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往下一条是Z大的风景照,图书馆、名人墙、校友捐赠的枫树林每张照片里都是空荡荡,寂静又冷清,几乎见不到人影。
余后的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了,普通到不起眼,与张扬的头像对比鲜明,俨然是两种风格。
从最上方翻到最底下,明舒将所有动态都看了一遍,有点惊讶这人会如此老实,与其日常作风截然相反。
可能是是另一面的本性,也可能是是为了应付熟人,只是表面低调。与宁知接触不算深,明舒一概不清楚。
这晚到最后还是没能收到消息,像是真不在意。
久等不到,明舒终究还是先歇下了,准备明天再联系。
别墅周围的环境清雅,这一片地区到天亮之前都安静。
翌日是阴天,无雨,可多云。
明舒在家里待到下午两点才走,上午早早起床,陪老两口出门散步,中午又亲自下厨炒菜。
不管有钱没钱,回家了都一样,与寻常家庭没太大的区别。
明义如舍不得女儿走,即使离得不远,随时都可以开车去玉林苑,于是念叨了一番,边收拾东西边问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有空就回,下个星期,或者忙完B市的工作。明舒说,过去帮明义如按按肩膀,到时候我尽快,保准完工了就来这儿。
讲得倒是好听,净会哄人。
明义如半信不信,那下回把安黎带过来,很久没见了,记得提前打个电话,我们也好早点准备。
看吧,明舒不正面回答,模棱两可地说,过阵子再说,现在也不急,还早。
知晓这是在搪塞自己,明义如看破不说破,只拉住女儿的手拍了下,你自个儿有分寸就行,我们也掺和不了什么。
知道,明舒说,别担心。
明义如不过多唠叨,大抵是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她有意不去深究明舒的话,当做听不出来其中的端倪。
其实有的事早在上个月就露出破绽了,只是年轻人的感情矛盾老一辈不好插手,很多时候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让年轻人自己解决。
之前纪安黎时常来这儿,有时间没时间都来,有时是专程上门看望,有时是路过送东西,杳无音信都这么久了,连一通电话都没有,老两口再如何迟钝也该发现问题了。更何况明舒这趟上门一直都避而不谈纪安黎,出了什么事再明显不过。
老两口的那些话都是在试探,至此就明了了,明义如与萧何良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答案。
送明舒到门口,老两口什么都不问,萧何良帮着搬东西上车,明义如站一边目送女儿上车。
明舒自己开车,离开家里,趁有时间就去了趟施红英那儿,特地转车去取下次拍摄要用的首饰。
英姐也是开公司的富婆,还是大公司,干的珠宝设计这一行,她今天空闲,周末就待在家里休息,专门等着明舒过去。
下半天没工作,上门了还是得留一阵,起码得坐下来喝杯茶。
英姐的小男朋友也在那里,碰巧周末约会,情侣两个你侬我侬正享受。有人来了,小男朋友便将地方让出来,不打扰她俩。
明舒与英姐聊了十来分钟,谈谈拍摄相关的事宜。
英姐大方,问:要不要多借几套,届时换着拍,明天我派人送你那里去。
不用,一套就够了。明舒说,这次只有一个系列,下回再找你。
英姐爽快回道:行吧,反正别跟我客气。
设计、拍摄这些都是工作室的日常了,聊也聊不出什么,找话说而已。谈完工作,蓦地记起了一件事,英姐无心就问:安黎最近在做些什么?
