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超脱之路（十七）：胜者

  神殿的大门骤然关闭，而殿堂周围的星空背景则渐渐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知何时起，殿内氤氲的光辉变得幽深而冷冽，星空守护者里格达尔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祂握着那把造物主的神杖，而刚刚还华丽闪耀的权杖，此时此刻却变得狰狞而可怖了起来。
  丝丝与深渊之力同源，但更加邪恶，也更加浩瀚的气息弥漫开来，将整个神殿都笼罩在内。
  同一时刻，在伊芙的感知里，祂与本体的联系中断了。
  或者说……被屏蔽了。
  伊芙皱了皱眉。
  祂看了看里格达尔手中的权杖，又看了看渐渐弥漫的黑雾，面无表情：
  “里格达尔，这是什么意思？”
  “您不愿意接受吾主的传承，那么……就不要怪我如此了。”
  里格达尔说道，神情充满遗憾。
  语毕，祂挥动权杖，更加厚重的诡异力量朝着伊芙涌来……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力量，如同深渊一般堕落，但又如同真神神力一般纯粹。
  而已经更进一步的伊芙很快就认了出来，这种力量并非神力，而是法则。
  更准确的说，是被某种意志所吸收，化为自身力量能够具现化的法则。
  这样的法则力量，已经更进一步的伊芙同样也拥有。
  祂轻轻抬起手，七彩的光辉在指尖绽放，很快又化为纯粹的金。
  一座又一座虚幻的位面在光辉中浮沉，那是伊芙至今为止融合的所有位面世界的投影。
  金色的光芒以伊芙为中心扩散开来，法则化作的洪流很快与弥漫的黑雾碰撞在一起，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空间坍塌，在两种法则之力的交织下，一个个奇点坍缩而成，又骤然炸裂，迸发出恐怖的能量。
  那每一个坍缩奇点所释放的能量，哪怕是其中最弱小的，都足以将赛格斯宇宙中的任何一座高等位面撕成粉碎……
  而在那恐怖的能量下，空间撕裂，虚空扭曲，一座座微型宇宙于混乱中诞生，但最多只存在数秒，就又灰飞烟灭……
  就如同之前伊芙创造的指尖宇宙一般。
  片刻后，金色的力量将幽深的黑色彻底淹没，整座神殿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只是，伊芙周围已经一片狼藉，就连那高耸的石柱，也断裂了数根。
  祂轻笑一声，说：
  “里格达尔，如果想要凭借造物主留下的神器战胜我，那恐怕会让你失望了，更别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我的一具化身罢了。”
  看着伊芙轻易地将权杖的力量瓦解，星空守护者里格达尔的表情却越发狂热了起来。
  祂的目光激动又炙热：
  “不愧是您，世界之树……哪怕是刚刚晋升，都拥有如此的力量！”
  说完，祂的神情又渐渐恢复平静，嘴角则带上了一层玩味的笑容：
  “别急，伊芙冕下，一切……才刚刚开始。”
  伊芙目光微凝，心中则越发警惕，而下一刻，祂忽然感觉自己对化身的操控突然迟滞了起来。
  不。
  不是祂对化身的操控变得迟滞了。
  而是祂的意识本身变得迟滞了。
  祂低下头，只见刚刚那些被自己瓦解的黑色雾气再次弥漫了起来，一丝丝黑色正在沿着自己的身裙蔓延而上。
  这种力量是如此诡异，当伊芙试图再次以法则力量将其击垮的时候，惊诧地发现不仅没能将其抵挡，反而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助长了对方的力量。
  它就像是专门针对伊芙一般，迅速开始污染伊芙的化身。
  邪恶而神秘的黑色纹路隐隐在祂的身上浮现，而与此同时，邪恶而堕落的力量开始入侵伊芙的神魂意识。
  那不仅仅是化身的意识，更是祂本我的主意识！
  这种邪恶力量在遇到神魂力量的时候，就仿佛烈火遇到了干柴，竟然开始迅速地进一步壮大。
  不仅如此，它还展现出来了恐怖的穿透力，仅仅是一刹那，伊芙的神魂意识就被它攻破。
  这一刻，里格达尔竟然以化身中的神魂之力为跳板，正式突破了伊芙的神魂世界！
