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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4)

  奉溪喉头动了动,最终只是道:陪我下一盘棋如何
  孟云池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好啊。
  两人端坐于棋盘前,难得心平气和的面对面,孟云池执黑子,落下一步。
  奉溪执白子,继他之后落下一着。
  两人你来我往,谁都没有说话,只棋盘上那隐而待发的四伏危机昭示着他们的无声厮杀。
  许久后一子落定,白子被逼到绝境,再无翻盘可能,孟云池意兴阑珊的将掉出来的黑子拾回棋罐里,如何
  奉溪拨着棋盘上的棋子:我从未赢过你。
  是你心有杂念,志不在此。
  云池,奉溪喟叹,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做梦也该有个限度。
  但现在非是在做梦。奉溪低语。
  你该醒了。
  奉溪额头青筋微突,忽然拔高声音:我一直都很清醒,我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若非你不给我机会,我们也不至于走到这种地步。他的语气复又软下来,哀哀的,悲腔里夹杂着乞求,姿态低到了尘埃里:我寻了你万年之久,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再回头看看我么?
  孟云池静静看了他半响,道:奉溪,你生了心魔。
  奉溪笑起来,承认道:是啊,我的心魔就是你。
  所以你要将我杀了,拔除心中魔念么?
  奉溪神色一顿,染上阴鸷,不要再提那个字。
  孟云池毫不在意他逐渐变得可怕的神情:难道不是么?毕竟曾经你也杀过我一次。
  我说了不许再提!奉溪低吼一句,满眼通红的将孟云池按在小几上,不要再提那个字了!他伸手撕扯孟云池的衣襟,带着仿佛要将对方拆吃入腹的力道与威势,眨眼间孟云池的外衫已经被他徒手撕得粉碎。
  破碎不堪的外衫滑落在地,一声帛裂之声响起,孟云池的中衣也被随之暴力扯开,他的五指正要碰上那人的里衣,却发现对方连挣扎都未做一下。
  云池奉溪眼里的猩红渐渐褪去,忽然有些不敢去看对方的神情。他低头收回手,只瞧见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几乎满脸平静无波,恍若正看着一个上窜下跳的跳梁小丑,开口道:我本以为你已有长进,奉溪,他淡淡道:但你总是让我失望。
  曾经是,现在也是。
  奉溪到这时才发现不对劲。
  孟云池身上的魔气正在缓缓运转,汇聚在周身各大穴处,一股股的蓄积。
  不一会儿他的嘴角淌出血丝,脸色转白。
  他要做什么?
  奉溪顿时被激起不好的回忆,心头犹如被人重重一击,慌乱的伸出手去堵孟云池的唇角:不不要
  血流当然无法用手堵住,反而有更多的血从他的嘴里溢出来。
  他仿佛在重蹈覆辙,陷在一个怪圈里面挣扎不出,越是追逐越是将那人推得更远,独留自己在原地后退。
  不要这样,云池,我错了,我错了
  到最后奉溪哑着声音承诺放他走,求他不要再继续,看着那一众血色只觉心悸不已。
  我放你走,也不会再纠缠于你,只求你不要再用这种方式离开
  因为他真的会疯掉的。
  云池,你停下来
  停下来好不好
  桃花瓣经由窗棂间飘进寝殿里来,悠悠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已经蓄积了一小堆。床上之人蜷作一团,似乎很难受,连在睡梦中也眉头紧锁。有只玉白的手探上他的额间,察觉那不正常的温度,转身出去一会儿,烧了热水回来,将床上的人抱起来绕到屏风后,剥去衣服轻轻放进水里。
  浑身被温暖的水流包裹,闵行远将眼睛半睁,唤了一声:师尊
  那人应道:嗯,我在。
  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闵行远的眼皮沉重:我等了你好久。
  久等了,孟云池轻轻揉着他腰侧的一大块青紫,轻声问:怎么弄的
  有人来过闵行远喃喃自语。
  谁来过药吃完了么?
