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离午餐还有一会儿,外头出了太阳,院子里暖融融的,舒予白把画带着,在院子里抱着画板改来改去。她穿一件白色绒裙,很素净,散着长发,垂落在细腰。
  小腿柔软漂亮,一前一后支在雪地里。
  南雪在门前,轻轻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她身上。
  舒予白很漂亮,南雪一直私下里觉得,她穿着白裙子最好看,是那种很温柔,很容易让人一见钟情的长相。当年读书那会儿,追她的男生也有,只是后来,变成了女生更多。
  她轻轻走过去,踩过一片碎雪。舒予白浑然不觉,低着头,纤白指尖捏着橡皮擦正改着画。
  神色专注而投入,眸子深深的,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接近。
  专注的人最动人。
  南雪看着她在光芒下微微眨动的睫毛,微微翘起,那么纤长,一根一根数的清。
  她轻轻凑近,鼻尖有浅浅的香,温暖,像细小的桂花,是发丝间的。南雪在她身后,弯腰,微微低头,唇瓣轻盈地印在她的长发上。
  舒予白猝然抬眸。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
  她的眼睛很柔软,好似盛着江南一带的黑山白水,含着脉脉温情。
  她心脏一悸。
  姐姐。
  南雪心脏一阵狂跳。
  舒予白却是又低下头,没理她,继续画画。
  南雪指尖紧了又松。
  片刻,她转身回房,困兽似的转了几圈。
  她指尖轻颤,在屏幕上开始搜索:怎么追喜欢的女孩儿。
  浏览器给了答案:
  1.良好的第一印象。
  2.展现吸引人的内在。
  3.知道怎样与她交谈。
  4.学会运用幽默的语言。
  南雪面无表情关掉浏览器,看着窗外一片冷雪,稍微平静了些。
  过了会儿,她拨出林岚的电话。
  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之前猜对了,我喜欢她。
  林岚:???
  谁?谁喜欢谁?
  南雪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我想追她。
  可我不会。
  怎么追女孩?
  林岚慢半拍反应过来:你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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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
  门关着,窗帘也拉着,南雪仿佛在进行一个分外严肃的秘密会谈,在一片暗暗的光线里压低声音。
  你喜欢谁?林岚问。
  舒予白。
  !!!
  林岚手机掉了,碰的一声,她又弯腰去捡,捏着放在耳边听,南雪的呼吸声还在,轻轻的,并没有挂断电话。
  你喜欢的是她?
  林岚再一次确认,惊魂未定。
  南雪轻声承认:是。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我喜欢她么?怎么看出来的。
  林岚:
  那是瞎说的。
  她大致花费了五分钟,跟南雪了解清楚了前因后果,大概是:舒予白跟她告白,但南雪拒绝了,还拒绝的死死的,一点希望都没留;结果过了一个月,南雪回过味儿来了,发觉自己其实喜欢她但是喜欢的晚了点,舒予白身边已经多了一群同样对她有好感的人。
  现在她想重新把人追回来。
  怎么追女孩子,我也不知道。
  林岚想了想:追人的方法不就那些,邀请她看电影,约会,制造机会时机成熟了表白。
  哦。
  南雪大致记下。
  林岚在电话那边问:你声音怎么那么小。
  南雪:舒予白在外面。我怕她听见了。说完从窗帘缝隙里看了一眼。
  林岚:
  她过了会儿,问南雪:那你觉得,她还喜欢你么?
  还喜欢么?
  南雪透过浅米色窗帘的缝隙往外看,雪天里,女人背对着她,手中捏着铅笔,仍在画画,连一眼也没关注她。
  南雪:不好说。
  林岚顿了顿,又问:那就是,有可能还喜欢?
  南雪:不知道。
  林岚:不过,她要是还喜欢你,为什么不同意和你在一起?