明舒说:就那些,在公司里。
我昨天遇到她了,在四海酒楼那边。英姐说,向来心直口快,也不晓得咋回事,是我得罪她了还是怎么,本来还想跟她讲几句话呢,结果连招呼都没打上,遇见了跟不认识似的。当时一堆人都在,还有老曹,离得也不远,搞得像在躲我们。
明白是为什么,明舒不作声。
无非就是纪安黎昨天在相亲,没选对地方,偏生就遇上了熟人,怕被英姐和老曹他们搅和了,只能躲远点,避免多生事端,闹大了不好收场。
这群人可都是直性子,若是当场抓包了,绝对会为明舒出头,尤其是老曹,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英姐自顾自讲着,对纪安黎的做法不太理解,不懂咋了。
明舒镇定,说:别跟她计较。
英姐嗐了声,我是那种人吗,哪有这么小气。我就是想着是不是你俩又闹了,不然干嘛这个态度,奇怪得很。
明舒和纪安黎感情稳定在朋友圈子里是众人皆知,偶尔小吵小闹,但从来都没太大的影响,大家都比较看好这一对。
英姐也不是为了抱怨,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变相问一问她俩的感情进展罢了。
那点破事无从说起,张不开口,全堵喉咙里了。明舒红唇微动,终究还是没讲实话,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之后没去工作室,径直回玉林苑。
将首饰放保险柜里,明舒在线上通知店里的具体安排,让曾秘书后天直接过来取东西。
微信上,宁知已经被压到后一页了,新消息太多,往下翻才能找到。
明舒打了几个字,又删掉,终还是按耐住了。
也许对方还仍在反感自己的身份,得多给点时间才能接受。
暂且搁下这事,不急在一时。
晚上,明舒单独去了巷角里,到老曹那里坐坐。
今晚老曹不在酒吧,是经理过来接待明舒,以为她是去那里找人的。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明舒说,找到吧台角落里的位子坐下,到这里只身一人待着解解压。
经理有眼色,自觉走了。
刚营业不久,酒吧里人不多,调酒师也只有两位,李林泽不在。
明舒要了杯威士忌水割,不多时又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就夹指间搁着,静静地坐那儿等。白色的烟气在昏弱的光下较为显眼,歪歪扭扭地向上升,越来越散,到空中半截的位置就全没了。
独自待着容易被搭讪,在角落里也躲不开,有人在暗处物色,装作不经意地上前,要请明舒喝酒。
明舒习以为常,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看都没看一眼,一个都不理。她没兴趣,那些人也不强求,不一会儿就都另寻他人去了,这儿又变得清净。
威士忌水割费时,要等很久。
明舒又含着烟浅浅吸了口,缓慢吐出白气,眸光有些散,心思都飘远了,在想事。
又有不识趣的过来了,到旁边挨着坐下。
明舒没注意,心不在焉的。
那人也不说话,安生地陪着坐了会儿,而后才从明舒指间劫走剩下的半截烟。
明舒终于正眼看向对方,偏了偏头。
宁知一只手搭在吧台上,较为随性。
喝什么?
明舒说:已经点了。
宁知抬了下手,招调酒师过来,给自己点了一杯。
明舒冲那位调酒师说:算我账上。
宁知没客气,接受了。
明舒问:过来找人?
宁知不回答,等调酒师转身走开了,反问:心情不好?
明舒不承认,没有。
小鬼这才接上刚刚那句,没找人,正好路过,进来坐一会儿。
以为是来找人的。明舒了然,瞅向那支没抽完的烟,示意还给自己。
宁知却没还,细长分明的食指点了点,抖掉烟灰,而后又在台面上摁捏了两下。
不由分说,直接强势地捻灭了火星子。
第14章
彼时周围的环境嘈杂,闪烁的灯光萎靡地重叠,这里少了些许光照,显得昏沉而沉抑。那样的举动太过突兀,但又不生硬,从容自然,透露出两分理所应当。
明舒没阻止,也来不及阻止。
酒吧装修偏禁欲风,吧台台面是帕斯高灰大理石材质,除了一点灰渍,滚烫的烟头未能在大理石上留下多余的痕迹。
灭掉的烟被扔到了地上,落到了高脚凳旁边。
宁知没给交代,仿佛只是做了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不值得过多纠结。不远处有一盒纸,抬起胳膊就能够得着,她从里面抽了张,淡定地擦擦手指,漫不经意地问:你呢,来这边做什么,等朋友?
明舒不计较,对此没什么感受,不至于生气。
毕竟是在外面,也许对方闻不惯那味儿,还是得顾及旁人。
不是,没等谁。明舒说,左胳膊拄吧台上,稍微侧身朝向对方,也是有空就到这儿喝一杯,今晚工作不多,可以放松一下。
将纸也扔了,宁知曲了下膝盖,无处安放的白皙长腿一提,脚尖快要抵上柜台面,可又差一点距离。她今晚扎了个半丸子头,一半头发挽成凌乱的小团,另一半放下,额前依然留了几缕随性的卷毛,散发着一丢丢颓丧的味道,隐隐有种独特的气质,不同于其他人。
这两天没见到你,宁知说,抬眼瞧着前方摆满各种酒的柜子,又在加班?
没,回家住了一天,算是在休假明舒回道,想了想又改口,半休假,没去店里,在线上处理了一些工作。
不讲细节就不会露馅,说两句也无妨,明舒收敛了情绪,把刚浮上心头的过往旧事都压了下去,没表现出来。她注意到小鬼的打扮与往常不太一样,风格没那么夸张了,瞧着像是出去做了要紧事,接着就问:从学校过来的?
