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1)
可谁会在热恋期就提前录这种东西啊。跟年纪轻轻写遗嘱有什么区别。
文颂又开始冒火,管他什么病什么灾,抄起抱枕就往床上砸,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跟我好下去是不是?
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的人啊!什么东西都自己留着!
床上那坨被子抖了抖。秦覃冒出头来,看他一边生气,一边继续播放通话记录。
没想到他听了几分钟后尴尬的情绪消失,还有点被自己迷住,文颂记得其中一些电话的内容,听到熟悉的部分时甚至可以跟着那个撒娇的语气复刻出现场版。忽然自己跟自己玩起来。
迷惑行为。你睡觉吧。今天不骂你了。
他没再管秦覃,自顾自地玩了一会儿,估摸着床上躺平的人已经睡着,才关掉音响,挡住脸无声地哭了。苦中作乐,乐极又生悲。
秦覃不喜欢房间里是亮的,白天窗帘一直拉着。晚上也不喜欢开灯,但是可以把窗帘拉开,外面楼宇间霓虹灯的光会散射进来,不看书写字就基本满足房间内的大致需求。
文颂蹑手蹑脚地把沙发椅推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从这里能看得到城市之眼。高高的塔尖上布满星光般的灯网,他曾经跟秦覃一起去到最高的那层,在漫漫夜色中眺望远方。
那是他们第一次去的地方。秦覃说过,那在他心里已经算是第一次约会了。
而对他而言,他在c市的大学生活好像就是从那天才真正鲜活起来。
文颂登上微博,再次翻看聊天记录,循着当初的对话,看着秦覃在那天再次提出见面的请求。
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温水送服的id下是那个哪都没去过的小师弟吗。
如果可以,文颂很想再用温水送服的身份跟他聊天,或许劝说的效果会好上很多。起码他会相信在跟他聊天的是真正的文颂。
但他现在完全跟网络断开联系了。手机在许久前就已经耗尽电量自动关机,无人问津地丢在床头柜上。因为那句无心的我再也不会见他了,就像被宣判了死刑。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方,无法坦然地旁观文颂拥有新的爱人和朋友,索性躲起来看不到,就当做没有发生。
文颂翻着以前的聊天记录看了很久。以前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作息比现在规律得多,每天十一点必须上床睡觉。后来在网上认识了秦覃,就变成了半夜聊天聊到困才睡觉。其实生物钟已经固定,也超不过十一点很久,他总是遗憾自己困得太快话题没聊到头,每次睡着时都是意犹未尽的。
可时过境迁,有一天他们面对面的共处一室,居然也会有大眼瞪小眼没法好好说话的时候。
秦覃听着被子外细碎的抽泣声毫无睡意,僵硬地躺了半晚,内心像被钝刀反复研磨。直到一切动静都归于平缓,再迟疑着掀开被子,看到他窝在窗前的沙发里睡着了。
秦覃下了床,蹲在他身边,借着月色细细地打量他的脸。思考是痛苦的,大脑运转起来像生锈的机器,知觉混乱后也无法通过颜色来分辨自己的状态。但不用太费力地想,这就是文颂的脸,像洁白无瑕的花瓣,露水滚落,脸颊上泪痕未干,抿紧嘴唇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
秦覃伸出手,在他身上几厘米的地方悬空,迟迟不敢往下落。怕落下去碰到的是空气,又怕真的会碰到人的体温,证明自己疯得更厉害。
迟疑了许久,秦覃收回手,默默回到床边,拖着被子盖到他身上。
本来沙发里歪着头睡觉就不舒服,那么重的一坨被子压到身上,文颂一下就睁开眼,看到他吓了一跳,你怎么没睡觉啊。
秦覃愣了愣,露出纠结的表情,开始迟钝地思考。
他一下子就醒了。文颂睡觉很沉的。他不是文颂。
但他也有一张可爱的脸,说话时声音很动听,带来的饭很好吃,饮料也是甜的。
秦覃不知道自己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那思考了很久。文颂打了个呵欠,没有催促,揉揉脸清醒过来,安静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秦覃终于想好了,拽了只枕头坐在他脚边的地垫上,你,你今年多大了?
