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八百里死海难渡
“死海八百里,始葬苍龙骨,飞羽坠如山,仙人亦无路。”剑十七念着碑文,不由蹙起眉毛,“师兄,怎么办?”
眼前一座死气凝成的黑色大海,浩浩荡荡望不见边际,隐约可见在彼岸有一根巨大的黑色擎天之柱,直贯沧溟看不见尽头。
剑三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了出去,却之前石头飞到死海上面突然方向一转,急急下坠落入深不见底的黑色死气海洋中。
“对岸就是所有死气汇聚之地。也是生死炉的出口。”剑二沉声说道。
“可这死海有八百里,鸿毛不过,落叶不浮,我们如何能过得去?”剑十五皱眉道。
剑三沉吟道,“大师兄,二师兄,我倒是有个法子。”
“说来听听。”
“既然这死气之海纵横八百里,又鸿毛不过,堪称弱水,我们三人何不用剑气在死海之中开出一条路,让几位师弟师妹先过去,然后我们再趁着死气之海闭合之前快速走过去。”
剑一为难地叹了口气,“整个生死炉的死气汇聚在一处,如此巨大的死气自然会形成一些奇景!”他蹲下身体,用剑鞘在地上划了一个圆,“生死炉的生死之气循环往复,形如太极阴阳,生死之气生生运转不息,所以生死炉具有逆转生死之力,这片海对面那道黑色的柱子上面应该就是生死炉生死之气交汇的地方,现在生死炉崩碎,生死二气不再交融,所以死气全都凝聚在出口,如此庞大的死气凝聚在这里千万年,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
剑一在圆圈里画了一个漩涡,“这些死气就像这个漩涡,最终交汇在一点,生死炉完整的时候漩涡的中点就是生之部分,所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同样生死本是互为印证的同一个事物的两面,相生相克,但现在生之部分不见了,死气越积聚越重,最终会使这个中点阴阳失衡,变成一处极阴极暗之地。”
几人互相看了看,“那会怎样?”
剑一冲天上努努嘴,“你看着吧。”
一青衣男子御着法宝试图从八百里死海上飞过,但刚刚到达死海之上,只见他身上的法诀真元光芒瞬间消失,人惊呼一声坠落到无尽死气之中。
原本平静的死气之海忽然翻滚形如巨大生物蠕动的肚肠,那些死气涌动变成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一股滔天的怨气扑来,让人不寒而栗,隐约可听见一声声凄厉怨毒的惨嚎,仿似暗夜鬼怪磨牙,那些黑色人影抓住修士开始撕扯他的身体,将没有面目的脸贴在他的脸上,眨眼间那修士全身血肉尽数消失,变成一架白森森的骸骨。
其他来到这里的修行者见状全都落到岸边,有的本打算抢到前面去争抢海另一边的东西,看到此景也生生止住身形,落在岸边冷汗连连。
剑一青冥剑起,一剑挥出,巨大的剑芒仿若山岳,浩瀚澎湃的剑气从他那简单的一挥剑,从他并不高大的身体当中发出,剑气将死气击散,分开一道几百丈宽的道路,死气被他剑气荡开四散,滚滚流动却不敢碰触那剑气之锋,周围众人无不变色,对剑一侧目而视。
死气之海分开一道近百丈宽的道路,只见死气底下尽是数不清的骨骸,连绵无尽,一层叠着一层,一具压着一具,看不到边,将死气之海填满了,无论杀过多少人见到这本人间修罗场都不免心中怵惕,在白骨堆上有一层氤氲的黑光,好似一层黑色浮萍漂浮在月色下的池水上,带着微微的荡漾。
荡漾之中,无数手臂从黑光里伸了出来,水底的水草般寻找着活人的气息。
“过分浓重的死气已经在这死海下面与冥界想通,成了一道冥界之门户!”剑一声音少有的凝重。
“这--这么多死人,这得有多少具骸骨才能将八百里的死海填满?这都是生死炉杀死的人?”
