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烫着爆炸头的小弟瑟缩了一下,还是没躲开老大吐出来的绿色浓痰:没、没绑错吧?
疤哥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抓着顾云把他拖到爆炸头面前,凶神恶煞地吼道:睁开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这他.妈.能是顾风那个小杂种?!
另外一个手臂上纹了一整条黑龙、名叫黑狗的手下赶紧上来打圆场:大哥消消气,虽然不是我们要绑的那个人,但这小东西好歹也姓顾,都是顾千山那混账的种,没差别没差别。
疤哥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但没想到从醒过来就一直没吭声的顾云突然说话了:你说错了,顾风才是我爸的心头肉,你们绑我没用的。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镇静哈?疤哥哈哈一笑,白了爆炸头一眼:畏畏缩缩的,还不如个三岁小孩儿。
我今年十岁。顾云纠正道。
他在经历绑票这种事后都能够面不改色,丝毫不像是正常年龄段的孩子。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毛没长齐?疤哥哼哼了几句,喂,小孩儿,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绑十个我,也不如绑一个顾风。
疤哥摸着光溜溜的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小孩儿,我问你,拿你去要钱,要得到吗?
顾云觉得这话问的好笑,摇了摇头:他恐怕还巴不得甩掉我这个拖油瓶,好给真正疼爱的儿子让路呢。
那,我要是把顾风那个小杂种再绑回来,顾千山会给多少?
顾云勾起嘴角,嘲讽般笑了笑:看你想要多少。
那这事儿就好办了!疤哥一拍大腿,小川川你看着这小孩儿,千万别让他给溜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多少让顾千山多拿点儿。
小川川就是那个胆子小的爆炸头,一听老大分配任务,小鸡儿似的狂点着头。
黑狗,你跟着我再跑一趟,这回老子亲自出马,一定得把金元宝给绑回来!
黑狗就显得稳重很多:是,老大。
临走之前疤哥把顾云扔进了最里面的房间,让爆炸头守在门边哪儿不准去,还把钥匙也给带走了,免得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被个小孩儿忽悠。
安排完一切后,才放心的带着黑狗和其他几个手下离开了贼窝。
顾云是直接被像个小鸡仔似的拎起来扔进去的,摔得头轻脚重眼冒金星,靠在墙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冷静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四面都是墙,堆满了杂物,整个房子黑黢黢的,只有东面墙的上方有个小窗口。
顾云手被反绑着,只能凭眼睛比划天窗大小,失望的发现唯一的出口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那么大,自己是肯定钻不出去的。
他叹了口气,暂时只能乖乖待在墙角保存体力,等待其他的机会。
即便表现得再镇定,顾云到底也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儿,经历了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够坦然应对的绑架,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已经疲惫不堪,现在一放松下来,几乎很快就感受到了倦意。
眼皮慢慢合拢在一起,像是有人用胶水粘上似的。迷迷糊糊之间,顾云好像听到了个小孩子清脆的声音,瞬间便清醒了,立刻爬起来把整个人都贴在粗糙墙面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隔着一堵墙,其实听不了多清楚,但在这种情况下,这么一点声音对顾云来说宛如天籁。
他试着和外面的那个人交流:有人吗?!
没人应答。
顾云慌了,他害怕这得来不易的希望也再度消散,着急得团团转。
忽然余光一撇,心里有了主意。
顾云踩着旁边的破柜子,因为手被反绑着,只能用腿一点一点往上蹭,废了好半天力气才爬上去,刚刚好能够看到天窗之外的视野。
他的突然出现吓了屋外玩耍的小男孩儿一大跳,后者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一张小包子脸软乎乎的,做出惊吓的表情。
你是怎么嗖一下出现的!男孩儿挥舞着藕臂般的小手,看上去还有些激动,哇塞,和动画片里的超人一样哎!你好厉害!
