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5)
因着杨兼没有把炸酱面给琅琊王食,也没有叫琅琊王一起来食,所以杨广对杨兼的态度还稍微满意一些,也没有执拗,便被杨兼带走去用午膳了。
杨兼把杨广带回路寝宫中,让杨广净手之后,便开始给他拌面,将深色的炸酱和白生生的面条混合在一起,不停的搅拌,搅拌均匀之后,将面码儿盖在上面,一叠一叠的,五颜六色,花花绿绿,倒是有一种春意盎然的感觉。
杨兼拌好面,笑着推给杨广,说:我儿,来尝尝。
杨广接过筷箸,抓着筷箸挑起一口面,送进嘴里,嗷呜嗷呜的吃起来,炸酱面入口咸香,因着炸酱是五花肉丁做的,五花肉分量十足,所以吃起来口感带着一股子肉欲,说不出来的喷香,一根根面条也染上了肉味,浓郁十足。
酱香浓厚,面码儿接腻,平日里不怎么吃的蔬菜,拌在面里,竟然说不出来的可口。
杨广住在韦艺家里,其实天天都吃不饱,不是韦艺虐待他,而是杨广的口味很刁,他乃是贵胄出身,又做过太子和天子,天生口味就很刁钻,又被杨兼给养刁了,韦艺家里吃的都太粗糙,实在不拘小节,杨广每日都是对付几口,不饿就好。
如今终于食到了可口的美味,腹中饥饿,食欲大增,立刻抱着大海碗,呼噜噜的吃面。
足足一大碗的炸酱面,还有很多的面码儿,杨广一口气竟然全都给吃了,连一根面条都不剩下,最后还用面条抹着碗里的炸酱,将炸酱也全都抹干净送入口中。
肉嘟嘟的小嘴巴鼓囊鼓囊的嚼着,嘴巴上还带着一圈炸酱的猫胡子,别提多可爱了。
杨兼用帕子给他擦了擦猫胡子,顺手捏了一下杨广的小脸蛋儿,说:我儿真乖,全都给吃光了,看来是饿了,那父父晚上再给你做,好不好?
杨广大快朵颐的吃完之后,这才优雅的擦擦嘴,两条小胳膊抱臂看着杨兼,杨兼眼皮一跳,心想着想用美食糊弄过去,好像不是太容易,毕竟便宜儿子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啊
杨兼咳嗽了一声,说:儿子,是父父的不对。
杨广抱着小肉手,说:哦?父皇哪里不对了?
杨兼:
杨兼硬着头皮忏悔,说:父父不该见包起意。不该不该朝三暮四。
杨广哼了一声,抬着小下巴,那小模样十足傲娇,说:还有呢?
还有?
杨兼按了按狂跳的眼皮,迟疑说:以后父父绝对不多看旁的包子一眼,你看父父今日只做了一碗炸酱面,只给儿子食,其他的小娃儿都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杨广忍不住啧了一声,满脸正色的说:父皇可知道这次因为宠爱小娃儿,差点酿成大祸不成?旁的国君是因着美色祸水,疲懒朝政,父皇倒是好,因为小娃儿,说出去恐怕惹人笑话。
是是,杨兼态度良好,点头说:我儿说得对,太对了,父父已经吸取了教训。
杨兼看时机差不多了,又说:儿子,你甚么时候搬回路寝宫啊?
杨广又抱臂起来,说:祖亲宠爱,儿子也舍不得祖亲,过几日再搬回来。
杨兼:
杨兼连忙给小包子杨广揉着肩膀,说:儿啊,还生气呢?父父虽然没有事先和你通气,但是后来咱们家宴那次吵架,可是你自编自导的,怎么还气起来了?
的确如此,为了显得逼真,两个人家宴吵架,那是即兴加戏,杨广知道宇文贤会来偷听,因此安排好了剧本,都是杨广的主意。
杨广又是哼了一声,虽是自己的主意,但不得不说,有些话听起来当真气人,杨广的气性很大,从韦艺遭殃的程度就能看出来
杨兼说:儿子,快回来住罢,你看看,父父这里都快被文书给堆满了。
杨广:
杨兼又说:父父还需要一个人体工学抱枕,每日晚上夜不能眠,你看看父父的眼圈是不是都黑了,儿子你忍心么?
杨广:
杨广真想摸摸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杨兼脸皮这么厚?是了,一定是因着杨兼温柔的表象,把厚脸皮给掩盖住了,不得不说,温柔真是大杀器。
杨广勉强同意搬回路寝宫来住,当天下午,杨兼就去杨忠那里,把儿子的东西搬回来。
杨忠一脸震惊的说:孙儿怎么这就要搬回去了?
杨兼无奈的说:阿爷,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拖儿子后退。
杨忠说:我可是祖亲,让孙儿与我多住几日不好么?