  顷刻间，伊芙的意识之海就被那以化身为突破口，冲入其中的诡异力量吞噬了近小半，而黑暗……还在持续蔓延着。
  沧桑古老的气息随着黑暗的蔓延不断升起，似乎有一道古老的意志，正在随着吞噬而逐渐苏醒。
  伊芙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这种模糊与麻痹，又渐渐蔓延到整个感知。
  视觉，嗅觉，味觉，触觉，听觉……
  里格达尔的笑容越发温和，看向伊芙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怜悯：
  “伊芙冕下，我说过的，赛格斯宇宙的主人是吾主，赛格斯宇宙中发生的一切都在吾主的注视下，赛格斯宇宙的一切变化，也都无法逃脱吾主的掌控！”
  “化身又如何？作为融合您神魂力量的桥头堡……已经足够了。”
  说着，祂看向了已经无法再移动身躯，全身已经有大半被黑色吞没的伊芙，摇了摇头：
  “真是遗憾，强行融合神魂的痛苦，我也是知道的，可惜……谁让您不愿意主动接受传承呢。”
  “既然您不愿意接受吾主的传承，那就只好让我来请您被动接受了……”
  伊芙冷冷地看着一脸唏嘘的里格达尔，紫色的瞳孔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恐，有的只是浓浓的嘲讽：
  “传承？里格达尔……你倒是将吞噬讲的冠冕堂皇……三十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个套路。”
  面对伊芙的嘲讽，里格达尔一点也不生气。
  祂微微一笑，说：
  “伊芙冕下，您的精灵眷属曾经说过一句很有趣的话，现在我也将它送给您……”
  “自古套路……得人心！”
  说着，祂的笑容越发灿烂：
  “伊芙冕下，就算是套路，您还是中招了，您不该进入吾主的意识神殿的，从您进入的那一刻起，您就已经失败了……”
  “伊芙冕下，感谢您为吾主所做的一切，感谢您这些年来为了壮大本体而做出的努力，拥有了世界之树作为新的躯体，吾主定然会获得新生！”
  “现在……就请您成为吾主复苏的养料吧，别担心……我会将您的故事，记录在赛格斯宇宙的历史上，而您的一切……也将会为吾主所拥有！”
  语毕，里格达尔再次高举起那狰狞的权杖，对着伊芙遥遥一指。
  更加汹涌的黑色雾气弥漫起来，朝着伊芙涌去……
  下一刻，伊芙的身影就被彻底吞没。
  而祂的气息，也渐渐衰弱，衰弱，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一道古老沧桑又浩瀚威严的气息，开始宛若初日一般，徐徐上升。
  里格达尔的笑容越发灿烂。
  祂站在黑色的雾气面前，默默等待，目光中满是希冀与期待，神情中几乎掩盖不住激动。
  浩瀚的气息不断壮大，壮大……
  然而，就在其即将达到顶峰的时候，变故突生。
  呢喃的祈祷声隐隐约约传来，似乎穿越虚空，在神殿中缓缓荡漾。
  而伴随着若隐若现的呢喃，更多的声音陆续出现，杂乱无章，宛若闹市，又夹杂着各种嗡嗡的巨响，如同雷霆，如同巨兽……
  而伴随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那黑色的雾气也开始骤然翻腾，化成了一道道奇怪的形状。
  有如同铁皮盒子，带着四个轮子的奇怪“巨兽”；有宛若雄鹰，呼啸而过的钢铁“怪物”，也有比奥术文明更加壮观，更加宏伟的各种建筑……
  那声音越来越大，而雾气翻腾的也越来越厉害，终于……伴随着一声宛若钟鸣一般的巨响，一切戛然而止。
  声音消失了。
  雾气的翻腾也停止了。
  而那浩瀚的气息……也停滞在原地。
  下一刻，那各种各样奇奇怪怪形状的雾气骤然崩毁！
  而后，开始回缩……
  不，不是回缩。
  而是被黑雾里的某种存在吸收了。
  紧接着，在里格达尔愕然的视线里，那浩瀚的气息宛若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骤然跌落！
  雾气也渐渐消散，转眼之间，黑暗退去，伊芙的身影也重新出现。
  祂毫发无损，但身上的气息却似乎更加强大了。
