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坎南离女火中霜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古诗人曾有过如此诗句,若放在今日用来形容剑一的这一道剑气再合适不过。
年纪比柳知返大不了几岁的剑一手持青冥剑,一剑逆天击去,剑光如白虹贯日不见尽头,清辉断天惊动日月,只将生死炉被无尽死气覆盖弥漫的天空洞穿了一个口子。
一剑过后剑一并未挥出第二剑,反而将青冥剑插回剑鞘,他收剑仰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脸上却是带着笑眯眯的神情,不似遇见敌人的样子。
仅仅数个呼吸的时间,忽然间天地间一股强劲的邪异真元化作滚滚雷声,一股庞大剑意从天而降,似在与剑一的剑光相斗。
一柄墨色长剑伴随黑煞之火在死气当中穿行,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向着剑一击来。
万剑宗几人倏然变色,对方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剑修士,但这股剑意却绝不比号称剑道千年一遇的天才剑一差。
几人正要祭剑拦截墨色长剑,剑一大叫一声,”都别动!我来!”
他向着空中一招手,青冥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儿回到他头顶,被他稳稳握住,“玉溪倒垂,九天玉柱,神剑无形,回天有路!”
四句剑诀,四招剑式,“玉溪神剑诀,无华式!”
剑一青冥剑从下自上斜挑,所有剑光剑意剑气全部收敛于内,只剩下一柄古朴泛着铜绿的长剑,剑就是剑,没有耀眼的真元光晕,也没有花哨的武技真诀。
然而这看似朴实无华的一式剑招却将那墨色飞剑所有黑色的火焰,森冷的煞气,不可一世的剑压全部接下,如果说那黑色长剑如同坠落的一颗黑色流星,燃烧无尽修罗烈焰,那剑一的这一式无华式便如同无垠大海,将所有修罗烈焰全部消弭于无形。
两把宝剑最终蜻蜓点水般触在一起,在一瞬间互相击出上千剑,众人只看到两道残影似乎稍稍碰了一下,却不知这两道残影实则是两柄宝剑互击千剑留下的虚影。
剑一后退一步,黑色的长剑也退了回去。两人居然斗了个势均力敌。
这时头顶一道黑色火焰化作的掌印拍了下来,万剑宗众人后退躲开,掌印后面,落下几人,其中一人目光冷漠凌厉,手一招黑剑飞回袖中。
“剑一,许久不见,怎么一见面就对我出剑?”
剑一手指在青冥剑上弹了两下,发出叮叮两声,他笑眯眯说道,“我的青冥剑可从来不对对头冤家出,只对好朋友出剑!你是不是我的好朋友,当然是啦,所以我对你出剑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倒也有理,听说你剑一杀人,只用无形剑气,还从未有人有幸能死在你的青冥剑下!”
剑十七小声在他身后嘀咕道,“剑十五,大师兄怎么和罗刹峰的人有交情,那司徒暮影不像好人----”
司徒暮影瞳孔一缩,黑色的眸子盯住了剑十七,剑十七感到仿佛被一只黑色的怒龙盯着,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握着轻鸿剑的手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好在司徒暮影只是稍稍看了她一眼,对剑一笑道。
“刚刚你用的那招‘无剑式’,是玉溪神剑诀哪一境界的招式?”
剑一眨眨眼,“我用的是心非剑的修为,正所谓‘修剑者万物皆是剑,盖因心为剑,故所见皆剑。’这是神剑决上篇‘心剑合一’境界的口诀,不过我现在已经到了中篇心非剑境界,不然怎么能拦下你的暮影三千式,哈哈哈----”他很无辜的笑了笑,却看到剑十五剑十七两个师妹不断冲他使眼色。
“师兄,你怎么能将师门修行的秘要和他说?”
剑一不以为然摇摇头,“放心好啦,他又不是剑修,人剑合一,心剑合一,人非剑,心非剑,剑非剑---这些车轱辘话他听不懂的!就算他听得懂,他有我这么天才能将玉溪神剑诀修到中篇心非剑境界吗?”
