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5)

  那么多戏子到处演着戏,多得都是为了被好人家相中,一朝飞上枝头,享受荣华富贵。
  落仙园的燕岁辛从小就在戏班跟着父亲四海为家,见过的世面不少,还练得一身好功夫,相貌不算倾国,也是出水芙蓉,特别是描上妆色后,那神色举止,都像是在勾人心魄。
  但风霜雨里漂泊多年,一时间还不明白什么叫归宿。
  她很感激这位年纪轻轻乐善好施的老板,只是戏唱多了,有时候便分不清戏里戏外的区别。她会为戏中之人悲痛,却对人世沧桑冷漠相对,上一刻她可以是勇于求爱的姜秋莲,转眼后她便是拒人千里的燕岁辛。因为她看过太多世间冷暖,知道很多事情都不会像表面一样美好。
  就比如她曾经在戏班里的一个好姐妹,遇见一个大富大贵的老爷,拼命跻身做小妾,最后却被夫人当众乱棍打死在街头,尸骨无存。
  所以她一直对这种有钱人好感极低。
  而越有难度,越能激发一个人的征服欲。
  钱有理发现这个姑娘不像别人,见到几个银子就能贴上来,反而对自己客客气气,甚至爱理不理,抹去浓妆之后的她也是如此纯情冷然,叫他爱的入迷。可没多久他就发现,这个表面上不为钱所动,不为势所变的女子居然会对一个男人笑。
  那男人是隔壁老屠夫的儿子,每天来给燕岁辛她爹送肉,每次都会多送几两,有时也会被留下一起吃饭。
  小子长的白白净净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干这行的,因为他爹还只是让他帮忙给人送货,还没让他掺和杀猪宰羊的生计,所以看着还算过得去,燕岁辛的爹不喜欢这种杀生行当,但也没说什么,直到他发现自己女儿和他走得很近,近到都快亲上了,于是大怒,把他骂了一通,撵走了。
  此后,再也没让他来送过肉了。
  过了一个月,燕岁辛瘦了。
  她开始不吃肉,也不怎么上台子了。
  别人说的很动听,什么那只是个杀猪的,你喜欢他有什么好的,不如嫁给那个小老板,他家里死完了人,一个人捏着这么多的财产呢。
  她笑了笑。
  是啊,多好啊,可她又不是喜欢钱,她也不跟钱过日子,她自己也能养活自己。
  她父亲觉得这不是什么事儿,就没多管,结果有一天,有人穿着戏服混进了他的戏班子,差点就把他辛苦养大的女儿拐走了,气得他要打断了那臭小子的腿。
  不过腿倒是没断,在他的脸上却是留下了一大道疤痕。因为燕岁辛的爹十几年没动过手,可差点就因为这事儿被她爹打了,张不三为了她挡了一下,不小心磕倒在桌角,划伤了。
  看着那道骇人的伤疤,她爹依旧很绝情,坚决不让他们往来,否则以死相逼,燕岁辛没有办法,爹的养育之恩恩重如山,忤逆则为大不孝,最后就对张不三谎称自己已心许钱家小少爷了。
  张不三知道这是假的,只不过他不想再逼得她两难,也许她跟了钱有理过得会更好,于是很迅速地断绝了来往,燕岁辛彻底死心了。
  钱有理听说了这事儿,高兴地几日没睡着,追人的势头越来越激进,金银珠宝统统塞进了落仙园,周遭的人都被这财气打动了,燕岁辛的爹也开始犹豫了。
  跟着自己游荡十几年,是该给她找个好归宿了。
  怕她跟张不三那个没出息的藕断丝连,他便找了机会跟钱有理谈了许久。
  他态度非常好吃喝不愁,儿女无忧,养老送终。
  因为老伴儿走得早,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也没有轻易被三言两语所打动,只是多日观察下来,觉得钱小爷确实是有诚意的,而且人也年轻,家里无父母,也不必担心辛儿嫁去会有恶婆婆挑刺。
  思量许久,他同意了。
  心如止水的燕岁辛哭闹了一整日,可是事成定局,别无他法,她既然跟不了心中那个人,那么跟谁都是一样的了。
  大喜日子就定在那年腊月,红盖头上披满了白雪,好似已经到了白头的那一日,张不三在人群里偷偷地看着她坐的轿子越走越远,直到进了那个他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大宅子里,然后舒了一口气,笑着离开了。
  只要她过得好就好。
  人这一辈子,有许多无奈事,你今日愁这,明日忧那,永远没个头,活着就很难了,活的好好的,就够了,只要那个人疼她,他也无憾了。
  毕竟她也真心喜欢过自己,只是没能够在一起罢了。
  人要懂得知足。
  可钱有理总归是少爷脾气,成亲之后,他便觉得无趣了,往昔的诺言也都忘的一干二净,还开始赌起钱来,把大半家业都赌没了。可燕岁辛一生扮青衣,最终还是迷失在自己的角色里。嫁鸡随鸡,不论他怎么样,她都奉他为夫君,任劳任怨,不给自己父亲丢脸,也一直遵从三从四德。
  越是这样,钱有理越是觉得更没意思了。
  他开始偷偷摸摸找妓子,在外留宿多日不回,后来更是光明正大,还偶尔带回家,在自己妻子清扫屋子的时候,就在床上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
