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三皇子损失可谓是惨重,不过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如何洗清他自身的嫌疑。
京城里的百姓眼界都高,平时就爱谈论点国家大事,这档子事儿一出,根本瞒不住人。市井流言传的飞快, 三皇子想下手扼杀的时候已经无从再下手了。
这种手段自然得益于楚尧,打舆论战他可从没怕过谁,手中的情报网又庞大, 这个时候不去添一把火,都白瞎了如此好的形式。
老皇帝的咳喘还没养好,这豢养私兵的事情就如当头一棒,给他砸的差点喘不上气来, 老风箱一样的嗬嗬声时刻从喉咙深处席卷而上,说不出他是气氛还是病体如此。
被训练有素的皇家暗卫召集在天辰帝床前,干枯的手指指向西方, 声音不大, 咬字也不甚清晰, 里面的狠劲儿却令暗卫们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去, 给朕查!查出来是谁,立刻处斩,查不出来你们死!
遵命!暗卫们领命离开,没有看到天辰帝猩红浑浊的眼睛。
苏德等天辰帝发布完命令才带着端药的小太监一起进去,越走近龙床, 天辰帝自然自语的声音就越大,都该死,所有人都该死!都觊觎朕的皇位,他们配吗,只有朕,只有朕才是天底下唯一的真龙天子!
谁在那!给朕滚出来!猩红浑浊的眼睛望向苏德的方向。
苏德手一颤,立刻稳住,他明白,现在的皇帝正是暴怒的时候,一点点不顺心可能都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他在御前伺候了几十年,能顶住天子的威严,可他身后的小太监哪里经过这样的磨砺,顿时脚一软跪趴在地上,药碗碎了一地,满室弥漫起苦涩的中药味。
苏德心道坏了,立刻跪地磕头求饶,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那小太监有样学样,勉强有个跪的形状,头砰砰的磕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脸像调色盘一样,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来人!天辰帝望着一团混乱,心绪如麻,高声嘶吼,来人给朕将他拖出去!咳咳咳呕
苏德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立刻给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去请太医!一边快速膝行至榻前,按照太医教他的手法给皇上顺气,十几息后,情况总算有所好转,皇上,皇上,您消消气,保重身体啊。
等皇帝不再咳嗽后,立刻端了宫女准备好的漱口茶水,给天辰帝将呕吐的欲望压了压。
太医们着急忙慌的来到养心殿,门口围着一圈侍卫,气氛十分严肃,太医们心跳都几乎停了一瞬,好在只是例行检查,进去后他们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些。
浓郁的中药味令空气不甚清新,一位苏太医命宫女开窗透透气,其他太医则上前为皇上诊脉。
与皇宫里的热闹相比,三皇子府要平静很多,甚至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闻人珏徘徊在自己的书桌前,坐立难安。研了的墨干了不下五次,茶水添了八回,桌上的宣纸揉皱四五张,一看时间才过去两个时辰。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需求,心头的悔恨一点点滋生,攥紧了他的心脏。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闻人珏双手撑在桌子上,等这一阵眩晕过去,大口咽下了一杯茶水,强自沉心静气叫来他的暗卫,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甩给楚家了吗?
他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不会被发现,但是他和父皇的关系总比楚家要近一点啊,如果老皇帝不是昏了头,就能直接借这个事情,夺了楚家大部分兵权,甚至除掉楚家也不是不可以啊。
至于闻人西会不会守寡,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楚家不识抬举,闻人西也不搭他的话,他为什么还要管他死活呢。
闻人珏一瞬间想了这许多,回过神听手下汇报进程的时候,事情办得却没有他想象中顺利。
不知何时开始,坊间的流言竟指名道姓的说后山私兵是三皇子的,还有人说目击过三皇子去练兵。
听到这的时候,闻人珏心里一惊,难道他上次过去有人看到了?听完了汇报,他立刻给属下们下令,在隐藏自身的情况下将这股风吹到楚家身上去。
剩下的事情就只有交给时间,看天辰帝愿意护着谁了。
闻人珏能想到的事情,楚尧和闻人西怎么会想不到呢,他们俩其中一个人就能将这件事情解决的好好地,如今两个人共同面对,多少有点大材小用了。
与坐立难安的闻人珏相比,他们两个过得不要太滋润,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面色红润,精神焕发。
我不吃了。闻人西偏头避开楚尧夹给他的虾仁小蒸饺,一口一个,闻人西一次能吃七八个,楚尧见他爱吃,隔三差五就命人做。这会儿闻着虾仁鲜甜的味道,闻人西感觉胃里在翻涌。
他推拒的真实,甚至眉头都皱了老深,怀疑他身体不舒服,怎么脸色白了许多?