剑十七撇撇嘴,心想大师兄有时候看上去好像出生时候脑袋撞到墙的呆子----
司徒暮影微微一笑,“我虽然不是剑修士,但也知道你们万剑宗的玉溪神剑诀分上中下三篇,上篇人剑合一,心剑合一,三剑合一,中篇人非剑,心非剑,剑非剑,下篇无剑,自万剑宗立派以来,只有开派‘剑圣’修至无剑境界,千余年前名噪一时的剑修三剑天也只到了剑非剑,你如今这样的年纪,就到了心非剑,萧白水掌门做梦都要笑醒了吧!”
司徒暮影很少夸奖别人,但万剑宗剑一绝对受得起他这样的称赞。
剑一摸着下巴呵呵一笑,“你这家伙今天怎么居然会夸人了,该不是有事情求我吧?”
司徒暮影一愣,然后摇头一笑,“别忘了是你拦我下来的!”
“也是哦!”剑一挠挠头,“哎,你不是独来独往的吗,那几个人是谁?看样子不太妙呀!”
“哦,这个小兄弟---”剑一好像嗅到了猎物的蛇一样两步跨到柳知返面前,上上下下很有兴趣地打量他,眼中不是泛起一抹精光,“啊呀呀,这小兄弟不得了呀,你身上竟然有我看不透的东西,是什么?好像是什么庞大存在的残魂,又好像和这生死炉有种微妙的联系-----到底是什么?”
柳知返心中一紧,暗道这剑一好敏锐的感觉,难道他感知到了自己魂魄深处隐藏的紫尧残魂?还是嗅到了自己是古魔残魂转世的秘密?
他感到自己在这年轻男子面前似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抬头看了看,那少年身后站着的几人他倒是见过,万剑宗的剑二,剑三,剑十五,剑十七等人。他点点头,“柳知返见过剑一!”
“哦,幸会幸会----”剑一表情一变,似乎对他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烦恼全都忘了,笑容可掬拱手笑道。“我是剑一,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名字,但师父将我从河边捡来时并没有我父母的性命,又是第一个跟着他学剑的,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见笑了!”
柳知返勾起嘴角勉强一笑,心想这万剑宗的大师兄原来是个自来熟。心里这样想,却忘了自己这一方也有个自来熟。
易统峰潇洒地扇着扇子踱着方步笑道,“在下流川城易统峰,字无恙,幸会幸会----”
他被众人无视了-----
剑一走到柳知返面前看了看他,然后探头又看了看司徒月婵,“这不是司徒氏的二小姐吗?怎么受了伤?”
司徒暮影这时脸色严峻说道,“我正想要和你说这件事,不过眼前还是先找个地方给他们疗伤!”
“那也好,我们边吃边聊,哦不,是边聊边吃!”他拿出一个包袱,打开了里面全是烤鱼烤肉之类的干货。
“二师兄,大师兄怎么和司徒暮影认识的,罗刹峰可是邪派,咱们万剑宗乃是五宗之一,正道支柱!”剑十七悄声问剑二。
剑二瞥了她一眼,皱皱眉,“剑一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会管!他做事不需要怀疑。”
剑十五声音文静,抿嘴一笑说道,“我听大师兄说过他和司徒暮影相识的过程,剑七欠过司徒暮影人情,又一次他和司徒暮影相遇,正巧大师兄也在,于是就熟识了!”
“就这些?”剑十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剑十五点点头,笑道,“大师兄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孩子气,说来也怪,司徒暮影和剑七交情平平,却没想到大师兄和他关系那么好!”
“我听剑七说,司徒暮影似乎曾经想通过他让一个少年拜入师父门下,不过后来不了了之,那个少年应该就是这个柳知返。”剑三说道。
“柳知返?”剑十七撇撇嘴,“幸好他没拜入我们万剑宗,那个人阴狠毒辣,定然包藏祸心,小小年纪就一身狠毒的修为,想来为人也不怎么样!”
