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

  织田作之助点头:真是有些危险了。
  坂口安吾像是终于忍受不了似的,捂着额头道:织田作先生,这里该吐槽的。
  对方慢腾腾地眨了眨眼,像是才明白过来一般,是吗?受教了。
  太宰治将空了的罐头推开,没有在意两人关于吐槽的讨论,又向老板要了一盒新的蟹肉罐头。
  而在三人未曾注意到的酒馆角落,有人在此时起了身,低着头走上楼梯,离开了酒馆。
  第26章 朋友
  男人推开酒吧的门,踏入夜色中,晚风在这一刻突然大了许多,迎面吹来的风险些卷走他头顶的帽子。
  他抬手压住帽子,微微抬头,月光在此刻照亮了他的脸。
  若是蝴蝶香奈惠在的话,定然能够看出这就是在舞厅门口检票的男人!
  只见他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下方才被他关上的酒吧大门,又等待了片刻后,未听见什么声响,便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小刀,向门上刺去!
  而原本坚硬的木门,不知怎的,在与刀刃接触的瞬间,便如同水一般向周围荡开层层涟漪,小刀轻而易举的破开木门,男人穿过水面一般的结界,走了进去。
  所有人都有一个精神之核,处于梦境主人活动之外的无意识领域,这是支撑着人精神意识的基本,下弦壹魇梦的血鬼术便是可以制造梦境,进入别人的梦境后破坏其精神之核。
  精神之核一旦遭到破坏,人就和废人无异,此时即便肉体受到伤害也不会有任何反抗的行为,换言之,那时,就任魇梦宰割了。
  检票人从结界中穿过,睁开眼睛,却发现
  一片黑暗。
  眼前看不到任何东西,就连双手抬起来,也根本寻不到五指的所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很明显地感受到眼睑是抬起来的,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性太宰治的无意识领域是一片纯黑。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寻找精神之核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但检票人不死心,他抬手摸索着往前走,期望能得到什么意外之喜。
  然而走了很久,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他磕磕绊绊地往前走,有几次险些摔趴在地上。
  四周静悄悄的,耳朵里能听到的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偌大的黑暗与死寂中只有他一个活人,时间长了,他内心也开始发怵,就在他考虑是否要提前放弃的时候,意料之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微光。
  那光芒只有一个点,微弱,但在此刻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检票人朝着光的方向跑过去,那光芒随着他的接近反倒逐渐消失,但在奔跑的过程中,他的眼前却能够慢慢看清,原本光芒存在着的地方
  正坐着一个小孩子。
  那孩子背对着他坐着,低着头,正在看一本书。
  蓬松的短发下,露出一段缠着碰带的后脖颈,这绷带让他想起了外面正在酒馆喝酒的人,他不由得想再走近两步,好看个究竟。
  而就在此刻,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对方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与他相对。
  这孩子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右眼被绷带挡住,仅能够看到的左眼睫毛很长,鸢色的瞳在纯黑的环境中显得更为暗沉,没有一丝温度。
  你是谁?
  他的模样完全是外面那位少年的缩小版,检票人大概能猜出来面前这个孩子的身份,但却不免有些紧张。
  明明魇梦在之前曾告诉过他,无意识领域一般不会有人存在的。
  但转念一想,面前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而已,能有什么威胁,若是利用得当的话,也许还能事半功倍。
  这么想着,检票人俯下身子,努力装出一副和蔼的样子,对他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趣吧,若是有个朋友陪你的话,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朋友?小男孩想了想,摇摇头,我不需要,我已经有一个朋友了。
  出师不利。
  检票人眼中划过一丝懊恼,但很快继续笑道: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朋友呢?
  他男孩长睫落下,神色微微低落,他睡着了,已经睡了很久了。
  检票人不清楚他所说的朋友如今在何处,亦或者根本无中生有,他只觉得有机可乘,连忙顺着对方的话道:那在这段时间内,就让我陪你呆着,做你的朋友吧!
  男孩儿闻言,倏然抬眸,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一下子绽放了神采。
  他转过身子,面对着他,仰头问:真的吗?
  当然了!检票人笑着道,从此刻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面上露出了些许为难神色:但是我现在有个难题,不解决的话恐怕不能在这里一直陪着你了。
  男孩儿问:什么难题?
