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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笑道:凭他身手再快,能快得过哥几个儿?黎少爷是担心东窗事发,才嘱咐我们小心行事。
伯府也不是吃素的,早晚能查到下落。那人掠过贺之漾沉睡时白嫩漂亮的脸庞,顿了顿笑道:不过这般模样的小公子,也用不着几日,就能被折腾成废人了吧!
贺之漾在马车颠簸中逐渐恢复意识,后脑勺袭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不是说要切磋蹴鞠么?怎么上来就把人打昏?
是他太过优秀招人嫉恨了?
那为何不跳出来和他对战,玩阴的算什么本事!
贺之漾坐直身,冷冷打量马车中的两个男人。
这二人眼神凶悍冷漠,说是学生吧,又不太对劲,总之明显不是商议蹴鞠的。
贺之漾心往下沉沉一坠,开口的嗓音略沙哑:你们是何人?
一个蒙脸的男子声音沙哑:生意人,之所以让公子和我们走一趟,也是想谈笔生意。
贺之漾压下心头涌起的惊慌,半倚车壁,轻笑道:生意?好说,去哪谈?
京城倒是总有匪徒绑了那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斡旋要银子,贺之漾估摸着是遇到绑票了。
这两人却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车子约莫行驶了一个半时辰,几乎跨越了整个京城,最后,终于在一家多角楼前缓缓停下。
贺之漾掀帘,跳下马车,正值晚间,店面灯火通明,灯笼高挂,不少人拥着美人进进出出,看模样是一家青楼。
所以这二位要谈的是皮肉生意?
这些人毫无耐心,不待贺之漾下马车站稳,已推搡着他往前走。
这所青楼倒有些特别之处,因此虽地处京城西郊,客人亦络绎不绝。
青楼以斟酒为噱头,小倌们不在人人龟缩在房内,而是一到时辰,俱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长桌后排排坐,各出技艺,为的便是客人坐在他们桌前喝酒。
此刻,花厅里异常喧闹,侑酒的小倌依次坐在长桌后面,有的用嘴小口小口的咂摸诱惑,有的用小巧的鞋子盛着酒杯等人来喝,还有人穿的坦胸露背,把酒杯放在身上等人来取
眼花缭乱的贺之漾:
古代竟有如此开放之良辰美景?
是他做人狭隘了
还没等贺之漾开口问酒价,已有个老/鸨模样的人走过来,笑着打量他:这身段倒是不错,可有学过弹唱?
贺之漾:?
他冷冷扭头,看向和他一同进来的男人:你们这是何意?
那两个男人面巾未解,只狞笑道:此地生意兴隆,倒也委屈不了少爷你你就好生留在此地吧,我们先走一步!
说罢朝那老/鸨使了个眼色,径直转身离去。
老/鸨打量着贺之漾,十几岁的模样,俊脸让人移不开目光,眉梢眼角透着一股嚣张,配上那长长眼睫,却不再冷冽逼人,反而叫人看了就想摁在床上征服疼惜。
啧啧啧,天生的尤物啊!
老/鸨看贺之漾面色不善,笑道:你也别盼着谁来救你找你,小少爷,我给您交代个底我这道门啊,进来了就不是那么好走出去的。
谁说我想走?贺之漾站姿随意,任由她打量,一副要在这儿长住的架势:不过弹唱小爷是不会的,你这儿的酒看起来很合我胃口,能随便喝么?
贺之漾在穿越前甚爱喝酒,堪称千杯不醉的小酒鬼。
穿越后家里管得严,他被迫收敛,顶多路过时用眼角偷瞟一眼酒馆。
现下不一样了,他被挟持来此,是妥妥的受害者。
就算他喝一晚上喝到胃穿孔,他哥晓得,也只有心疼他的份儿。
老/鸨:
她本以为贺之漾定然羞愤惊慌,却惊讶的发现,这小公子盯着喝酒的人群,眸中是掩不住的兴奋?
凭这资质,倘若乖巧听话,那岂不是前程不可限量!
她本还想给贺之漾下马威震慑,如今却觉得新来的小公子生得冰肌玉骨,人又机灵识趣,看起来也是个爱岗敬业的,活脱脱一闪着金光的摇钱树,欣喜疼爱还来不及,哪儿还舍得为难?
你刚来,莫急,今儿天色也晚了,先洗漱一番歇下罢,以后慢慢熟悉规矩。
贺之漾满脸写着不乐意,懒散道:成吧,明儿我再来喝两杯。
说罢也不理会呆若木鸡的众人,由侍女领着,大摇大摆登楼而去。
贺之漾听话顺从,长得又出众漂亮,在这片靠脸吃饭的地界,堪称重点保护对象,侍女恭恭敬敬的把他带到一间敞亮的卧房后,轻轻掩上房门。
任安伯府,贺家人望着窗外黑沉的夜色,渐渐涌起不安。
贺之漾向来有分寸,再胡闹也不会疯玩到此时。
贺之济不由得在窗畔前连连踱步,一向沉稳的面庞上浮现担忧。
派去打探消息的仆从满头大汗跑进来:冯家少爷说,有人递帖子约小爷探讨蹴鞠赛,咱们小爷喜滋滋去了。
什么蹴鞠赛?