  只见祂轻轻地弹了下神裙，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里格达尔：
  “里格达尔冕下，我似乎又让你失望了。”
  看到毫发无损，甚至隐隐更加强大的伊芙，里格达尔瞪大了眼睛：
  “不！这不可能！为什么你还能保持清醒？为什么你能吞噬吾主的法则力量？！”
  伊芙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里格达尔……我也说过，三十年了，你还是这个套路，那么当然……我也同样可以用刚刚的那句话回复你。”
  说着，祂微微一笑：
  “自古……套路得人心。”
  “当然，我还想再在后面加上一句——”
  伊芙勾了勾嘴角，一字一句地道：
  “梅开二度。”
  说完，祂伸出手，点点光辉在祂指尖汇聚。
  伊芙的身后出现一缕缕金色的法则之力，那法则之力不断幻化，化作了一幅幅雄奇的画面……
  有赛格斯宇宙的。
  也有蓝星的。
  而所有的画面，主角都一样。
  那就是玩家。
  “精灵……人类……”
  看着那幻化的画面，里格达尔神情微变。
  “看来……你也认出他们了。”
  伊芙说道。
  说着，祂摇了摇头：
  “但可惜……你只是造物主留下的守护意识，以造物主法则为根源和秩序运转的你……永远无法理解他们的存在。”
  “吞噬融合的前提，是解析，如果造物主的意识还清醒，或许能够将我的力量吞噬，但可惜……你的本意，就是为了复苏祂。”
  “沉睡的造物主，根本没有能力解析赛格斯宇宙之外的法则……更别提吞噬以蓝星的灵魂作为神魂之锚的我！”
  “里格达尔，从一开始你就输了，因为我早已拥有了制衡造物主的力量。”
  “需要设计陷阱才有信心和我一战的你，永远不可能战胜我。”
  金色的法则之力在伊芙身后交织，勾勒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辉。
  伊芙身上的气息厚重而浩瀚。
  祂发丝飞舞，圣洁的神裙在法则与神力的作用下微微鼓起，再加上那不断交织的圣光，让祂看上去更加伟岸，也更加神圣了。
  而里格达尔的神情则又震惊变成了无法置信，又从无法置信转变成了惊慌，最终……又从惊慌化为了愤怒。
  祂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彻底失去了往日的云淡风轻，近乎疯狂般的怒吼道：
  “不！这不可能！你不过是吾主更进一步的养料罢了！这不可能！”
  说着，祂再次挥舞起那狰狞的神杖，黑色的雾气再次蔓延。
  很快，那属于造物主的法则之力再次将伊芙笼罩。
  不过，伊芙仅仅是轻轻摇摇头，伸出手微微一点。
  金色的光辉在祂指尖绽放，这一次，融入了蓝星印记的力量仅仅是轻轻一扯，就将那黑色的雾气撕碎。
  里格达尔瞪大了眼睛，神情变得更加狰狞：
  “不！不！”
  祂一边咆哮，一边继续挥动造物主的神杖。
  当然，每一次的攻击，都被伊芙轻描淡写地化解。
  直到那狰狞的神杖再也没有一丝的力量，而里格达尔也瘫倒在地，目光茫然。
  伊芙迈开步伐，来到祂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祂：
  “结束了。”
  里格达尔微微颤了颤。
  祂的眼神渐渐清明，神态也恢复了平静。
  只见祂目光复杂地看了伊芙一眼，一声苦笑：
  “是啊……结束了。”
  说完，在一声深远的叹息声中，祂的身躯骤然破碎。
  而那狰狞的神杖，也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一丝丝裂痕于虚空中出现，在伊芙讶异的目光中，世界轰然破碎。
  视野恢复，祂依旧站在神殿中，而里格达尔也依旧站在神座前。
  这位宇宙监护者正刚刚拿起权杖。
  而伊芙身后的神殿大门，也并未关闭。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祂刚刚进入神殿时的样子。
  只见星空守护者里格达尔一声轻叹，再次双手将神杖呈上，然后恭恭敬敬地道：
  “伊芙冕下，是您赢了。”
  这一次，神杖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