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四章 瘴气褪尽白裙出
柳知返沉吟了一下,前方不知何物挡路,那便不管何物!先劈他一刀再说!
他捡起一根人骨,将锁着几只小鬼的锁链钉在地上,饕餮刀刷刷两刀在黑色干裂的地上划出一个三角形,对几只小鬼儿说道,“你们不许走出这里!”
几只小鬼儿对他畏惧至极,竟然真的就靠着那根人骨头蜷缩起来,柳知返双手握着饕餮,向前方那团瘴气之中快步走去。
他脚步越来越快,刚开始时还在警惕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强大的行尸鬼怪,但脚步不知为何变得轻松,体内绯云诀真元运转大周天,他从未感觉有过如此真实的修为。
这更增加了他的信心,只觉得就算鬼王在此,自己也敢再次跟他斗上一斗。
刚刚来到瘴气外围,便听到里面有一阵嘈杂缭乱的嘶吼怪叫,伴随着嘎嘎嘎的声音,那种声音他已经很熟悉了,那是骨头撞击在一起发出的独特声响。
忽然之间只见面前一道白影儿奔着自己飞了过来,柳知返凝神屏气,饕餮刀发出一声鬼吼,手起刀落刷的一声从那白影上斩过。
噌-----哗啦!
短而急促的声音响起,伴随一道火花迸射,两截人类的骨头架子落在了地上,骷髅的上半身尚还在挣扎爬动,奔着柳知返的脚踝抓来,但骷髅头眼窝里的红光很快黯淡消逝,骨架也失去了力量散落在地。
柳知返一眼就看出这具骷髅和他之前砍断的那些骷髅的不同,他的饕餮刀虽然不以锋利为重,但却也厚重狠辣,斩断白骨骷髅便如切纸,哪怕是古代巨兽粗壮如屋脊般的巨骨被饕餮一刀砍下也要断成两截儿,这具骨架竟然如此坚硬,仿佛金铁般甚至迸出了火花。
他捡起一截断手,将骨头放在面前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并不是骨头一样的感觉,反而凉沁如玉,这的确是玉质一般的骨架。
这时瘴气中再次传来呼啸之声,呼呼数道影子飞了出来,这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全都写向着柳知返飞来,而是仿佛被一股大力击飞四散,有腐烂的行尸,白森森闪着荧光的骨架,和僵硬如金铁般的僵尸。
想来之前被柳知返斩断的骨架也不是针对柳知返,而是被人在瘴气里面击飞正好飞向柳知返而已。
“瘴气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和这些僵尸骷髅战斗!这些被击飞的僵尸和骷髅明显比他遇到的那些强大多了,而且骨头都玉化的人,恐怕生前也不是无名之辈。”
柳知返饕餮刀高高举起,刀锋上交缠着的黑紫双煞火焰紫煞火隐去不见,黑煞火却骤然升起,化作一道百丈长的黑色火焰,一刀劈下,绯云诀真元熊熊燃烧,黑煞火最是阴煞邪厉,哪怕是小六道地狱道的瘴气也不慌多让。
刀罡卷起瘴气,将昏暗浓重的雾瘴斩开一道裂痕,去势不减,直接奔着瘴气中正在激斗的那些尸鬼骷髅劈去。
数条正在地上爬的骷髅被柳知返的刀罡直接劈碎,瘴气散去的一刻柳知返才惊讶发现,想不到这雾瘴里面竟然有如此之多的行尸和骷髅,密密麻麻恐怕不下千具。
上千只强大的行尸和骷髅围着一个人影,正在前赴后继地扑去,将那人影围的水泄不通,那些行尸一只拥着一只,疯狂地攀爬包围,似乎在抢夺美味的血食一般。
这时一道金色的光芒从行尸包围圈中迸发出来,轰的一声包围住那人影的行尸和骷髅全都被金光击飞。一名白衣女子从僵尸骷髅中飞了起来。
白衣早已染上血迹和不知名的液体,翩跹的裙摆也已经被僵尸撕烂,隐约露出下面一双修长笔直的玉腿,只是尽管那身白色的衣裙狼狈不堪,可那张欺霜胜雪的容颜,却依然带着如此不可侵犯的圣洁,与冰雪仙子般的高洁冷艳。
她的气质出尘,眉目淡然,嘴角轻轻抿起,仿佛无论是人间还是地狱都没有能够让她动容之事,哪怕是天崩于前也无法让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泛起一圈儿涟漪。
柳知返看到她的时候,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心里便没来由地涌起一阵不满来,尤其是看着她那副淡然无为的神情,不知何时开始,柳知返竟然在心里有种淡淡的讨厌,虽然她美丽不可方物,容颜不输月婵,虽然她圣洁优雅聪慧而谨礼,然而柳知返就是不喜欢这位司徒氏的大小姐!