  燕岁辛觉得这么多年了,纳个妾也不是什么问题,却不知道那些都是勾栏瓦肆的浪荡女子。
  而钱有理只要一出事,他便想到那个无条件就会帮忙的张不三,只要随便编造一下扯上自己的媳妇,他一定马上答应任何事情。
  直到后来,燕岁辛好像病了,一直不停地咳嗽,人也不似年轻的时候娇嫩了,钱有理便愈发嫌弃与不耐烦,再也不去她那里,只让她当做厨娘、洗脚婢、绣工。
  家里的钱败得越来越多了,可是只有燕岁辛过得越来越苦,而钱有理依旧是意气风发,找着不同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两章我继续写。
  赢州魇魔的事情结束就是中境皇城了,然后就回门派了
  大家伙儿的评论我都看了,暂时先不一一回复了,最近三天总共睡了可能就六小时左右,严重作息紊乱并且难以调节,褪黑素也吃了,睡前牛奶也有喝,不顶用,就是很困但无法入睡,睡着很快就会醒,睡得很浅,所以精神状态也很差,两只眼睛也是熊猫眼了。
  鸽了大家很不好意思,但是基本能补的时候我就会给他补上,爱你们
  第76章 【赢州】瞒天过海计
  叶凌江与楚云川来到钱宅外,才知道传言不虚。
  虽然败光了不少家产,除了茶舍,祖宅还是保下来了,比起秦家,这钱宅更是金镶玉,能摆设的地方都摆了不少瓷器古董,字画却很少,浓重的暴发户气息,不过如此大的宅子里却没几个下人,看来确实是没多少钱了。
  他也懒得墨迹,就带他们去了后院翠竹轩,这里还算清雅,也显得幽冷,燕岁辛就躺在床上,裹着青色的被子,沉沉地睡着。
  不过三十左右,她的脸上已经有了许多细纹,脸颊也是些许泛黄,有些肌瘦,手上还有一些她这种身份不该有的茧子,手背上还有很多小伤。
  不知道这个钱有理平时都让她干什么活,好好一个夫人却成了丫鬟命。
  她这样多久了
  钱有理回答叶凌江病了个月了,最近两三日昏迷不醒的。
  个月他有些惊讶,又多瞧了几眼,看她样子,好像是多年累积的老毛病,是不太容易痊愈,但是如果有好好吃药,也不至于这样。
  言外之意,就是钱有理根本没花钱给她治病,都自己霍霍掉了。
  天地良心,我就算喜欢流连烟花之地,偶有几个相好,也从没把她们当做一回事,纳来作妾都不可能,她是我唯一明媒正娶的媳妇,我自然不可能让她就这么病着,是她自己觉得无所谓,还总是与我起争执,我后面才懒得管她。
  为什么
  钱有理一提起来就觉得很糟心,哀声又叹气你问我,女人的心思谁能知她就是还想着那个羔子呗,都嫁我了,还不知足呢
  叶凌江不是很同意他这话,虽然他没和这个燕岁辛打过交道,可是这钱有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那张屠夫挺正常的,看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总是有事找他,他也不会跟你们扯关系,反而还被你怀疑这怀疑那的。
  你钱有理是没理说了,想了想确实是自己总有麻烦找他,才又断断续续扯在一起,她到底怎么样了到底是病了,还是他们说的,被妖魔作弄了
  楚云川看着她嘴角的笑,事实已不言而喻。
  这几日那你可有叫她
  没有,我当她昏迷,叫了也没用啊。
  切记,她现在气若游丝,身体本就不行,加上只能喂流食,虚的很,如果强行叫醒她,只会更严重。
  钱有理皱着眉看着一脸肃然的楚云川,心里有点怕有多严重
  稍有差池,命归黄泉。
  三家都看过了,确实都是白三所为,只是叶凌江越想越不明白,好像漏掉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
  回到秦府,秦老爷因多日操心劳累睡下了,两位小姐依旧还是没有醒过来,在梦里久了,也许再醒来时会更难接受真正的现实,而且她们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偏偏这个时候,李大将军又登门来访。
  选秀之日迫在眉睫,他是来问问秦府准备的如何。
  秦老爷只得逼着自己装作没事,殷勤迎上,笑脸相对,只是久经沙场的李尧很快就发现,秦府多了几个生面孔,而上一回似乎就已见过。
  这几人皆是相貌出众,身上都有佩剑,不像赢州本地人,似乎是东境修仙门派的弟子,这几日也听说过赢州内频频出事,许多修士都束手无策,可是他们出现在秦府之内又是为何
  而且这两回也不见秦婵,她唤得自己一声李哥哥,每次肯定会出来见他,缠着自己问问一些中境的事情和王皇的事。
  似乎有所奇怪。
  这几位是
  他一眼便盯中了楚云川,只觉得他绝对不是什么一般人。
  秦老爷忘了李尧是个久历风雨的人,姐姐也独冠后宫,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姐弟俩的毒辣眼睛,既然已经注意到了,说明肯定有所怀疑。
  他们是
  我们是东境离渊的弟子,有幸能见得李大将军。
