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但为君故_分卷阅读_67
几个人嘀咕一阵,也说不出个四五六来,又听里头有动静,便知老太太醒了,夏露忙收了针黹,带着她们两个进去回话。
唐氏听了自然担心的不行,这孩子打小在她身边长大,眼珠子似的疼着爱着。兼之林如海曾说过有位高人说玉儿不好见哭声,因此更是小心谨慎,不敢让她有什么烦恼之事。如今听说她都愁得茶饭不思了,登时着急了,待黛玉歇过晌,也不管有多少事等着吩咐,就让她先过来说话。
拉着黛玉的手,唐氏担心道,“玉儿啊,你跟祖母说实话,这些日子可是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黛玉深觉有异,好端端的祖母怎么问起这个,不过还是老实回答,“并没有,家里都好着呢,我整日也不过就这些事,哪里有什么不顺心的。”
唐氏又问道,“那可是在贾家有人惹你生气了,那个史湘云,还是薛宝钗的?”
“哪能啊,不说她们敢不敢,难不成孙女就是这样好欺负的。”黛玉笑着安慰唐氏,“爹爹都说玉儿的一张嘴,最是像祖母的,能说会道,她们又说不过我,我也不曾有短处让她们抓住,哪里会让她们欺负了去。再者我一向不跟她们深交,也懒怠跟她们计较,生气一事从何说起。祖母可别听那几个丫头乱嚼舌根,玉儿一切都好呢。”
唐氏道,“若是一切都好,怎么说你又是唉声叹气又是茶饭不思的,这也是她们胡说?依我看竟是有大事才对,你年纪小,可别胡思乱想的,还是告诉祖母,替你出出主意可好?”
黛玉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天她竟是这样的,怪道那几个丫头看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因答道,“也并没有什么,怕是孙女多想了。祖母可知道咱们家来了一位客人?”
唐氏疑惑道,“你是说住在前头那位?不是你父亲世交家的孩子吗,还跟他有关?”
黛玉道,“我跟着父亲往南边去,在济南也曾见过那位先生,当日就从先生那里购得一幅画,看着深有感触,总觉着画中人似曾相识,却又说不上来。前几日得知先生就在咱们家,我便让人问了他,他只说不知道,画上画的却是梦里的景象。因此我又求了一幅,看着竟是更加熟悉了,好似那画中人就是我自己一般。听先生说,那画上的女孩儿原也是大家小姐,后来却无父无母,寄住在外祖家,生出了许多事端。”
唐氏道,“既是这样,那就跟你无关。你母亲虽然走得早,可你父亲好好的呢,怎么就往自己身上扯了,可见真是你想多了。”
黛玉摇摇头,“这话原不该说,倒像是咒爹爹似的,可就是觉得透着一股子怪异。说不得是我的前世,不然再不会这样的。往常听戏也有那家道中落的可怜小姐,可从来没往自己身上想过。我虽没有母亲,可祖母和爹爹待我这样好,比对珩儿还好,就是外祖母也是疼我的,哪里会有这样的想法。可偏就是这两幅画,又是葬花,又是思乡,就觉着有什么东西堵着嗓子眼,总觉得要哭出来才舒服,可又没有眼泪。”
唐氏把她搂进怀里,“傻玉儿,许是那位先生画得太好了,你心思细,想太多了。”
黛玉还是觉着鼻子酸酸的,“就是忍不住去想。祖母,若是,若是没有您在,我是不是也要被爹爹送到外祖母家里了呀。”
唐氏安慰她,“哪儿的话,你爹爹这么疼你,怎么会忍心把你送到外祖母家。林家家大业大的,还养不起你一个小姑娘了?你也看过账本了,你这样的小人养个百八十个都不是问题,哪里会送走。再说你都这样大了,如今又有这么多人疼着,何苦去想这些不会发生的事儿。倒是再有几年出了门,怕是想让你回来都不行了。”话虽这样说,唐氏却知道,若是果真自己当年没熬过去,如海又绝不续娶,黛玉无人教养,也只能送到贾家了。
黛玉忽听到出门的话,也顾不得伤感,脸烧的通红,小声道,“祖母又打趣我。”
唐氏笑道,“又岂是打趣,女孩家家的,总有出门的一天。哎,也不知道老婆子等不等得到那一日,我们玉儿穿上嫁衣,必定是这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祖母。”黛玉扭着身子,把脸埋在唐氏怀里不敢抬头。这样羞人的话,她哪里好意思再听。
唐氏抚着她的背,心里盘算着要跟林如海好好说说这事儿,好歹弄清楚那位客人是什么来头。不然他这样长住下去,再弄出几幅画来,玉儿岂不是更加的胡思乱想了。
第070章 姥姥
说起来,如今最闲的怕是要数凤姐无疑了。待贾母、王夫人等守制回来,府中一应事务仍旧交给王夫人管理。凤姐前次胎息不稳,有些落红,整日就窝在小院中卧床养胎,整日吃喝都在床上。如今过了头三个月,胎息已稳,只是贾琏还是不让她出门,还嘱咐了平儿几个看着她,越发的当个菩萨似的供了起来。
这一日,凤姐批了件大毛衣裳,拥着被子半趟在炕上。平儿就坐在一旁做针线,孩子穿的衣裳凤姐儿都是吩咐平儿亲自做的,多半还得亲眼看着。主仆两个正说话,东府珍大奶奶也快生了,凤姐一向与可卿要好,自然也上心。
快到午饭时候,周瑞家的却逶迤而来。丰儿正出来让人传饭,忙道,“周大娘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周瑞家的笑道,“有个缘故,来了一位远亲,太太又不在,因此来问问大奶奶。这会儿可传饭不曾?”
丰儿回道,“正让人去呢,若不是大事,周大娘进去说上一两句也就是了;若是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还是等过了午饭再来吧。如今我们奶奶好容易能咽得下饭了,可不敢耽误了她用饭。”
周瑞家的进退两难,那边已然夸下海口,可碰巧太太又不在,大奶奶又是这样,难不成再回去跟人说不行?也是她运气,凤姐这会子正精神,又许久不曾理事,心里有些痒痒。今儿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素来好揽事儿的凤姐哪里会往外推,忙在里头问道,“丰儿,外头是谁。”
丰儿在檐廊下回道,“回奶奶的话,是周大娘来了。”说着便让周瑞家的进去。
凤姐喜道,“赶紧让她过来,好久不见了,趁这会儿说说话吧。”
周瑞家的进来,忙先请安,“给大奶奶请安,大奶奶今日安好。”
凤姐笑道,“周姐姐客气了,好几日没见着你了,还怪想的。让我猜猜,今儿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不然再不会来的。”
周瑞家的忙道,“大奶奶这话说的,奴才真是无地自容了。因知道大奶奶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老太太和太太也吩咐了不让打扰,因此不敢随意来请安。若是大奶奶不嫌弃,往后奴才见天儿来请安也是应该的。若说事儿,倒还真有一件。”
凤姐不待她细说,便先跟平儿道,“你瞧,说什么来着,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真是有事才来呢。”又转向周瑞家的说道,“你也知道,早前儿大夫说我有些不好,老太太便做主不让我再管这些。你今儿过来,太太可知道?”虽十分清楚必定是太太不在周瑞家的才敢过来,但凤姐仍旧问了清楚,省得到时生出龃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