剑二摇头道,“这并不是生死炉杀死的人,你没看到那里面除了人类的骨骸还有动物,甚至有上古魔族的尸骨,这些都是从冥界爬出来的怨魂。”
剑十七和另一个小姑娘剑二十一眼中不由露出一抹恐惧,往大师兄身后躲了躲。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声大笑,“多谢万剑宗剑一道友为在下开道!”一名黑衣老者大袖一挥,跳入被剑一剑气开辟出的同道,快步奔行想要第一个到达死海彼岸。但人刚刚跑出几步,突然从无数白骨中伸出一只只爪子,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拉近骸骨堆中。
老者惨叫几声彻底消失无踪,没多时一颗带血的头骨从骸骨中挤了出来。“大师兄!”几个年轻修士凄声大喊。
剑一见状叹声道“这里已经和冥界相连,这无尽白骨就是冥界中爬出来的,想直接走过去太难了,这是一片只有死人才能通过的海,我们得想点儿别的办法。”
“那如何是好,过不去这死海,我们如何能离开生死炉。”
剑一摸着下巴想了想,“办法我倒是有一个----”
“剑一兄,这死海飞鸟不过,鸿毛不浮,你可有什么办法渡海吗?”这时身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万剑宗众人循声望去,见一块巨石上站着几人,白衣负剑,卓尔不群,容貌仪伟,俊雅不凡,只是举手投足间有股孤傲之气。
“是青云剑派那伙人。”剑十七撇撇嘴道,她曾经和青云剑派的古霜凛有过一纸婚约,三年之前她和剑三和剑十五去云霞山退婚,遭到青云剑派上下一干人等好一番白眼,所以剑十七对青云剑派的人印象极差。
剑一拱手笑道,“原来是青衿师兄,霜凛师兄,哦---蓝月师妹也来啦。”
古青衿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古蓝月娇笑一声,“剑一师兄,师妹久闻万剑宗玉溪神剑诀天下无双,更是自诩剑道第一大派,不知师兄可有什么法子渡海吗?”
剑一笑呵呵道,“有啊----”刚说话就被剑十七狠狠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剑一莫名其妙揉着自己的肋骨,剑三拱手笑道,“剑三见过几位,我们也正苦恼呢,不知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古青衿抚剑道,“自然是以剑开道,如履平地也。”
剑一摇摇头,“不行不行,这死海下面已经成了冥界的入口,任你再强的法诀到了上面也会被吸入冥界,变成凡人。”
古霜凛嘴角翘起,不屑笑了笑,“剑一师兄不行,并不代表我们不行!”
剑一尴尬地挠挠头,“本来我还想将自己的方法和几位分享一下呢-----”
剑十七怒冲冲道,“大师兄,别理他们,等他们掉进死海变成白骨,到时候就知道厉害了,一群无礼的家伙!”
半天的功夫死海边上又聚集了几十个修士,但和当初进入死水水洞的已经少了一大半,看来那些人凶多吉少,不是死在尸鬼和死气之中,就死在争斗的修行者手里,剩下的这些人大多是五宗七派三宫的弟子,有人志得意满,也有人狼狈不堪。
生死炉当年经历过上古修士大战,不少古代大能死在这里,留下珍贵的法宝法诀。
但如今所有人都被八百里死海阻隔在这一端,如果出不去的话,就算将生死炉握在手里也徒劳无功。
柳知返和司徒月婵并肩站在死海最远的地方,柳知返抱着刀,司徒月婵背着手,气氛有些沉闷,最终还是司徒月婵先开口,“你到底要怎么处置婕花馆那女人?”
“你说的是绯云女?”
“除了她还有谁?”司徒月婵皱眉声音凌厉地问,语气充满责备,质问道,“你该不会想要一直带着她吧。”
柳知返沉默不语,司徒月婵脸上的愤怒越来越深,一层淡淡的紫气在她身上萦绕如雷罡,“我虽然从未说过司徒氏多么正派,也从未将自己彪炳为正道义士,但我的所作所为至少称不上下贱。而那个女人,她就是下贱。”
“你和她不是一类人,永远都不会是,她是婕花馆的贱女人,有过的男人不计其数,将来会有的同样不计其数,你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傻子,你为什么这么护着她,你喜欢那个下贱的妖女?”
柳知返有些不耐烦地皱眉道,“我不喜欢她,从来都不,但我也不想她被人杀了,这和她的身份无关。”
“那为什么?”
柳知返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没有为什么!”
司徒月婵表情惊愕愣了一下,然后冷笑了起来,“你对我不耐烦了?”