他那双圆溜溜的、葡萄一样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
这辈子除了早死的母亲以外,从来没有人用这么热情的语气夸过自己,更多的是毫无理由的嘲讽、小题大做的训斥。
即便是顾千山名义上的长子,但没了妈妈,又不得父亲喜爱,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没有人看得起顾云。
尤其是天生就会趋利避害的小孩子们,更是抱团排挤他、孤立他。
他也从来都不在乎这些过于廉价的友情。
但在忍受过那么多年的唾弃和漠视之后,顾云竟然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份来自同龄人的善意。
他直到这一刻才忽然明白,原来自己不是不在意,而是因为从来没得到过,所以强迫自己不要去奢望。
男孩儿的话天真幼稚,却让十岁的顾云趴在天窗上,莫名其妙的,哭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学生.云の初恋爱物语。
第74章 剧情崩溃的现代世界(十四)
从记事起,顾云就没哭过。
他讨厌在母亲憔悴脸上出现过的眼泪,除了表达出脆弱以外,哭泣没有一点作用。
顾云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弱势的一面,他从很小就学会了伪装,绝不在任何人面前哭泣示弱。即便是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他也强撑着,假装感受不到小小心脏里铺天盖地的悲伤,不让眼睛里那些涩涩的液体流出来。
因为就算哭得再难过、再丑,也不会有人安慰他,不会有人替他擦掉眼泪。
没有回应的事,顾云从来都不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透过那方小小的天窗,看到那个一脸天真无邪、奶声奶气跟他说话的小孩儿后,泪腺就像是失灵的闸门似的,身体里酸涩的眼泪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糊了满脸。
看上去就跟个大花猫一样,脏兮兮的,丑死了。
你怎么哭了啊?男孩往青草地里一坐,苦恼的问。
他歪着头,纠结在一起的小眉毛表达出对顾云哭泣行为的费解。
是饿了吗?
小男孩眼睛突然亮晶晶的,从随身携带的小书包里翻出一包饼干,高高的举起来,对顾云笑道:我这里有吃的喔!你不要哭了,我把我的零食分你一半好不好呀?
顾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得怔怔的愣在原地,一时间连哭泣都忘记了。
他盯着那包封面精美的饼干,明明不饿的肚子忽然咕噜叫了好几声,一阵饿意涌上喉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男孩儿好像听到了,颇为自豪地拍着小胸脯,说:看吧,我果然没猜错,你肯定是肚子饿了!
顾云羞愧的低下脑袋,觉得自己丢人极了。
唔但男孩很快又犯了难,他比了比天窗和自己的身高差距,可是,可是我好矮,好像请你吃不了小饼干。
说着,红润的小嘴巴往下一撇,眼睛里迅速聚集起一堆水雾,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顾云慌了,他从来没有哄过小孩子的经验,笨拙道:你、你别哭,别哭,我不饿的
话音未落,肚子便又咕噜了几声。
小孩儿抬起头,睁着大眼睛,天真的看着他。
顾云的脸瞬间臊得通红,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时候叫,难道不是专门跟自己作对吗!
他羞愧极了,红着脸小声说:我真的不饿
咕噜。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男孩儿噗嗤一声笑了,原本因为伤心而积蓄的眼泪硬生生被憋了回去,揪着地上的青草笑得前仰后合,一个不注意,竟直直地往后栽了下去。
好在这是片青草地,后脑勺挨着的草甸软乎乎的,鼻间都是淡淡的泥土腥气。
呱
一只半大青蛙从男孩儿摔下去的地方蹬着两条后腿跳到他肚子上,踩了踩比草甸更软绵绵的肚皮后又一蹬腿,窜进青绿色的草丛里一溜烟不见了。
这回轮到顾云笑了,趴在窗台上歪着脑袋,专注的看着倒在草地里的那个小孩儿,黑漆漆的眸子里是很难被人察觉的温柔
很难想象这样的温柔出现在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眼里。
痛不痛啊?他担心的问。
男孩揪着小草爬起来,摘掉头发里的草屑,乖巧的摇了摇头:不痛哎。
顾云此刻早就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甚至忘记了还被绑匪看守着,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和眼前这个小可爱多待一会儿。
可惜男孩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儿童表,皱着小脸说:要回去了,不然妈妈会生气。
顾云愣了一瞬,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要走了?
嗯!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要吃午饭啦。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着急的拎着小书包站起来:我还没有把小饼干给你!
顾云满脑子都只剩下他要走了,对男孩儿的话恍若未闻,直到后者踩着摇摇晃晃的小碎步,走到一棵黄角树边跟树说话后,他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等会儿要弄疼你了。
小孩张开稚嫩的双臂,趴在粗糙的树干上,嘟起嘴巴亲了亲皲裂的树皮。
他看上去很自责,小心翼翼地掰下一根最小的树枝,这才折返回来。
顾云没想到男孩还会回来,更没想到,他居然会嫉妒起一棵树来
下一秒,那包饼干就被顶在树丫尖端送了上来,小孩仰起头,在下面催促:你快拿呀!
