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凤求
“不错,好像是老爷的几位同僚,还有洵哥儿的同窗。”
今日自是有客拜见的,孟妤收起思绪起身道,“想必姨娘那儿也在招待客人,我过去看看。”
她跟樱红一前一后沿着园内四面贯通的长廊漫步,但见周遭假山洞壑奇巧、出神入化、匠心独具,一草一木别有风韵。
前几日下了过雪,积着莹洁白色,几分萧冷。
“哎呀,方才姨娘嘱咐我去小厨房吩咐一声叫多炖些甜品,我怎么忘记了。”临到花厅时,樱红在脑袋上拍了一下便又急急忙忙的折返了。
孟妤见她冒冒失失的模样不觉莞尔一笑,提裙走进花厅。
她是从侧门进入的所以守在花厅正门的丫鬟并未看见她,就在她撩开锦门帘准备迈入的那刻,听见里面传来一道男子声音。
清和、低缓、似春风拂过杨柳岸。
她不由好奇说话的人是谁?透过撩开的一帘缝隙朝里看去,这一看便看见那清削瘦挺的身影,以及那身熟悉的半新不旧的藏青色袍子。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郑清跪在那儿虔诚默语,“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后面的话孟妤全听不进去了,她的脸颊烧得灼红,像烫熟了般,艳出别样的颜色来。
他这是,他……
方姨娘听完郑清刚才郑而重之的一番话后亦震在那儿,愕讶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久才结巴的问了声,“你这是……”
“晚辈心悦孟妤姑娘,特来求娶。”说着,郑清一双漆黑清亮的眼眸直直望着方姨娘,言辞恳切,无法不令人动容。
纵然方姨娘在孟府沉落大半辈子,心里早没儿女情思,可见他如此爱慕孟妤心里也被他虔诚专注的眼神牵动,只,她实在难以给他答复,“妤儿她……已经说亲了。”
“我知道。”郑清坦荡直率,毫无掩藏,“但她还未与关家下聘,庚帖也未交换。”
“可我已经答应了关家……”若是骤然悔婚对孟妤的名声也不好。
郑清自然明白方姨娘的顾虑,也明白她对自己的质疑,他坦言正色,“郑清不会让孟家为难,也不会让孟姑娘背负骂名,所以,这件事郑清自去跟关家说。”
抢别人的亲还要上门跟别人说?
方姨娘只觉得自己越听越糊涂了,对他眼中深埋的灼热来源也有不惑,“你是何时见过妤儿的?又是何时对她上了心的?”
“那一日……郑清去金玉轩为母亲买发簪,奈何囊中羞涩……孟姑娘暗中替我付过银子却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便为这?”方姨娘始终想不通,如今的少年郎们喜爱一个人的理由会否太轻易?也太简单了?
郑清却是摇头,眸中又浮上另一种温柔之色,“不是。”
不是?难道还有别的事?
孟妤见他将身上衣袖捋起露出里面那件簇新的月白色棉衫时,忽的,眼神几分迷茫,只知心口处热臊的厉害。
他,他竟舍不得穿将它罩在内间。
“孟姑娘心念纯善,见我衣领破损便为我裁衣新做了几件……”说着,郑清爱不释手的在那件衣衫上来回轻抚,嗓音微哑的软柔,“我对她,却再不止只感激。”
方姨娘听到这儿亦觉得深受感触,只,仍是无法允同,“单只因这两件事你便想娶她?”
“是。”
“这太荒谬了。”方姨娘无法将女儿的终身大事因为这两件小事便定下来,更无法将关家的亲事给回绝,“你还是站起来说话吧。”
这便是,坚决不同意了。
不知为何孟妤心里竟有些沉落,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自然不是。”郑清昂首挺胸,字字认真,“伯母,我想迎娶孟姑娘非嘴上说说,只想伯母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
不错,郑清起身郑重朝她施了一礼,复又抬头正色道,“明年春闱,待我金榜题名,自骑高头大马来孟府提亲!”
金榜题名,上门题亲。
方姨娘跟孟妤俩人都被他这一番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话给震住了,他并非空口说一些不存在的允诺,而是要实实在在的拿出自己的诚意。
“可我家妤儿却不能因你一句便话又蹉跎岁月。”方姨娘收回被触动的神思,敛色道,“她过了年便是十八了,京城中像她这般大的女子早就生儿育女了。”
郑清默不作声的听着,也不反驳。
“何况,你跟洵儿是同窗……”说着方姨娘似是想到一件什么事,紧忙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
俩人整整隔了三岁。
方姨娘才被他打动的心念又消去了,喝了口茶,“不是我不同意,实在是……”
“伯母……”郑清朝她高高作了一揖,神色凝肃,“郑清心悦孟妤姑娘,还望成全。”
这……方姨娘真不知拿他怎么办了,这孩子固执的有些执拗了,“不是伯母不同意,实在是你们俩年龄悬殊太大加上……”
“我知道伯母再忧思什么,又在担虑什么……”郑清深吸了口气,想承诺什么却又开不了口,这种空话他实在不愿多说,只是深躬下身子,连连磕首,“还望伯母给郑清两个月的时间。”
“你……”见他一个头接一个头的磕着,沉声有力,连额角都磕红了也没停下,言行间是那般坚定不移,方姨娘心本就不硬,只是为着女儿的事不由谨慎些。
“方姨娘,你便给他两个月的机会吧。”孟宛清亦不知何时进来,想必她是知道郑清今日来的目的。
今日孟府的门一开小厮便看见他在门外候着了。
他是这么多上门拜见的客人里来的最早的一位,脸都冻的通红。
一见到孟宛清郑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磕头的动作仍未停下,时下的他本就一无所有,所有的只有他满心炙热真挚的心意。
“好了,别磕了。”孟宛清一把将他拉起,心疼的替他擦了擦转而对方姨娘道,“姨娘,你就信孟洵一次,郑清不是那等言而无信的纨绔子。”
“可是……”婚姻大事,又岂是几句话就能儿戏的?何况早就允了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