  打消一个人的怀疑,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说实话。
  这时候若是瞒来瞒去,立刻就会被盯上。
  楚云川果然是根老油条。
  哦我曾听闻过弥肖仙山的离渊,似乎离赢州有那么些路程,不知几位是来做什么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套话了。
  楚云川面不改色回答近几日赢州有邪魔作祟,又封了城,我们自然不辱使命,担起斩恶的责任,因出事的两家都在城东,而秦老爷名声在外又见多识广,所以来他这了解一些情况,然秦老爷还十分好客,见赢州没有可入住的栈子,就留我们住下了,说是为民除害,又是与人为善,能帮得多少算多少,算是替两位小姐积善德,希望进宫之后能长平安乐,一世顺遂。
  秦老爷忍不住微微张大了嘴。
  李大将军侧目于他,好像这些话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听起来很像是秦老爷的所作所为,他费尽心思要把女儿送进去,这两年的精力都花在了女儿身上了。
  他投去欣赏的目光原是如此,秦老爷果真是心善,两位小姐也是随了他的性格。
  秦老爷赶紧道不敢当不敢当,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而他的脸上却明显有了真诚的笑意,看来这回请的人不再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了。
  怎么不见婵妹妹上回她还特意嘱咐我,再来时给她带些中境特产,有些时日不见了,甚是想念。
  李尧身后的跟从手里确实提了不少东西。
  秦老爷就知道这事没这么好糊弄,心急如火,而楚云川再次替他化解了危机。
  说起此事,秦老爷正头疼着要我们帮忙。秦二小姐真是个活泼的主,最近不是留了许多来自各处的能人异士在赢州离开不了吗她便出去看那些人的奇珍异宝了,我们正要出去寻她。
  婵妹妹确实爱玩,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天还不收敛收敛,就有劳各位了。我还有事要与秦老爷商量,不然就陪你们一起去揪她的小辫子了。
  李尧转而一笑说笑了。
  那我们便快去快回了。
  这都已经给他圆过去了,秦老爷怎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至于自己又搞砸事情,接下来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他们往外而去,不如趁此机会去寻白三的踪影。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离开赢州去别处食梦。
  叶凌江不由得好奇,楚云川怎么会知道秦婵会被新鲜事物所吸引,她确实看起来比她姐姐要活泼,可是楚云川见到她时,应该只见到了她怨恨的一面。
  师尊,方才差点就完了。青洛余惊未定。
  毕竟如果秦家小姐的事情败露,就等于委托失败,银帖可能就作废了。
  楚云川面上波澜不惊此事万无一失。
  为何叶凌江马上问道。
  站在城东交界处,楚云川抬眼看了看周围。
  行人许多,可来来往往转眼就前来与离开。
  街上卖的,手里拿的,人身上的,有许多在东境不常见的。
  秦二小姐头上戴的是琉璃珠钗,那是南境琥珀山庄的精品,所使用的材料不菲,虽小小一支,却耗时耗力,精细程度肉眼都难以观察,只打造了两支,另一支则在山庄老夫人头上。而她手上带的手镯又是西境的玉石翡翠,书籍有载,灵幽谷底下有一洞穴,里面迷宫中有这么一块玉石,会幻色,时而蓝绿,时而粉紫,佩戴在身可以调养气息,永驻容颜。
  原来是这样,秦婵身上确实有许多首饰都是看起来很稀有,虽然也有可能是他爹疼她,可秦嫣就不是如此,所以肯定跟她个人喜好有关。
  果然多读书是有好处的。
  不过,这只能隐瞒一时,最直接的办法是要找到那个叫白三的,选秀日子只有七日了,可是这样找魇魔就如同大海捞针,根本不知道他会在哪里。青洛想到那些事,有些愤懑,魔就是魔,真是可恶,处处害人
  没有魔气,根本无法追寻。
  那些人已经够可怜了,还要遭受这种事情。
  叶凌江低下头思考,忽然摇头不对,我觉得,他好像在做什么事情。
  他们看向他。
  仔细想想,陈、何、钱三家遇害的人似乎都有一个特征。
  楚云川似乎明了你的意思。
  他点头何家女儿痴傻,被父母当做利用的工具,陈家的则是个哑巴,天天受继母打压,而钱家夫人被自己的丈夫当奴婢使,这三个人皆是苦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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