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荒川阴死地（中）
石门里面的情况很出乎柳知返意料。
里面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幽暗，阴冷，空旷，死气弥漫阴气森森，从里面看来更像是一条长方形的隧道，左右宽约百丈，不知有多深，尽头一片黑暗看不真切。
隧道两侧的石壁上有一些熄灭的巨大火炬，但大多数都已经碎裂，墙壁上有一道道深深的刻痕和掌印，划痕是被人用利器划出，而掌印却是有人生生用手掌拍出来的凹痕，这里依然能够隐约感受到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柳知返走到隧道的石壁边上默默不语，石壁上一处凹痕让他若有所思。
“发现什么了？”灵雅问道，将狐火引到他头顶，只见石壁上有一道怪异的凹痕，形状好似半人半兽的怪物，凹进了石壁之中两尺余深，凹痕里面还有一层黑色的灰烬。
柳知返伸手将凹痕中的灰烬刮下一点儿闻了闻，说道，“这里原来应该有什么东西被人用大力按进了石壁里，能将这些坚硬的黑石压出凹痕，想来那个东西身体应该极为坚硬，只是如此坚硬之物为什么没留下尸体，只剩下这一层黑灰！”
灵雅皱眉说道，“会不会是穆兰渊来过这里，将这只半人半兽的东西按进了石壁里，然后就将它的尸体带走了？”
柳知返摇摇头，“未必！这些黑色灰烬带着死气的味道，反倒像是尸体蒸发留下的淤痕！”
“会不会是这里的死气化作的怪物！”灵雅说道。
柳知返摇了摇头，“死气是不能变成任何东西，我曾经在死水之滨见到过生死炉死气所化的怪鱼，但那是死气和残存的生气相互影响才可能生出死物，单单是死气或者生气并不能产生生命！”
“会不会是这水流尽头是一处池子，池子里有一些生物也有可能！”灵雅指着地上流过的水流。
那条溪流从隧道中间流过，向着隧道更深处蔓延，源头还在更深的幽暗当中，越往内部走就越发阴冷，死气越越发地浓郁，渐渐地灵雅开始感到不适，脸色也有些灰败，柳知返有些担心便说道，“里面我自己去吧，你去外面等着！”
灵雅坚决地摇头说道，“老狐爷为了狐族吞掉三分之一的死气，我怎么能连这种程度都做不到！”
柳知返也没坚持，便继续向内部深入，陆续有一些尸体出现在二人面前，尸体已经变成了干尸，横七竖八地散落在隧道之中。“柳知返，你有没有听见里面有声音！”
灵雅作为狐族耳朵异常灵敏，她听到在水流舒缓的声音之外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离着他们越来越近。
一阵阴风从隧道深处吹了出来，在那些尸体上吹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紧接着本已死去多年的尸骸竟然开始颤抖了起来。
灵雅打出一道狐火向着隧道里面飞去，只见在狐火一闪而过的刹那，无数道猩红的目光散发着凶恶的光芒，那竟然是一只只尸骸正排着队向着他们蹒跚走来。
灵雅虽然不惧死人，但漆黑的隧道中突然出现这么多行走的干尸也让她骇了一跳，不由全身一抖下意识抓住柳知返的胳膊，“怎，怎么会有这么多行尸！”
他们面前的那些尸体也蹒跚着站了起来，干瘪的眼窝里散发着嗜血的红光，褶皱的死皮向外逸散黑气。
柳知返举起饕餮刀说道，“只是一些干尸而已，应该是这里死气太过浓郁，我们两人的进入扰乱了这里的死气平衡，让这些早已死去多年的尸体变成了行尸！”
说着他一刀挥下，饕餮刀的刀罡席卷而去，轰然一声灌入隧道之内，只见狂风骤起，黑火汹涌，将那些干尸全都撕成了碎片！