  闵行远渐趋神智模糊,鼻尖闻到熟悉的味道,安心之余又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嗯人来过文尹
  孟云池摸了摸他的脸,拨开长发俯下身,将脖颈凑到了他的嘴边:想吃便吃吧,不要忍着,同我说便好。
  是想要师尊闵行远嘴巴微张,尖利的犬齿刺破那微薄的皮肤,底下的血争先恐后涌入嘴里,供他无止境的吸吮。身上的不适几乎被瞬间缓解,却也更加助长了闵行远掠夺的欲望。
  他几乎停不下来,直到有只冰凉的手覆在他的唇上,两人的距离被分开:好了,留作下次吧,你快要把你的师尊吸干了。
  闵行远嘴角沾的血迹被他拿手指轻轻抹去,神色间懵懵懂懂,缩进水里摸了摸腹部,满足的打了个饱嗝,闭眼睡去。
  孟云池给他揉散了腰间淤青,简单沐浴一遍后套上里衣,抱回床上歇息。
  窗外又起风了,有粉色的花瓣被风带进来,纷纷扬扬飘荡,落在了两人身上与锦被间。
  翌日闵行远醒来,睁眼便看见孟云池安睡的脸。他伸出手去摸摸对方的脖颈,没发现什么伤口,敛眉沉思。
  又是梦么?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师尊的脸色似乎比平日里淡白了几分。
  怎的醒的这么早
  闵行远一惊,条件反射性收回手,但见对方望着他眉眼弯弯,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动作有什么异常。
  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闵行远动了动,我觉得很好。
  那你躺着休息会儿,孟云池撑坐起来,我去给你熬些药粥来。
  他披着外衣出去了,闵行远在床上滚动两圈,用指尖捻起床上的一瓣桃花细细端详,粉嫩娇怯羞含露,新鲜的,刚刚落进来。
  他张口将花瓣含进嘴里,原想下床去,动作间却压到了什么,响起吱的一声惊叫。闵行远掀开锦被,同刚从里面钻出来的冬飞恰巧四目相对,瞧见这个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第三者。
  冬飞的脸盘上顿时出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谄媚神情,四爪并用讪讪爬下床来,嘤嘤两声,撒开丫子奔了出去,好似身后有妖兽追击一般。
  午后天朗,向来阴沉低暗的天空变得明亮了一些,从窗外投进一段浅淡的光来,竟显出几分温情。
  孟云池靠在窗边的榻上正看书。
  师尊,旁边闵行远不安分的手摸上来,我好像有点难受,想
  孟云池从书中抬起头,眯眼:想什么
  闵行远凑到孟云池耳边,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孟云池的耳廓上,他轻声道:想与师尊,行周公之礼。
  孟云池捉住他不安分的手,听对方嫌不够似的继续补充道:我要在上面
  瞥一眼他隆起的腹部,孟云池摸摸他的脑袋,继续低头看书,洗洗睡吧,养脑,别总想些有的没的,毕竟一孕傻三年。
  闵行远神色一顿,想起上次的经历,半响委委屈屈的收回手,坐着不说话了。
  冬飞在窗外的桃花林子里旋转跳跃闭着眼,宛如一条撒欢的哈士奇,干着妈见打的行为。
  附近几颗桃树几乎要被它抖秃了,闵行远眉毛跳了跳,到底心疼师尊种下的桃花树,把冬飞揪着耳朵拎进来,让它蹲在角落里面壁思过。
  前几日是否文尹来过
  嗯,闵行远舀了一勺药粥送进嘴里,慢慢道:紫衣人。
  紫衣孟云池蹙眉思索,你腰间那块淤青便是他弄的?
  闵行远吞下药粥,他想弄掉我腹中的孩子,他瞧了眼孟云池,似乎有些踌躇,所以我将他杀了。
  毕竟文尹曾在孟云池手下,也算是他半个徒弟。
  孟云池抬了抬眼皮,你虚什么,他欲图不轨,竟出手伤你,这番狼子野心,杀了便杀了。
  是。闵行远听后微不可见的舒了口气,将碗中药粥一饮而尽,伏在他腿间小憩,不久便开始昏昏欲睡。
  孟云池放下书本,五指插进他的发间穿梭,缓慢抚摸,眸中神色不定。
  如若文尹真的是琅月,那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被杀死。
  与余下十一魔主不同,琅月并不是魔界中人。
  琅月是沉渊的主宰者,自息门被封在他体内后便受他驱使,向来心有不甘。
  万年前那一场乱战里若非琅月背叛作祟,他们何至于落到这种田地。
  这心怀不轨的叛徒。
  闵行远睡觉时变得喜欢蜷起来,把突起来的肚子藏在身体底下,孟云池伸手抚摸他的腹部,察觉到里面那一道若有若无与他亲近的混沌神识,他的神色柔软下来,改碰了碰闵行远熟睡的脸,声音很轻:不管他如何,只要你没事便行。
  冬飞拿大脸怼着墙壁,耳朵听着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满脸哀怨。
