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看完信息后，经纪人一抬头，发现路清淼已经致辞完毕了。
  路清淼在下台的时候，用从余光捕捉到不少意味各异的眼神，殷切，不满或是嫉妒。
  五年来是被这些目光裹着走的，他还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路清淼坐回第一排的原位，很快便有一位大导坐过来：清淼，没吃饭吧，待会一起，我订位了。
  路清淼微微笑了一下：你待会可能会拒绝和我吃饭。
  采访是吗？我又不嫌晚。
  路清淼继续笑了笑，没有说话。
  经纪人将手机给回路清淼：有人找你。
  路清淼接过一看，脸色微变，然而三两秒后又恢复如常，若是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睛里藏着几分如释重负的意味。
  采访是在红毯上进行的。
  清淼清淼，下一阶段的目标是什么？
  下一部想演什么角色？
  你看起来很冷静，是不是早就猜到自己能获奖了呢？
  现在最想说的话是什么？
  ......
  路清淼听完汹涌而上的问题后，对准离自己最近的麦克风，嘴角微扬，一眼看上去似乎和以往的模板笑容差不多，然而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此刻笑得无比生动：谢谢大家的关心，感谢组委会的赏识，如你们所说，我还年轻，后路很长，但在做好继续前进的准备之前，我会暂停所有的演艺活动，如果一直没有做好准备，那就从此息影。
  本应再补一句很抱歉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才够体面的，然而路清淼此时并不愿意公式化地说出自己的决定须要他们满意诸如此类的话。
  一石激起千层浪。
  媒体们仅仅凝滞了三秒钟，再面面相觑两秒后，职业素养便让他们快速地整理思维，组织语言
  请问你是对这个奖项不满意吗？
  据我所知，你已经完成新剧的所有宣传工作，各类商务合作也即将到期，那么是否早就做好了这个决定？
  请问你是因为压力太大才突然做出这个决定的吗？
  还是说已经对后面的职业生涯做好了其他规划？
  前几天有很多关于你隐婚生子的传闻，请问是真的吗？二十三岁的你要回归家庭了是吗？
  ......
  有好事者对着旁边凝成雕像的路清淼经纪人说：他这
  我会为他找来最好的心理医生的。经纪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
  路清淼知道站媒体后面的经纪人已经用尖锐锋利的目光将自己扎成筛子了，然而他始终得体地回答自己记得的问题：我很荣幸获奖，也很荣幸当初有人一路提携着我走过来，至于今天的决定，是出于私人原因对自己的工作进行调整，没有不可说的特殊意思。
  媒体仍在继续追问：请问后续打算做些什么工作？
  请问你是和什么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吗？否则为什么会放弃刚登顶的事业？
  这和你最近屡屡传绯闻有关系吗？
  好了，路清淼游刃有余地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接下来的规划是休息，至于官方说明，我工作室今晚会发出来，一并解答大家的疑问。
  用手势示意后，路清淼执着奖杯，微垂着眼帘以避开无处不在的闪光灯，慢慢走出媒体的包围。虽然这个过程有些许艰难，但姿态依旧不慌不乱，从容地走完了剩下的红毯。
  各大网站后台。
  兄弟们都给我回来！睡觉的别睡了，吃夜宵的把碗给搁下，约会的也赶紧把人给鸽了！出大事了！我们系统崩了！
  谁家又出大瓜了......让我看看，靠，我也上不去。
  以我手机的超强网速担保，是新影帝发疯了！啊啊......我又被挤出来了。
  别嚎了，赶紧回来修复程序！
  ......