文颂忍俊不禁,看着他仰头认真地发问,心也变得柔软。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话。不是被迫回应,而是真的想聊几句,好像决心要了解一个新朋友。
只是开头风格有点老成。文颂朝他眨了眨眼,我今年十八岁啦,哥哥。
秦覃哦了一声。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聊天的话题,于是话风突变,你长得像我男朋友。
文颂叹气,你以后要是用这种句子去跟人搭讪,一定会诶,是你的话还真有可能会成功。
帅哥真是有特权。前几天眼窝深陷的消瘦模样已经在他的投喂下好转了很多,现在拉出去起码不会吓到小朋友。
他想了想,主动配合着继续聊下去,你还有男朋友?在哪呢?
我不知道他在哪。
这很简单啊。如果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顺便求他回来。
秦覃摇头:他不会回来了。
万一他回来了呢?
他不会回来的。
秦覃斩钉截铁道,他又不傻。
文颂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万一他就是傻呢。
他不傻!
秦覃皱起眉,用那种竟敢说他坏话的语气狠狠地反驳了。很快却又变得落寞,执拗地重复,他不会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妈耶好快就月底了
要写不完了我不信
明天再再加更
大家晚安
mua!
第105章
你知道什么叫假设吗。文颂说, 就假设他回来了,你除了觉得他傻,就没点别的评价?
那他不仅是个小傻子, 还是个小疯子。秦覃陷在梦幻的想象中,低头闭上眼,泛起甜蜜的笑意, 跟我一样。
他只敢幻想一小会儿,再睁开眼睛望向角落时笑意淡去, 晦暗的神情重新出现在脸上。
我看得到他。他不想见我。
幻觉里的文颂是冷漠的,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一言不发,看着他的眼神里甚至有嫌恶和怨恨。他知道那不是真的文颂,但那是他认为真实的文颂应该会有的样子。
那样就够了。
即使说得斩钉截铁,他仍旧对真实的文颂仍怀着渴望。他宁愿和那样冷冰冰的真实作伴,却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梦幻的想象就发生在眼前。
颠倒诡谲的思路。文颂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就算他消失了, 我留下陪你不好吗。
秦覃无声地看着他一会儿,轻轻摇头。
但从这一晚开始,他们的聊天频率增加了。秦覃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热衷于口述回忆录。许多个夜晚里, 房间内播放舒缓的钢琴曲,文颂从他口中听说两个人以前的事, 以不同的视角,感受新奇。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从不主观地表达自己的喜恶感受,从来都是无微不至,有求必应的。文颂放心地依赖他, 以为这样就是感情融洽的证明,单方面地享受着稳定的恋情,从来没有想过要问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感到安心而稳定。
现在才知道,他可能从没有真正地感到安心过。他一直在心里悬着个隐形的倒计时。或许也曾有那么一些时刻,他也是真的相信两个人能一直在一起的,但他把那归于不切实际的幻想,自以为是地认定甜蜜只是命运短暂的恩赐,痛苦才算永久的现实。
偶尔连文颂都感到不安时,他心里的倒计时会加速,所以不想听,会直接用吻堵掉,或者直接丢到床上去,试图以简单原始的行为取代交流。
我怕自己又会忍不住给他什么做不到的承诺。秦覃低声说,也怕时间已经到了,想再往后拖一拖。
他很乖,很听话,总是觉得我很厉害。我希望到最后我希望他永远都那么觉得。
就算是坏人,起码是个很厉害的坏人。我不想用现在的样子见他。
这种时候被夸很乖很听话完全不令人开心。文颂沉沉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包袱这么重啊。
早知道从一开始就不要答应他什么郁期分开各自过等正常了再见面的鬼话。好像会让他觉得真的是因为嫌弃他郁期的样子太不堪才答应的。
可到了最后的最后,还是被我看到你这样子。所以这件事情教会我们什么样的道理?
