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9)
杨兼笑着对杨广说:我儿,稍微坐一下,一会子便好,都是现成儿的。
杨广点点头,小肉脸直颤悠,走到旁边坐下来,等着食夜宵。
杨兼将剩下的炸鸡腿拿过来,把鸡腿去骨,因着炸鸡腿太油了,而且又冷了,便显得更是油腻,杨兼便把炸鸡腿重新过油复炸了一下。
喜欢吃炸鸡的人都知道,这第一次炸制,和过油复炸的炸鸡,口感就是不一样的,复炸与否,不需要行家,很多人一口就能吃出来,复炸的外壳很硬,硬的死板,少了一股子酥脆的香味儿,而且复炸的鸡肉也会变老,里里外外都缺少了一种灵魂的味道。
杨兼却把冷掉的炸鸡腿复炸了一番,然后放在旁边备用,又看到了香肠,拿过来也过油炸了一下,炸的微微开花,外焦里嫩,光是看着便觉得好吃。
杨广坐在一边,歪了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杨兼,也不知道父皇在做甚么,先是弄了几个鸡腿,又是香肠,然后开始摊鸡蛋,每个食材的分量都不大,全都是一点点,然后堆在一边,也不知这么多杂七杂八的食材要怎么吃。
难道放在一起炒?
岂不是成了大杂烩?杨广使劲摇摇头,这样的炒大杂烩,想一想就觉得头疼,绝对不能多想。
杨兼准备好了食材,又弄了一张薄饼来,南北朝喜爱饼食,甚么蒸饼、薄饼、烙饼、芝麻饼等等都是有的,杨兼找到了几张剩下来的薄饼,当然也冷掉了,便放在锅里加热一下,让薄饼外皮更加酥香焦黄。
于是杨兼将薄饼摊开,竟然把方才准备好的食材,鸡腿肉、香肠、鸡蛋,还有等等蔬菜,一股脑全都加了进去,然后卷起来,递给杨广。
杨广赶忙来接,这薄饼一卷,实在太圆润了,里面的食材很多,十足丰富,几乎卷不住,用筷箸是不行的,只能用手抓。
杨兼笑着说:我儿,这叫手抓饼,自然要用手抓起来吃才满足。
杨广虽然是有洁癖之人,不过美味当前,也就顾不得甚么了,接住手抓饼,嗷呜!张开小老虎的大嘴巴,一口咬下去。
他方才吃的太少,已经饿坏了,明明都是刚才剩下来的食材,明明只是经过杨兼的再次加工而已,明明每一样都毫不出彩,但是夹在一起,莫名的可口!
外焦里嫩的酥香薄饼,卷着各种各样的食材,因为卷在里面,所以复炸的鸡腿肉也不觉得油腻了,也不会觉得过硬了,反而烘托出了鸡腿的香味。还有香肠,过油一炸,配合着薄饼,简直就是绝配。鸡蛋香滑,蔬菜混在其中,不但不让杨广嫌弃,反而十足解腻,这样的手抓饼,杨广一口气能吃两大张!
杨兼见他像小松鼠一样,抱着薄饼咂咂咂的啃着,食得非常专注,只要看着而便宜儿子吃饭,一股子食欲便扑面而来,自己竟然也饿了起来。
杨兼便又卷了一张手抓饼,自己也吃起来,两个人一起吃,那味道就更别提了,好像更加美味了一般。
杨兼笑着说:慢慢食,还有呢,等吃完了,父父再给你卷一张。
嗯嗯!杨广一面吃,一面点头,肉嘟嘟的小脸蛋,油光满面,吃的那叫一个香。
就在二人躲在膳房里吃夜宵之时,突听呜呜呜呜呜呜呜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风声,不过仔细一听,并非甚么风声,好像是
哭声?
杨广还在嚼手抓饼,小腮帮子鼓鼓的,一口咬下好大一块,一面嚼,一面往四周看,膳房黑漆漆的,顺着冬风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过来。
倘或是老二杨整,一定会吓得大叫起来,但是碰到了杨广,杨广一点子也不害怕,只是蹙了蹙眉而已。
杨兼抱怨说:我儿,你怎么一点子也不害怕,没准儿是恶鬼,会吃小孩子的,快扎到父父怀里来。
杨广:
杨广鼓着腮帮子嚼嚼嚼,鄙夷的看了一眼杨兼,这眼神让杨兼十足绝望,看来害怕得扎到父父怀里甚么的,只能是痴心妄想了。
杨广咽下手抓饼,说:到底是甚么声音?
他说着,顺着声音往前走去,杨兼身材比他高很多,走的自然比杨广快,却被杨广拦住,说:父皇不要靠前,儿子先去探看。
别看杨广年纪小,但是他的功夫了得,就那射箭的功夫,杨兼的确是自叹不如的,小小年纪,竟然叫人如此有安全感。
杨广用小肉手拦住杨兼,随即慢慢靠过去,便看到膳房的角落里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定眼一看
萧岿的小女儿!
