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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页 第82节

  这些事,他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可是今天当他选择从旁观者角度云淡风轻地说完后,突的就明白了。
  第二件事,她不后悔。
  哪怕那纵身一跳没有夺走梅如吟的生命,却足以夺走她的双腿,永远失去跳舞的机会。她连这最后一丝牵挂都可以抛至脑后,想必也是存了必死之心,无怨无悔。
  原来答案,这么简单。
  纪梵嗤笑了声,纠结了十二年,真正明了之后却是深深的释怀:“简简,现在这个社会,大部分人都和我妈一样,遇到逆流只会选择顺流而下。因为没有人,生来就坚强。”
  “所谓坚强,不过是历经苦痛之后被迫学会的伪装。”
  简清一怔,直觉他这番话是在意有所指:“纪梵,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猝不及防地打断:“就像总有人喜欢用天赋来掩饰别人的努力,你也喜欢用坚强来掩饰你的软弱。其实软弱并不可耻,承认自己的软弱也是一种勇气。”
  话音落下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谁都没有再说话。卧室内极其安静,满室的灯光映亮两人严肃却又释然的表情。
  面对纪梵的坦白,排除那些震惊和错愕的情绪之外,简清心中更多的是理解和触动。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亲眼目睹母亲自杀的时候该有多么绝望?他那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在沉着冷静地说出这个故事的时候,又该有多么的痛苦?
  不过是十七岁恣意张狂的少年,却对这个世界失望至极,以至于之后的十几年都在冷眼相待这个社会。
  想到这里,简清慢条斯理地抬手,凭着感觉摸到了那冰凉的物体。下一秒,她捏着支架,不假思索地将他的眼镜摘了下来。
  “纪梵,我有时候很羡慕你近视。”
  纪梵拧眉,不解:“为什么?”
  简清垂下眼睑,细长的睫毛盖过她眼底的波澜,神色十分柔和。温热的指腹摩挲着手中的凉意,语重心长道:“眼镜。”
  “它就像是一个调节的开关。对这个世界憧憬时就戴上看清它,对这个世界失望时就摘下看淡它。”
  纪梵无言,专注地琢磨着这段话的道理。
  简清敛眸,垂下手,在漫长的沉寂中轻轻地喊了声他的名字,坦然:
  “我怕。”
  没了眼镜,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甚至连眼前人的侧脸都像是被虚化了,让他不经意地凑近了几分。
  心底的失望,没了。
  憧憬,却油然而生。
  “简简,我不会。”
  纪梵的声音莫名的哑,闷闷的,暗含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几近哽咽,一遍又一遍地强调:“我不会。”
  简清攥着眼镜的力道重了点,她知道,纪梵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关于他会不会离开。
  “我不会骤然离开,也不会剥夺你坚强的权利。”
  我的爱,不是要折断你的翅膀,把你禁锢在牢笼之中。我的爱,只是希望你在天空翱翔之际,安然无恙。
  所以——
  “我不会的。”
  简清眼眶一热,察觉到他话里如此卑微可怜的态度,鼻尖一酸,眼泪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
  她没见过纪梵服软,可是这一刻,明明看不清他的表情,光是听着他喑哑的声音,就心软得不像话。
  温热的泪水滑落至下颌,最终不堪重负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始料未及,他像是被烫了下,指尖颤了一瞬,又极度渴望地抱紧她。
  “别出事。”
  危险,总是会在悄无声息中逼近,然后杀你一个措手不及。
  他经历过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怀里的存在那般美好,总感觉不好好拥住,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给他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思及此,眼前的模糊似乎正好淡化了纪梵此刻的小心翼翼和后怕,尽数坦白:
  “我已经,经不起你的离开了。”
  -
  南港大学医学院实验楼,刘新玉刚刚备完课,起身伸了个懒腰。
  马上就要十一月了,气象局今早发布了降温提醒,说是明天开始会有显著降温。然而入了深夜,温度已经降得十分明显。
  刘新玉的办公室在实验楼,这段时间忙着给大三的学生准备局部解剖学的实验课,她寻求完美,习惯性地会在前一天晚上去实验室熟悉熟悉大体老师。
  一开始,负责检查并且锁实验楼大门的保安还催过她几次。后来大概是拗不过她,也理解她的敬业,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叮嘱她离开前一定要将门锁上。
  十一点过的实验楼,灯灭得已经差不多了。将大体老师放回原位,刘新玉回了趟廊道尽头的办公室,拿了东西便走向电梯。
  出了实验楼,恰巧一阵冷风袭来,吹得身后的门锁砸在玻璃门上叮咛作响。
  刘新玉瑟缩地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外套,感觉身上沾染的福尔马林味都被这阵风散得差不多了。
  实验楼离西门较近,考虑风太大,她果断选择有树木遮挡的鹅卵石小路,抄近路离开,还能借树挡挡风。
  狂风吹得两边的树叶婆娑作响,刘新玉走了一半的路程,隐约地察觉到呼啸风声偶然减轻之际,身后稳妥紧随的脚步声。
  女人的脊背一凉。
  这个点的宿舍楼已经过了门禁,校园内空荡荡的,树叶落地又被卷起交替的声音格外明显。
  刘新玉的步伐不经意地缓慢,听到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最近的新闻她不是没有看,平常待实验室和大体老师深夜独处的勇气,在这一刻多多少少被打了折扣。
  说白了,冰凉的大体老师都是逝去之人,心中有这个明确认知,便不足为惧。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谁也不知道温暖的躯体下,会是怎样一颗黑暗变态的心。
  到西门还有一段路,刘新玉不想一直处于恐惧之中,猛地停下步伐。她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蓦然回眸。
  视线中,率先触及的,是被风吹起的黑色风衣边角。不等她细看,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似是有些意外。
  “刘老师?”