可能起的有些急,你吃吧。闻人西漱口时将那股子难受劲儿压了下去。
楚尧见他真的不吃了,就将小饺子放进了自己嘴巴里,咀嚼时着重品了品,结论就是厨房并没有失掉水准。
将盘子里仅剩几只慢慢吃掉,又用了些别的食物,楚尧才停下漱口。
用好了,我们去花园里消消食吧,我觉得我都胖了。闻人西捏了捏自己的腰,腰带上方的肉有些软软的,虽然楚尧爱摸,并且赞口不绝,闻人西却不满意。
走。楚尧牵了闻人西的手,一同走出门去。
风里的花香逐渐多了起来,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令人沉迷。闻人西十分喜欢这样的日子,他兴致勃勃地拉着楚尧去找花香最浓郁的地方。
还没到开花的植株面前闻人西就打了个喷嚏,连锁反应下,胃里十分不舒服,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想呼吸,想平静下这股感觉。
楚尧环顾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好稳稳地抱起闻人西,远离了那片地方,寻了一处上风口,空气瞬间清新很多。
怎么了西西,叫张大夫过来看看吧。楚尧皱着眉,心里是一万个紧张他的身体。
不用,可能是着了凉,早上刷牙和吃饭都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闻人西压着呕吐的欲望,忍得满眼水光。
楚尧拧不过他,陪他回了房间休息,中午的时候,闻人西说什么也不吃饭了。
我现在一见到饭菜,甚至想到它们,就想吐了。楚尧,你不要逼我好不好?闻人西难受得眼泪都要落下来。
能怎么办呢,楚尧只能在哄了人睡午觉的时候,请了张大夫过来看诊。
合上房门,楚尧将张大夫引去隔壁书房,才细细问起闻人西的情况,张大夫,殿下身体如何?
这属下就直说了。原本还有些吞吞吐吐的张大夫看着楚尧能将人冻成冰块的眼神,不敢再踌躇,咬咬牙低声道,因为殿下的体质原因,再加上殿下调理身子服用的药物,两相起了冲突,有有假孕的征兆啊。
假孕?!楚尧完全蒙了,不过心底对于闻人西的保护令他压低了声音快速道,我从一开始就说了,药是用来救治男子的,当时西西也是男子装扮,你开出来的药怎么
爷,人的身体是很神奇的,这一次的状况只是意外。观脉象,不出半月,这种情况就会消失,总的来说,于殿下身体是有好处的,这次过后就该全好了。张大夫嘴里发苦,他也很莫名其妙啊。
怎么缓解,总不能半个月不吃饭。楚尧冷静片刻,立刻抓到重点,本来他也是为了闻人西吃饭的事情叫来张大夫的。
就像照顾害喜的孕妇那样,尝试一些酸口或是辣口的菜色,零食点心都可以换换口味,唯有一点,不要贪凉。
送走了张大夫,楚尧神情恍惚的躺在闻人西身边,他的小孩,竟然有这样的神奇经历。
楚尧摸了摸他柔软的小腹,将人搂进怀里。怀孕太难受了,只是这一天,楚尧就心疼的不行,若是西西真的能生,他大概率也不会要孩子。
他的西西就是他的小孩。
躺着躺着楚尧也睡着了,再次睁开眼睛时,闻人西正骑在他身上,披头散发的跟个妖精似的,眼尾红的要命,小腿勾着被子,雪白圆润的脚趾夹着丝绸被套,拧出了一朵朵小花。
腰肢摆的正欢,闻人西透过盈满泪水的眼睫发现楚尧醒来了,便趴下身子去寻楚尧的嘴巴,呜咽中夹杂着楚尧的名字,求爱的意味甚浓。
楚尧慢条斯理的亲吻他,带着强烈的安抚性质,十分君子的将亲吻控制在简单的相贴上,从娇艳的唇瓣开始,下巴,鼻尖,脸颊,眉心,红成小兔子一样的眼睛,都一一照顾到。
闻人西攥着他的衣领,将人压在床褥里,委屈道,为什么不要我?
