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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论剑鞘与剑锋的关系

  西夷,乌丹边境。
  礼毕,在一片哄闹声里冷青堂正了正新郎冠,浅笑吟吟的走近了新娘。
  他与云汐的婚礼仪式,乃结合了中原与西夷两地的风俗。
  晨起,喜婆上门来为顾云汐绾发上妆。待到吉时,新人行拜堂礼。
  这一系列的章程,都严格按照大羿的民俗走下来。
  拜堂之后,一切就是西夷的嫁娶流程了。
  在乌丹,女子出嫁并非以喜帕盖头,而是用一方红珊瑚水晶流苏花胜遮面,仅挡住鼻翼以下的半张脸。
  且酒宴之上,新娘不仅可与新郎共入席,还要向在场的亲朋好友一一敬酒、布菜,以作为他们到场传达祝福的答谢。
  此时就是冷青堂亲手为云汐揭开覆脸花胜的一步。
  至关重要的环节到来了,现场立刻安静下来,大伙都将专注的眼神投向香案前的一对璧人。
  冷青堂凝神瞧着眼前娇艳柔软的小人,她也睁大了波光潋滟的水眸,对他脉脉含情,一双被黛笔轻轻勾勒过的眼廓,轻漾着几分妩媚。
  花胜细长的流苏婉转轻颤,颗颗黄米大小的精致珊瑚珠子,在她缱绻的眉心映出丝丝微薄的流光,看得人止不住的心生遐思。
  眼见一对新人目光细腻,缠绕间难舍难分,喜婆掩口轻笑,和声催促着:
  “新郎官儿,快快揭下花胜吧。”
  “哦,是……”
  冷青堂应承一声,不好意思的对左右两侧笑了笑,随即展开颤抖的双手,缓缓撩动米珠,口中轻浅呼唤:
  “云汐,娘子……”
  碎玉轻撞,发出细琐养耳之声。
  跃入眼帘的一整张桃花面,惹他凤羽轻扬,眸光迷醉。
  场上倏然热闹起来,庭院里的鞭炮锣鼓响得也是时宜。
  喜婆献上合卺酒,杯脚缠绕的红绳咄咄如火,像极了心头朱砂的颜色。
  他二人在声声欢笑、祝福中接过酒杯,手臂互缠,如胶似漆,一饮而尽。
  这时不知谁从背后推了云汐一把,她即刻跌进冷青堂的胸怀,脸面羞赧无度。
  新郎眯眸笑意暖暖,再无避讳,当众俯首一吻,将火热的烙印落上新娘的杏眸。
  院外鞭炮锣鼓喧天,震响此消彼长。
  厅里斛筹交错,彼此推杯换盏,一醉方休。
  直到夜幕浓郁,大伙方才起身,与新人依依惜别。
  喜婆是乌丹王宫里的老宫人,将为程万里和挡头们安排其他住处,天亮时他们就将返回各自的家乡。
  道别自是一场场不舍,光是晴儿与云汐两人便是相拥着好一阵的洒泪。
  她们都知今日一别,从此天涯海角,再要相见怕是难了。
  烟波滚滚如流,旧时代业已过去,每人都要适应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姑娘,以后你要好好的,早日为爷生个大胖小子。”
  晴儿紧紧抓着云汐的手,凑在她的耳畔,声音颤动带着一抹哭腔,诉说着离别的伤愁。
  云汐也不扭捏,眨动湿漉漉的眸子给予肯定的答复:
  “好,我一定努力。”
  院外的马车还带走了华南季艳。
  筹备婚礼的这些天她一直住在这间阁楼里,与云汐同房同床,为的就是帮她保留住大婚前最后一丝的神秘感。
  而今,她终于能够功成身退啦!
  陆浅歌翻身上马前一个媚眼抛向冷青堂,拍了拍他的肩头,嗓音压低道:
  “舅父,春宵一刻值千金,柴米食粮等物外甥我都为您备得充足,三日后我再与季艳登门来看你们,嗯?”