  路清淼走向自家车子时，车门正紧闭着。经纪人不见踪影，路清淼猜到他此时应是在车里赶公关文案，不过应该会发不出去，毕竟等他要发出去的时候，会发现工作室账号在十分钟前已经发出一份了，一份符合路清淼心意的公告文案。
  嗨。路清淼若无其事地钻上车。
  经纪人放下手提，目光沉沉地看向路清淼，似乎下一秒就要从眼睛喷出火星来：你路清淼，在二十三岁这年获得此阶段的最高成就，然后在当晚宣布从此隐退。呵，你自己品品这弱智行为，说得好听是别出一格，实际上是冲动脆弱。
  第一，我现在还是你老板，开口就骂，不收敛些吗？路清淼哭笑不得道，再说了，我这属于正常解散，该赔偿金额我一分不会少。
  经纪人脸色一变：好啊，翅膀真硬了，你
  路清淼赶在他前面开口：刚才你有看别人发给我的信息吗？我大哥发过来的。
  经纪人语塞片刻，随后说：关你什么事？
  就是我的事。
  然而经纪人还是耐不住：路清淼，你再好好想想，这件事的代价比你想象的还要大。
  我知道，相当于我我得废掉两张卡来给工作室的所有员工赔偿合约金。
  卡？你以为真的只是解决钱的问题就好了吗？我跟你说，只要你沉寂下去，就会有无数的新人抢着填上你的位置，等你再想回来，你看看还有谁会理你，怕都抢着踩你一脚罢了。
  目前来说，先解决钱的事是对你们最有交代的，路清淼垂下眼帘，还有，应该不回来了。
  经纪人把车窗按下，呼了几口大气后，说：不是，你到底哪不满意了？无论是商务资源还是影视资源，样样都拿最好的，你真是
  我的确不止这一条路啊。
  啊？
  我家财还行。
  不是，我现在再问一遍，路清淼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吃饭。
  经纪人：？
  我好饿。路清淼懒懒地靠在车背，重申了一遍。
  和你商量正事呢，能不能
  路清淼突然挺直身：我知道还有谁能陪我吃饭了。
  ......
  路清淼直接把人约在自己开的会所里，毕竟在那里应该是不会被媒体闯入来的。
  他刚一下车，正想折回去拿回打火机时，车已经不知所踪。
  这人没走茶就凉了。路清淼嘟囔一句。
  ......
  你来这么早？路清淼有些惊讶沈洲越比他先一步到。
  剧院离这里近，沈洲越轻摇了摇右手握着的手机，我上不了网。
  路看清沈洲越手机上正卡着的页面后，也点开自己这边的：是欸，怎么崩了啊？
  ......好像和你有关系。
  刚才口齿伶俐的路清淼似乎停留在了车上，支支吾吾道：就是......这样......那样......好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沈洲越竟不合时宜地笑出来：我又不审你。
  那就好。路清淼重新利索起来，开酒，倒酒，一气呵成。
  你不是还有很多烂摊子要收拾吗？
  你不是还有很多烂摊子要收拾吗？路清淼用一模一样的话问回对方。
  他们都知道，所以应付完媒体，我的事就结束了。
  路清淼理亏道：我这边要是提前知道，他们会选择打断我的腿，不让我出门。
  原来是临时决定吗？你明天睡醒可能会后悔。
  那就明天再后悔吧，路清淼慢慢俯下视线，凝视沈洲越依旧漂亮的左手，为什么不弹了。
  回不到那个水平了，所以演奏会的门票钱会在三个工作日之内都退回到他们的账户里。
  沈洲越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路清淼却惊得微张的嘴巴好久都合不上。
  路清淼？
  我想问，路清淼认真地说，你今晚，和以前的，有区别吗？
  沈洲越垂下眸，左手轻捏着右边的指节：你最好说有区别，否则我已经把话搁出去了，再收回很丢脸的。
  路清淼呆怔片刻后，随即决定转移话题，毕竟这会左答右答都是个错：其实我在电影学院的时候，老师很多都是从演艺场一线退下来的，不如你
  沈洲越摇摇头：一点点地发现我水平下降的，那样就会是我的学生。
  噢。路清淼讪讪地应了一句。
