线的话,很容易就变成闲聊,众人在点完奶茶后的等待中已经无心准备论点,各自握着手机拥抱了一会儿“奶嘴乐”,直到陆礼示意她们可以先回去洗个澡,清醒清醒再来。
  等洗完澡回来,奶茶也送到了,六个人一人捧着一杯,又稀稀拉拉地聊了两个小时,这才分配好每个人要做的任务,各自抱着电脑眉头紧锁,房间里陷入沉默。
  苏迢迢开始查资料那会儿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张若书要写正方的一辩稿,她作为队里被当作两个人用的替补选手,反方一辩稿的任务就成功落到了她头上。
  好在有陆礼和她一起,为了方便,苏迢迢也没避讳什么,和秦瀚换了个位置,大摇大摆地到他床上和他并排坐好。
  秦瀚被赶下床后,拉着椅子到谢昂然她们俩的床边坐下,把电脑搁在床上,一边跟她们讨论一边做检索工具人。
  就只有谬荷恪守女德,没上两个女生的床,只偶尔远远地跟反方三辩四辩说上两句话。
  只不过苏迢迢和陆礼这工作的一开头就卡在那句名人名言上了,陆礼坐在那儿回忆了良久,明明清晰地记得这句话,但完全记不起出自哪里,只给出了四个选项:a.赫胥黎b.加缪c.毛姆d.以上四位都不是。
  苏迢迢听到这答案,只能头疼地扶额,帮他一起在网上大海捞针,甚至拿关键字检索了豆瓣和微博,希望有人和他找到同样的书摘,可惜一无所获。
  最后只能绝望地点开《美丽新世界》,希望能从中找到答案。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苏迢迢一目十行地在书里寻找那句话,一边托着下巴支撑自己越来越重的脑袋,鼻间还能隐隐约约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沐浴露的皂香,是干净又安神的味道,会让人在习惯中不知不觉上瘾。
  可能是没想到能打进复赛,他的行李里就带了两套睡衣,今晚没有干净的可穿,只套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色t恤,袖口下露出清隽修长的小臂,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居家感。在这个距离下,苏迢迢甚至能看清他俯身时,宽松领口处露出的锁骨,以及更深处的阴影。
  这种坐在一起忙碌的感觉,一时间会让她有种既视感,总觉得他们已经像这样相处了好久。
  等好不容易找到赫胥黎的原话,苏迢迢收取了他发过来的一系列材料,开始动笔写一辩稿。
  动笔前她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半,挤了六个人的小小的标间从大半个小时前就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四下安静得可怕,甚至能听见酒店外低低的蝉鸣和趋光的蚊蝇撞击窗玻璃的声音。
  苏迢迢感觉到一丝不对,抬了抬眼,才发现对面那张床上已经睡倒一片,床上的笔记本还立着,但屏幕已经黑透,横七竖八地拉着长长的充电线。谢昂然还舒服地盖上了被子,在墙角蜷成一坨。
  至于剩下的两人:谬荷还算好的,至少关上了电脑,把腿搁在写字桌上,抱着臂仰头睡着了;秦瀚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窗边的小沙发上去了,俯身趴在面前的茶几上呼呼大睡。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她和陆礼两个老实人,还在努力掀开眼皮苦苦支撑。
  陆礼一个人要准备两份结辩,工作量和她相比只多不少,这会儿脸上也明显有了疲惫之色,眉心无意识地蹙起,盯着屏幕的眼睛也微微发红,每一次眨眼都雾蒙蒙的。
  苏迢迢看他还没倒下,军心跟着安定了几分,对着面前花白的文档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一鼓作气把一辩稿写出来。
  可谁叫凌晨三点半、频率低缓的蝉鸣、头顶晃人的灯光三者加在一起足以把人的意志力粉碎,苏迢迢中途多次尝试与睡意抗争,然而眼前的宋体字仍然不受控地从一个影子变成两个,再从两个影子变成三个,最后成了模糊的一团。
  等猛地惊醒时,是因为失去平衡,在坐着都睡着的情况下,一歪头枕在了陆礼身上,吓得她清醒过来。
  陆礼适时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垂下视线,低声问:“是不是太困了,先去睡会儿吧?”
  他的嗓音听起来都像隔着一层滤网,朦朦胧胧的,苏迢迢这下不再反抗,点了一下沉重的脑袋,小声回答:“我就睡两个小时……”
  只不过这会儿嘴已经罢工,这话说出口时,听起来是口齿不清的两声嘟囔,软绵绵的。陆礼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她凭借本能合上电脑,像没了骨头似的从他手臂间滑出去,就这样在他床上躺下了。
  在他床上睡一会儿倒也没什么,这房间都已经睡下四个人了,多她一个不多。
  陆礼轻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把身下压着的被子一点一点抽出来,给她盖上。
  之后便转回身去,准备继续埋头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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