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0)
郝阿保蹙着眉头,沉吟了一番,说:他娘的!不能再耗下去了,今日子时动手!
是,主公英明!
山下周师营地。
大家一连好些日子,每天都吃烧烤,最欢心的是将士们,白日里去挖坑,晚上吃烧烤,那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杨广喜食肉,是无肉不欢的类型,一连吃了这么多顿烧烤,的确是欢心的,但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吃多了烧烤,上火
此时此刻小包子杨广的嘴唇边,就起了一个大泡,不只是嘴唇边,鼻头正中间,还起了一个大包,看起来好像给圣诞老人拉车的小奶鹿,红丹丹的小鼻头,哭过似的,更是惹人可怜。
小包子杨广坐在篝火旁边,抱着短粗的小胳膊,目光阴霾的盯着架在火上炙烤的肉串,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心里思忖着,食,还是不食?
食了,嘴巴上火,鼻子起包。
不食,难道嘴巴上的泡,鼻子上的包就能好了不成?
想到这里,小包子板着嘴角,苦大仇深的把小肉手伸向肉串,抓起肉串,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鼓着小腮帮子砸砸砸的吃起来。
杨兼一边烤肉投喂小包子,一边暗搓搓的观察,伸手戳了一下小包子圆鼓鼓的面颊,杨广微微蹙眉,反应快速又灵动,竟然一闪便躲避开来,不让杨兼碰他的脸面。
杨兼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拿出一张蜜香纸,展开在杨广面前,一句话没说,却指了指杨广的面颊。
杨广定眼一看,那蜜香纸,可不就是家规三章么?
杨广仿佛败下阵来,有些无奈,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小大人儿一样,但是最终没动,杨兼便伸手过去,如愿以偿,蓄谋良久的戳了戳杨广的小脸蛋儿。
还感叹了一声:又软又弹,像糯米团子,明日父父给你做糯米团子食,好不好?
杨广:
小包子砸砸砸的食着肉串,杨兼说:咱们已经守了小半月,依你之见,那些稽胡人会怎么做?
杨广挑唇一笑,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展露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异常的不和谐,声音平静,却难免奶香十足,说:郝阿保没甚么能耐,只有一股子蛮劲儿,他必然知道这般耗下去,最终只有鱼死网破,大抵便是这两天了,一定会在夜里带着稽胡士兵偷偷下山,只要做好防范,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杨广上辈子打过稽胡,所以熟悉的很,杨兼点点头,说:那便听儿子的。
说着,又戳了戳杨广的小脸蛋儿,果然很弹手呢
是夜。
郝阿保让狼皮点齐了兵马,准备偷偷下山,趁着夜色杀周军一个措手不及,不然再拖下去,山上粮草不足,士兵的锐气拖垮了,便甚么都完了。
一行人十足小心谨慎,郝阿保让狼皮去探了好几次,狼皮回报说:主公,山下的周贼营地已经歇息了,只有一队巡逻的士兵,而且十足懈怠,正是咱们偷袭的大好时机。
郝阿保冷笑说:好得很!该死周贼,这回让他们尝尝咱们好儿郎的厉害!
复又对狼皮说:你派一队精锐,跟随在我左右,本相为你们做一个标榜,身先士卒!
是,主公!狼皮立刻点了亲信,一队人马不多,但全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跟随着郝阿保跨上马去,风驰电掣的闯出山寨,一路往山下而去。
他们熟悉山中地形,一路上根本毫无阻碍,眼看着周师的营地就在跟前了,前面亮着篝火,隐约还能听到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郝阿保森然一笑,说:正是时候!跟我走!
他最后一个字儿还没落地,感觉马蹄子没有踩实,嗬一声大喊,脚下突然一兜,连人带马,竟然全都被一张大网给兜上了天去。
主公!!
不好!有陷阱!
最前面的郝阿保没有防备,被网兜卷起来,后面的稽胡士兵登时大乱起来,不止如此,这网兜上竟然还挂着许多的铃铛,一旦触发机括,叮铃铃不停作响,声音穿透力十足。
踏踏踏
随着铃铛的响声,周师营地彻底被惊醒了,巡逻的士兵潮水一般涌出来,哗啦一声直接将众人包围在中间。
啪啪啪!就在郝阿保在网兜中不断挣扎之时,抚掌之声响起,杨兼衣冠整齐,哪里有就寝的模样,施施然从营地里走出来,拍手笑着说:呦,烧烤的肉不够食了,本来想要抓一些野兽打打牙祭,怎想竟然抓了一只小野猫?
该死周贼!!郝阿保被圈在网兜里,使劲摇晃着网兜,怒吼说:狡诈阴险,有本事儿你与本相打一架!