杨兼笑眯眯的说:阿爷放心,您若是想见祖孙,到儿子那里去看也一样。
杨忠说:那你怎么不到我这里来看,也是一样的。
经过一番争夺,杨兼还是胜出了,把小包子杨广抢了回去,终于结束了一个心头大患。
毕国公宇文贤被圈禁起来,虽然没有死刑,但是恐怕会比死还要痛苦,一千兵马已经收归朝廷,剩下来的只有何泉这个人了。
何泉一直被圈禁着,因为他不配合,嘴巴很严,不愿意拱出幕后主使,所以这么长时日都被圈禁着,杨兼没难为他,也没有打算放了他。
吱呀
昏暗的偏殿门被推开,冬日的阳光洒进昏暗的殿中,殿中的尘土被光线打得无处遁藏,张牙舞爪的在空中肆意狂欢。
杨兼带着杨广从殿外走进来,杨广看到偏殿里脏兮兮的,到处都是尘土,立刻拽起自己的袍子角,似乎是怕自己的袍子被尘土弄脏,毕竟杨广是有洁癖之人。
杨兼看着他那嫌弃的小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弯下腰来,干脆将小包子杨广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如此一来,杨广就不用踩在满是尘土的地板上了。
哗啦锁链声从偏殿里传来。
昏暗的偏殿里有人,一个缠着锁链,脖颈上戴着枷锁之人靠坐在偏殿的地上,完全不理会殿中的尘土,就那样席地而坐,表情木然,眼神毫无波澜,正是中官何泉!
何泉日前被打得浑身溃烂,没有一片好的皮肤,杨兼让人将何泉圈禁起来,但是没有苛待他,还让徐敏齐给何泉查看了伤势,每日有人专门来上药。
徐敏齐今日也跟着来了,杨兼抬了抬下巴,徐敏齐立刻过去给何泉查看伤势,回话说:回回回回天子,何何何何何中官的伤势已经不要紧,全部愈、愈合了!
杨兼点点头,说:有劳徐医官了。
徐敏齐口称不敢,很快告退了出去。
刚一出去,就看到刘桃枝抱臂站在门口,一脸杀气的盯着自己,徐敏齐连忙将药箱抱在身前,他人高马大的,面对刘桃枝却异常害怕,畏畏缩缩的说:你你要做做做做做甚么?天天子还在呢!
刘桃枝幽幽一笑,说:徐医官,你怕甚么?难不成又做了甚么亏心事儿?
徐敏齐使劲摇头,连带着一起摇手,生怕刘桃枝不信,自从上次酒后失德,徐敏齐自曝把柄之后,就再也不敢犯坏了。
刘桃枝又是一笑,说:放心,桃枝不做甚么,人主感念徐医官忙碌,今日休沐还要进宫看诊,因此让桃枝送徐医官回府罢了。
不不不不不用了!徐敏齐抱着药箱撒腿就跑,说:我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刘桃枝在后面笑着说:徐医官,你跑甚么?桃枝送您啊!
何泉瘫坐在偏殿布满灰土的地上,任由徐敏齐检查完毕,始终没有过多的眼神,一直冷冷冰冰,毫无波澜。
杨兼淡淡的开口:毕国公的诡计,已经被朕揭穿。
何泉终于有了动静,慢慢抬起眼皮,瞭了一眼杨兼,但表情很快又平静下来,慢慢垂下眼目,没有过多的情绪,平静的令人发指。
杨兼一手抱着杨广,另外一手将一个食合放在何泉面前,咔哒打开,不出意外,里面放的是一颗青团。
翠绿的粉团圆润饱满,只看着便觉得如此幸福可爱,令人食欲大开。
何泉盯着那粉团,沙哑的开口说:毕国公已经伏法,人主还要我这个奴人做甚么?大可以一刀杀了,一杀了之。
杨兼笑了笑,说:对,朕大可以一刀杀了你,但是朕觉得有些可惜,因为你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啊。
何泉目光毫无波澜,杨兼又说:你的主人,不,你昔日里的主人,说你是一条反咬人的狗,但是朕不这么觉得,是他太不了解你了,其实你的忠心天地可鉴,只可惜,碰到了一个不懂珍惜的主人。
何泉抵死不开口,宇文贤却以为是何泉出卖了他,其实何泉早就猜到了,因此他方才一点子也不惊讶。
早在宇文贤派人来打何泉的时候,何泉就已经心死了他,能做的,只是用自己的性命报答宇文贤而已。
有死而已
杨兼挑唇一笑,说:报恩的游戏已经结束了,谁还没遇到过几个渣前任呢?何泉,要不要试试看跟着朕?
渣前任?
杨广奇怪的看了一眼杨兼,这句话他不是很明白,但是也觉得肯定不是甚么好词儿。
何泉抬头看着杨兼,杨兼笑眯眯的说:宇文贤的恩德,你已经报答完了,如何?不如跟着朕。朕可是两次亲手为你做青团,这份大恩大德,是不是也要报答一下?