  南雪指尖泛白,僵了僵。
  假如还喜欢,为什么不同意。
  南雪脑子里瞬间转过许多念头,一时间,居然有些怯了。
  林岚替她想了会儿,在电话那头说:要不这样,我帮你问一下,舒予白现在是怎么想的。
  好,谢谢。南雪低头答,不忘细细嘱咐:别说是我让你问的。过了一会儿,林岚准备挂断电话,南雪有些脸红,又嘱咐了一句:别说我喜欢她。
  林岚:知道知道。
  说完挂了电话。
  另一边。
  快到午餐时间,舒予白起身,把膝上的几张画整理好,穿过铺满碎雪的小院子往房间里走。推开门,房间里电话响了。
  她把画放在桌上,看一眼屏幕,是林岚。
  喂?
  舒予白接起电话。
  刚刚南雪跟我说,她喜欢你。林岚问:你怎么看?
  南雪和她说这做什么?
  舒予白低头,看着木桌子上卷起一角的画纸,手指轻轻把它抚平,尴尬地轻咳一声:她之前跟我说过一次,我也没当真。
  她可能是占有欲。
  或者是,分不清好感和恋人间的喜欢。
  这样啊。
  林岚喃喃道:可能是吧。
  舒予白靠在窗前,瞧着院落里高大的梧桐树,微微出神。脑子里某个画面又浮现出来。
  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那么反感自己吻她。
  那天亲了她以后,南雪的表情,一直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细白食指用力擦去唇上的水痕。
  眼神变的陌生。
  惊吓,一瞬间的冷淡和疏离,那么排斥。
  就像被她亲了,被玷污了似的。
  舒予白低头,一缕发丝遮着侧脸,她并不想跟林岚继续深入这个问题,只说:而且有时候,朋友比恋人好。
  长久一点。
  是吧。
  我心里有数。
  舒予白又看一眼窗外。
  两人聊了几句,窗外,应冉的助理站在院子里冲她挥手,叫她去吃午餐,那边,南雪也出来了。舒予白看一看时间,十二点过了,于是匆匆结束谈话:我去吃饭了。
  好。你忙去吧。
  林岚挂断电话。
  那边,南雪收到一条消息,林岚发过来的:
  林岚:可能她并不相信你喜欢她?
  南雪:为什么不相信?
  林岚:
  林岚:我哪知道。
  南雪有几分茫然。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在门口安安静静地等着舒予白,那人正巧推开门,两人的目光撞了一下。
  南雪瞧着她,方才跟林岚坦白了,她耳畔的红晕还未散尽。
  可舒予白有几分回避,没看她。
  前几日,她看起来稍微不那么排斥自己了,为什么林岚一通电话下来,她又变的有几分疏远了?南雪微微懊恼,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南雪:吃饭么?
  舒予白点点头:好。
  两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院子里没人,应冉的助理已经先离开了,只剩下她们两人,一只小麻雀从树梢儿跳下来,在雪地里找食物吃,一蹦一蹦的。
  舒予白仍穿着带着白绒的裙子,腰很细,长发散在肩上柔软又顺滑,有浅浅的香气。
  南雪走过去,轻轻牵起她的手,掌心里有很温暖的触感。
  舒予白微怔,回头看她。
  女孩儿肩上的发丝乌黑,闪着冰凉的光泽,被风撩起,下颌一片冰似的白。
  走吧。南雪说。
  舒予白推一推她,没太用力:你多大了?
  吃饭还手牵手,幼儿园来的?
  合适么?
  南雪看着她笑,樱桃似的唇,微微扬起,乌黑的眼珠子映着雪地细碎的光亮。
  舒予白微怔。
  她低头,长睫毛弯弯,眼睛里也有几分暖,不太明显,却像冰雪消融似的。
  .
