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不留情（下）
燕国贵族奢靡成风。
纵然和鼎盛时期不能相比，今日卓太后的寿宴也绝非几个月前的大宋国宴可比。
甫一踏入举行寿宴的荣华殿，赵重熙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各种名贵香料的香气熏得有些发晕。
司徒曜从前也是喜欢熏香的，但自打重生后心思就不在这上面，今日突然闻到这么浓而且杂的香气，也有些受不了。
落座之后，他压低声音道：“阿福，还是咱们大宋好。”
赵重熙噗哧笑道：“原来三爷今日才知道。”
司徒曜道：“不过，随着咱们大宋的日渐强盛，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养成这样的风气。”
赵重熙点点头。
其实如今的大宋已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贵族子弟间的互相攀比一直都有。
从前大多是军功、学识，如今却全变了。
金钱、权势、衣着，甚至是女人，已经成了他们最感兴趣的东西。
正想着，袖子被司徒曜拽了拽：“阿福，离亭世子过来了。”
赵重熙抬眼一看，果然见一身玄色华服的慕容离亭已经走到了他们这一席。
为了不引起卓太后一党怀疑，二人自从在晋州分别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长孙殿下，司徒三爷。”慕容离亭拱了拱手。
赵重熙和司徒曜站起身还了一礼：“离亭世子。”
慕容离亭道：“听闻宋国今次为太后准备的寿礼十分特别，待会儿我一定好生开开眼界。”
赵重熙自然知晓他指的是什么，笑道：“世子放心，定不会让你失望。”
慕容离亭再次拱了拱手，回到了楚王府一席。
他依旧是大燕最受欢迎的少年郎。
所到之处全是贵女们热辣辣的目光。
司徒曜暗道，那时他和箜儿开玩笑，还说如果司徒家还在大燕，慕容离亭是最合适的女婿人选。
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
这样的女婿简直就是一朵烂桃花，去哪儿都招蜂引蝶。
嫁给他，箜儿岂非一辈子都要掐桃花？
他又偏过头打量了自家女婿一眼。
幸好圣上在阿福还小的时候便将他送去山庄求学，让他没有机会招蜂引蝶，否则自己岂不是要愁死了。
赵重熙斜睨了他一眼，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他那点小心思。
“三爷，待会儿那场戏您可是要挑大梁的，切莫胡思乱想了。”
司徒曜一噎，悻悻道：“知道了。”
一阵十分热闹喜庆的歌舞后，卓太后携后宫诸妃到了。
不同于那一日与赵重熙见面时素净的装扮，今日的卓太后衣饰华贵妆容精致，整个人看不出半分老态，连气势都和平日不一样了。
同她相比，正值盛年的后宫诸妃，包括皇后在内全都显得太过小家子气，根本撑不起场面。
安肃帝也强不了多少，在卓太后面前唯唯诺诺，哪里看得出半分帝王的样子。
赵重熙弯了弯唇，辅佐这个样子的皇帝可够憋屈的。
难怪慕容离亭时常露出倦容。
敢情那不是熬出来的，而是憋出来的。
司徒曜小声嘀咕道：“阿福，你那日去见的真是这女人？”
这气势哪里是一名胆小怯懦的女人能装得出来的！
赵重熙看着正在给卓太后拜寿的安肃帝道：“人靠衣裳马靠鞍，不过是换了衣裳首饰，换了个妆容罢了。”
司徒曜如何会信这样的话。
他不否认衣饰的重要性，但老话说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自己本身怂了，穿什么都没用。
拜寿、觐献寿礼，寿宴的热闹达到了顶峰。
热闹到赵重熙都有些不忍心去“煞风景”了。
代表大宋皇帝向卓太后献了价值连城的寿礼后，赵重熙并未回自己的座位，
他冲安肃行了个礼：“燕帝，我还有一份礼物要献与太后娘娘。”
按他们定好的计划，安肃帝在听了他这几句话后，应该顺着他的意思把话再递回来。
孰料听了赵重熙的话之后，他却脸色微变，身子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赵重熙眼睛微微眯了眯，这家伙莫不是已经把他们给卖了？
当然，卖了也不影响大局，就是感觉非常不爽。
安肃帝依旧没有说话，卓太后却笑道：“长孙殿下竟还有此等心意，哀家多谢了。”
赵重熙冲司徒曜使了个眼色，司徒曜赶紧抱着小匣子走上前来。
赵重熙这才道：“晋州私粮一案，宋燕两国都损失巨大。
然，几个月来案件始终无有进展，让两国上下人等心忧不已。
此次本殿下奉我朝皇帝陛下前往晋州，与贵国的两位官员合作查察此案。
近两个月的时间，案件已然水落石出。”
晋州私粮案在宋燕两国的影响都非常深远。
上至朝中重臣，下至黎民百姓，只要是和此案没有瓜葛的人，谁不想早日结案？
因此，赵重熙话音未落，嗡嗡的议论声便已经在荣华殿内响起。
今日出席寿宴的人中，卓党占了一半。
听了赵重熙的话，一干人的面色都和此时的卓太后一样难看。
“长孙殿下，今日乃是我大燕太后娘娘的寿诞，您不远千里前来贺寿本是一件好事。
可您要是来捣乱，在寿宴上提及血腥之事，我大燕绝不接受这样的侮辱！”
不等赵重熙有所反应，荣华殿内便是一片哗然。
宋国皇长孙把查察晋州私粮案的结果作为礼物送给太后娘娘，怎么听都是一件大好事。
怎的在此人口中竟和侮辱这样的词扯上了关系？
赵重熙偏过头看了看，说话的人他并不认识。
可他不认识不代表司徒曜不认识。
他冷笑道：“潘大人身为燕国宰相，竟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真是令人齿冷！”
原来此人正是几个月前燕国的和谈正使潘伦。
当日他初一见面便对司徒曜多方挑衅，这才落得了被凤凰儿算计遭契丹人殴打的结果。
他本就是卓太后的人，和宋人之间又有旧怨，今日便一股脑儿爆发出来了。
卓太后万万没想到，赵重熙居然会给她来这一手！
那日她废了那许多的口舌，对他晓以利害，甚至还给了他深思熟虑的机会。
他就是这般答复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