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兰台被陈大夫这突如其来的表现吓到,一下站起来,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陈大夫,又看看一脸若有所思的凤崇,心底有些不好的感觉。
“陈大夫,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凤崇趋步上前,但是两手只是虚扶了一下,并没有将陈大夫从地上拉起来,“你可是我和娘子,对了,还有我们孩儿的大恩人,我们怎么担得起你如此大礼!”
见凤崇说些言不由衷的场面话,又见凤崇并没有扶起陈大夫的意思,祝兰台更是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只怕她会中毒以致于差点滑胎,跟陈大夫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夫君说的是。”见凤崇一脸平静得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祝兰台开口道,不管陈大夫有没有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至少凤崇的腿疾得以康复,还有她能够保住肚子里的胎儿,陈大夫都功不可没。
听见祝兰台出声,陈大夫这才低头哽咽道:“还请主公和主母责罚,我,我实在是愧对主公和主母的信任……”
“有话起来慢慢说。”这一次,凤崇一边说,一边扶起了陈大夫。一个人敢于认错,敢于为自己的错误负责,凤崇觉得这是值得敬重的。
陈大夫站起来,歉疚地看了看凤崇,又看了看祝兰台,最后将目光停在祝兰台凸起的肚子上,老泪纵横。
“罪孽啊——”陈大夫长叹一声,泪流满面地说道:“自打主母怀上小少主开始,那边就开始重金贿赂我,想要我趁机下手。但是,医者父母心,我怎么忍心为了不义之财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扼杀。所以,一开始我就坚决地拒绝了!但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卑鄙!竟然将我唯一的女儿给软禁起来,威胁我,说要是我不动手的话,我的女儿就……”
陈大夫说到这里,又是悲愤,又是愧疚的,只觉得嗓子里堵着个东西,直噎得他发不出声来。
“所以呢,为了保全你的女儿,你就对娘子下了手?”凤崇冷笑一声,他知道威胁利诱陈大夫的人百分之百的就是凤海天,也能理解陈大夫救女心切,但是对于陈大夫向祝兰台下毒的事,还是不能释怀。再说了,据凤崇所知,陈大夫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鳏夫,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女儿来?!
“我……”陈大夫满心愧疚地说:“我没有办法,只得按照他说的,准备了堕胎的药物……”
“为什么不跟我说?”祝兰台蓦地出口,打断陈大夫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或许我可以解决,也不至于生出后来这么多的事来……”
即使是现在事情过了很久,也有凤崇每天陪在身边,但是每次想起当初差点失去孩子的惨状,祝兰台依旧心惊不已。
“因为他说,这件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我的女儿就必死无疑了。我是没有办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陈大夫一边磕头,一边请求道:“虽然我最后也没有下毒,也不知道为什么主母会中毒,而且中的竟然就是我开的那些药物……但是,这一切都怪我自己的软弱,要杀要剐,我毫无怨言,只是恳求主公和主母大人有大量,念在同为人父母的份上,怜惜我一片爱女之心,放过我的女儿。求你们了!”
陈大夫说完,猛地朝地上磕头,额上很快沁出了血珠子。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凤崇,一把拉起自残以谢罪的陈大夫,蹙眉问:“你的女儿是……”
“来喜。”
陈大夫的答案过于震撼,惊得凤崇和祝兰台均是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
来喜明明是孤儿,是因为祝兰台的出嫁才被凤崇买来伺候祝兰台的小丫头,怎么如今竟然成了陈大夫的女儿?!而陈大夫明明就是鳏夫,现在怎么又生出一个女儿来?!