  晚一些的时候,应冉把她叫过去,例行检查一天的画作,对着纸上的痕迹修修改改,又作了些示范,结束后,抬眸,跟舒予白道:景物类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可以开始人物画。
  以前有画过人物画么?应冉问她。
  舒予白拿出手机,把相册里保存的几张放大了,给他一张张翻看都是仿古的仕女图。
  油画人物呢?应冉问。
  油画人物我不太擅长。
  舒予白低头,轻声解释。
  人物是应冉擅长的,却是舒予白薄弱的板块。
  她本科学的国画,里面的人物更多是临摹古代的那些侍女或是隐士,注重传神,对比例或是写实度要求不高。
  后来转成油画,又多是画风景一类的。
  西画的人物几乎是她的知识盲区。
  没事,多练就好。
  应冉把画还给她,结束了一天的练习。
  夜里很安静,落地窗外一片白茫茫,远处,湖水轻轻荡漾,有微冷的风声。
  几人围着餐桌吃饭,舒予白旁边是南雪,对面则是应冉。除开舒予白以外,应冉还带了一个徒弟,据说是跟着他学了六年了,如今仍旧跟着他。
  舒予白跟他一比,底子要薄弱很多。
  按着辈分,她得叫他一声师兄。
  师兄是个闷葫芦,自从舒予白来这儿,就没见他开口讲过话,吃饭时也是低头不语的,只偶尔孝敬地给应冉夹菜,叫一声老师什么的。
  吃完时,师兄忽然抬头。
  我这儿有两张票,本来买来跟女朋友一起去的。
  他捏着手机,咔擦截下两张图,把取票码给舒予白发了过去:给你们去看吧。
  舒予白看看南雪,又看看自己。
  反应过来,你们指的就是她和南雪。
  为什么?舒予白看着他。
  刚分手了。师兄没抬头,继续扒拉米饭,应冉看他一眼,摸摸他脑袋:没事儿,分手了也得把晚上的画画完。
  师兄:
  南雪坐在那儿,转身问:姐姐,什么票?
  舒予白垂眸,划拉一下:电影票。
  南雪把筷子放下,心底升起许多含蓄的期盼,她不动声色地捏起餐巾纸轻轻擦了擦唇,建议道:那等你吃完饭就去?
  舒予白摇摇头,波澜不惊,筷子尖儿夹起一片青菜:我还要画画。
  南雪有些纠结,垂眸,想了想还是算了。
  画画最重要
  她一边想着,一边琢磨舒予白什么时间可以出去跟她约会。
  南雪抬眸,乌黑湿润的眸子看向应冉。
  舅舅,她什么时间放假?
  应冉看她们俩一眼,摆摆手:今晚给予白放假。你们看电影去吧。
  师兄看他一眼:
  眼神有几分怨念。
  .
  咱们怎么去?
  不知道,我都行。南雪说。
  舒予白往外走,她的车没开过来,离得不远,南雪也没开车要不叫司机过来?算了算了,这共享经济的时代要不叫辆车?南雪低头打开拼车软件,舒予白却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姐姐?
  舒予白牵着她走到公交车站,那儿停着一排共享单车,南雪看一眼,心想不是吧,这么冷骑单车过去?
  舒予白:我看了地图,电影院很近,走两步就到了,咱们环保一点南雪?
  她说话的间隙,南雪已经走过去开始扫码了,车子滴了一声,开锁。
  舒予白:
  她低头,从肩上的包里拿出一双手套,冬天骑车很冷,可别有一番趣味,微冷的感觉,骑车时绕过夜色下的湖水,那美妙难以言喻。
  南雪推着车走到一边的自行车道,舒予白走上去,触着她的手:冷不冷?
  南雪:还好。
  手已经很冰了,舒予白又问:有手套么?虽然一看就知道没带,南雪仍旧低头,像模像样地在包里找了一会儿,又抬头:没。
  舒予白把自己的手套分她一只:戴右手上,我怕一会儿你冻僵了捏不住刹车阀。
  那你呢?
  南雪问。
  我把左手的反着戴。
  南雪笑一笑,把手套还给她:姐姐,我抗冻。
  舒予白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待会儿摔跤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两人绕着湖岸的自行车道缓缓骑行,路边有一排梧桐树,树干偏白,在夜色下看的很分明,树枝桠间往里看,是一片倒影城市灯火的湖水,远远的,看不见边际,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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