  检票人道:我在找精神之核,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便紧紧锁住对方的脸,生怕落下他面上的任何神色变化。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既没有猜出他用意的愤怒,也没有像是听不懂这一名词的困惑,他面上的神色甚至毫无改变,只是歪了下头,语气认真地问:只要让你找到精神之核,你就能一直陪着我吗?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检票人心里抑制不住地兴奋,但面上仍旧装得很好,满是无奈地道:是的。
  那好吧,男孩儿从地上站起来,我带你去。
  他转身率先向前走去,手上拿着的书顺势合起,封面上的字在检票人眼前一晃而过,只记下了四个字
  完全自杀。
  话说回来,织田作,你的小说写的怎么样了?
  太宰治推开面前已经空了的三个蟹肉罐头,满足地喟叹一声,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织田作之助的酒杯已经快要见底,他看了一眼,放下蒸馏酒,缓缓道:在努力平稳进行中,不过
  坂口安吾闻声问道:怎么了?
  在塑造人物上遇到了些许问题。织田作之助有些头疼,有些人物的性格似乎怎么都把握不好。
  太宰治惊讶地看着他:这么困难的吗?连岩浆味道的咖喱饭都能吃下的织田作,竟然都把握不好人物性格,那可真是大!事!件!啊!
  嗯?织田作之助皱了下眉,岩浆味道的?我没吃过,那东西可以吃吗?好吃吗?
  太宰治嫌弃地撇了下嘴:说真的,那东西尝起来真的糟糕透了,我吃了之后简直就像身处火山,下一秒便要直接蒸腾升天了,虽然我一直在寻求自杀,但这种方式真的一点也不美好!
  织田作之助又拿起了酒杯,不过在饮酒之前,他还是点头认真地附和道:这么来看的话,确实如此。
  太宰治疯狂点头,十二万分赞同他的话。
  织田作先生,坂口安吾斜睨了一眼太宰治,你要写的人物,不会是以太宰君为原型的吧?
  诶?太宰治惊讶一瞬,不过很快又哈哈笑起来,真的吗?
  织田作之助看起来更为惊讶:竟然被你猜到了!
  这一点都不难猜好吗!坂口安吾叹口气,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有比太宰君的性格更为多变的人。
  太宰治仍旧笑:但是用我做原型什么的,一看就是重大的错误啊。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面两个人:要是写我们这样琐碎又无趣的闲聊,读者肯定觉得乏味,就没有读下去的欲望了啊!
  坂口安吾闻言勾了下嘴角:难得认同你呢,太宰君。
  但即使被两位好友认为小说的内容不合适,织田作之助的神色仍旧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慢吞吞道:但我想,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嘴角想要向上提,但刚进酒吧时那种莫名其妙的悲意与慨叹再次一股脑地倾泄而出,使得他身形一顿,在一瞬间收回了目光,看向那杯分毫未动的啤酒。
  也不知酒保用了什么工艺,杯中的冰块还如刚刚加进去一般,没有化掉的迹象,就连啤酒的高度都未曾改变。
  他的指尖从玻璃酒杯表面划过,在有些滞闷的地下酒吧里,感受到一阵舒适的凉意。
  啊,差点忘了,晚上还要赶稿。织田作之助抬手,示意酒保,老板,要一杯咖啡
  话未说完,他的手臂便被身旁的人压了下来,太宰治不赞同地道:刚喝完酒就喝咖啡,织田作好歹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能在太宰君口中听到顾忌身体这种话,我今晚一定是走了大运了,或许等下出门该买张彩票。不等太宰治反驳他的话,坂口安吾吐槽完,又话锋一转,不过太宰君的话我也是赞同的,织田作先生如今已经离开了组织,有大把的时间去创作小说,也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太宰治点头:就是就是!
  他放开压着对方手臂的手,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可就在此时,他心里突然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旁边窥探,但并非是跟踪之类的,若要形容的话,那种目光,更像是直直地窥探到了他的内心。
  他皱了下眉,起身便要走上楼梯。
  太宰?
  太宰君?
