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西州蜜。方明枫道，我打算在镇集上卖，也好给家里添个进项。
是这么个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阿叔我年龄大了，不晓得这些事情，你按自己心意来就好。
实话说，方阿叔先前是一直以为方明枫种田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但过了这么几年，他早就明白，这些事情都强求不得，只要他自己心里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走就好。
得了阿叔的肯定，方明枫总算放下心来，转头道：阿都沁，到时候我俩一起去镇上卖瓜？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阿都沁想要拒绝的话停在口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许多，无非是将瓜田中成熟的瓜摘下来，然后暂时储存在家中。
等瓜田中已经熟的瓜摘的差不多之后，就该琢磨个时间去镇集了。正巧家中多了两头驴子，届时也不怕没劳力帮他们。
一切准备的差不多了，方明枫问过阿都沁，二人就一同去了镇集，准备先打听打听镇集是如何才能够摆摊。不然就怕把瓜拉到地方却得知不能摆摊的消息。
稳妥起见，还是先打听打听为好。
骑着小毛驴，方明枫和阿都沁便离开了小院子。
镇集一如往日般热闹，将两头小毛驴找地方安置好之后，二人便开始商量摊子的事。
方明枫：这咱们是不是得找个人问问，这儿也没什么熟悉的人，问谁合适？
阿都沁憋了半天，说出一句：不若，在摊子上买个东西，问问那摊主？
这倒也是个法子。
方明枫左看右看，锁定了一个小摊贩，叫住他：这位大哥。
嗯？那小贩转过身来，见来人正往摊子上摆放东西上面看，下一秒便挂上了笑容：客官要点什么？
方明枫装模作样的和小贩砍了价，而后便花两枚铜板买了下来，接着又装作不经意间随口问道：看这里这么多摆摊的人，生意应当不错吧？大哥，你们在这摆摊是不是还得和官府出钱？
小贩刚开了张，心中高兴，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说说也没什么，于是便随口回答：害！客官你不知道啊？来来我跟你仔细说说。
要说咱们这小村小镇的，本来镇集上不该这么多人的，不过听旁人说咱们大麟国要开始与蛮邦开通互市，这刚开始的，咱也不敢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瞎转，这不就支个小摊打算给家里添个进项，这不，咱们不过去，但胡人敢过来啊！
顺着小贩指的方向看过去，方明枫和阿都沁恰巧可以看见不远处正有一个高鼻蓝眼的异域人在买什么东西。
前些年两国交战，边疆百姓也深受其害，苦不堪言。还好后来两国达成协议，此后五十年内再不与对方交战，战火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战火灭了，百姓们自然还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这会儿开通互市，不仅可以使边疆百姓和官兵更加富裕，也能时刻提防着异族，这样两全其美的方法自然是得大力推广。
于是这互市的开通就从可有可无变成必然的了。
方明枫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现下瓜田终于开始产出，有了胡人来互市，应当会更加好卖一些。
大哥，那你知晓如何才能在这条街摆摊子吗？
小贩挥挥手：这还不简单呐！直接去官府，塞两文钱给看门子的人，他们自会带人前去，摆摊交二十文押金，防止以后摊主趁乱偷窃或者故意找茬。
他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年轻人，继续道：你们看起来也不像那会找茬的，等回头不摆摊了，这二十文押金退十文，旁的那十文就充做官府管理的费用了。
原是如此，多谢这位大哥。十文钱不多，他不是拿不出来。
小贩和他叭叭一通说了许多，方明枫过意不去，便从篮子里拿出个苹果来：这果子给大哥甜甜口，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二人得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便匆匆忙忙离开了，小贩连拒绝的时候都没有。
待两人走的远了些，小贩这才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红彤彤的果子，迟疑道：这果子看着倒是挺好。
