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手机在杜一庭的左裤袋里,杜一庭的左手和林南牵着。他看了林南一眼,用右手取手机接电话。
杜一庭接了电话先是沉默,接着等到对方自报意图才出声。
你好嗯,我是。
杜一庭眨了两下眼睛,了然的表情代替了疑惑,握住林南的手上用了些力度轻捏了两下。
小路上没什么人,很安静。杜一庭接电话并没有避着林南,但林南基本没有听到电话里对方说话的声音,只安静地被杜一庭牵着向前。
今天晚上吗?杜一庭问。
等到对方回答后,杜一庭又看了一眼林南,犹豫了几秒才对对面说:可以。
嗯好,晚上见。杜一庭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林南仍旧悠闲地走着,没有问杜一庭怎么了。
非常悠闲,脚步轻松而愉悦,稍稍还比杜一庭走得快半步,牵着的手还轻轻地晃着。
有家店让我今晚过去面试。杜一庭主动开口解释了刚才那通电话。
那现在是不是要过去?林南没有再晃杜一庭的手,规规矩矩地和杜一庭保持在同一步伐。
晚上六点半到,我们还可以再逛一会儿。杜一庭顿了一下,又说,我本来还想带你回家吃饭来着。又顿了一下,又问:你会做饭吗?
林南十分震惊:你想让我给你做饭?做什么梦呢?
没,我弄,杜一庭没想那么多,纯粹是因为看着林南早上喜欢吃团子,想着下午反正有空,可以给他再做一点。
哦,那还可以,林南想。
现在来不及做了,杜一庭预算着和林南逛完景云公园时间就差不多了,你晚上有什么打算,要不我待会儿先送你回去?
我,没什么安排,林南本来就为杜一庭预留了整天的空闲时间,我不能跟着你一起去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还得回家练半小时歌才过去。杜一庭感觉听他练歌是件挺无聊的事情。
林南却不是那样想的,他还没看过别人练歌,觉得新奇,于是诚恳地问:我能在旁边看看吗?
没问题啊。杜一庭求之不得。
林南对传统Omega要相夫教子、包揽家务的定位有些抗拒,所以一提到要他做饭反应忍不住有点大。
但冷静下来,他明白到杜一庭并没有那个意思,刚才他问可能只是想着优化时间。
他俩牵着手走出园区,林南才犹豫着开口:其实我可以做饭,但是我会做的菜可能不是很多。
杜一庭刚才问林南会不会做饭是脱口而出,没太经过思考,现在已经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这个举动可能有点不太合适,明明是自己想做团子给对方吃,不应该反客为主让来自己家的客人做饭。
不过听林南提起自己的厨艺了,杜一庭倒遵循好奇心问了一句:你会做什么?
普通的炒青菜就都可以炒炒,肉类做得一般。林南这话倒不算完全谦虚,他对自己的做饭水平差不多就是这样认为的。毕竟他做红烧肉都还得查个菜谱才敢动手。
杜一庭哦了一声,接着继续问道:你现在饿吗?
林南回答:不太饿。六个糯米团子虽然不多,但糯米制品还挺顶饱的。
要不我面试完带你去吃牛肉米线?杜一庭提议道。
牛肉米线杜一庭之前也和林南提过,说是附近美食中的和土鸡米线美味程度齐名的另一样。
可以啊。林南平时吃饭时间比较定时,但和别人在一起时对吃什么、什么时候吃也比较能迁就对方。
走街窜巷,林南还看到了杜一庭之前带他去的土鸡米线店,感觉自己有点像在建安半日游,杜一庭是导游。
我家就在楼上。杜一庭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下来,刷卡开了门,楼里面积很大,但光线不太亮。
楼里看起来挺新的,但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上去。
杜一庭没有松开林南的手。林南也就随着他牵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也没问他家在几楼。
林南默默数着,一,二,三五楼,还挺高。
咔嚓,杜一庭开了门。
我家还算干净整洁吧?杜一庭关门后第一句就开始自夸,语气里也倒是没有多少得意之情,就像陈述了一个正面的事实。
林南在心里挑了挑眉。
方娟从小对林南最大的要求是家务,她自己本身对屋子的整洁干净程度要求就很高,即使现在一周上六天班,每天七点半出门五点半回家,她差三岔五都要把厨房的布置重新大改一次。
地是脏了就要扫就要拖,桌面是染尘沾油了就要擦,门窗是闲了就要洗,她不觉得那是严苛,她把那当作是生活的必然。
林南家里东西整齐有序,条次分明,他在这样的要求下成长,自然对干净整洁的标准也会高些。
反观杜一庭家里:衣架上的衣服挂起来了不叠,垃圾桶的东西快满了还没倒,床上的充电器都还没有放好
这人怎么有自信说出刚才的话的?
