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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冷战打响

  送走陆浅歌那对儿,云汐独自回到阁楼。
  大厅空旷无人,柴锅在伙房的灶台上“突突”的冒出白气。
  锅里热着两碗白饭,一荤一素两样炒菜。
  她和陆浅歌没能在晌午前赶回,看样子这饭菜是冷青堂专门留给她二人的。
  奔波了整整一上午,云汐此时腹中空空,确实感觉饿了。
  饭菜热气腾腾的,尽管品类简单,到底也是自家夫君的一片心意。
  看着看着,云汐视野微微模糊起来。
  吸了吸鼻,她就坐在灶火旁边的木凳上,就着炒菜吃下一碗白饭。
  雪越下越大,庭院里茫茫的一片,极是素净。
  那几袋子香料还摞在玫瑰架旁,被厚厚的积雪盖得严实。
  那些只是今日商业街上采购的一小部分,剩下几十袋都在她和冷青堂新租的屋子里。
  不日他们便要告别这座阁楼,云汐想着,横竖住不久,实在没必要将那多的香料搬来搬去,便只带少量回来,够这两日研磨制底料的用处就好。
  这些香料中有几味是当下时节正稀缺的材料,造价贵不说,本身也忌湿潮。
  若然放置在雪地里久了,沾染到冰雪的寒气,原有的辛香气味就会大打折扣。
  收拾好碗筷,云汐快步走到庭院里,扛起一麻袋肉蔻往廊下走。
  这足量的香料并不算轻,以云汐单薄的身段搬运起来很是吃力。
  肩扛麻袋,云汐在厚厚的雪地里艰难的前行。
  冷风吹过,她娇小的身躯瑟瑟发抖,摇摇晃晃几乎快要被风掼倒。
  陷入此种境地,她更加怀念自己身怀武功的日子。
  彼时的她,莫说是一麻袋香料,就是飞檐走壁、翻墙越脊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成功将两大袋香料搬到廊下,云汐扶腰略作休息,接着又去运第三袋。
  转身时脚下一滑,云汐身子前倾,那袋子香料脱肩飞出去。
  眼前一黑,她撞到什么东西,坚实而温暖,让她全身感觉不到丝毫冰雪的沁凉。
  抬头就见冷青堂扬躺在皑皑雪地里,漆黑的凤目中盛放着惊忧之情,很是担心这自不量力的小女子有任何的闪失。
  然四目相对之时,他眼角眉梢处满满的体恤情意却在顷刻间化为虚空,那张被素雪衬得更为俊美无俦的五官竟是沉冷无声,压着一派清凛的肃色。
  刚刚,他因是生闷气躲到了二楼,打开窗子迎风而立,靠吹呼呼的冷风自行排解心中的抑郁。
  可没一会儿,他突然看到小妻的身影出现在白皑皑的庭院里。
  他意识到不妙,立刻奔下楼去,才开门走出她那头就遇到了状况。
  气归气,他本能的反应还是腾身越过去,宁可将自己的身体当做肉垫,也不让自己的娘子摔在雪地里。
  “夫君!”
  云汐怔了怔,感动到面颊绯红,急忙爬起,伸手想要拉他。
  他并不接受她的好意,自行起身,掸了掸沾身的白雪。
  “天冷,你回屋去吧。”
  一句话说得不冷不热,却沉沉的砸在云汐耳中。
  她瞬息惊呆,傻傻的看他,唇瓣微张,欲言又止。
  冷青堂绕过她的直视,独自拎起一袋香料,快步运到走廊下。
  男人就是男人,况且还是个武功高强的男人,干起力气活来轻松自如。
  云汐落寞的立在纷纷大雪之中,任由足踝陷入积雪之中湿了鞋袜。
  她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被冷青堂刻意丢弃,只好十指交拢着,眼巴巴瞅他徊步忙碌的身影在冰花世界中贯梭,湿漉漉的长睫上渐渐结出浅白的冰花。
  冷风打透了衣衫,疼痛噬骨切肤。并非是她麻木不觉,而是他的冷漠令她心寒。
  她的心湖业已冰封,那种凛冽与沉重感远胜于任何肌肤之痛。
  冰冷的一团滑到腮边,是云汐流泪了。
  她吃吃抬头看向阴暗昏沉的天际。
  不见日头,唯有冰花飘飞白晕晕的一片。
  风越刮越疾,吹得她在雪中站不住脚。
  凭她对夫君的了解,他的眉梢眼角越是沉静如水,他的内心越是动了真怒。
  可她这边也有她的难处啊!
