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被权臣娇养了 第2节
车夫道:“沅阳王府这是要举家搬迁不回临安了吧。”
“那不正好么,幸好这些年沅阳王府没人,否则抬头不见低头见,真不知道两家人怎么做邻居。”
“听闻沅阳王正得圣上恩宠,如今权力大的吓死人。”
姜莺抿唇不语,思绪随仆从说话声纷飞。半晌,她回忆起什么,高兴地冲茯苓道:“沅阳王我记得,是那个坏蛋哥哥的父亲”
“二姑娘,这些说不得。”姜府与沅阳王府的恩怨由来已久,茯苓不知二姑娘还记得多少。曾经的王府世子王舒珩成了如今的沅阳王,因为他少时欺负过姜莺,姜莺一直称呼人家坏蛋,这话当着王府的面万万不能说。
茯苓耐心解释,姜莺懂了。她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赶忙捂住嘴巴乖乖点点头。好嘛,如今坏人得势,她不能当面叫坏蛋,只能偷偷地叫了。
不过沅阳王府的事姜莺却记的清楚,当年那位坏蛋哥哥,可是差点成了她的姐夫呢。
说起姜府和沅阳王府的恩怨,还是姜府理亏。
当年,老沅阳王跟随圣祖皇帝打下大梁江山被封王,子孙世代袭位皆受荫蔽。最风光的时候,老沅阳王能带兵入都城,随行帝王左右无人出言斥责。
风光几十年后,王子敬袭爵时,王家得贤明帝皇恩庇护愈发繁盛,世子王舒珩十六岁便以探花郎的身份名动汴京,引来红绡无数美人折腰。贤明帝让入翰林,他却婉拒后随父从军成为中侯。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繁盛了几十年的沅阳王府衰败于一场惊变。天启四十一年沅阳王追随太子平定西戎战乱,两个月后西戎连破五城,更是传出太子和沅阳王投敌的消息。先帝龙颜大怒,派出董老将军亲征酣战五个月才平定战乱。那之后东宫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沅阳王全族凭借圣祖金书铁卷保住性命,却被责令永不得入京。
沅阳王府出事,姜府也鸡犬不宁。只因姜芷生母秦氏早年于沅阳王王妃有恩,姜芷与世子王舒珩自幼订下亲事,若王家没有出事,姜芷与王舒珩早该成亲。
若王家像往昔如日中天那自然是极好的亲事,只是当时看来确实是个火坑。姜芷表面不说什么,明眼人却知她不想嫁。王妃也明白自家的境遇,拖着病体亲自登门说婚事不如算了。
守孝期三年内王舒珩不得成婚,不过那时王妃身子极差据说时日无多,有人说王府白事频繁该有桩喜事去去晦气,若新娘子过门迎来喜气说不准就好了。
姜怀远也是为难,悔婚没信用但他又舍不得女儿受苦,犹豫之际姜芷做了惊人的决定:她愿意嫁。
姜怀远再三确认,姜芷坚决的态度丝毫不像开玩笑。既然如此姜府和王府很快迎来喜事,只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成婚当日姜芷逃了。
十八岁的少年郎在姜府等了又等,终是没见到姜芷,就连姜府所有人都不知姜芷去了哪里,一个大活人仿佛凭空消失一般。第二日才得知,姜芷与员外郎家的儿子私奔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王妃一病不起没多久便去世了。那段时日姜王两家不知受了多少冷眼嘲笑,半年后随着王舒珩离开临安,流言才渐渐平息,自那以后姜莺再也没见过这位大梁最年轻的探花郎。
并非所有的恩怨都能一笑泯过,姜芷失踪六年,姜怀远找了六年。六年间人事变迁,姜王两家的恩怨却一点未改。
马车在门前停留太久,远远的,姜莺感受到田七雄愠怒的审视目光。姜莺迅速放下车帘捂住心口,坏蛋的随扈果然和坏蛋一样,凶巴巴的。
茯苓吩咐车夫:“走吧,一会该迟了。”
马车缓缓而动,路过王府时众人瞥见那一方鎏金的门匾,早在三年前沅阳王府就里外修葺过,据说门匾上的四个大字是当今圣上亲笔所提。
茶肆剧馆的说书人陆续讲过,沅阳王王舒珩记仇,所结之仇他日必当百倍奉还。他生于武将世家,骨子里流淌的血液生来就是冷的。
近年听闻王舒珩以铁血手段接连收复北疆七处失地,打的蛮夷缩回老巢瞅见沅阳王挂帅就不战而败。此外,更是亲手斩下南境叛军头领首级,悬挂于城墙三天三夜,凶名在外实在吓人。
此人绝非善类,是以姜府的人听到王舒珩名号就抖。
马车驶出平昌街,姜莺才觉那种压抑感减轻了些,她听车夫们说沅阳王府要搬迁又放心下来。那个欺负人的坏蛋,她可不想再见了。
与此同时,王府角门外田七雄嘴里叼一根稻草,粗犷的汉子目送马车走远才回头。
有小厮凑上跟前,问:“那是姜府哪位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俺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田七雄一拳捶小厮脑门上:“磨磨唧唧什么,少说闲话多做事!家具摆设里里外外都要换新,主子这回要在临安住好久,两日后到耽误不得!”