林南站在门边含笑看着杜一庭,不作回应。
杜一庭家看起来挺大的,后来林南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实际不大,是因为空。
他家没有卧室,家具也挺少的,进门之后,左手边还是厨房,中间是洗手间,右边便是一张床放在中央。
左右都有窗,光线不错,现在太阳快落山了,他家里还是亮堂堂的。
床和窗之间放了一张长桌,但没有椅子。
桌子靠在窗边的墙前,离床很近,能猜得到主人平时是拿床当凳子的。
床上的被褥倒是铺得整齐。
坐床上就行。杜一庭说。
杜一庭先坐在了床尾的一角上,又拿起旁边靠在墙上的吉他包拆开,找谱子调音。
他留出了足够的空位给林南。
杜一庭背对着窗低着头调吉他,黄昏的色彩偏粉橙色,从窗外照进来落在杜一庭身上,将他身体切出明暗的光影。
林南站在旁边欣赏了片刻,也坐过去他身边。
小村里很安静,屋子里也处处是静谧,楼上楼下听不见声音。
杜一庭简单吊完嗓子后才开始拨弄吉他,想着什么样的歌曲比较符合面试要求,边想着还自言自语地说了出来。
音乐声在小小的房子里回荡,柔和的弦、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轻得像甜甜圈上洒的薄砂糖。
以前跟着朋友看过的电影场面照进了现实,画面和想象中一样美好。
流行的那几首太轻快的歌我都不是很熟,但他们会抽到这个让我唱。杜一庭偶尔还是会轻声念叨着。
说着不熟,弹起来却还是挺流畅的。
林南双手逐渐撑在床上,保持着安静,不打扰杜一庭练歌。
杜一庭练歌时唱的不是整首,练了几个片段感觉到可以就换到另一首歌。
要不要吃点卷饼?杜一庭忽然抬起头问林南。
啊?原来悦耳的音乐声低低诉说着思念,突然跳到了饮食频道,林南楞了一下。
没等林南反应过来,杜一庭自顾自作出了回答:吃一个吧,试试我做的饼。
先垫垫肚子。杜一庭说完后便放下了吉他,走到厨房去。
林南也唯有跟过去。
厨房不大,明亮干净,厨具都好好地放在一旁。
卷饼是我家那边的特产。杜一庭从保存食物的箱子里抽出一张饼皮,米黄色,长方形的,比一张A4纸还大一点。
会不会有点多?卷饼的味道涉及到了林南的味蕾盲区,他想着先要一丁点试一下味道好了。
没事,不多。杜一庭拿保鲜膜铺在案板上,不是还有我吗?
听杜一庭这样说完之后,林南也不好再说什么,站在一旁就看他做饼。
如果我平常一个人在家的话,饿了就吃一个饼,一天就对付过去了。杜一庭把撕下来的饼皮放在保鲜膜上,开始蘸酱。
不饿吗?林南问。
卷饼挺顶饱的。杜一庭说。
杜一庭把两三瓶酱放在旁边,一种一种地抹上去。
黄豆酱,杜一庭抹酱前会给林南讲一下那是什么,这个得抹多一点。
在杜一庭看向他的时候,林南朝他笑了笑。
辣椒酱,不过不辣的,加一点点吧?杜一庭不知道林南能不能吃辣,用筷子蘸了酱递给他闻闻,加点辣椒比较香。
好。林南轻嗅了一下,确实闻起来不太辣,也不是他不喜欢的酸辣味道。
最后一瓶,牛肉酱,杜一庭扬了扬眉,加酱之前把一整罐都放在林南面前让他看,我自己做的,外面的牛肉酱都不会有那么大颗的牛肉。
厉害。林南拍了拍手掌。
然后杜一庭就往面饼上涂了厚厚一层牛肉酱,非常舍得,大颗大颗的牛肉落在饼皮上。
三种酱看起来都比较暗沉,味道闻起来也不重,林南几乎以为这就是结束了。
你平时吃葱吗?杜一庭从一旁拿起了一把大葱。
不吃。葱姜蒜等配料对林南来说口味有点重。
很好吃,你试一试。杜一庭兴致勃勃地把大葱随便清洗了一下,用手掰断准备放到酱上。
刚洗过的大葱沾着点水光,翠绿上点滴晶莹,掰断时林南能听到很轻的清脆断裂声。
行吧,别放太多。吃一点应该还行吧。
杜一庭照顾了林南的口味,比平时他自己吃的时候放少了许多葱。
我自己种的,无污染无公害,比市场上买到的要香。杜一庭又说。
种在哪里?林南有点好奇,他环顾了一圈也没见到植物。
在天台。杜一庭边回答着边把添加好材料的饼卷起来,往底部也卷了一下将饼递到林南面前,看,做好了。眼神里带着笑意。
☆、第 27 章
这下,林南吃饭都有BGM了。
林南坐在床上,双手拿着卷饼,神色里带着试探。
杜一庭拿着吉他哼唱,不时用略带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林南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咬了一口。
?
