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他的表情太过骇人,楚天舒了一下。
  没事。林槐摸了摸他的脸,你还是很乖的。
  楚天舒:
  叩叩叩。
  门外,再次传来了侍女送饭的声音。
  请用餐。她低头道。
  今晚的餐食依旧是两碗冷掉的饺子。两人点亮了油灯,将饺子摆在桌上,围绕着它,开始吃压缩饼干。
  隐隐约约地,楚天舒突然有些恍惚。
  一股极淡极淡的香味,钻入了他的鼻子。他俯下身,闭着眼,小心去嗅。
  饺子里,有一股香气。
  他莫名地便升起了一种,想要伸出筷子去夹一只的感受。
  你在做什么?
  林槐的声音突然传来。楚天舒低着眼,看着碗中的饺子。
  你有没有觉得饺子,很香?
  什么很香?
  饺子很香。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在两人视觉盲点的,出现在楚天舒身后的,不再是他本人的倒影,而是一棵
  张牙舞爪、扭曲着身形的
  梅树!
  喂!
  瘦子的声音再度从门前传来。他抱着碗,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你们还吃不吃饺子?不吃的话,给我。
  那棵梅树在顷刻之间消失了。楚天舒站起来,出现在他身后的,又是他自己的影子。
  妈妈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真是要饿死了
  瘦子端着林楚二人的饺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碗底的食物,他露出贪婪的眼神,用力吸了一口:
  真香啊
  一道女人的黑影出现在了纸窗上,静静地盯着室内的男人。
  男人对此却恍然未觉。
  此刻的他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饺子,像是吃着什么极为香甜的东西。在油灯的照耀下,他的背后,一棵巨大的梅树,正被映在墙上!
  明天早上就诊时间之前,我们提前到书房去看看吧。
  临睡前,楚天舒抱着林槐道:看看那个男主人到底在画什么,说不定,会有些线索。
  好。
  眼皮突然困倦得几乎抬不起来。林槐阖上眼,沉入了梦乡。
  深夜。
  夜风吹过,一道影子,再度出现在了纸窗之上。
  好饿,好饿好饿
  瘦子躺在床上,用力地抓挠着自己的腹部。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一股浓香在此刻,从窗外传来。
  食物的浓香。
  瘦子从床上睁开眼,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双眼,已经变得一片血红。
  他从床上爬了下来,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对面的房间。
  那是西边的隔间。
  他趴在纸窗上,盯着窗内正在沉睡的两人。
  好饿啊
  口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
  他能够闻到,来自那两个人身上的
  浓郁的,香气。
  真的很香。
  男人拖沓着脚步,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这之后,原本处于沉睡中的楚天舒,也慢慢地睁开了眼。
  他将头埋在林槐的肩膀上,深吸了两口,继续沉入了梦乡。
  第187章 让林哥一起学猫叫
  翌日。
  第二天一早的梅庄也是一样的平静。两人在醒来后,便迅速收拾好东西,轻手轻脚地到达了书房。
  书房里依旧是一片昏暗。桌上残留着白色的宣纸,其中空无一人。
  我进去看看。楚天舒弓着背道,你在外面等着。
  说着,他便打开窗,混进了书房。
  书房中的空气依旧沉滞。画轴杂七杂八地被扔了一地,十几只毛笔,整齐地挂在笔架上。
  在过去两天中,楚天舒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这个书房的机会他不是被电击得倒在地上,就是压在男主人的身上
  啧,这个说法还真是让人想歪。他自言自语道。
  他随手打开一卷卷轴,其中是空白。
  楚天舒有些不死心地翻开了第二卷 、第三卷果然如林槐所言,所有的卷轴之上,都没有内容。
  他翻箱倒柜,将整个书房都翻过一遍。除去在书桌的暗格中找到几封信外,他再没找到其他的东西。
  楚天舒试图看清信的内容,然而室内的光实在是太过昏暗
  也就是在这时,他突然地发现了一件被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的事实。
  在这个看似一应俱全的书房之内,居然没有一盏可供照明的蜡烛或者油灯!
  一个念头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了楚天舒的心底。他随手捡起几卷卷轴,将它放入怀中。
  与此同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有人来了。
  他就地一滚,藏到了巨大屏风与墙壁的交界处,并为自己套上了隐身的雨衣道具。躲在暗处的他,看见一个白衣的身影向着室内走来。
  是那个男主人。
  男主人挽起袖子,执笔,在纸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楚天舒屏住呼吸,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下一刻,他的眼睛,睁大了!
  那个男主人,居然没有蘸墨水!
  他以宣纸为底,白水为墨,毫无意义地在上面画着空白的图案。在整张宣纸被白水润湿后,他又开始了第二张、第三张
  是的,这个人在这里执笔居然没有作画,他只是不断地、机械性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书桌旁渐渐堆积起了被水浸润的白纸。在白纸凑够十张后,他将宣纸揉成一团,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咯吱,咯吱,咯吱
  奇异的咀嚼声从他的嘴里传来。
  男主人咽下了这些宣纸,满足地舔了舔嘴角。终于,他将手中的毛笔放进墨里润湿,提着笔,转过身来。
  他的目标,是眼前这幅巨大的屏风。
  楚天舒屏住了呼吸。男主人执着笔,在屏风上耐心地描画。
  他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极为认真,仿佛这幅屏风是他的某个极为珍爱之物。楚天舒也终于在此刻,明白了这幅大屏风的构成
  它是在着十年间,由这名男主人一刻刻不停地,绘制而成的。
  他面无表情地绘画着,仿佛这项工作永不停息。在楚天舒蹲得即将腿麻时,他也将无神的眼珠,转向了楚天舒所在的角落。
  这里。他轻声道,差了一笔。
  楚天舒暗暗地握紧了自己的扳手。他看着向他走来的男主人,绷紧了身体,并时刻准备发起袭击。
  然而这时。
  喵~
  一声猫叫从窗外传来。
  咪呜~
  男主人顿了顿手腕。
  喵~~呜呜~~
  那是一声极为悠长的猫叫,堪称绵软。在冰天雪地的梅庄中居然会有猫叫,实在是一件极为诡异的事。
  男主人终于放下笔,向门外走去。
  楚天舒藏在暗处,没有动弹。
  果然,在不过十秒后,一张惨白的脸,再度出现在了室内!