说是东城人约的。仆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小人又跑去东城打听,根本没帖子上这号人。
此言一出,众人大骇,再也顾不得夜禁,纷纷挑着灯笼出府寻找。
然而天色已晚,坊门纷纷关闭,夜间行走亦要有令牌,否则被人弹劾,又是不小的麻烦。
我去京营寻将军帮忙。贺之济说着就要上马:他们身携令牌,必有法子通行。
正要上马,忽听一人沉稳命道:慢着!
人群自觉分开,贺老夫人拄着拐杖出现。
任安伯见惊动了母亲,忙行礼道:母亲,阿漾的事由儿子操心便可,您保重自己身子骨要紧。
漾儿眼看丢了两个时辰有余,现下还未有头绪!贺老夫人冷道:你们倒是说说,你们哪一个能让我放心?
贺之济压下心头焦灼,安慰祖母道:祖母莫急,京营的将军离府邸不远,我去寻来令牌,再多些人去外城寻,弟弟很快就会有消息。
他们都是将军,深更半夜,你只身打马前去叩门,难道就不避嫌?贺老夫人缓缓道:就算事后没有朝臣的闲言碎语,你这一去一回,又要耽搁多久
他们贺家虽有爵位,但在京城这片权贵如云的地界,一向是谨言慎行如履薄冰。
找贺之漾固然要紧,但若因此事生了口舌是非,招来陛下猜忌,对贺家来说亦很棘手。
贺之济闻言,动作不由微顿,沉吟道:依祖母所见,又当如何?
他何尝不知深夜登门,定会招惹非议,可眼下贺之漾无半点消息,情急之间也只能倚靠外力相助。
在咱们这胡同,谁能在夜里随意骑行,谁最得陛下倚重信任,谁最擅长缉拿探案?贺老夫人拐杖随着话语,有节奏的敲击地面:你啊!能救你弟弟的人就在眼前,你还非要去天边寻?
贺之济恍然:祖母是说锦衣卫?
第35章 深夜寻人 这锦衣卫怎么比他这当爹的还
锦衣卫说好听了是皇帝的体己人, 说难听了便是皇家豢养的鹰犬。
半夜出行,很是敏感,但只要有锦衣卫在侧, 自然嫌疑顿消。
困扰贺家的难题立刻迎刃而解。
只是此事毕竟只是贺家家事, 锦衣卫指挥使虽和他们同住一个胡同, 但两家并无深厚交情,若是白日请人帮忙倒还尚可, 夜深人静贸然叩门请求帮忙, 想必不易。
贺之济也顾不得这许多, 毕竟是邻居, 即使不出人, 拿了腰牌派几个家丁跟着撑场面,也算是个助力。
乔指挥使还未睡下,甚是和蔼的迎贺之济进来, 细细听完通禀。
相比一脸急色的贺之济,乔指挥使哈哈一笑, 慢条斯理:贤侄莫慌,令弟又不是姑娘家, 还能有何事?
贺之济向来恭敬沉稳,如今却焦灼得指尖轻颤:晚辈实在是放不下心, 舍弟没出过家门,是个不通世故的, 若是被奸人盯上,定然难以脱身, 还望指挥使助晚辈找寻。
乔指挥使端坐堂上,边安慰边干笑了两声。
他倒是记起来了,贺家小少爷长得甚是出挑, 又素爱厮闹。
如今半夜不归啧,难怪他这做哥哥的紧张成这模样。
不过贺家人紧张,和他乔家有何关系?
出腰牌看似只是小事儿一桩,然而也是要担责的。
碍于同朝为官兼邻居情面,他又不能直接拒绝,便笑道:贤侄莫急,喝口茶嘛,小孩子顽皮,兴许是去哪里玩闹也未可知,我们从长计议
贺之济被强按在椅上,喝了两口茶,正要开口,忽听一道冷戾的声音缓缓逼近:做弟弟的走失了三个时辰,做哥哥的倒还有心思喝茶,哼,你倒真能坐得住!
贺之济抬眸看去,乔岳一身飞鱼服,已然大步跨进门来,罩在他肩头的简甲在烛光下银光凛凛,整个人散发出蓄势待发的戾气。
乔指挥使微微皱眉,如果没记错,儿子已经歇下,对贺家之事,他为何如此热心屡屡失态?