“小声点儿,别被他听见了----”剑十五责备地瞪了剑十七一眼。
其实柳知返现在根本没心思去偷听万剑宗的两个女弟子咬耳朵。司徒月婵盘坐在他面前,身上阴阳之力化作一黑一白两股劲气在经脉中四散流窜,她脸色苍白似雪,呼吸急促,身体微微发抖,欧阳狠打入她体内的阴阳之力虽然不是阴阳锁,但破坏之力并不比阴阳锁差。
“柳兄弟,你打算怎么救二小姐呀?”易统峰问道。“我虽然号称丹道千年一遇的天才,但我只对炼制毒丹和解毒在行,疗伤救人不太拿手!”
“他体内被欧阳狠的阴阳之力和死气侵入,我要用绯云女先将她身体里的阴阳之力焚尽,然后在用护养经脉的丹药温养。”
这时一旁的剑一忽然说道,“你这么治虽然也能治好,但司徒家的小姐眼下的情况也经受不住你那种阴寒煞气的真元,用你的方法没有半年时间她恢复不了怨气,而且我看你气息不稳,强自撑着,想必自己也有伤吧?”
柳知返咬牙道,“我的伤没事!”
剑一想了想,“我倒是有办法能够治好她的伤。”
柳知返意外地看向他,“你有办法?”
“对呀!”
“我帮你治她吧!”剑一眯着眼睛笑道。“我还没治过司徒氏的小姐!作为报酬,你要告诉我你的秘密。”
柳知返有些犹豫。
“剑一不会害你,你可以放心!”司徒暮影背着双手说道。又压低声音说道,“至于报酬之类的,不用理他。”他看来很了解剑一。
柳知返在司徒月婵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司徒月婵睁开眼看了看剑一,“你想怎么治我?”
剑一说道,“你身体里面主要的伤患就是那股阴阳之力,只要将它祛除就是了,其实司徒暮影的罗刹焚脉经就能祛除,只不过罗刹焚脉经对经脉损伤太重,现在的你要是被罗刹劲在经脉里走两圈儿,必然会伤到玄府宫丹庭两宫。”
“就算不会我也不会让他的真元进入我的经脉中!”司徒月婵冷声道。
剑一嘀咕道,“司徒暮影,你这个表妹看来对你很有意见呀!”
“我并不指望司徒氏的人对我如何,反正他们早晚都要死的!”
“哦,所以我的方法是使用水火之力平衡你体内的阴阳之力,然后再用司徒氏的至尊诀将水火阴阳之力一同逼出体外就是了。”
“阴阳平衡之道,我也想要用这个方法。”柳知返说道。
“非也非也。”剑一笑着对柳知返说道,“这位柳兄弟,你一定是想要用自己心之火劲加上易道友的肾之水劲用来平衡司徒小姐体内的阴阳之力。”
“这有何不可吗?要以水火之力平衡阴阳之力,必需施术之人对坎离水火掌控极为精细,只有炼丹师能做到这一点。”
“这话倒也不错,但是现在司徒小姐体内阴阳之力太过强盛,以至于阴阳夺生机,压三宫,毁经脉,要平衡这股恶毒的阴阳之力,要么用阴阳交互丹,想必几位是没有啦,要么用水火之力平衡,但这水火之力却不能用男火女水,男火过燥,女水过阴,一旦以之牵制阴阳平衡乾坤,只会形如火上浇油,古丹经云,‘金生于月,故坎男也,流珠生于日,故离女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即是也’”
“所以要治司徒小姐体内的伤,当用男水女火!”
一席话说的柳知返变颜变色,他惊讶地看着剑一,想不到这位万剑宗的大师兄居然对丹道也如此精通。
剑十七骄傲说道,“我大师兄丹道上的本事可不比丹阙宗那些人差,当初辰元子都想要将他收为弟子,要不是师父拦着,他早就成了辰元子的传人了。”
剑一挠了挠头,有些气恼道,“都是师父拦着我,所谓技多不压身,和辰元子前辈学习炼丹怎么了?谁说丹剑不能同时练?”
这时司徒暮影冷笑一声,“萧白水掌门不是怕你学炼丹耽误练剑,他是怕你因为天资太好被司徒氏那些伪君子看上,莫名其妙地成了他家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