  男主人没有离开!
  他瞪着眼,再度巡视着室内。在确认了室内毫无动静后,他推开门,终于走出了书房。
  男主人终于离开,楚天舒也在此时打开了窗户,决定爬出去。
  咦?
  余光中,那面原本只有树枝存在的屏风上居然多出了几朵红色的梅花?
  梅花分布在屏风底部,似乎正是男主人昨日曾躺过的地方。担心男主人回来,楚天舒记下它们的位置,不敢多看。
  他翻过窗户,很快便到达了他和林槐的集合地。林槐站在原地,似乎在踢雪堆玩。
  楚天舒将他的奇妙冒险如是一说,最终,他感慨道:差点儿就要酿成一场血案了对了,想不到这里冰天雪地的,居然还有猫,多亏它把男主人引了出去
  林槐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那只猫长什么样,要是只橘猫就好了等等,你那样看着我干嘛?
  林槐虚起了眼:呵呵。
  楚天舒:
  什么?他一手揽上对方的肩膀,是你叫的?你想把他引出去?
  林槐:
  以后多叫给我听听额、额、疼疼疼
  原本只是不想发生太大的冲突,以免直接炸掉书房和画顺便,我感觉你最近有点嚣张啊。林槐露出了核善的微笑,来,给爷叫一个。
  楚天舒捂着脑袋:汪汪汪。
  被揍了一顿的楚天舒怀揣着几卷卷轴跟在林槐身后。临进屋前,他瞟间对面的瘦子如今正站在台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屋内后,他拉上窗帘、关上门,在隔绝一切光源后,他对林槐道:现在可以办事了。
  啥?
  说着,他将几卷画轴放在桌上,在展开它们的同时,点亮了油灯。
  梅影梅影,有光的地方,才会有影子。楚天舒说,因此,我用油灯,来照亮这些画
  在灯光的照射下,原本空无一物的卷轴上,终于出现了画作。
  梅花。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幅极美的梅花。红梅傲雪,凌寒独立。枝干独具风骨,花朵灼灼其华。纸上虽只有其形状,却几乎能够感觉到梅花的香气。而其侧精致的簪花小楷落款,则表明了这幅画的主人。
  梅影阁主人
  梅影阁主人,即是男主人的妻子,女主人,因此这幅梅花,应该也是出自她之手。
  他们将这几幅画一一翻开,用油灯照射。令人惊喜的是,这几幅画下,居然标注着其绘制日期。
  庚子年十一月,庚子年腊月楚天舒指着其中一幅画卷,就是这张,庚子年腊月,这张就是女主人最终呈递给男主人的画作!
  楚天舒不愧是幸运s,他随手一抓,居然真的抓出了女主人最后的画卷。
  林槐低头看向那幅画。
  这幅画同其他的画作不同,比起其他的画作,其上的梅花显得更加妖艳美丽,红得近乎发黑林槐凑近去闻,一股奇异的味道却飘进了嗅觉里。
  他把鼻子贴在上面嗅了嗅,然后,便要伸出舌头
  砰!
  楚天舒及时地捧起了他的脸:你干嘛?
  林槐:我想尝尝
  撒谎的味道?
  林槐吐槽道,当然是血的味道!
  这个梅花不是用颜料画的,或者说,这表面的一层红色不是颜料。林槐用手指擦了擦画作,而是血。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应该是女主人的血或者说,是她被杀时所溅上的血。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带着这幅画离开了?
  楚天舒说了这一句,却皱起了眉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比如
  他伸出一根食指,触碰着画上的血迹,喃喃着:我好饿啊
  林槐:!
  他看见对方的身后,油灯的映照之下,再次出现了巨大的梅影!
  好饿楚天舒无神地说着,我好想吃东西
  他抬眼看向林槐,深色的眼里,居然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你
  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女人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楚天舒一步步地逼近林槐,将他压制在桌子上。
  混蛋林槐抓着他的手臂,怒视着那片黑影,眼睛发红,混蛋!
  他的声音几乎发了颤,眼前所出现的一幕,让他难以自制地恐慌和愤怒起来。
  身后的梅影渐渐变换成了女人曼妙的身影,她咧开嘴角,张开双臂,就要将楚天舒环在其中。
  当楚天舒的牙齿即将接触到林槐的脖颈时,异变陡生!
  砰!
  几枚白色的骨刺,在瞬间被射入了黑影的身上。
  啊!
  黑影中的女人发出一声惨叫,她痛苦地挣扎着,却无能为力。
  骨刺深深地没入了她的每个关节中。而此时,原本趴在林槐身上的楚天舒,也站了起来。
  他眼神清明,动作迅捷,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哪里有一点被蛊惑的痕迹?
  不用这种方式,还真是很难把你请出来啊。楚天舒扛着扳手,蹲到了地上。
  黑影在骨刺中挣扎着,每一个关节都在冒着白烟。楚天舒用扳手砸了砸它的脸:想要蛊惑我?你再修行个八百年,成精了再来吧。
  他每敲击一下,黑影就发出一声惨叫。楚天舒冷声道:告诉我,画在哪里?
  我恨
  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好恨好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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