你身体还没好呢,不急,西西乖。楚尧笑的温柔,大手捧着闻人西的脸颊轻声哄道。
夕阳的一点余晖落在他们榻前,给楚尧加上了神性的滤镜。
不,我偏要!闻人西一把撕了楚尧的衣领。
空气里传来一声隐秘的叹息,小孩真是任性又磨人。
折腾到月上枝头,闻人西才歇了哭腔,攀着楚尧的手臂被公主抱起来,去清洗身体。
运动之后饿得很,楚尧特意交代厨房做了酸口辣口和常用口味,摆了六盘,闻人西下筷飞速,偏爱酸口,楚尧默默记下,等明天命厨房换着花样做。
吃饱喝足的闻人西后知后觉脸红起来,回想一天的经历,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楚尧,我不会真生病了吧。
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
实不相瞒,我觉得我脑子有问题。闻人西指着自己的脑袋,十分困惑。
想太多了,我们西西只有可爱。楚尧摸了摸他的脑袋,夸奖道。
避免闻人西再纠结这个问题,楚尧快速转换了话题,乐山刚才回来了,说是有事禀报,随我一起去听听吧。
好啊。闻人西也想借此检验一下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真的傻掉了。
公主府里除了几条主要的道路还燃着灯笼,其他地方漆黑一片,闻人西不怕黑,但还是自觉地将手递到楚尧手边,两人牵着手,慢悠悠的去了书房。
乐山半个月之前被楚尧打发出去了,去干什么闻人西也不知道,此时打量着书房里的人影,竟有几分陌生。
这种状态的乐山,显然楚尧是看惯了的,杀伐之气甚重,他护着身边的闻人西,让他坐到书桌后面,自己亲自拿了把椅子,放在他身边坐下了。
乐山将他们家公子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这样细致的照顾,与他借宿的农家夫妻很相似,不过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农家的妻子怀孕了。
难道殿下怀孕了?乐山震惊的自言自语。
可是这屋子里是什么人呐,他以为自己声音小,却没逃过楚尧和正主的耳朵。
闻人西听了只觉好笑,他自己什么性别还不知道吗,最角噙着笑意,眼皮一掀望向楚尧,楚尧面上一瞬震惊,虽然很快掩饰掉了,却逃不过闻人西的眼睛。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了。
之后的时间里,楚尧和乐山聊了些什么,闻人西一点都没听到,耳朵自动屏蔽了外界信息,脑子里疯狂思考着一个问题他到底怎么了?
行,东西确定放到三皇子府了是吧,辛苦大家了,明日奖赏就会发下去,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楚尧拍了拍乐山的肩膀,叮嘱道。
唉,送走了乐山,却还有一尊大佛,等着他解释呢。
第66章 吃公主的软饭17 心尖。
乐山一走, 书房内就剩下楚尧和闻人西,安静的空气里茶杯盖碰着茶杯口,叮叮当当乱人心神。
闻人西塌了腰, 十分没形象的软在椅子上,瞥着自己的小腹,语气古怪的问楚尧,说吧,我到底怎么了?
他倒不至于怀疑自己怀孕, 虽然装了这么多年的长公主,性别这件事也不可能给他装改变了啊。他的心思徘徊在自己可能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否则楚尧的情绪不会破防。
闻人西坐在椅子上, 需要仰头去看站在他身边的楚尧,拉了拉楚尧的衣袖,你说话啊,你肯定找了大夫给我看身体, 是张大夫?
清凌凌的大眼睛周围还泛着些红,如早春的桃花瓣,楚尧弯下腰, 温暖干燥的掌心托着他细腻的侧脸, 看到了那双眼睛里深埋的恐惧。
楚尧心里动摇的念头立刻停摆了, 告诉他事实又何妨,总归这件事对身体没有坏处, 不然现在编造一个莫须有的解释,被发现了结果恐怕会比现在更严重。
西西,我们回去说。楚尧温柔的抱起闻人西,竖着的姿势跟抱小孩似的,这样的姿势能更好的护住他的腰, 比公主抱的方式要舒服,一小段路程而已,不要乱想,是好事情。
闻人西乖巧的趴在他肩膀上,挽着楚尧身后的发丝玩,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公主府的下人除了值班的,剩下的都差不多睡了,也没有几个人在外面,近处就只有伺候他们俩的下人还在待命。
绿漪在前边提着灯笼给楚尧照着路,生怕他一不小心摔着他们殿下,楚尧身后提灯的小厮和丫鬟头都不敢抬,一个个脸上都跟烧着了似的。
一截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楚尧抱着闻人西走到两人寝室前,说话时连气息都不变,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众人应声,绿漪临走时不忘带上房门。
绿漪姐姐,殿下和驸马爷的感情真好啊,我看着主子们坐在一块心里就高兴,干活儿都有劲儿。小丫鬟语气里满是思春向往的情绪。
你这个年纪想这些还早,好好当你的值做你的事,殿下不会亏待我们的。
那绿漪姐姐岂不是
你胡扯什么!舌头不想要就直说,我给你割了喂狗去!
雪桃知错了,绿漪姐姐莫怪。说着自打了一巴掌,清清脆脆的,想来没少用力。
绿漪叹了口气,心也软了些,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敲打敲打也就够了,行了,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不然谁都饶不了你。
目送绿漪转过回廊消失在余光里,一直垂着头缩在阴影里的雪桃才缓缓抬起她的脸,三个红红的指印和怨毒的眼光破坏了这张纯中带媚的脸的美感,不然还真是应了她的名字。雪桃嘴角微掀,轻嗤道,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