  连心血盟还未缔结成功,巫师所需东西还没到手,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今日的无妄之灾。
  日暮时分,云汐下厨炒了几样好菜。
  泡发的鱼翅素炒白萝卜条;花椒、辣椒、腊肉块过猪油翻炒茄子丁,趁热_淋在豆腐碎上做成美味的浇豆腐;脆鱼肚闷牛骨髓、酸笋子炒荷菜、十香汤料煨羊腿肉、燕窝甜汤,通通都是她家夫君爱吃的菜。
  冷青堂倒也没用绝食来发泄内心的不满。
  未及晚膳的时辰,他依旧按时走进伙房,和以往一样,亲手把两人的碗筷和喷香可口的饭菜一道道摆上饭桌。
  他的做法让云汐心生惴惴。很显然,他这是与她打起冷战了。
  云汐决意讨好,便盛了满满一碗白饭,殷殷奉到他手边,微笑:
  “许久没为夫君做这几道菜了,今日天寒,夫君顶雪搬运香料着实辛苦,晚膳务要多吃些才是。”
  “是娘子辛苦才对吧?”
  冷青堂语气淡漠的对答,眸子定定的挑起,带着攫取的力量怼向云汐,那股子怀疑、冷漠和疏离让她张口结舌。
  见她脸色煞白僵硬,他就像个没事人一般,澹定的扬了扬唇角,继续一句完全多余、却是挖苦的解释:
  “我的意思是说,娘子一早出门,才回来便要煞费心机备下这桌饭菜,着实辛苦了。
  其实不过你我二人用膳,又是燕窝又是鱼翅的,娘子全然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容色一点点暗淡下去,云汐满心委屈,木然咬着筷头,颔首轻声:
  “是,我会记得夫君的教诲,今后要勤俭持家。”
  珍馐在口味同嚼蜡,一顿饭在两相沉默中吃得索然无趣。
  “你打算何时告知我实话?”
  咽下最后一粒饭,冷青堂果断落筷,双眸直逼云汐,目光平静却犀利如芒,令她无可躲避。
  她指尖颤颤的捧碗,脑中片刻轰鸣,空白的一片:
  “我、我现下不能告诉夫君,可你迟早都会知道,我所做之事全是为了夫君你好。”
  她说得确是实话。
  她爱他,一颗心全扑在他的身上,他是她不惜以自身性命去守护的男人。
  可此时的他,对此完全不知情,还在极力责怨,表达他的闷愤不满。
  黑眸遁然撕开炯明的闪电,冷青堂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厉声嗤问:
  “如此说来,你确是托华儿为你办事了?”
  沉沉阖眼,他只觉咽喉之中燥热干涩,随即一记破碎的音节脱口而出,浑如雷声震响:
  “你该清楚,我不想再沾索罗氏的好处,你为我居然就去求他们?!”
  云汐被吼得浑身一阵颤抖,眼底逐渐盈泪,浅浅的低眉回避着:
  “对不起,夫君,以后我绝不会再麻烦华儿。”
  冷青堂粗心的忽略了小妻的悲苦,默然一刻,凌厉的眼神迫视着她,再次逼问:
  “究竟是何事?”
  “迟早一天你会明白,可不是今日。”
  云汐咬牙,决意不在血盟缔结之前对他透露分毫。
  冷青堂终于忍无可忍,眼神显出几分厌恶,幽幽点头:
  “好,就为那件事,你不惜伤害你我的夫妻之情,更不惜被自己的晚辈误会,对吗?”
  云汐低头,颤声轻轻浅浅道:
  “我不需解释什么,你们迟早都会明白我的苦心。”
  冷青堂微微惨笑,愤然拂袖离去。
  云汐孤零零的坐在饭桌边,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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