身在边疆，许多瓜果蔬菜都是种一个死一个，压根没法大肆种植，也就肉食多一些，不然这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
许久不见这么好的果子，小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先前在山上碰见的果子大都又青又小，一口下去能把牙给酸掉，但面前这个
一口下去，清甜可口，水分充足，真真是又甜又解渴。忍住继续吃的欲望，小贩把果子收了起来，准备带回家给自己夫郎也尝尝。
另一边，方明枫和阿都沁则一路走一路问，顺顺当当的到了官府。
阿都沁显然是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镇集活动，从开始到现在都一直紧跟在他身后，没怎么说过话。
现下到了镇集，方明枫看着不远处官府的看门人，缓了缓脚步，转头对阿都沁道：刚刚在那小贩那买的帕子送给你吧。
阿都沁心中隐秘的有些高兴，同时又有些慌张。阿爹阿娘去长生天之后，他就从未收到过任何礼物，哪怕是路边的一根草一朵花。
慌张的是他不知晓要不要接。吃住都在恩人家，又怎能收恩人的东西？
怔怔的愣了一会儿，阿都沁实在不知晓现下该说些什么。
还是方明枫将帕子递给他，笑道：给你就拿着吧，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他这么为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将钱往他怀里塞呢。两个铜板的东西而已，若不是知晓阿都沁的闷葫芦性子，这事估计就已经作罢。
没等他拒绝，方明枫大步走到前面去：好了，咱们办完事还得赶紧回去，可不能耽搁时间了。
其实方明枫心里想着，要不是现在手中没钱，又不好向阿叔伸手要钱，这么两个铜板的礼物他都没脸送人。
也就阿都沁脾气好不和他计较，两个铜板的东西，换成其他人肯定得和他生气。
门人见两人的来意，拿着手中的铜板二话不说就带着去了地方。
顺顺当当从官府出来之后，方明枫看着手上的木牌子，高兴的说道：明日我们就来试试水！
阿都沁默默点了点头，表示应下。
紧赶慢赶回了家，因着这一趟解决了事情，方明枫心情大好，连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吃了饭就不停歇的跑去收拾第二日要用到的东西，板车，驴子，还有最重要的西州蜜。
西州蜜就等明天早上早起去摘，就要带着露珠和泥土的，新鲜！
方明枫哼着歌去给小毛驴喂食，絮絮叨叨的：驴啊，明天就全靠你了，多吃点攒攒劲，明天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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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二日， 两人再来到镇集上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其实这会儿来已经算是比较晚的，但奈何还有更晚的没来， 街上还是有很多空位的。
前一日去官府， 方明枫已经知晓如今官府定下的规矩。
只要来街上的时候，街上摊子中还有空位，就可以凭着木牌子占了这地方，这块地方一日中就属于这家的，第二日再来， 依旧是如此。
说白了，就是一日为期， 先到先得。来的早了， 你想占什么位置都行，来的晚了，就只能看哪里还能挤出个空位。
如今互市刚刚开通， 还没有太多小贩愿意试，倒让方明枫捡了个漏。
街上空余地方多， 正当两人不知如何选择的时候，阿都沁眼尖的看见了昨日碰见的小贩， 他忍不住给方明枫示意了一下，轻声说道：咱们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就摆在那大哥一旁吧， 你们多聊聊，说不准还能知道点什么。
方明枫点点头，觉得阿都沁说的很对。牵着驴子便往那边走去。
待终于摆好了东西，方明枫才笑着对那小贩打招呼：大哥。
那小贩见着人， 还有些惊喜：你也过来摆摊啦？这感情好！我整日在这里，旁人都没空理我，干坐一天也怪没意思的。
今日第一天摆摊，以后就还得拜托大哥你多照顾照顾。
那是那是！看起来就是十六七的少年郎，自然是得多照应一些的。
毕竟吃人嘴短嘛！
昨日夫郎吃了果子可高兴，说一定要多谢谢人家。张二郎想到，说不准以后能在这少年这多买一些果子回去呢。
现下这时节，果子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那仅限于酸涩的果子没人要，香甜可口的果子谁不爱吃？
方明枫这会儿还不知道，同他说话的这位大哥是冲着果子去的。