被行尸骷髅围攻的正是和司徒月婵一起被鬼王送入地狱道的司徒雨施!
柳知返觉得司徒雨施一切都如此虚假,脸上笑容是假的,语气中的亲切是假的,对人友善也是假的,和月婵相比,她好像是一个用美丽的外表和虚幻的礼让礼仪装饰起来的纸人!
“月婵处在如此凶险之中,你这个姐姐却还是如此淡然----”柳知返心里冷冰冰地想到,其实他却是冤枉司徒雨施了,司徒雨施因为从小修炼玄女清心诀,而玄女清心诀本就是追求无欲无求无情无为的一门法诀,司徒雨施脸上淡然并不代表她心里不着急自己的妹妹。
司徒雨施也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柳知返,当他那一道煞气无双的刀罡劈飞了那些尸鬼之后,司徒雨施便注意到有一名邪派修为不俗的人正在瘴气的另一端,当瘴气被柳知返一刀斩开一道裂隙时,她看见了柳知返那张苍白的脸。
她眉头微蹙,不过看到柳知返地上那道黯淡的影子之后,脸上还是露出了一分释然和惊喜,不管柳知返如何,总算是一个活人,虽然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甚至很是讨厌这个表情呆滞心机却很深沉的少年,但他对司徒月婵的感情却不是假的,至少不会害她。
她依然有些警惕,所以至尊令和婵娟悬浮在身前,离着很远轻声问道,“柳知返,是你吗?”
“柳知返,见过司徒大小姐!”柳知返手中的刀没有放下,表情姿势和动作都没有变,声音冷漠地说道。
司徒雨施轻轻哼了一声,“既然不想向我行礼就不要说便是,我看得出你心里讨厌我!”
“在下不敢!”柳知返说着猛然回身一刀,黑色中带着红光的刀罡冲出数十丈将十几只白骨骷髅劈得粉碎。“大小姐不是和月婵在一起吗,为何柳知返只见到雨施大小姐,没有见到月婵?”他声音带着质询,甚至隐藏着愤怒,在他看来司徒雨施既然是司徒月婵的姐姐,那理当保护好她,而不是让她被抓去当什么‘鬼大王’的新娘,自己却在这里被行尸骷髅围攻。
司徒雨施神情微微讶异,对他质问的语气也心中很是不满,但她表情淡淡说道,“我不知道月婵在哪里,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月婵不在我身边,我正要去找她,却被这些行尸骷髅围困在此!倒是你,柳知返,在生死炉的时候你的经脉不是尽数断去,连灵海玄府丹庭三宫都毁去,怎么现在不但没事,反而修为暴涨?”
柳知返表情干巴巴的,眼神时而阴暗时而冷漠,低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张口说道,“我这等身份卑下之人命总是更硬一些,总有一些人,一些看官不舒服我怎么都死不了,可柳知返也没办法,我若死了这天下如何继续下去?也许冥冥之中有一只手界定苍生不希望我就此死去。”
“让大小姐失望了!”
柳知返很少说着何等抱怨一般的话,但既然说了,那说明他心里已经不满到了一定程度,司徒雨施是聪慧之人,岂能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嘲讽和不满。
她纤眉微蹙,轻声道,“我不曾伤过你,甚至月婵和你的事情,我也不曾反对,你这人为何出言不逊,嘲讽于我?”
柳知返嘴角微挑,“难道不是吗?我会至尊诀,你们司徒氏认定要我死,要是我全身经脉尽断像一滩烂泥一样尚好摆布,若是我伤势痊愈修为有成,岂不平添许多麻烦?”