何泉沙哑的说:我头一次,看到有人如此厚脸皮,上赶着让人报恩。
哪知道杨广很自然的说:你若是跟着人主,恐怕以后比这厚脸皮之事,都见怪不怪了,完全无需惊讶。
杨兼:儿子这是夸自己,还是损自己呢?
何泉眯了眯眼目,说:人主和太子,愿意养一条狼么?狼,可是随时会吃人的。
杨兼笑着说:狼?你也就是一只小狗子,朕家里养着一只小老虎都不怕。
身为小老虎的杨广,幽幽的看了一眼杨兼。
何泉低头看向食合中的青团,慢慢伸手拿出来,放在唇边咬了一口,和日前吃过的豆沙青团不一样,这只青团竟然是蛋黄肉松的。
何泉惊讶的看向咬开的青团,说:这是咸的?
杨兼别有所指的说:换一种口味,也不错罢?
何泉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说:的确好像也不错。
罪臣何泉被释放了出来,不只是免去了死刑,而且还重新回到了路寝宫侍奉,统领路寝宫之内的事务。
杨广正式册封太子,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大隋继承人。
杨广名正言顺之后,杨兼更是名正言顺的将文书交给杨广批看,美名其曰
朕这是在锻炼我儿啊。杨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儿可是未来的天子,培养接班人这种事情,要从娃娃抓起,我儿从现在开始锻炼,等到长大之后,必然可以造福天下,造福苍生。
杨广:父皇的嘴,骗人的鬼,差点信了你的邪。
杨广无奈的批看文书,杨兼则是一手拿着豆沙馅的青团,一手拿着肉松蛋黄的青团,把豆沙青团喂到杨广嘴边,自己吃肉松蛋黄味的青团。
杨广正在批看文书,他是个勤快之人,素来没有批看文书之时用食的习惯,也怕弄脏了文书,他可是有洁癖的人。
便无奈的说:父皇自己食吧,儿子这些文书要尽快批完,师傅还留了功课,一会子要赶一片文章。
杨兼吃惊的说:乐逊老先生管教的当真严格,小小年纪竟然就留功课了?
杨广说:还不是琅琊王?父皇让谁给儿子做伴读不好,非要琅琊王来伴读,他每日里都在偷懒睡觉,惹的师傅吹胡子,才留下了功课,儿子也跟着遭殃。
杨兼一听便想笑,已经脑补到了儿子受到牵连的模样,但不厚道的还是想笑。
杨广揉了揉额角,说:父皇把甜口的青团放下,小心吃错了。
杨兼说:父父有这么笨么?
杨广没说话,但是呵呵笑了一声,那笑声活脱脱像个小霸总一样。
杨兼悠闲的吃青团,杨广已经批看完了所有的文书,将内容汇总和杨兼禀报,拿出其中一个文书说:这份文书还请父皇过目,是梁人送来的文书,想要向咱们告籴。
告籴?杨兼眯了眯眼目。
告籴的意思就是请求买粮食。
杨广板着小肉脸点点头,说:正是如此,前些日子梁国发生了地震,死伤众多,想必是因着地震的干系,灾害频发,因此国中粮食紧缺。
之前也曾提起过梁人。梁人和陈人,本是一家,南陈取代南梁之后,梁人被迫游走,得到了北周的扶持,因此在江陵圈地,重新称帝,他们的皇帝是为梁主,值得一提的是,梁人的皇帝虽然自称皇帝,但是梁人的地盘子只有江陵这等弹完之地,和南北都不能比,而且还夹在南北这道夹缝之中,夹缝生存十分困苦,因此梁人一直依附于北周,梁主也会向北周朝贡。
按理来说,梁人是北周扶持而起的,和北周的干系应该很亲和才对,但其实这都是表面关系。其实内地里,北周在江陵设置了将江陵防主一职。杨兼攻打北齐,来到宜阳之时,便遇到了孔城防主,这江陵防主和孔城防主的职务是一样的。
防主,主要职责是预防和对抗外敌。北周在江陵设置防主一职,显然是对江陵的一种监视,时时刻刻的提防着梁人。
而且就算两边结盟,周人和梁人的战役也从来没有断绝过,如今正是梁人动荡的时候,他们的老皇帝因为郁郁,背部发疽致死,死的时候非常年轻,不过四十来岁。
现在即位成为梁主的,乃是老皇帝的第三个儿子,老皇帝前两个儿子都蚤死,追赠过大儿子皇太子的头衔,老三萧岿顺理成章的成为大梁皇太子,即皇帝位,管理大梁。
萧岿如今刚刚即位,内忧外患,朝局并不稳定,没成想上位不多久,便发生了地震这种灾祸,不只是地震,还连连下雨,江陵本就多雨,又连日下雨,地震还未得到救援,田地又淹了一片又一片,加之天气不好,疫病也开始横行,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