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当年白狐，如今知返
狐灵雅回到自己的洞窟，进来就扑到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轻轻哽咽着，连房间里坐着两个女人也没注意到。
洞窟墙壁上开着几个窟窿，几缕夕光从外面投射进来，照在那两个女人身上，一人穿着一身白色纱衣，气质出尘，容貌精致，另一人穿着一身绯色衣裙，同样容颜娇媚，只是表情有些茫然呆滞，手里拿着一颗果子正在啃着，眼中的神采没有情感，好似一个没有魂魄的人偶。
见狐灵雅好像钻进泥塘里的泥鳅一样钻进了被子里，白衣女子轻步走了上来，皱了皱眉头，坐在她身边伸手在她腰上轻轻抚着，“怎么了？你不是去见柳知返了吗？”
灵雅的头在被子里摇了摇，闷声闷气说道，“没事！”
“没事？”白衣女子将她头上的被子掀开，见狐灵雅头发凌乱，发丝被眼泪粘在了脸上，红着眼睛满脸低落，好像受了气又无处发泄的小姑娘般瘪着嘴。
这副神情她可是有些年头没在狐灵雅脸上看见过了。她不由得有些想要发笑，但见灵雅神情实在伤心，这才忍住了，诧异地说道，“没事那哭什么？”
“眼睛里进了沙！”
“那脸怎么红了？”
灵雅撅嘴道，“精神焕发----”
她无声笑了笑，取笑道，“那怎么又黄了----”
“哎呀姐姐，你别管我了！”她夺回被子又将自己埋了起来。
白衣女子咯咯轻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夹杂着另一个绯色衣裙女子嚼果子发出的咔哧咔哧声。
这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狐灵雅的亲姐姐狐灵若，半年多以前她带着一柄九嶷剑和一个女人来到蜉蝣山妖族圣地，和阔别的十多年的妹妹重逢，得知狐族现在过得不错，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姐妹三人拜祭了一番死去的父母族人之后，灵若就留在了蜉蝣山。
至于那个绯衣女人，便是狐灵若在枯颜山下无意间发现的当年那个绯云女的肉体躯壳，并没有完整的魂魄，来到蜉蝣山之后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基本上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类。
狐灵若一把将灵雅头上的被子扯掉，用大姐的威势命令道，“灵雅，跟我说，怎么了？和柳知返吵架了？柳知返不像是会和女人吵架的人呀！”
“他没和我吵架！”灵雅说道。
灵若点点头，“哦，我觉得也不会---”
“他想要杀了我！”
“啊？”灵若吃了一大惊，见妹妹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知道她说的是气话还是真有其事，“灵雅，到底怎么回事儿，说清楚！”
狐灵雅抽抽噎噎地将妖池中所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完后狐灵若的脸就沉了下去，她瞪了一眼狐灵雅，“灵雅，不是我说你，柳知返那小子什么性情你不知道？司徒二小姐对他而言重于生命，你趟这浑水干什么？那大虎精和蛟妖为人嚣张跋扈，当妖王当的久了，吃人吃的多了，就不将人类修行者放在眼里，我在这里半年不到，他们就有好几次起了掳夺罗刹峰女修士的邪念，要不是咱们狐族和司徒暮影有些故旧，又和柳知返关系莫逆，他们两个就算不死在柳知返手里，也难逃司徒暮影的暮影剑。”
灵雅一听姐姐埋怨自己，心里的委屈越发重了，抽噎哭道，“他都杀了虎王和蛟王了，他狂性一发就要杀负天大鹏和空山道人，这两个人平日可没去招惹人类，何况他们两个都是妖族最强大的大妖，要是因为这么件小事死在这里，那也太不值当了，我拦住他正想和他讲道理，他举刀就要劈我----”
“小事？”灵若瞪了瞪眼，“傻妹妹，原来你将司徒二小姐补全魂魄这件事当成了小事----”
“难道不是吗！”灵雅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脑子里一股犟脾气涌上心头，“他身边的女人还少吗？除了我之外，易琉璃，苏婉，穆兰青鳞，还有那几个女丹师，哪个不是长得漂亮又对他死心塌地，可他何时正眼看过我们一眼！”
“难道司徒月婵死了他就要一辈子茕茕孑立，形单影只，当个老鳏夫吗？我们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女人吗？司徒月婵能为他去死，我也能，可我不想死在他的刀下，姐姐，你没看到他当时的眼神，他，他真的要杀我！呜-----”
“哦！所以柳知返就该对你感恩戴德，接受你的爱慕？那他是不是也得接受其他那些女人，然后像正道那些豪侠俊彦一样风流倜傥，身边跟着十七八个红颜知己？那是你喜欢的柳知返吗？”
“罗刹峰那个易琉璃，我一看她面相就知道是个杀伐果决，不拖泥带水的女人，可我怎么没见她对柳知返真真正正表明过自己心意？那个歹毒阴狠的掌门如烟，虽然嘴上娇声娇气师兄长师兄短的，可我怎么没见过她真的越过男女之间那道线，对柳知返有过丝毫出格的举动？”
狐灵若用怜惜的眼神看着她，“灵雅，你从小就大大咧咧，尤其对男女情感就是缺根儿弦，你根本没弄清楚柳知返是个什么样的人。”
灵雅撅起嘴哭道，“你就会说我，要是他今天将我杀了，看你以后还教训谁去！”
灵若叹了口气，“这还哭起没完了！那我去将他找来，杀了他替你出气？”
咔哧咔哧----绯云女吃完一颗又吃第二个果子！
灵雅扭头看了姐姐一眼，“你说什么呐！那小子心狠手辣，翻脸无情，比狼族的白眼儿狼还生性，你去他也会杀了你！”