小包子悯公主藏在角落,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抽抽噎噎的哭泣着,看到有人走过来,吓得哆嗦起来,像是个小鸵鸟一样,捂住自己的脑袋掩耳盗铃。
杨广惊讶的说:悯公主?
小包子听他说话,更是吓坏了,鸭!一声窜起来,又跑到了杨兼身后,紧紧抓住杨兼的衣袍,好似杨广是甚么洪水猛兽一样。
杨广:
杨兼手中没有形象的举着手抓饼,突然看到一只小包子冲过来,藏在自己身后,紧紧抓住自己的袍子,忍不住眼皮一跳,举起手抓饼,示意自己的清白。
这小包子悯公主的身份,说起来十足敏感。
一方面,萧岿的意思很明显,虽然杨兼和小包子悯公主的年纪差得很大,但是萧岿想要把女儿送到杨兼身边来,填补杨兼的后宫,如今小包子还小,可以先定亲,过个几年送过来完婚,如此一来,便能用姻亲维系大隋和江陵的稳定。
另外一方面,这小包子在历史中可是大名鼎鼎的萧皇后,那是暴君杨广的正妻,帮助杨广夺嫡上位,立下汗马功劳之人。
萧岿也是乱来,竟然想要把儿媳妇送给当爹的,这岂不是乱来么?
按理来说,小包子和杨广的年纪差不多,比杨广稍微大一些,萧岿完全可以撮合小包子和杨广的娃娃亲,但是萧岿这个人老谋深算的很,觉得杨广年纪太小了,虽然被立为太子,但是朝中反对之人不在少数,谁知道他的太子之位是不是朝不保夕?况且太子妃怎么能和皇后相比呢?都是之后才能成婚,为何不让女儿做皇后,押宝在杨兼这个天子身上,总比押宝在杨广这个太子身上好。
可就苦恼了杨兼,那可是儿子的媳妇,总是往自己身上扑,总归不好罢,单看儿子那眼神,就知道来者不善。
杨广其实也挺纠结的,这小包子乃是萧岿的小女儿,那摆明了就是自己上辈子的正妻了,萧岿竟然要把小包子送给父皇当皇后,杨广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防着小包子,避免她真的成为皇后,以后动摇自己的太子根基,还是该防着父皇这个包子杀手了。
杨广头疼的揉着肉肉的额角。
小包子藏在杨兼身后,瑟瑟发抖,很是害怕的模样,哭唧唧的还很隐忍,仿佛杨兼和杨广是两个大坏蛋一般。
不止如此,小包子分明很害怕杨广似的,却眼巴巴的盯着杨广,确切的说,是盯着杨广小肉手中的手抓饼。
杨广立刻将案几上的承槃端起来,那里面还有一只手抓饼,因着杨兼怕他不够吃,多做了一张,有备无患,这会子便派上了用场。
杨广将承槃递过去,说:过来,这个给你食。
小包子很是害怕,缩了缩脖子,一张小脸哭的花唧唧,使劲把头埋在杨兼的袍子里。
杨广眼皮一跳,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儿,他手上有油,一时没注意,全都蹭在脸上了,心想着自己的面目,竟然如此可憎可怖么?
杨广尽量和善的说:这个饼子,可香了,你难道不想食?
小包子抵不住诱惑,稍微探出头来,大眼睛巴巴的盯着手抓饼,险些流口水,一副很想吃很想吃的模样。
杨广招手说:过来,给你吃。
小包子奶唧唧的说:尊尊的咩?
杨广点头,派头十足的说:真的,孤不会骗人。再者说了,你忘了?孤之前还送了你流苏顽。
小包子张大眼目,奶声奶气的拉长声音说:哦乃是辣个胖呋呋的小弟弟鸭!
胖
胖呋呋?!
杨广如遭雷劈,立在当地,好像一尊被劈焦了的石雕,小肉脸上浑然写着伤自尊。
嗤
就在此时,他还听到了父皇发笑的声音,杨广立刻抬起头来,用恶毒的狼目盯着杨兼,杨兼掩饰的咳嗽一声,用袖袍挡住自己的嘴唇,好似刚才笑得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小包子完全不知他打击了杨广的自尊心,终于想起了杨广,也不害怕了,便从杨兼身后跑出来,抓住承槃中的手抓饼,嗷呜咬下去,惊讶的睁大了杏核眼,奶声奶气的说:小弟弟,介个尊好次!