乔岳却连招呼都没和父亲打,冷冰冰点了几名锦衣卫,直接发令道:你们几人带好腰牌,立刻随我协助贺家寻人!
几人立刻拱手应是。
乔指挥使心头已然不悦,面上却对儿子笑道:任安伯国之勋贵,家人走失,锦衣卫的确该出一份力让他们和你去罢,寻仔细些!
乔岳点点头,对父亲抱拳略略行礼,转身而出。
乔指挥使皱皱眉,不知是不是疑心,方才那一瞬间,儿子看他的眸光似乎异常冷淡。
贺之济随着乔岳走出门时,心思还有几分飘忽。
他此次来乔家,走的是和乔指挥使的交情。
没曾想,乔指挥使百般搪塞,他家这位年纪轻轻的千户倒是极为踊跃帮忙的模样。
只是贺之漾每次提起隔壁这帮锦衣卫,皆是气哼哼的模样,锦衣官校又是眼前这位做主
贺之济实在想不出乔岳为何会主动出手
寒风凛冽,任安伯已在贺府门前举着灯笼迎接,看乔岳等人阔步而来,面上忙笑道:天色已晚,倒是麻烦千户费心,天寒夜长,不如先用膳暖暖身子再说嘛。
其实任安伯心里甚是焦急,只是冬日天寒,难道还能让锦衣卫由家丁般任由他驱驰,空着肚子在夜风里寻人么?
心里再着急,也只能说场面话罢了。
谁知乔岳听完,脸色登时阴沉,目光不善的盯住他:怎么?任安伯幼子走失,竟还有闲暇用膳?是否要让乔某叫戏班来给你唱一出啊!
被一顿讽刺的任安伯:
不是,这锦衣卫怎么比他这当爹的还着急!?
那些准备喝点热汤再上路的家丁被乔岳凶悍的眸光一扫,哪个还敢耽搁,一个个吓得连忙站起身待命。
此刻霍尧知晓了消息,亦从尚书府邸赶来,把贺之漾赴约的地点大略讲了讲。
乔岳打听出了大致情况,深思片刻道:京城寻人,难如登天!时间紧迫,你们去信上所约地点查看,分头去查看比对车辙!
下头的人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拔腿赶去。
赴约地偏僻,并无打斗痕迹,锦衣卫善于追踪,终于通过车辙印记锁定了三辆马车。
此时,天光已渐渐亮起。
乔岳眼下浮着两抹青,细细审阅着属下呈上的车辙。
千户,其中两辆马车是去往城南的,城南繁华,兄弟们沿着车辙寻,发现这两辆马车皆是商户运送货物时路过,唯一剩下的这辆是去往那锦衣卫语气迟疑:是去往
乔岳抬眸,目光如炬:是去往何处的!
似乎似乎是去往西郊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刚立朝时京城有严令不许狎妓,为了掩人耳目,勾栏瓦舍不少搬到了京城西郊,后来严令取消,也渐渐形成了京西花间柳巷甚多的局面,京城素爱男风,小少爷深更半夜不归家,恐怕是
乔岳扶了扶腰间佩刀,大步走向马厩道:留四个校尉按车辙继续追踪,其余人等随我去西城挨家挨户搜!
其实前后不过才一夜时间,已经找到了线索,明眼人皆知贺之漾八成毫发无损。
可乔岳却气势汹汹,那模样,简直恨不得立即瞅见人方才罢休。
任安伯怔怔看着请来的外援转客为主,这好像没自己什么事儿的样子?
害,不愧是锦衣卫啊。
眼看乔千户接手了他家小儿子,任安伯自然是一百个放心。
任安伯对锦衣卫在一夜之间大为改观,对着乔岳策马远去的背影频频点头。
辛苦乔千户。贺之济在马背上拱拱手,直截了当道:贺家在城东有处田庄,难得今年收成不错,想转送与千户作为谢礼,不知意下如何?
乔岳不动声色的紧握缰绳,心头沉沉一坠。
他出人,贺家出钱,还真是人货两讫!
贺家分明是在走不欠人情,毫无纠葛的路子!
平心而论,这是最妥当,亦是对双方最有利的做法。贺之济的做法,任谁都挑不出错。
乔岳扬鞭打马,自嘲地摇摇头。
也是,任安伯清清白白的人家,何必欠锦衣卫的人情呢?
贺家嘴上客气亲热,私下却不动声色,把关系划得一干二净!
若是贺家有姑娘,定然不会愿意和他乔家结亲吧?
贺家并无姑娘,他眼下也并无结亲打算。
然而这个可笑飘渺的问题却沉重如磐石,压得乔岳心头没来由的烦闷。
心里直发冷,面上却大大方方一笑,拱手道:伯府出手大方,那乔某先在此谢过了!
这边儿着急上火,贺之漾倒懒懒睡到日上三竿,伸个懒腰哼哼唧唧的不愿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