没咬动。
他又用牙齿轻轻错了一下,还是没咬开。
林南咬着饼,向杜一庭投去疑惑的目光。
杜一庭哈哈笑起来:你这样很难咬,从侧边咬比较好弄。
林南没松嘴,继续坚强地吃着,用牙齿在坚韧的饼皮上磨,终于在努力下咬下了第一口。
不得不说,杜一庭抹酱水平十分一流,林南才咬第一口,就咬到了满满的酱料。
好吃吗?杜一庭手上的吉他声没停,眼神却殷切地看着林南。
浓烈的酱香在林南嘴里蔓延开,林南如实说道:有点咸。
就是得有点咸味才好吃,甜咸甜咸的。杜一庭解释道。
林南点了点头,他只吃到了咸味没吃到甜味。
没关系,要是你吃不完就给我。杜一庭说。
嗯。林南应了一声。
夕阳渐渐沉下地平线,傍晚的光线慢慢从粉橙变成浅淡的柠檬黄色,屋里渐渐也变暗了些。
杜一庭开始弹起他平日常弹的那几首曲子。
他练习的时候很认真,眉目间不自觉间比平时多了一点慎重的感觉,拨动起来的音律富有动感,使林南悄无声地用鞋跟着在地上轻轻踏起节拍。
拿到卷饼后,林南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饼上,跟着音乐起舞的脚只剩下一根小脚趾还没有罢工,在不被看见的鞋里上下点动。
林南一口一口吃着饼,辣椒酱确实不辣,只有咸味浓郁,越吃越咸,吃一口得停好几分钟才吃下一口。
吃到大葱了吗?杜一庭问。
林南努力从酱料中分辨味道:还没。
没吃到大葱就觉得这味道不太适合他的口味,吃到大葱之后不会更难接受吧?
林南吃了一半才吃到大葱,里面只放了两三小条长葱,酱料里夹杂了一点葱的味道,口感也和饼皮的韧完全相反,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但林南还是不太能接受。
吃到大葱了。林南向杜一庭报告道。
杜一庭看着林南已经吃掉了一半的饼,忽然伸手过去接着:底下有酱要掉出来了,快在底部咬一口。
林南愣了一愣,接着听杜一庭的话把饼反过来咬了一口。
好了。林南看着酱没再露出来,也学着杜一庭在底下又卷了卷,继续从刚才吃的地方吃起。
还吃得下吗?杜一庭一直在留意着林南的反应,见他吃了大半也没说吃不下。
刚从底下吃到的酱太多,林南感觉唇边有酱流出来,嘶了一声:有纸巾吗?
杜一庭从抽屉里抽出纸巾递给他。
谢谢。林南接过纸巾往唇角按了按,擦干净酱料才回应杜一庭刚才的问题,还行,还能吃得下。
饼的味道林南不太能接受,但他和杜一庭走了半个小屋,腹中正空空,还能装得下这块饼。
给杜一庭他吃剩的饼是最后迫不得已才会选择的选项,林南从一开始就不太打算将自己吃过的东西给杜一庭。
杜一庭不太介意,林南有一点介意。
什么葱啊、什么牛肉啊、什么辣椒,林南通通不太能感觉得到,只有一种咸味在嘴里越积越浓,令他好几次从喉咙抗拒卷饼的进入。
当林南觉得吃不下时,他就会放慢自己进食的速度,小口小口却坚定地啃咬着。
他的面上全不显露出一点难以下咽的倾向,眼神干净,动作优雅,如同和街上别人大口咬着的卷饼不是同一个东西,为其平添了一点格调。
最后剩下差不多两厘米高的一点,林南思考要不要干脆一口吃掉,不受慢性的折磨,但最后他还是觉得自己无法大口吞咽下这点东西而面不改色,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