  自从过来以后它就没愁过吃不饱的问题。
  因为天天都有狗粮,不吃还硬塞的那种。
  可以说是非常过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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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渡劫
  南洲上空乌云聚顶, 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层层叠叠,暗雷于其中若隐若现。
  莱仙门众人皆有些面色惶惶。
  承阳尊主突破在即,这渡劫期的雷劫若是劈一道下来, 恐怕整个南洲都不复存在。
  当年奉溪渡劫造成的阴影犹在。
  下岛不知雷云缘何而起, 却也嗅到了什么气息, 纷纷收拾东西,踏上了远行船只争相离开,唯恐那惊雷提早劈下来。
  阮常山一身青白衣宗服,站在断崖处背手而立,眺望因云层聚积而逐渐暗沉下来的莱仙门景象。
  阮明死后莱仙门动荡,好事者纷纷起事添乱,加入一干心怀不轨的夺权夺位者之列,而承阳早已闭关不理外事,他花费多少心思压下闹事者,稳坐这个位置, 现下承阳已迎来修道一途最后的劫数。
  若成了,莱仙门扶摇直上,比邻成华宗;若败了, 莱仙门再无后盾,凭这多年来被一点点蛀空的所谓大宗门派, 沉珂暗积, 经不起一点风霜便会轰然倒塌。
  兄长。
  阮常山微微偏头,看见阮绵绵自身后而来。
  父兄接连离世,宗门内经事不断,恍然这盘踞在上岛的庞然大物竟似经不起任何风雪,一碰即倒。她的神态间不复那股纯真到过份的稚气, 隐隐有几分愁容。
  祖爷爷他会平安无事的吧
  阮常山不语。
  当年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终于认清事实,只是可惜实在晚了些。
  兄长,不要看了。阮绵绵似乎有些害怕,我们回去吧,祖爷爷他会没事的。
  她自言自语般自我安慰:会没事的
  阮常山拂袖:走吧。
  乌云聚积愈发声势浩大,沉重阴暗,早已远超普通雷劫,云层中倏尔有雷电游走,银光闪烁,亘古之声闷闷作响,叫人看了头皮发麻。
  恍若即将渡劫的人不是在渡劫。
  而是在遭天谴。
  郁积了许久的云层缓缓移动起来,在空中慢慢拉成细丝,引成一点点不大显眼的弧度绕着某个中心。
  第一道重光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撕裂空气盘虬伸展,鬼嚎般尖啸着劈下。
  石室中闭目的人豁然睁眼,长剑破开石室飞身而出,眼里映着那一道直朝他劈过来的锐光,细碎的震颤片刻,霍的抬剑反手迎上,长剑之势如若扭曲空间一般,在空中划过后仍留下一圈圈荡开的无形虚影。
  两相碰撞,交锋。
  脚下的洞府石壁被波及,瞬息间荡然无存。
  当第一道雷劫的余势随之消失,空中已经开始酿积第二道雷霆重击。
  有道血迹从袖中出来,顺着腕部划过,承阳紧了紧手中的剑,仰头望天。
  第二道蕴积的时间比之第一道更久,威势却也更加浩大,几近第一道两倍。
  如此叠加,他是否能挺到九重雷劫。
  原本床上正闭目的人忽然睁眼,窗外微风,粉色帐幔在空中轻荡,一派安谧祥和。
  孟云池拿下闵行远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对方眉头一皱,有些不依不饶的继续缠上来,孟云池垂眸看了他片刻,将身旁的冬飞抱过来塞进他怀里。
  闵行远动了动,没醒,就这么抱着冬飞继续睡去。
  冬飞四仰八叉的扭头看孟云池,满脸手足无措。
  嘘~孟云池示意,不要乱动,我一会儿回来。
  冬飞小小声:嘤
  知道了,孟云池撸撸它的脑袋:回来给你带田鼠干。
  当第五道雷劫落下的时候,承阳手中的剑早已作废,他的发冠早已掉落,一身褴褛,持剑的右手颤抖不止。
  他眼里流出血泪,自己却犹自不觉,干脆弃剑徒手迎接第六道雷劫。
  万钧雷霆之势,岂是凡人所能比拟的力道。
  当滔天的怒吼倾泄而下,上岛经受不住开始分崩离析,纷纷坠入下岛,莱仙门众人逃命般纷纷四散,争相离开南洲。
  阮绵绵满脸惊恐,伸手去拽她的兄长,兄长,走,我们快走!
  在第九道雷落下之前,再不走他们只会被一同覆灭在那雷劫之下。
  阮常山仰头望着那还在崩塌的上岛,雷鸣轰声与满地惨叫呼嚎交映,仿佛他莱仙门必遭的劫难,在这一刻终于来临。混乱之中恍若有谁一声喟叹,这莱仙门由承阳万年前创立,几经折转,最终也将覆灭在承阳的雷劫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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