隧道之中再次安静了下来，灵雅说道，“从他们的服饰来看，应该是西国的修士，看来外面那道石门果然是穆兰渊轰开的。”
柳知返点点头，“说不定那只被按进石壁中的怪物就是穆兰渊他们之前死在这里的生物，西国人进入这里后惊醒了那些死物，所以西国人在这里和那些死物有过一场争斗，这些死掉的西国修士应该就是死在那些死物手里！”
柳知返抬脚踩在被他饕餮刀砍成碎片的西国人尸骸，干尸咔的一声碎成黑色的灰烬，“那道凹痕中的灰烬便是这么产生的！并不是穆兰渊带走了那只怪物的尸骸，而是尸骸已经变成了黑灰。”
灵雅这时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凝重，“只是柳知返，你不觉得这些西国修士变成的行尸有些脆弱的过分了吗？能够跟随穆兰渊进入这里的，想必都是西国的强者，可这些强者化作的行尸却如此不堪一击！”
柳知返回答道，“人类修士之所以强大全在法诀玄功，死尸既没有真元也谈不上意志，只是一具行走的皮囊，所以这些人即使生前是强者，但死后也不过是一具脆弱的干尸罢了！”
“可穆兰渊这些人遇到的死物又是什么东西死后留下的，这些西国强者变成的干尸如此脆弱，那么同样的道理也应该适用于在西国人之前死在这里的东西，什么样的存在死后尸体变成的行尸也能如此强大，甚至杀死这些活着的西国强者，令鼎盛时期的穆兰渊不得不止步于此！”
“不知道！”柳知返干巴巴地回答道，他当然也想到了灵雅所猜测的事情，但他对这里一无所知，要想知晓真相，恐怕还得继续往里走。
狐灵雅叹了口气，拍拍胸口道，“不过所幸那些东西已经被穆兰渊他们清理干净了！要不然咱们可要苦斗一番了。”
隧道虽然看着幽深空旷，但实际走起来却并不是很深，前后大约也就几百丈远，那些干尸被柳知返一刀砍成了齑粉后隧道便安静下来，再没有别的变故发生，隧道中除了那条小溪水流的声音外只有回荡在空旷幽静处的伶仃脚步。
隧道尽头是另一座石门。
和之前被穆兰渊轰开的石门同样大小，只不过不同的是这座石门塌了一半儿。
石门向里面凹陷出两丈来深，上面布满龟裂，但依然顽强地耸立在隧道尽头，并没有坍塌。
“这也是穆兰渊砸出来的，但他为什么不将这座石门也砸烂，是实力不够？”
柳知返摇摇头，“未必，这石门上除了有死气弥散之外并没有别的防御结界，他能砸开第一道石门就应该也能砸开第二道。”
“他莫非是怕石门里面的死气----”
“我看是怕里面的行尸！”
灵雅眨了眨眼睛，“你是说这里面还有行尸？”
“而且是杀了那些西国修士的那种，说不定比那更强。”
灵雅一跺脚，“砸开这座石门！看看这条溪水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柳知返笑道，“我以为你会害怕！”
灵雅耸了耸肩，“都走到这儿了，岂能临阵脱逃！我虽然没从老狐爷那里学到狐族的强大妖法，但也学来几分他的勇气和果敢！”
“那就砸开？”
“砸开！”
柳知返抿嘴点点头，“你退后！”
灵雅依言退后几步。
“再往后！”
灵雅转身一溜小跑跑出几十丈远，站在远处看着，虽然她对柳知返的实力很有信心，但也不由得心中有些打鼓，在这里她只能依靠柳知返。
看着他并不健壮的背影在昏暗的隧道中几乎和阴影融为了一体，他被黑暗笼罩着，狐灵雅心里升起一抹淡淡的愁绪来。
在她心里柳知返好像永远都是当年苍鹭山那个执拗又死心眼儿的冷面君，然而当站在他的身后才能体会到柳知返的背影竟如此之深。
只见柳知返将饕餮刀甩手插进旁边的一根石柱上，他双脚猛地向下一跺，两脚深陷在黑石之中，黑色的火焰在身上撩动，罗刹之力涌上手臂，黑色的鳞片从皮肤生长了出来。