  “额…难为华儿想的周到……”
  冷青堂眉色发窘,清咳几声,脸上持着一本正经,内里却被外甥的几句话撩得心神荡漾。
  ……
  送走众人,安安静静的小阁楼便是他们二人的隐秘世界。
  眼见冷青堂关好院门折返,一身华贵的喜袍光彩照人,越发的玉树临风。
  云汐双眼直直的望着他,不知不觉脸颊竟红到了无可救药。
  他慢慢走近过来,温柔的落下羽睫,一双瞳仁黑得深邃而不可测。清明的眸子,全然被她惶惶无助的娇俏小脸占据得满当。
  目光交织,半晌静寂。
  云汐更为手足无措,脸色羞红的看着俊美如画中谪仙的男子。
  想到新婚之夜的神秘,便紧张到牙齿打颤,吞吞吐吐道:
  “督、督主……”
  他有些无奈的浅蹙了眉头,轻笑:
  “叫‘夫君’,快。”
  腰身一紧,她被炙热的手掌环得紧紧,遁然,桃瓣面颊的红晕又浓重了几层。
  对呀,“督主”只是他从前的伪装。现下摆脱了“太监”那重假身份,他本就是个雄风伟岸的英俊男子。
  拜过堂,喝过交杯酒,他俩的身心、命运,从今往后都要紧密的连在一起。
  她是他的娘子,他是她的夫君。
  “快叫,叫夫君……”
  他的声音越为深沉诱惑,精致的薄唇翕动着,一团团热气挥洒在她的脸颊。
  云汐立时心跳“咚咚”加快,长睫颤颤而落,低头轻唤一声:
  “夫君。”
  嗓音清浅绵绵,细弱如蚊蝇振翅,落上男子心尖的那刻,足以引他心湖跌宕,周身血液沸腾。
  抬手将她打横抱起,三两步跨上楼梯。
  二楼寝房,龙凤喜烛的光晕明灭不定。
  红鸾帐中,他轻轻放她到床上,跟着坐到床边,凝眸浅笑,久久注视他年轻娇怯的新娘。
  灼灼其华,桃之夭夭。花羞玉颜,皓腕凝霜。
  被一对炽热的目光盯得紧紧,云汐感觉自己正在发烧,思绪无以名状,似乎有股子愉悦而又慌乱的情绪,正在兴奋的跳跃不停。
  她傻傻的迎上那对粲然如炬的目光,细细欣赏着男子的身姿挺拔,眉眼如画。
  褪去那身冷峻的湛青蟒袍,脱掉玄纱网纹高帽,他的五官依旧清晰俊逸,只少了从前的犀利与疏傲,那丝轻幽的笑弧自带了几分撩人的魅惑。
  “云汐,我终于娶到你了。”
  他深情的诉求带有对艰辛往事的追忆,珍视的托起她的下颚,印上密密麻麻的吻。
  瞬间,许多往事从记忆中划过,如指缝间漏掉的萧瑟轻风,注定无法把握。
  如今一切都已远去,他二人的世界只剩下彼此。
  肌肤相抵,呼吸可闻。
  云汐的身体开始变软,渐渐的靠近他,依偎在他胸前。
  喜服滑落,两具身躯化为火焰,陷入鸾被之中,肆意的纠缠起来。
  十指相扣,云汐猝然杏眸挑大,唇瓣紧咬着深深憋住一口气。
  冷青堂看到心疼不已,顶着满额的青筋与汗水,吻去桃花脸颊晶莹的泪痕,在她耳边动情的安抚:
  “云汐……娘子,我爱你,好爱你……”
  她用力攀住男子坚实的手臂,鼻翼翕动,痛苦而欢喜的倾诉:
  “督主…夫君,我终于是你的人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
  他疼爱的抱住她,一点点吻下去,热切的回应道:
  “是,不会了,再不会了!从此你我便是清水流云剑的剑鞘与剑锋,密不可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什么人、什么事,都不会再分开我们了。”
  这一夜芙蓉帐暖,红浪翻滚,声行并茂好不热闹——
  阁楼里彻底安静下去那会儿,天边已翻起一丝微白来。
  不知什么时辰,云汐又被一阵黏人的亲吻惊醒。
  朦胧的视线打开,就看到冷青堂一张神采奕奕的俊脸。
  云汐就想不明白了,昨夜折腾了整宿,她的夫君怎么就像只吃不饱的饕餮似的,才没睡多久就又要闹人呢?
  自己这边腰酸背痛,头昏脑涨的,他那头非但看不出一丝疲乏,反而像是吃足了大力金刚丸一样,眼神熠熠,容光焕发好像又年轻了十岁?
  她怎知,一个至克近年华的男子如今终得偿所愿,自然是如狼似虎的凶猛。
  云汐实在招架不住,索性闭眼苦苦皱眉一下,想要翻身不去理他。
  才一动弹,那阵向被巨石碾压过的酸痛不适再次席卷而来,令她难以抑制不住的咧起嘴角。
  纤白玉臂上的红痕像是烙上皑皑白雪中鲜艳的梅瓣,格外醒目。
  冷青堂见了,一股子怜爱油然而生。
  他开始自责昨夜自己太过忘乎所以,终究有些不顾及她。
  到底也是小自己十二岁的娇妻,理应宠惯些才是。
  轻叹着收手,他在她耳边轻浅一句:
  “娘子昨夜辛苦了,你再多睡会儿,为夫去做些吃的犒劳娘子。”
  起身穿衣,冷青堂弯腰下去,从被褥里默默掏出一条软帕。
  上面重重叠叠的红痕引他眸光遁的一软,小心的叠好帕子,将其纳入角屉里一方锦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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