司徒雨施表情阴冷下来,声音冰冷说道,“司徒氏之外的人使用司徒氏的至尊诀都要死,这不仅仅是针对你,当初表哥的母亲一族整整数百口人都被周湍和赵无破带着惩戒院上百名修士屠杀干净,你觉得你比表哥的母亲还重要吗?而且我希望你知道两点,第一,我并不希望你死,虽然我不看好,可毕竟你是月婵看上的人,但这是司徒氏无数年来的规矩,我改变不了,月婵同样改变不了,第二----虽然你的修为比之前强,但还没强大到让沧帝城司徒氏觉得麻烦的地步!”
柳知返面无表情,看不出恼怒,他想了一下说道,“那你们尽管来杀我好了,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不想死,便没人能让我死!”
听他这么说,一向心绪如渊的司徒雨施忽然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道,“要是月婵让你死呢?你会不会死?”
柳知返微微一愣,然后说道,“她不会让我死!她虽然和司徒天舞长得一样,甚至可能就是她的转世,但她毕竟不是司徒天舞,而我也不是紫尧!”
如今司徒雨施已经知道司徒天舞和上古妖兽之王紫尧的真正关系,以及司徒氏和生死炉之灵之间重重纠葛和秘闻。
“你的意思是,要是月婵让你死你也不会傻到真的去死?”
柳知返抬头看了看她,忽然将饕餮刀插在地上,“与其这样问我,不如先去救出月婵,然后你亲自问他好了!作为一个姐姐,将妹妹弄丢了,你感觉不到一点儿愧疚吗?司徒雨施!”
他第一次直呼其名,没有半点儿礼貌和卑下。
但司徒雨施却没有丝毫不满,她神色一变,惊讶道,“你知道月婵在哪儿?她在哪里?”
柳知返眼睛眯了眯,看向她身后,司徒雨施回身一看,那些被她击飞的僵尸骷髅再次爬了回来,一共还有数百只,有的被她打成两段,只剩下上半身还顽强地向她爬来。
司徒雨施神色阴冷,眼神凌厉,口中清啸一声,至尊诀第二重修为全部施展开来,至尊令和婵娟同时祭出,一道青光一道金光击入僵尸群中。
“可恶的僵尸休想挡我救月婵-----”
司徒雨施动了真火,这时身后一道暴戾而凶猛的金色光芒悄然而至,她心头微惊,一个不妙的念头浮上心头,‘难道那小乞儿要出手暗算自己’。
念头刚刚闪过,身边一道金色浪潮般从她身边掠过,灿烂而狂暴的金色光焰将那些骷髅行尸全都笼罩在内,眨眼间烧成了灰烬。
司徒雨施回头看了柳知返一眼,见他一只眼睛变成了紫色,那张有十字形疤痕的脸上浮现三道紫色妖纹。
她不由露出惊讶神色,司徒雨施怎么也想不到柳知返所用的那道‘至尊诀’,竟然比自己的至尊诀第二重天外天还要纯正,而且夹杂着一股暴戾苍莽之气。他的至尊诀竟然能将那些难缠的僵尸骷髅如此轻易烧成灰烬!
“我用的不是至尊诀!现在你相信了吧!”
司徒雨施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我说过了,我相信不相信不重要,母亲和家族那些人信不信才是关键,再说就算你用的不是至尊诀,而是至尊诀的前身彪皇诀,你觉得司徒氏会放过你吗?”
“我没有向你乞怜!只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
司徒雨施微微叹了口气,心想月婵虽然看不见东西,但却比我的眼光准多了,这个柳知返,也许真的配的上月婵也说不定!
“月婵到底在哪里?”
柳知返将那几只瑟瑟发抖的小鬼儿牵了过去,“她正在给它们的鬼大王当新娘!”
“什么?”纵然是波澜不惊的司徒雨施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惊呼出声,柳知返看了看她,“所以我们要去救出她,她现在需要我,一定还来得及!”
“你为什么不早说?”司徒雨施愤怒质问道。
柳知返低下头,表情变得很怪异,“如果来得及那便来的及,如果来不及,那就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