好笨啊。
笨蛋顾云手被反绑,只能拿嘴去叼,废了好半天功夫才把它从树丫上取下来。
鬼使神差般,他把饼干吐到地上,将那根树枝也拉进了天窗里。
终于顺利的将饼干送到了奇怪大哥哥的手里,男孩这才满意的眯起眼睛,一边往回走,一边向顾云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再见,我还会来找你玩的!
还会来吗
顾云有些恍惚,一直看着男孩慢慢走远,直到那个小小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才不甘心的收回视线。
他突然第一次生出了名为期待的念头,从杂物搭成的梯子上下来时,嘴角扔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顾云将树枝放在自己身边,宝贝似的挨着,然后才趴下身,用牙齿把饼干的包装袋撕掉。
他确实饿了,但却没有狼吞虎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品尝。
放在以前,肯定是三口两口就将食物吞进肚子里,以免被人抢走。
但这是男孩送给自己的,顾云想,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因为特别,所以区别对待,是喜欢一个人的特征之一。
饼干有很大一包,以顾云的胃口吃不完,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全都吞进了胃里,一点也舍不得浪费。
吃完后他将空荡荡的包装袋塞进杂物堆里,以免被发现异样。
处理好一切后顾云便闭上眼休息,积攒体力。
他是被门后嘈杂的交谈声给吵醒的,与此同时,还夹杂着小孩子惊惧的高分贝哭声。
顾云半眯着眼,心里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抬头看向天窗,黑漆漆的,框住了几颗星星,比起周围璀璨的同伴们,显得过分暗淡。
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一整个白天都没打开过的木门突然嘎吱一声被踹开,随后丢进来一个穿着小西服的小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顾云默不作声,往树枝那边挪了挪。
老子耳朵都快被这小杂种吵废了,疤哥抠挖着耳洞,一脸凶神恶煞,要不是看在你能给老子弄点钱回来的份上,非得把你那舌头割下来喂狗!
说完不管哭得撕心裂肺的顾风,朝着顾云点了点下巴:想不想撒尿?
顾云点头。
跟老子出来,带你去放水。老实点,别想着逃跑!
疤哥把顾云带到了墙根,把他手上的绳子解开,让他对着红砖墙尿尿。
顾云这才得以摸清楚关着自己的地方原来是个废弃小库房,面积并不大,外面是疤哥和手下们睡觉的地方,里面那个小屋子则是关他和顾风的。
虽然破旧,但四面不透风,唯一的出口就只有大门,光凭顾云目前的情况,不可能逃得出去。
也许就是因为对此很自信,再加上顾云表现得一直都很听话,疤哥对他的防备逐渐降低,不仅带他出来撒尿,还让爆炸头泡了包方便面。
就在这儿吃,吃完了再进去。疤哥不太看得管顾千山,就更看不上顾风这个私生子了,别让那小杂种闻到味儿,他.妈.的居然敢咬老子,老子饿不死他!
顾云一边大口嗦着泡面,一边观察着这间库房,争取时间把整个布局都牢牢记下来。
爆炸头看他吃得香,忍不住也吞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老大。
疤哥气得扬手给了他一耳刮子:你个饭桶!等事成了,什么山珍海味没有,你非得跟个没毛孩子抢那口吃的?!
爆炸头委屈,爆炸头不敢说话。
顾云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往前一推:我吃完了。
收碗!还要老子教?!
爆炸头赶紧伸手去接,顾云瞅准时机,故意在半路上松了手,导致前者没接稳,雪白的瓷碗摔得四分五裂。
顾云抓住机会,咬咬牙,像刺猬利用背上的刺背水果一样,用鞋底扎破一个碎瓷片,偷偷藏了下来。
疤哥按住顾云肩膀,不让他动弹,指使爆炸头把瓷片都捡起来。
笨手笨脚的,不中用的东西!
他骂骂咧咧的给顾云重新绑好绳子,如法炮制般把他又像上一次那样扔进小屋里。
哐当一声,门又重新关上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顾云只能摸着黑找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
顾风还在抽抽搭搭的哭泣,明明也七八岁了,哭起来就跟几个月大的婴儿似的闹腾,听得顾云心烦意乱,忍不住出声呵斥:你能不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