杨兼摇手说:不,兼是文明人,素来不打架。
他话音一落,映着明明灭灭的篝火,唇角扬起一个明明灭灭的笑容,下令说:来人,把这些稽胡抓起来。
是,将军!
李檦早有准备,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仔细防备,终于派上了用场,带领士兵冲上去,郝阿保被抓住,剩下的稽胡士兵受惊,犹如一盘散沙,直接被李檦带兵一拨搓了,全都俘虏起来。
杨兼按照杨广的法子,果然收效不错,不费吹灰之力,吃了几天的肉,便将郝阿保一行人全都抓住,连同墨相郝阿保,柱国狼皮,还有两千士兵,尽数俘虏,一个没跑。
杨兼笑眯眯的看着稽胡大部队被抓起来,一个个运送回延州总管府,对杨广说:儿子,你以前抓住稽胡人,如何处置的?
杨广顶着小包子的模样,负手立在地上,派头十足,用最奶的声音,说最狠的话:杀了。
杀了?杨兼重复说。
小包子点点头,煞有见识的说:稽胡人狡诈,又归顺齐氏,留之恐有后患,杀之安心。
的确如此,上辈子郝阿保和狼皮被抓之后,就直接被抹了脖子,不留后患。
杨兼眯眼想了想,说:杀了多可惜。
杨广奇怪的仰起头来看向杨兼,他本是杀伐果断的暴君,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这会子因为个头太矮小,还要仰着圆圆的脸盘子去看杨兼,威信与威严都大打折扣。
杨广说:这些蛮夷不宜收服,倘或心存反心,后患无穷,唯恐腹背受敌。
杨兼点点头,说:的确如此,但为父问你,上辈子,为父何时上位?
杨广沉思了一下,开口说:四十岁承大统。
杨兼啧啧两声,用温柔的语气,笑着说:迟了,太迟了。
杨广恍然大悟,是了,如今自己重生而来,难道还要按部就班的一步步向上爬么?父亲四十岁成为皇帝,自己还要等多少年才能成为皇帝?
杨兼说:阿爷虽为隋国公,但手中兵权不足为惧,若你我能多多收揽兵权,何须再等二十年?
的确如此,历史上的隋文帝上位,是等小皇帝宇文邕耗死了大冢宰宇文护之后,又把小皇帝宇文邕给耗死了,宇文邕的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于是隋文帝顺理成章的改朝换代,恢复汉家。
杨兼如果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必须有所改变才行,而如今,改变就在眼下。
杨兼说:稽胡虽然冥顽不灵,但我看他们也是人才,而且善于水战和山地游走,如果能让他们倒戈去攻打齐人,咱们岂不是清闲很多?还能白白收揽两千兵马,何乐而不为?
杨广眯着眼睛,圆溜溜的猫眼变成了狼眼,反复思量了好几下,点头说:是了,的确是这个道理,儿子多谢父亲教诲。
杨兼笑眯眯的纠正说:是父父。
杨广:
放我出去!!!
放开我!
你们这些周贼庸狗!!
郝阿保底气很足,被押回延州总管府之后,喊了一夜,一刻都没住口。因着他力大无穷,李檦怕他挣开绳子跑了,特意给他加了枷锁,还绕上了好几圈的绳子,好像一只粽子一样五花大绑。
郝阿保怒吼着:你们这些周人狗!!放了我!!老子与你们势不两立!!
来人!!有没有周狗听得见!
放了老子
吱呀
郝阿保睁大喊着,牢房们突然被推开了,杨兼施施然从外面走进来,晃着腰扇,一派悠闲模样,身后还跟着奶里奶气的小包子杨广。
郝阿保见到杨兼,愤怒大吼:周狗!我杀了你!!
杨兼嫌弃的说:光说不练,假把式。
郝阿保现在要是没有被绑,绝对第一时间去撕烂杨兼的嘴,但是很可惜,他根本做不到。
郝阿保忍着怒气,说:你把我的兄弟们怎么样了?!你这周狗!如果你敢动我兄弟们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杨兼笑了笑,说:看不出来,你还挺重情重义?
郝阿保冷笑说:比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狡诈多端的周狗重情重义的多!
杨兼点点头说:好好好,如此甚好,你越是重情重义,兼便越是放心。
郝阿保奇怪的看向杨兼,不知杨兼是甚么意思。
杨兼说:实话跟你说了罢,兼这次过来,是因着看上你了。
郝阿保一愣,隔着牢房的栅栏上下打量杨兼,还以为杨兼有甚么特别的癖好。
咳咳!小包子杨广站在身后,使劲咳嗽了两声,他知道父亲又开始戏耍人了,忍不住把话题揪回来。
杨兼这才笑眯眯的说:只要你肯归顺于兼的门下,兼便放了你的兄弟们,如何?