他循循善诱道,听你的话没用。以后要听文颂的话。
秦覃敷衍地说,哦。
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就这样吧。我已经还清了钱,也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累赘。秦覃语气失落,我只是再也亲不到他了。
文颂原本想趁机再继续教育一番,听到这句本能的被吸引兴趣。
秦覃旷了多久,他也一样,半天都没少。都分了手还守身如玉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嘴唇太软了。我怕会咬伤他,都不敢用力。秦覃说,他还以为我是个很温柔的人。其实只是因为他喜欢温柔的人而已。
真的假的。
大半夜不睡觉听他在这口述小黄/文。文颂好奇不温柔的吻是什么样,你亲我一下试试。
秦覃有点生气:你想都不要想。
不想跟他除了他以外的人接吻吗?嗯。
文颂心情复杂,有意配合着使话题逐渐朝着十八//禁的方向延伸。
他们以前从来没这么直接地聊过对亲密关系的感受。印象里应该挺和谐的,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在秦覃心里表现得怎么样。
主观感受的分歧再次出现。秦覃说得已经很给面子:他总是只在开头时积极一会儿,然后很快就睡着了。他好容易累。
文颂觉得受到了羞辱。
没有什么比曾经的床伴事后说自己没有得到满足更能伤害一个男人的尊严。但当下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能证明自己,只能憋屈地对着他指指点点:你给我等着!
秦覃哼了一声,又露出那种你想都不要想的表情。
他最近好好吃饭气色好了很多,偶尔有这样鲜活的反应,带着些任性稚气,其实比从前那个厉害的秦覃更可爱。
文颂看在眼底,只是没有明说。
总窝在酒店里见不到太阳,住久了也不是办法。秦覃嘴上说不愿意配合,但药也好好吃了,觉也好好睡了。等一个周末的晴天,文颂好说歹说他才勉强同意,开车带他出去放风。
不知道去哪,就沿着以前两人约会过的路线漫无目的地开了一圈。初初入夏,气温正舒适的时候。车窗降下一半,秦覃的视线还一直停留在路边那些景观树上,刘海都被风吹得往后翻了都不转头。
像没见过世面的宠物狗,明媚的晨光里跟主人一起出去郊游,被放在自行车篮里开心得眯着眼睛吐舌头。
文颂正想说句什么应应景,听见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要死了。
以为是回光返照吗。
你要是想出来,每天我都可以载你。文颂打了个方向返程,要不要去学校转一圈?这个时间还可以去三食堂吃糖醋小排。
感觉很稀奇。以前都是秦覃安排去哪,走在前面带着他的。
但秦覃并不喜欢学校。文颂停在食堂外,询问他好几遍。他不愿意下车,只好自己去食堂里买了打包回来一起吃。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留他在车里等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文颂理所当然地想。
买完饭回来看到车旁边聚集了一小撮人,他才发觉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起码应该给车上了锁再走,你们在干什么蓝岚?!停下来!给我停!别打了!
操!蓝岚经过这儿看见他的车停在路边,本来平平无奇地想打个招呼的,没想到撞见这人在车里,脾气一下就给勾上来了,你还护着他?!起开!
他关于这两人的状态更新还停留在秦覃背叛了文颂带着个小骚货去日本苟且那段,见了面直接下死手。想想文颂伤心得颠三倒四那样,越揍越来气,甚至都没意识到秦覃始终没有还过手,任由他拳打脚踢,满脸是血地蜷在地上。
文颂费劲地拉开他,挡在秦覃身前,看到他遍体鳞伤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都抽抽了,哪有你这么打架的啊!怎么能打脸!
你不就相中他的脸了吗?我告诉你文颂,赶紧跟我回家,别他妈在这丢人现眼了!
蓝岚揍红了眼,扯着嗓门骂骂咧咧,怎么还有你这样倒贴的?老子从小到大把你当少爷似的伺候你,不是为了让你去倒贴别人的!
文颂恼羞成怒:谁丢人现眼了!
路过的围观群众像在围观一段传奇三角恋。他依旧不知道怎么吵架,可最起码知道在外面吵架更他妈丢人,先走行不行?别在这嚷嚷了!回家再跟你解释。
酒店离得太远,他把不省心的两人通通塞进车里带回自己家。秦覃关进卧室里去躺着待机,蓝岚放在客厅,把最近的事情大致解释一遍。
揍人的动机忽然没那么名正言顺了。蓝岚仍旧理直气壮地抬高声音:合着他有病就能为所欲为了?你总不能白受他的气吧。
你不是已经帮我出气了吗。文颂无奈道。
他骗我,丢下我,这些我都记着。等他好起来以后我会一笔一笔地跟他算账。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白白吃亏的。
这还差不多。蓝岚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你哥知道这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