开春的天气让人身上乏力,玩至下午回到沉水院姜莺又蔫蔫躺到床上。一躺下就睡了过去,她做了个梦。
梦中有个男人从身后缓缓抱住了她,耳鬓厮磨柔声唤她莺莺。男人身上一股乌沉香,端起她的下巴调笑,亲昵咬着耳畔要她叫夫君。
夫君?她未来的夫君不就是程意么?可姜莺知道,梦中的人不是程意。梦境走向越来越奇怪,好在此时有人叫醒了她。
丫鬟茯苓见二姑娘面色酡红好似晕人的桃花,不禁担忧道:“二姑娘可是病了?”
身上果然滚烫,姜莺心头漫上一股羞意,虽然她也不知为何。“屋子里热,你陪我出去走走。”
而此时姜府一处偏僻的花园,一男一女正在幽会。
“程公子,你终于来了。从庄子回来后我便一直想与你见一面,可你总躲着我。”说话这人是姜羽,二房姨娘所出,身子不好常年用药养着,面上总是泪光点点,病态娇弱的模样谁见了心肠都得放软几分。
矮墙上翻身落下一人,程意面颊微红不敢抬头望她,声音带着愠怒:“你也知我刚中举书院正是忙的时候,并且程某须得提醒五姑娘一声,我与姜莺已经订亲,你怎可约我来姜府见面?”
姜羽走近,身上带起一股药香:“可你还是来了不是吗?我身子弱不便出门,只能冒昧请程公子前来。那晚的事程公子打算怎么办?”
程意沉默,姜羽也不催促。
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和女子的声音:“积正叔叔去哪里了,我想放风筝。”
是姜莺!
二人视线相对都慌了神,程意要走可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姜羽让他躲到一处斑驳的树荫中。树荫枝桠茂盛,更何况程意今日一身青袍躲在里面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程意才刚藏好身,姜莺带着茯苓就到了。她在府中漫步,不知不觉来到这处,本以为此地偏僻不会有人,谁知五妹妹竟在这里。
姜羽含笑欠身,亲切地唤她:“二姐姐。”
可惜姜莺与这位庶妹不熟,淡淡点头应付过去。她带上茯苓要走,忽然树荫那边传来响动,好似里面有什么东西,姜莺投去好奇的目光,姜羽霎时也揪紧了心。
她发现了?
姜莺好奇,指着树荫说:“里面好像有东西。”
树荫里的程意和姜羽一颗心提至嗓子眼,大气不敢喘一下,他们的事暂时还不能被发现,尤其是被姜莺发现。
茯苓制止了上前的姜莺,“二姑娘不要过去,许是开春从哪跑来的牲畜,伤到你怎么办。”
姜莺不疑有他,却仍是怔怔盯了许久
第3章 坏蛋
汴京。
朝晖殿中金织点缀,淡淡的龙涎香充斥四周。棋局对弈正是关键之处,贤文帝手中的白子迟迟落不下。
沉思良久,年轻帝王忽地搁下白子大笑:“朕输了,数年不见明澈棋艺精进不休,彻底追不上了。”
“陛下承让。”
一场对弈落下帷幕,贤文帝又说:“北疆此番战败至少能安生十年,由都护府接管北疆事务你也歇歇,正好养养身子娶个王妃。汴京能人异士多,总有人能治你的耳疾。”
内侍鱼贯而出,带起的寒风卷起男子银色祥云纹滚边。那人一身月白直缀锦袍,腰束金丝蛛纹玉带,身姿笔挺修长,脸上笑容浅淡,温和玉面下莫名透着几分难以接近。
最惹眼的是男子右耳耳骨的位置,一颗玄色玉珠点缀其上,平添几分摄人心魄的颜色。这并非耳坠,而是一众特殊玉石所制成的听声工具。
“北疆制毒手法多变奇特,听闻你中毒听力有损朕就广寻名医。这段时日赋闲在京,让他们好好瞧瞧。”
与贤文帝的凝重不同,王舒珩起身拜了拜,看上去不怎么在意:“臣须回临安。不过一只右耳聋了便聋了,况且有辅助听声的玉珠,其实无碍。”
“明澈——”贤文帝与王舒珩一同长大,待他如同胞兄弟,不喜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让朕如何向老王爷交待。”
贤文帝出身不高,母妃是见不得光的宫女。少时贵妃专宠三番五次蛊惑先帝弄死他,是老王爷出手相救将他带回王府养育,就连骑射都是老王爷亲手所教。
闻言,王舒珩也正色道:“陛下,臣离家六年,孙嬷嬷说家坟亟待修葺”
话及此处,难免勾起旧事。
贤文帝叹气一声,摆手:“罢了随你去吧。前几日朕派袁束前往临安密探官商勾结一案,他久居汴京恐多不便,临安是你的地界若有必要还须相助。”
自继位以来,贤文帝便有意加重商税扩大朝廷垄断。临安商户聚集,倒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臣遵旨。”
贤文帝又问:“明澈何时启程?”