我呸!!别看郝阿保长相清秀,脾性倒是火爆的很,冷笑说:想让我归顺,做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甚么德行!
杨兼不理会郝阿保的谩骂,一收腰扇,说:兼便知道,但凡是个人物儿,一上来都不会投降的,这就好像鸡脆骨?
鸡、鸡脆骨?郝阿保一时跟不上杨兼的跳跃思维,瞠目结舌的说:这跟鸡脆骨有甚么干系?
杨兼笑眯眯的说:都是硬骨头啊。这位英雄有所不知,兼最擅长烹饪硬骨头,尤其是这鸡脆骨,不知你食没食过掌中宝,便是鸡腿中间的关节脆骨,看起来硬邦邦不好食,但其实那才是整只鸡最为美味儿的所在。
杨兼突然对掌中宝侃侃而谈起来,说起这个掌中宝,好似能长篇大套的说上三天三夜:这掌中宝,肉质嫩而不腻,又脆又香,无论是涮火锅还是烧烤,都是极好的,兼本人更偏爱烧烤鸡脆骨,将鸡脆骨串起来,大火烤制,外皮焦脆金黄,内里鲜嫩脆口,不同于鸡肉,那是怎么烤也不会老,吃起来口味也多种多样,可以蘸麻酱小料,也可以蘸孜然辣椒面儿,或者裹上甜辣酱,就算不蘸酱,撒上一把散盐,那味道也是极好的,鲜的厉害,就上一口小酒,保证你乐不思蜀,都不想打仗了。
咕噜噜
郝阿保昨日被俘虏便没食过东西,这会子腹中饥饿,听到杨兼如此详细的描述掌中宝,他虽没这么食过,但竟然被馋到了,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口中津液分泌开来。
郝阿保咳嗽了一声,说:废话休提!说这么多没用的,要杀便杀!我是不会归顺的!
杨兼耸了耸肩膀,说:好,妙得很,果然是硬骨头,不过无妨,兼便请你这个硬骨头,尝一尝烤掌中宝
末了,杨兼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说:就用你兄弟们的腿骨关节。
你?!郝阿保吃了一惊,方才还觉食指大动,这会子登时后背发寒。
杨兼摆摆手,说:来人,押解稽胡俘虏去膳房,请墨相亲自观摩,这掌中宝剔骨和烤炙的全过程。
放开我!郝阿保使劲挣扎着,大吼:周狗!!你何其歹毒,你要是敢碰我的兄弟们,老子一定杀了你!!
杨兼走在最前面,一行人到了膳房,士兵押解着郝阿保停留在膳房外面,杨兼笑着说:膳房肮脏血腥,贵客便留在外面便好。
郝阿保瞪着眼睛说:你放开我!!你们要干甚么!?
杨兼走进去,郝阿保看不见膳房里面的模样,却听到杨兼说话:人都带来了么?
紧跟着是宇文会的嗓音:都带来了,绑在这里,堵上了嘴巴,就等着将军剔骨呢。
小包子杨广没有进膳房,站在五花大绑的郝阿保旁边,抱臂而立,昂了昂小下巴,说:墨相有福了,窝父父理膳那是最美味儿的,今儿个父父亲自为墨相烤炙掌中宝,那不是一般庸人可以食到的。
小包子的话音一落,便听到膳房里传来啊啊啊啊的一声惨叫,随即是当当当当!哆哆哆哆!啪啪啪啪!的声音,好像在用菜刀剁砍着甚么,呲一捧鲜血从内喷溅在室户之上,室户犹如泼墨,滴滴答答的血迹汇聚成溪流,顺着往下淌。
住手!!住手!郝阿保眼看到刺目的鲜血,耳听到隐忍的惨叫,还有那当当当剁砍的残酷声响,脑袋里嗡的一声,身形一晃,险些昏死过去,脸色惨白,眼珠子通红,眼白血丝密布,整个人愤怒又惊慌。
不止如此,慢慢的,膳房里竟然飘散出一股子浓郁的香味儿,是烧烤的味道,带着一股子油香,还有噼噼啪啪的明火声,孜然和腌制的味道也跟着飘散了出来。
小包子杨广保持着抱臂的动作,面色冷酷无情,挑起单边唇角,森然一笑,仍然用最奶的嗓音,说着最狠的话:看来要熟了,好香。
郝阿保双眼赤红,本就站不住,听到小包子这句奶声奶气的言语,登时膝盖一软,咕咚跪在地上,分明闻到的是喷香的肉味,分明腹中饥饿难当,却呕一声,下意识干呕了出来,趴在地上不能自已,连眼泪都给吐了出来。