  来不及回应两人,太宰治三步并作两步跃上楼梯顶端,推开酒吧门,重新进入了小巷之中。
  小巷的昏暗幽静一如既往,在漆黑的夜里,只有偶尔迷途的风拍打灯牌的声音,才会给这里带来一丝生气。
  太宰治静静地站了片刻,待发现在这里不会有任何收获后,他又回身走进了酒吧。
  心里的异样渐渐散去,他有些怀疑方才的瞬间是否是某种错觉。
  直到再次回到地下,他一只脚方才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抬眼不经意间看过去的时候,身形却在瞬间僵在原地。
  安吾不见了踪影,吧台旁只有织田作之助沉默地坐在那里。
  他的手搭在吧台上,手臂旁边放着一把枪。
  太宰治的心跳开始加快。
  第27章 噩梦
  与此同时
  桃色刀刃在夜空下划出一道冷厉的弧度,伴随着轨迹之中纷纷扬扬的桃花,日轮刀的刀锋直指下弦壹的脖颈。
  蝴蝶香奈惠在翻上屋顶后,毫不犹豫地向着魇梦砍去。
  但就在刀刃距离脖颈不足三寸时,诡异的肉块突然从其身后冒出,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眼睛在此刻一同睁开,瞳仁上无一例外地刻画着梦之一字。
  如哄睡一般轻柔的话语不知从何处响了起来:入眠吧
  然而令魇梦意外的是,在他两种血鬼术的双重攻击下,对面的女孩子不仅没有如他所想一般陷入梦境,反而身形前倾,将他的脖颈与身后的躯干,以更快的速度一同斩断!
  血鬼术失效,魇梦的身体与肉块一同消散,蝴蝶香奈惠收刀,身后却再次响起了下弦壹的声音:
  为什么
  魇梦立在房顶边缘,夜风吹起他的发梢,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困惑:为什么我的血鬼术对你没有用
  为什么你还没死?蝴蝶香奈惠的眉间皱起。
  魇梦不答,他上下打量了对方许久,终于,那目光缓缓停在蝴蝶香奈惠的眼睛上,他恍然大悟:啊你的眼睛,似乎有些特别呢。
  视线十分快速地捕捉到了我的动作,从而避开了我的血鬼术吗他突然愉悦地笑了起来,双臂张开,一副恣意又无畏的姿态,既然这样不行的话,就来玩另一个游戏吧~
  蝴蝶香奈惠握紧刀,你在说什么?
  那些来舞厅的客人啊,全部都进入了我制造的梦境呢,既然你不愿意让他们留在美梦中,那么我只好他将食指抵在唇边,在病态的笑容中低声细语,编、织、噩、梦、了。
  他一只脚向后退,整个人几乎是悬在了半空中,但他却并不以为意,反而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格外期待。
  来吧,让我看看,你要怎么去拯救那些陷入痛苦的人呢?
  蝴蝶香奈惠提着日轮刀冲了上去,然而对方早在她迈步的同时便向后倒去,洋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在坠落中笑着对她道:
  整座舞厅都是我,我会看着你、你们,如何痛苦地愉悦我。
  他的身影消失在半空,只剩尾音,慢慢飘散在夜风中。
  像是在呼应他的话一般,在他消失的那一刻,舞厅内便开始传来隐隐约约的喧闹,蝴蝶香奈惠不得已再次折返回去。
  而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两个人,也正在被乌鸦引导着,走进了公馆。
  还没有到吗?
  太宰治纯黑的无意识领域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检票人只能粗略地感觉到,两人在这里已经走了很久,但要找的精神之核仍旧没有任何踪影。
  就快了。
  男孩儿在前方脚步不停,检票人没有办法,只好继续跟着往前走。
  又过了片刻,对方终于停了下来,抬手向前一指:到了,那个就是精神之核。
  检票人激动地越过他向前看去,却发现前方什么都没有。
  哪有?在哪呢?他睁大眼睛努力往前看,可仍旧没有任何收获。
  就在那里啊。小男孩诧异地回头看着他,你看不到吗?
  我
  眼见终点就在前面,检票人不免有些着急,他推开对方向前快走两步,转着圈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到处看,可就是看不到他所说的精神之核。
  根本什么都没有!他气急,回头质问对方,你是不是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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