  刘新玉闻声抬眸,待看清男人的面容后,绷紧的弦松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月色下,女人眼眸一弯,疲惫的脸上溢出一抹真挚的笑容,透着显而易见的熟稔和轻松,笑着回应:
  “原来是你啊。”
  第53章 第五十三页  放血式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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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的南港大学, 一如既往有着早起穿白大褂,准备上实验课的同学。三五成群,比平日里更加焦急地跑向实验楼所在的方向。
  从实验楼的大门开始至旁边的草坪, 拉了一圈很长的黄色警戒线。学生们拥挤着门口宽敞的道路,被穿着制服的警员通通拦住,维持秩序。
  “我听说有人被杀了。”
  “真的假的?好想看看。”
  “赶紧走吧, 这种事还是别牵扯太多,怪恐怖的。”
  黑色的越野车停在校园的马路上,门被关上的声音极其清脆,打断了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大步从车前绕过, 身姿笔挺,硬朗的眉目落着几分冷意,无形之中散发着不悦的气息,看得周围的人皆是不敢说话。
  “队长!”
  苏烈喊了他一声, 肖祁墨动作熟稔地掀起临时拉起的警戒线, 大步流星地朝人群较多的地方走去。
  苏烈是从省厅直接过来的, 比他先到一步。这会正跟在肖祁墨的身后,有条不紊地阐述:
  “发现时间是今天早上七点半左右, 目击者是名大二的学生。昨天请假回家,今天为了赶早课从西门直接抄鹅卵石小路走, 结果就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
  肖祁墨皱眉,沉声问:“被害人信息调查清楚了吗?”
  苏烈摇头:“秦灯还在跟进, 不过听围观的学生说, 好像是本校的老师。”
  昨夜的风很大,后半夜还下了场大雨,这会不论是草坪还是道路上都落满了飘落的树叶,踩在脚下发出“咔嚓咔擦”赋有节奏性的声音。
  路程不远, 没一分钟就抵达了案发现场。肖祁墨凝眸,神色淡漠地望向不远处。
  倒在草坪上的女人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躺着,裸露在外的手脚手腕都有着明显的划痕。她的衣服湿漉漉的,沾染的血迹已经变得暗红。
  大概是雨水冲刷,草坪上的血液被冲洗得很淡,浸润于土壤中。以至于堪堪走近,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血腥味。
  法医还在对尸体做初步察看,勘验人员正在对周围的环境以及道路做痕迹采集。肖祁墨站定在鹅卵石路上,停了几秒钟,果断迈步踩入草坪。
  走得近了,女人的脸也就暴露在他的视野中,格外清晰。
  她的脸几近惨白,是失血过多的表现。眼睛睁得很大,像是临死前经历了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即便眸中毫无亮光也不掩狰狞之下的恐惧。
  肖祁墨在女人的身侧蹲了下来,单手搁在膝盖上,微微偏头,果不其然在颈部发现了又一道划痕。
  见两人都没说话,苏烈象征性地问了句:“周法医,怎么样?”
  周晗双抬眸扫了他一眼,而后慢条斯理地垂下眼睑,语气不大轻快:“不太好,尸体在雨中躺了一夜,很多痕迹都被冲刷掉了。”
  “死亡原因,初步判断为颈动脉断裂所致的失血过多。”
  说到这,她又瞥了眼女人脚腕上的血痕,一板一眼道:“除此之外,手脚腕的伤痕和一月前京华小区的被害人相似。但是否为同一人所为,还得等回到省厅进一步解剖后才能有所定论。”
  自始至终,肖祁墨都没应声。周晗双见怪不怪,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继续手上的工作。
  警戒线外,前往实验楼准备上课的学生都被拦着。大概是第一次碰到凶杀案,一传十十传百,虽然隐隐后怕却又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探头一睹为快。
  远处的声音窸窣嘈杂,就愈发显得凶杀现场的调查格外安静。肖祁墨面无表情地盯着被害人,视线顺着女人的面孔缓缓向下。
  衣领的上半部分几乎全是红色,再加上大雨的洗礼,向周围晕染了寸许。出血量这么大,致命原因应该就是周晗双所说的颈动脉断裂。
  想到这里,他皱了下眉,突然伸手掀起女人的衣服下摆。
  雨过天晴,虽然温度有了实质性的降低,但好在太阳依旧高挂空中,驱散了空气中的点点湿意。
  有几缕阳光穿透茂密的树叶,直直越过男人的肩膀,斑驳稀疏地落在女人的身上,恰巧映亮了脐周的字眼。
  肖祁墨眸中的温度顷刻间冷了下来,凌厉尽显。他冷冷地笑了声,语气十分笃定,掷地有声:
  “是同一个人。”
  闻言,周晗双啊了声,正想问问他有什么证据,一抬眸便瞧见了女人腹部的伤痕,猛地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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