“今日。”
汴京到临安水路极为便捷,顺流而下两日可达。
出宫前贤文帝给了许多赏赐,因为荣安县主生辰将近,皇后拖他送去贺礼。王府下人早早收拾好,待主子出宫直奔渡口,不多时凌江渡口一艘楼船扬帆起航。
这趟水路走的颇为顺利,正值开春运河冰雪消融,水势湍急船上却丝毫感受不到晃动。王舒珩静坐船舱中看书入神,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外头传来兴奋地呼喊。
甲板上月华如水,才走出船舱便被倾泻一身。王舒珩立于船头,远远望见千万灯火映照碧云夜景,这便到临安了。
初春的夜里有些许凉,临安漕运发达即便入夜码头也极为繁忙。远远的,船工们看见一艘赤金大船靠近,船头旌旗飒飒飘扬,待离的近了,才看清旌旗上书写的乃是一个“王”字。
临安姓王的人家不少,不过如此富贵气派的,只有一家!联系近年传闻,并不难猜出船主身份。
不多时船只靠岸,只见流水似的箱子从船上卸下,月色灯影中走出一行人。为首那人身着黛蓝锦衣,步伐矫健气宇轩昂。光是远远看着,就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临安船工或多或少知道当年沅阳王府一案,要不怎么说风水轮流转,一朝天子一朝臣,什么是宦海浮沉看沅阳王府就知道了。
曾经临安人茶余饭后说道的弃夫,此番归来浑身都是他们不可直视的荣耀。码头短暂的骚动之后很快恢复平静,不过明日一早沅阳王回临安的消息势必传遍大街小巷。
知道主子有回临安的打算,数日前福泉就派田七雄先回临安打理家宅,然而那小子没办好差事,方才命人回禀说王府多年不住人荒草丛生,还需再打理一日。
福泉小心翼翼去看主子脸色,好在王舒珩并没说什么,下令今夜在驿馆休息明日再回王府。
码头上人头攒动,搬运货物的船工卖力讨着生活,他们皆赤膊上阵肩头扛沉甸甸的麻袋,哼哧哼哧从王舒珩身侧走过。
见状,福泉赶忙护在主子身侧,生怕这帮臭烘烘的船工脏了主子衣角。王舒珩却不在意,他目光紧盯麻袋,忽地蹲下身子从地上抓起一把沙石捻了捻。
福泉不知主子何意,只得跟着蹲下身子,他目力极好却看不出那沙石到底有何蹊跷。
他正欲开口,又见主子摊开掌心任由沙石从指缝间流下。王舒珩吩咐:“去找个船工过来,本王有事情问他。”
很快,两个船工被叫过来问话。
王舒珩无视那两句青天大老爷,眉眼淡淡看不出何种情绪,声音在夜风中有丝丝冷意:“麻袋里是何种货物,谁家的?”
船工就是干苦力的,一五一十答:“回大人,今晚搬运的是杂货,分别是烧制陶瓷的高岭土和颜料孔雀石,赭黄石。至于东家乃是姜府,范府和张府。”
王舒珩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连货主人都这么复杂。他负手而立背对船工,沉思片刻转过身道:“打着运货的由头贩卖私盐,胆子不小。”
在大梁,盐铁兵器钱庄是垄断产业,私下贩卖者乃是死罪。
一听这话船工蓦地腿软:“大人明察,小人一辈子循规蹈矩,万万不敢做掉脑袋的生意啊”
“福泉,刀!”王舒珩伸手,福泉立马双手呈上一柄长刀。船工瑟瑟后退,只见王舒珩径直来到货物堆放处,长刀没入麻袋带出土块和石末。王舒珩接二连三划开几只,没一会果真见细细白盐流淌而出。
见状,船工各个傻眼,反应过来皆跪地求饶。
王舒珩不予理会,眉眼间情绪深不可测,如玉面庞端的是铁面无私。他将长刀收回鞘中,吩咐福泉,“请临安知府过来。”
翌日一早,天朗气清春光大好,积正一大早在沉水院给姜莺扎风筝。积正年过四十长相面善,又莫名有几分匪气。他在沉水院身兼数职,做饭,打扫,当然更多时候负责陪二姑娘玩。
他扎风筝又快又好,没一会的功夫给姜莺变出一只燕子,转眼间又变出一只蜻蜓。每年春天是姜莺最快乐的时候,这会她正拿着那只蜻蜓风筝在院中奔跑。
跑了一会气喘吁吁歇下,姜莺脸颊酌红,笑声如银铃般悦耳:“积正等我一会,我要把这只蜻蜓送给娘亲。”
仿佛一阵风似的,姜莺去了。不过锦兰院内这会忙碌,孟澜没空理姜莺。临安的生意姜怀远交给心腹任渠打理,账册则由孟澜每月过目。昨晚姜府货物出事,孟澜一会要去前厅见各位商铺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