这片地方是阴凉处，虽然不在这条街的中间好位置，但也算不错了，身后便是另一家铺子。
那铺子是背对着他们的摊子，门口朝着另一个方向，这会儿估计铺子中都已经开始开门营业了，他们的摊子才将将摆上。
从后头的板车上拿了一个瓜，利落的切成小块，递给了阿都沁一块：吃点吧，解渴。
阿都沁没反驳。
见他应下，方明枫又挂起笑容，对一旁眼巴巴瞅着的小贩说道：大哥，你也来尝尝，这些都是自家种的。
张二郎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大不了以后就多照应些，有事提点一些，他不白吃！
那就多谢了，哦对了，我姓张，家中行二，叫我张二就行了。
方明枫应下，顺便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张二哥你快尝尝，我这头一次来，心里没底着。
张二郎见他有些担心，笑着拍拍他肩膀：害！不用担心！边疆干燥水少，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等不常见稀罕玩意儿若出现，自是会买些回去尝尝的，今年不成，下一年不种这个就是了，总归不会亏本。
心中是这么想，他面上却没说出来。只低头尝了一口手中的瓜。
抬起手，张二郎准备将瓜送入口中的时候，便闻到一股奇异的清香，这股味道从鼻腔中直直的入了心底，打眼一看就是清凉冰爽的凉快劲儿。
咬一口下去，更是汁多肉饱，甜滋滋的味道一下子渗入了心底去。张二郎喜欢的紧，没两下就吃了个干净。
抹抹嘴，这才想起自己这副样子被旁人看了去。张二郎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将自己没见识这事让别人知道了么！
好在那二人并没有注意他，这会儿正将木桌子上的瓜果一个个摆放整齐。
张二郎刚想说写什么，就见那少年从板车下掏出个什么东西，将清凌凌的水洒在了瓜果上。
这是？他有些不解。
方明枫随即解释道：天气干燥，不拿水洒一洒，等真有人过来买的时候蔫巴了就不好了，卖相也是挺重要的嘛！
说的是，说的是。
只见从一旁来了个异族人，张二郎就没继续说话，生怕耽误了别人的生意，转而回头去看自己的摊子。
今日带的瓜不多，方明枫还是想先探探路，若是好卖，那便卖出去，若是不好卖，那就自己留着吃，就不跑来跑去的瞎折腾了。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响亮，将各种可能性都算了进去。
只是他没料到，他的摊子头一次开张竟是旁边摊子的小贩。
街对面的胡同中，正有一户人家挨着大路，从门口开了个地方，摆个小摊卖些吃食。
那妇人正摇着扇子乘凉等客人，眼睛一瞟便瞅见了方明枫摊子上奇形怪状的瓜。
家中不缺银钱，妇人自然也没紧巴巴的省银子，这会儿看见个卖瓜的，便凑到摊子上，问道：小老板，你卖的这是什么瓜？
这瓜叫西州蜜，不仅瓜瓤的味道又甜又脆，就连瓜皮洗干净了也照样能吃，就算自己不吃，也能喂给牛羊，可长膘！
真这样好？妇人显然有些意动，多少文？
方明枫心中高兴，不大一会儿便开了张，这是开了个好头！他笑了笑，道：十文一斤。
见那妇人皱起了眉头，还在犹豫着。方明枫知晓这价格对普通百姓稍有些昂贵，但十文一斤的价格也不是负担不起，这价格是肯定不会让的，不过倒是可以送些小玩意出去。
十文对于边疆大部分人来说，已经不算便宜，不过他本身也没打算走物美价廉的路子，换而言之，就是爱买不买呗。普通百姓不买，他可以卖给胡人啊！
胡人身高体壮，从边关而来，肯定对解渴又香甜的瓜果感兴趣。再不济，就自己留着，全当给自己改善伙食。
放心吧，不甜不要钱！您是第一个客人，就多送您一点果干。方明枫将刚刚切开的瓜中拿出一小片，又从板车下掏出一个口袋，拿出一片果干，全都塞到妇人手中：您尝尝，这都是自家种的。
妇人接过，放入口中一尝，果真普通这少年说的一般，香甜可口，一入口便是果子的清香和浓郁的甜味。不论是这名为西州蜜的瓜，还是这不知是何果子的果干，味道都好极了。
我买一个，你给称称多少斤。
好嘞！
这么快就挣到了钱，方明枫喜不自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秤给妇人称了称：您看看，只多不少！
一个瓜就是四五斤的重量，这卖出一个去，便是四五十文的收入，这笔账只赚不亏。毕竟只付出了一些时间和精力，现下能卖出这个价格，方明枫满意极了。
那妇人买了瓜，拎着便回了街对面，直直走进屋里，方明枫还能听见她的喊声：当家的快出来！
笑了一下，方明枫对阿都沁两眼放光，直盯着那新入账的铜板：快！给我数数！
阿都沁失笑，将木匣子推到他手边，认真的看他数钱，兴奋道：一个瓜就挣了这么多钱，那把家里的瓜都卖出去，岂不是能挣好多好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