见柳知返没有出声,司徒月婵再次加重语气,“你对我不耐烦了!”
“没有!”
司徒月婵耳朵一动,挥手劈头便是一巴掌,正扇在柳知返的脸上,将他有一条刀疤的那半边脸打红了,“柳知返,你是一个混蛋!”
她打了一下还不解气,再次扬起手用力扇去,这一下却被柳知返抓住了手腕,他声音低沉,“混蛋也是有尊严的,我不希望总被一个女人打脸!”
司徒月婵呼吸越来越急促,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你有尊严?好!我打了你,你打回来呀。”她将脸扬起凑过去。
柳知返麻烦地转身离开,“司徒月婵,你胡闹够了没有。”
司徒月婵哼了一声,“你不敢打我?那我帮你!”她的手方向一转重重地扇在自己白皙的脸上,顿时脸上多了五个指印,指甲将脸划破。
她一边笑一边再次扬起手。
柳知返大吼一声“你到底要怎么样?现在我不想和你吵架。”
司徒月婵脸上带着洋溢的笑容,“你不想看到我受到伤害?很好。”手向身后一指,“杀了她!”
她指着绯云女,“我不允许你对我之外另一个女人百般维护,我要你杀了她!”
“这不可能!”柳知返断然拒绝。
司徒月婵脸色立刻苍白如雪,怔怔后退两步,“柳知返,好,你不肯杀她,那就带着她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这时忽然一阵妖气涌动,一黑一白两条巨蟒向着绯云女凌厉杀去,绯云女本来看柳知返和司徒月婵吵架看的津津有味儿,突然感到一阵凌厉的杀机,侧身一身顿时变色,抬手一掌一道粉色的气息化作一团软绵绵棉花一样的云气挡住黑白双蟒。
两条巨蟒嘶吼着在云气中翻腾滚动,仿佛云中蛟龙,口吐白光将粉色云气冲散,奔着绯云女吞去。
这时一道剑光从后面斩在两条巨蟒的七寸上,将巨蟒斩落,化作一只剪刀。
“我和他的事你别插手!”司徒月婵一甩手将魁罗九插在了地上。鹤白翎低头脸色难看,捡起虬龙剪默默退了下去。
绯云女见自己在这里处境堪忧,不由开始打起了小九九,见柳知返和司徒月婵陷入僵持,她眼睛转了转,然后腻声一笑,对柳知返扬手道,“柳小弟,难得你还记得姐姐的恩情,也不枉当年我照顾你那么多天,既然你家小姐要赶你走,你何不跟着我一起,你偷学了司徒家的至尊诀,沧帝城的人是不会放过你了,跟着我,虽然姐姐修为不济,仇家众多,但好歹闯荡修行界这么多年也还活的好好地,跟我走吧。”
司徒月婵表情一厉,有些狰狞突然出手一剑向绯云女刺去,“敢挖我的墙角,找死!”
绯云女惊叫一声,柳知返这时祭起饕餮刀拦住,“我并没有说要带着她,我只是不想她死,让她离开至少也得等我们离开生死炉的碎片吧。”
司徒月婵脸色阴晴不定,怒哼一声收回剑,“那你让她闭上臭嘴,再敢多嘴就割了她的舌头。”
柳知返对绯云女使了个眼色,绯云女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讪讪地退下。
柳知返叹了口气,犹豫着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地让人看了生厌。”
柳知返低声道,“月婵,你---我----”
他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脸一红拉起她的手,“我带你渡海!”
司徒月婵轻轻甩了一下没有甩开,便任他拉着,嘴角不由翘了一下,“以后你要是再惹我生气,打你的就不是我的手,而是我的剑,这次就先记下,还有那贱女人----”
“渡海要紧!”柳知返堵着她的嘴,带着她向死海边上快步走去。
鹤白翎和易统峰在后面跟着,易统峰试探着问道,“他们这算是和好了?”
鹤白翎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听到他问冷漠看了他一眼,“你管的太多了。”
“我这不是关心吗?怎么说大家在一起这么久,我是拿你们当朋友的。朋友关心问问怎么了?”易统峰急道。
“小姐对柳知返----这样真的好吗?”易统峰的倾诉被她自动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