狐灵若哼了一声，冷声说道，“当年我用内丹救了柳知返一命，我现在要将这条命要回来，他敢不还吗？”
咔哧咔---绯云女嚼果子的嘴突然停住，然后张开，嚼碎的果肉和果汁从嘴角流了出来，她好像一个痴呆的傻姑娘一样看着洞窟口的门帘。
灵若刚要说话，忽然感到洞窟外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传来。
“我进来了！”柳知返的声音传来，人却已经走进了洞窟！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回去才想起来，你让我来找你----”
他的话忽然止住，脚步也停住了，怔怔看着一身白衣的狐灵若！
一瞬间的惊讶过后，柳知返眼神又恢复了呆滞死板，声音平淡道，“灵若姐，你几时回来的？”
狐灵若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眼睛弯弯好似月牙，笑道，“有半年了，知返，你可是长变了模样，不是我记忆里那个小孩子了！只是怎么瘦的皮包骨头，这些年你都没有好好吃饭的吗？”
柳知返摇摇头，一转眼看见了停止吃苹果的绯云女，柳知返眉头一皱，“绯云女？”
这一次他是真的惊讶了，当年他可是亲眼看着绯云女被鬼主吸干了生机，然后坠入山崖，怎么现在又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莫非是她的女儿？柳知返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绯云女怎么可能有女儿。
绯云女愣了一会儿后，又继续吃起了东西，嘴里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她现在就想一只野鹿，只要周围没有危险，唯一能做的就是吃草，不断地吃草。
柳知返深吸了口气，走到绯云女面前，伸手就按在了她的左胸上！绯云女低头看了看，然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倒是狐灵若张嘴吃了一惊。
柳知返不出所料的语气说道，“她没有心！”
狐灵若点点头，“我也很奇怪，在枯颜山下找到她时她就没有心脏，当时她藏在地下靠猎食路过的野兽为生。”
“她的心在冥界鬼主那里！”柳知返收回手说道，“我早晚要去找鬼主算这一笔账的！”
他看着灵若说道，“灵若姐，这么多年找不到你，我倒是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灵若笑眯眯说道，“怎么的，小知返，可有想念我？”
柳知返笑着点点头，这时趴在床上的狐灵雅扭头说道，“你会想念我姐姐？怕是你所有的思念都留给司徒二小姐了吧！”
柳知返皱了皱眉，刚要说话，灵雅又冷冰冰说道，“你来我的房间干什么？是想继续杀我吗？”
灵若瞪了妹妹一眼，笑着看向柳知返，却发现柳知返脸色难看，也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他冷哼一声说道，“你当时不该拦着我的，那几只大妖着实可恶！死了也活该！”
“若不是月婵的魂魄安然无恙，那两只也跑不了！”
灵雅一听，刷的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指着柳知返怒道，“柳知返，你是不是连我也要杀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混小子---”
本以为柳知返会反驳回来，却见柳知返一扭头，撇嘴道，“我不想和你说话，你惹恼了我！我还没原谅你！”
“什么？你原谅我？你---”灵雅指着柳知返骂道，“好，姓柳的，这话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现在滚出我的山洞，出去，出去---”
她推着柳知返往洞外走。
柳知返一边侧着身子走一边对灵若说道，“灵若姐，晚上到罗刹峰去赴宴，知返想和你促膝长谈！”
灵若笑着点点头。
“滚出去----”狐灵雅一把将柳知返退下的石阶，然后目光中泛着涟漪，幽幽地看着他说道，“柳知返，你那一刀可真够快的！”
柳知返转身离开，背对着她说道，“要是月婵的魂魄散了，会更快！”
“柳知返，就没人能替代司徒月婵在你心里的位置吗？她已经死了！”
“她会回来的！”柳知返说道，“如果她回不来，那我就去找她！”
看着柳知返的身影消失在蜉蝣山起伏的骸骨之间，狐灵雅失落地垂下头，伸手抹去睫毛上的泪珠，摇了摇头，“这么久不见，见面了为什么要吵架呢！”
走下紫川的躯骸，柳知返往罗刹峰宗门连绵的庭院走去，走过一个拐角，忽然面前跳出一人来，“柳知返，对待女人，你也不讲一点儿情面，这可真够伤人心的，那只小狐狸不是挺好的吗？”
柳知返看着紫川叹了口气，“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我能取回生死炉生之气，你可是出了大力的！妖族怎么感谢你都不为过！要不要我送你一些美艳的妖女？”
柳知返冷漠说道，“你别让今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就行了，不然下一次我真的会开杀戒！”
紫川哼了一声，挑衅地说道，“现在我有了生死炉生之碎片，你觉得你会是我的对手？你真要发了疯，难道我阻止不了你？”
“也许你能阻止的了我，但若是我和司徒暮影联手，便是无敌！”
紫川撇撇嘴，忽然说道，“听出今晚你们罗刹峰要办一场晚宴，我也想去认识认识你的门人，毕竟咱们两家现在是邻居！”
“好吧！正好我也有点儿事情要和你详细地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