杨广还沉浸在被打击的惊涛骇浪之中,想他杨广,当年也是俊美无俦之人,多少人追捧在杨广身后?不过他知道,母亲素来不喜欢花心的男子,为了讨好母亲,杨广并不在女色上多下功夫,反而显得很是专情。
如今这辈子,杨广还没长开,但那模样也是冰雕玉琢的小可人,怎么会是会是胖呋呋的小弟弟?
杨兼见儿子还在扮演石雕,便蹲下来,小声说:儿子,别听她瞎说,你才不胖呢,小娃儿圆圆的多可爱,你这个叫婴儿肥,做抱枕手感刚刚好,软敷敷,才不是胖呋呋。
杨广:
杨广盯着杨兼,父皇说的好似都是安慰的话,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小包子悯公主抱着手抓饼,似乎饿坏了,吃的满脸都是油,杨兼便坐下来,看着两只小包子吃手抓饼,简直就是吃播,而且是可爱版的,吃起来特别香甜,满足感十足。
杨兼也没有着急说话,等小包子吃完了,这才说:悯公主怎么在这里?大梁的使团应该回馆舍去了,你怎么没回去?
说到这里,小包子咋呼着油乎乎的小白手,哇一声又哭了出来,奶声奶气的说:呜呜呜呜呜窝窝走丢了好黑,阔怕不、不认识路
若是按照平日,杨兼肯定要去哄小包子的,不过最近杨兼在戒包子,因此克制住没有动,给杨广打了一个眼色。
杨广听到小包子哭泣,只觉得头疼,揉着额角说:别哭了,使团应该还没有出宫,我们送你去公车署,便能回馆舍了。
哪知道小包子听了,又一个跐溜窜到了杨兼身后,死死抓住杨兼的袍子,使劲摇头,说:不不去,不回去
杨兼低头一看,好家伙,小包子吃完了手抓饼没洗手,全都蹭在自己的袍子上了,油花花的小爪印,明晃晃的特别清晰。
杨广说:为何不回去?
小包子瘪着嘴巴,呜呜咽咽的说:窝窝不想回去,害怕害怕
小包子可是梁人,馆舍里有梁人使团,而皇宫里全都是大隋的人,按理来说小包子应该害怕宫里,而不是害怕馆舍才对。
杨广追问:害怕甚么?
小包子可怜巴巴的说:害怕害怕父父皇
小包子口中的父皇,自然是萧岿了。
不需要小包子再开口,杨兼和杨广瞬间都明白了过来,小包子为何害怕萧岿。
小包子虽然是萧岿的女儿,亲生女儿,但因着她是二月出生的女娃儿,被视为不详的象征,所以并不被萧岿喜爱,反而从出生开始,就被萧岿送给他的弟弟抚养,后来被迫再次辗转。小包子一直过着困顿清贫的日子,年纪小小的,但是和杨广这个胖包子根本不能比,没甚么婴儿肥,一看就知道营养跟不上。
小包子从没见过大世面,如果不是因着萧岿想要和大隋结亲,也不会将小包子接回到身边来。
小包子怯生生的说:呜呜呜,父皇、父皇凶凶的,总是总是板着脸,说悯悯要要得体,不能不能失了大梁的仪态小弟弟,得体是神马鸭,仪态仪态又是神马?
对于一个小娃儿来说,这些还都太遥远。
小包子说到这里,呜咽说:窝窝想舅父,想想回家!呜呜呜
小包子瞬间又哭了出来,好像是个小泪泡,眼泪说流就流。
杨广已经没辙了,说:父皇快哄哄她,父皇不是很擅长哄孩子么?
杨兼一笑,说:不可,父父最近戒包子,绝不可做这种事儿,还是儿子你来罢。
杨广:啧!
小包子哭的是天昏地暗,杨广变着法子的哄,但是都不管用。杨兼坐在一边,气定神闲,说:儿啊,你快点哄,用力一点哄,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嗓子都要哭哑了,儿子你不行啊。
杨广一个头两个,嘴里机械似的反复说着:别哭了,你别哭了。
杨广突然来了灵感,便说:你哭起来都变丑了。
变变小包子暂停了哭声,眨巴着大眼睛说:变丑了?
就在杨广以为小包子已经不哭之时,小包子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哇呜呜呜呜弟弟坏!弟弟说窝丑!呜呜呜窝不要丑!
杨广压住狂跳的眼皮,说:不要丑,那你不要再哭了。
小包子哭的岿然不动:哇呜呜呜,不窝窝要哭,呜呜呜
杨兼出谋划策的说:儿子,你这样是不行的,你那不是哄,女孩子都是要哄的。
杨广出生便是贵胄,十三岁已经开始上战场,位极人臣,不可一世,后来夺嫡成功,顺利上位成为隋炀帝,他一辈子就没有哄过人。
杨广瞥斜着杨兼,说:父皇好像很懂似的?那父皇你说,该如何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