  你为什么也要退？
  你刚才说不问我的。
  沈洲越突然说：你不是肇事者。
  老张的腿有点瘸，是因为救了十五岁时候的我，否则别说能拿今天的最佳演员奖，我连演员都当不了。
  你还是交代了。
  路清淼反应过来：你套我话。
  不用这样的，付出相同代价这件事，两方都会很不知所措。
  路清淼一怔，连忙摇头：诱发主因和推动实现，完全是两码事。你相信我，主要原因是我真的有家产要继承，体量还很庞大。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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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别玩太开
  我信。
  路清淼冷静下来，想了想，说：我们该谈谈赔偿的问题吧。
  沈洲越也没有拒绝。
  毕竟他知道如果要频繁地联系，总得让有纽带维系。
  路清淼认真地点开了手机计算器
  他在屏幕上划动的动作很干脆：护理费、心理损失费、生活费......好几笔费用加起来，今年之内每个月我给你的账户汇一百五十万，可以吗？目前是这样，以后的事，实话说我还不敢打包票。
  可以。沈洲越应得更干脆。
  路清淼反而变得犹豫起来：挺大件事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够花。
  那就这么说定了。
  钱够吗？沈洲越淡声问。
  路清淼有点不可置信，苦主竟然还在关心自己够不够钱赔偿，这......
  必须得再加几万！路清淼立刻拍板。
  嗯？
  我有钱，路家也有钱，再说了，我多少有点副业傍身。路清淼略微得意地看了看桌上的酒。
  沈洲越定住微微摇晃好久的酒杯，往前一推：继承顺利。
  必须的，随着哐当一声的落下，路清淼继续说，也贺我，在最厉害的时候宣退，从此留名了。
  沈洲越碰完杯后随即放下，刚才似乎只是在走走过场。
  着实让打算空瓶的路清淼无所适从。
  我不能喝，沈洲越解释，我的左手一直没什么知觉，先不喝了。
  路清淼嗖一声站起来，被急促地放下的玻璃杯由于不稳而在地上碎成花，他扫了一眼，下意识地侧首探看沈洲越那边：没洒到那边，你先出来，我带你去医院。
  沈洲越没有拒绝，然而眸色浮现出担忧：外面不是很多人堵你吗？
  好像是。路清淼冷静下来了。
  我车在外面，坐我的。
  路清淼：这里有个隐秘一点的门，在......
  我知道。
  路清淼看见车的时候，不禁小小吃惊一下；虽然这门很多艺人都知道，但怎么你也知道？
  ......
  我们有时候约会的地点就是这里。
  沈洲越还未想好骗人的瞎话，刚刚打到路清淼手机上的一个电话顺利转移开了他的注意力。
  路清淼接电话的三秒后，对沈洲越做了个经纪人的口型。
  经纪人：我给你约了心理医生。
  路清淼：好啊我正要去医院，一起？
  经纪人：一起个屁，约明天的，你可别再整幺蛾子了，我跟你说你这祸闯得人尽皆知......
  路清淼挂掉电话后，十分自然道：他祝我晚安。
  沈洲越的语气平静无澜：你们打了三十多秒，得要晚晚晚晚......安吧？
  沈洲越的语气没有掺杂一丝开玩笑的意味，然而把路清淼惹得嗤嗤地笑了两声，顺手搂住沈洲越的肩膀：走，哥带你去医院。
  沈洲越比他高一些，不动声色地微微弯了弯背。
  咦，没司机吗？路清淼见车内空无一人。
  沈洲越：去吃晚饭了。
  被他特意提前谴走的。
  毕竟他可没有提前知道路清淼会主动提出送他一程，还打算用这个作借口，让路清淼送自己一程。
  路清淼绕到另一侧：还好没喝酒，我来开。
  还未发动车，路清淼突然又问一句：闷吗？
  嗯？
  我刚才去会所之前，抽了根烟。
  开窗会被拍吗？
  等红绿灯时候也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