宁知嗯声,回了趟宿舍拿东西,下午开会。
明舒点点头,做赛前准备?
拟创业计划书,下个月要用。宁知说,给出完全不沾边的回答。
以为只是那种校园大赛类的活动,明舒随口就说:小组作业?
大学一般没有假期作业,与中学有极大的区别,但各种活动和集体作业很常见,尤其是到了大三大四阶段,学校总爱下发一些乱七八糟的、与学分紧密挂钩的任务,明面上说是自由选择,其实大部分人都得被迫参加。明舒也是那个时期过来的,虽然已经脱离校园生活好些年,但还是记得一些操作,便先入为主了。
然而面前的人否认了,说:接的外包项目。
这回答可就太正经了,让明舒没有想到。在明舒的认知与对这位浅薄的印象中,宁知不太像是会搞这个的,大学生创业做外包项目能是哪种级别,估计不怎么值钱,纯粹的苦劳力,对方一个大集团的继承人,应该看不上才是。况且,宁知也不是那种合群的同学,做这种集体活儿不像是她的作风。
不过只是心里有这般想法,明舒嘴上不会那样说,她多问了几句。
本地公司的项目?
宁知说:算是。
明舒再侧过去一些,哪个公司?
对方不瞒着,都讲了,报了个没听过的名字。
那是个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规模不大,主要做文娱相关的产业,一定程度上也是工作室的性质。小公司的老板是宁知的发小兼死党,一个大她两岁的男生,海归富二代,与李林泽和方俞婧她们都是朋友,年初回的国,一到Z城就风风火火开始自立门户。
宁知给那家公司投了钱,但金额不多,只是凑个数而已,这次帮忙亦是顺便,一方面是为了加学分,另一方面也是太闲了没事干,要找点活打发时间。
这群人原生家庭都不错,有试水的资本,都不用开口找家里要钱,筹集原始资本简直轻而易举,自己就能掏出来,失败了都无所谓,就当是历练了。
明舒听着,说:那也挺可以的,估计还不错。
本质上还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两个人,平常才吃过一顿饭见过几次,现下仍旧没什么可聊的,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隔着八岁的年龄差,明舒就没把宁知当正儿八经的成年人对待,在她眼里那小鬼仍是个没出学校的孩子,跟自己差了太远,因而谈话间更多的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说,没把宁知放在同一个高度上。
大概是察觉到了这其中的细微区别,宁知又转过脑袋瞥向别处,不讲了,兴致缺缺。
明舒没发现,觉得小孩儿就是那脾气,性格跟她头发一样炸毛,当是不愿深讲了,不喜欢被窥探太多,便识趣不聊那些了。
一位调酒师先端来宁知的酒,一杯金色的马天尼,再送了一个小小的果干盘。
明舒也有份,另外还有一小盘吃的。都是看她的面子上才送的,到底是自家老板的朋友,熟面孔了。
先前那位调酒师还在弄威士忌水割,正费力地搅动老冰块,干活有空的时候还会向明舒搭话,随便聊聊。
调酒师声音不大,站明舒面前问:这位是您认识的?
明舒点点头,住一个地方,邻居。
调酒师笑了下,又向宁知打招呼,说:咱们已经见过三次了吧,上回我跟李林泽一起轮班,你也来过这里。
面对不熟的人,宁知的态度变了个样,不冷不热的,嘴里都挤不出一个字,只颔首以应。
调酒师是外向性子,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不会介意那么多,对此非但不在乎,还扬扬嘴角,问她俩还要不要吃点其它的,他请客买单。
明舒和那位调酒师合得来,不好拂人家的面子,于是就多要了一杯冰柠檬水先喝着。
几米远的舞台上,驻店乐队正在上演节奏舒缓的曲子,原创歌,旋律流畅。
等到酒端手上了,明舒听了会儿歌。
老曹签了新的乐队,不是上次那支了。她回头问调酒师,怎么换了一支,之前的乐队哪儿去了。调酒师也不是很清楚,原先那个好像是解散了还是怎样,反正突然就不来了。
明舒惋惜,还挺欣赏那支乐队的。
本来就不是咱们当地的乐队,临时凑的队伍。调酒师说,听说主唱和鼓手重新组了一个队,去了西城。
明舒问:新队伍叫什么名字?
调酒师思索片刻,不确定地回道:唔什么火车来着?慢速火车?似乎是这个。
宁知不参与对话,完全不感兴趣,期间摸出手机看了眼,中途离开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