他一声沉闷地低喝，猛然出掌对着石门一掌推去，煞火掌劲穿过黑暗隔空而至，整印在了被穆兰渊霸王劲打的龟裂的石门上。
只听呼的一声呼啸，紧接着轰隆一声大响，石门上龟裂的石块儿震颤一下全部碎裂向着石门里面飞溅出去。
霎时间烟尘四起，碎石滚落之声久久不绝，回荡在空旷的隧道之中，只让人耳朵发麻。
石门倒塌的十分彻底，连碎石都被柳知返的掌劲推到了里面，他站在门口向里面观望，只是里面太过阴暗看不真切，灵雅跑过来燃起妖火向里面探去，然而狐火刚刚穿过石门就听里面呼的一声，卷来一股黑烟瞬间就将那团狐火熄灭。
柳知返一步迈到灵雅面前，同时抬手挡在面前，那股黑烟直接撞到了他身上，急促的黑气发出呼呼的爆鸣，好像猛烈的劲风被困在狭小的巷子里般狂怒而急躁地发泄着。
柳知返身上罗刹黑火笼罩着他，那些黑气同样是死气，被煞火摊开从他头顶疾驰而去，过了良久石门里面才停止喷涌死气。
“没事吧！”
灵雅在他身后点点头，“没事！”她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靠了靠，然而却发觉柳知返身上的煞气比那些死气还要冰冷。
柳知返手从腋下伸了过来，递过来一样东西，“你戴上它或许会好点儿！”
灵雅下意识接过一看，不由吃了一惊，竟然是他脖子上戴着的那块阳燧暖玉，“这---这不是你的宝贝吗？”
她知道这块玉对柳知返的意义，而且当年他可是为了这块玉差点儿死在野狼腹中，说起来狐灵雅和柳知返的缘分还真和这块玉有莫大关系。
看见柳知返将暖玉递给她，灵雅心中不由回想起当年在苍鹭山发生的那些事，那时族人们还都在，姐姐也在，父亲也在，老狐爷也在，然而现在只剩下她一人带着一群还没化形的族人远赴万里之外，风餐露宿------
她将暖玉戴在脖子上笑道，“谢了，冷面君！”
“记得还我！”他走在了前面，狐灵雅撇撇嘴，“怎么还跟当年一样小气！”她跟在身后也走进了第二道石门。
灵雅摸着胸前的莹白暖玉，感受着暖玉中传来的汩汩热流，温暖和煦的暖流流经全身，在阴森寒冷的隧道中仿佛隆冬里一只火炉，不仅温暖着她的身体，更温暖了她的心绪。
她不由握紧了暖玉，这时前面的柳知返忽然停住脚步，回身将她揽在怀里猛地向旁边跳去，灵雅不知所措惊呼一声，身体却已经被柳知返重重地压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柳知返已经抬手将饕餮刀挡在了面前。
只听叮叮两声脆响，饕餮刀颤动两下，刺入石头里面的刀尖儿在石头里面划过一道深深的刻痕，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饕餮竟然让厚重的饕餮刀颤动起来。
“柳知返，怎么了----”灵雅心知有变，紧忙从地上跳起，柳知返也站了起来，一条手臂上淌下血来。
“你受伤了！”
“刚刚你在发什么呆？”柳知返问道。
“我----”
柳知返摇了摇头，“要小心了，咱们遇上对手了！”
只见从隧道深处有四双幽绿的眼睛亮了起来，黑暗中看不清它们具体的模样，只是那眼睛满是邪异，妖气森森。
隧道两侧的石壁上火盆这时全都自行点燃了起来，幽暗的隧道霎时间明亮起来，也照亮了那四双眼睛的主人。
当灵雅看见其中一只时，却大吃一惊，指着它声音颤抖，“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我苍鹭山狐族的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