“我年轻时做过不少的荒唐事。最离谱的是,有一次一个病危的孤女前来就诊,说是没有诊金,我一时兴起,开玩笑说她可以用自己的身子来抵。谁知那女子康复之后,竟然真的……”陈大夫顿了一下,一脸的羞愧,“我当时血气方刚,有女子献身又怎么会拒绝,然后就……谁知道第二天醒来,那女子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纸条,说是我们之间两清了,叫我不必寻她……”
见陈大夫一脸的怅然失落,祝兰台想,只怕是在给那女子治疗的朝朝暮暮的相处,陈大夫早就对那女子生出了别样的情思,所以现在想起当初才会依旧这么失落。只是,恐怕陈大夫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吧。
“来喜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祝兰台开口问。
陈大夫点点头,说:“后来我家道中落,落魄到沿街乞讨,遇上了当时刚任凤氏家主的大爷,被他捡了回来,还委以重任,成了凤家的专属大夫。就是主母嫁过来的那一天,我偶然间碰到来喜,只觉得她的眉眼特别熟悉,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来喜是个可怜的孤儿。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起当初我救治的那个病危的女子。
然后过了一年多,突然有人找上门来,那人是一个贵妇,通身的珠光宝气。可是,即使她穿得雍容华贵,早就不复当初那个生死一线的女子的憔悴的面容,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她跟我说,来喜是我的孩子,她本来没打算将来喜这个拖油瓶生下来,但是当时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她堕胎。所以她这才勉强生下来喜来,生下来之后,就丢在街边听天由命。没想到的是,来喜竟然健健康康地长大了,还到了凤家来做婢女。
我当时一听当然很愤怒,看她现在一副贵妇人的样子,却竟然允许自己的女儿做低贱的婢女,即使她再不喜欢这个女儿,也不该如此地不负责任。但是当她冷笑着指责我根本没有资格怪她时,我默然了。确实,说起来,我这个父亲也没有比她这个母亲够格……
所以,我接受了她的所有条件,不告诉来喜真相,也会默默地守护来喜,不会让来喜去打扰她现在富贵悠闲的生活。
我以为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谁知凤海天他……”
这是陈大夫第一次说出指使他下药的人的名字,神情十分地悲愤和苍凉。
“我怎么知道,她的富贵全部来自于凤海天,而凤海天早就对我和她之间的事了如指掌。直到来喜的生命受到威胁,我才又一次见到了她。她第一次神情慌乱地抓着我,说是求我救命。
她说,若是我不下药,凤海天就会杀了来喜,更会夺去她所有的荣华富贵!她说她过怕了朝不保夕的穷日子,她不想美梦还没做够就被迫摇醒……最后她还威胁我说,若是我不动手给主母下药的话,就算将来凤海天不对来喜动手,她也不会放过我和来喜的。
可怜我的来喜,从小就被扔在孤儿堆里,艰难地长大之后,却还要面对这样的命运……”
陈大夫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凤崇和祝兰台不胜唏嘘,这是怎样的母亲啊,竟然为了自己的身体被迫生下女儿,生下来之后直接扔到孤儿堆里不闻不问,现在竟然还要用女儿的生命去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你说你没下药,那么,娘子的安胎药里又怎么会有毒?”凤崇问。
此刻的凤崇,已经完全相信了陈大夫的话,因为即将做父亲的他,很明白那种骨血相连的亲情有多么地珍贵。但是陈大夫最后,却依然没有向祝兰台下药,甚至在祝兰台被不知名的人谋害之后,还拼尽全力地救了祝兰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陈大夫也疑惑,说:“我也不知道。那天从煎药开始,就是我负责的,我中间也不过是被来福叫出了一会儿,说是要……”
猛地,陈大夫瞪大双眸,说:“难道就是那一会儿的功夫,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
“你是说,叫你出去的是来福?”凤崇皱眉,来福是凤九仪的人,怎么会……
然而凤崇转念一想,来福进府时凤九仪才十二岁,一个没有心眼儿的娇小姐,认人不清是难免的。
“嗯。”陈大夫说,“虽然我觉得来福只是胳膊擦伤,不需要我去诊治。但是既然人家一个小姑娘开了口,平日里还很照顾我女儿来喜,所以我便去了。”
祝兰台闻言,陷入沉思,她并不记得那一次来福胳膊上有没有受伤,但是来福确实几次催促喝安胎药却是确有其事,难道那件事真的跟来福有关?不过,来喜当时似乎也很惊慌地催促她喝药,不过再听到来福的脚步声时就……
猛地,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很多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似乎一下子串联起来,祝兰台急切地开口问道:“那来喜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一日她在厨房里看到了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
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